64 反正我命賤

孟澤成訂婚後的第二天，我離開了裴永俊在城南貧民窟的小單間，離開了深城。

在去往衡溪的火車上，我收到我媽發來的微信。

她終于聯系我了。

都好，勿挂——她發給我一條消息。

我躲在卧鋪裏哭，回她：媽，你還好嗎？

我媽：好，沒事。

我：小宇呢？

我媽：小宇每天都哭，說想媽媽。

我：孟澤成有為難你嗎？

我媽：沒有。但是他很生氣。凡凡，你現在在哪，還好嗎？需要給你轉錢嗎？

我：不用。在火車上，明天中午到衡溪。聊天記錄記得删掉。

我媽：好。

離開的時候，我沒有跟裴永俊告別。

甚至沒有告訴他，我要走。

其實我原本沒打算這麽快走的。

但昨晚，裴永俊吻了我眼睛以後，我知道，我得走了。

我得盡快離開這裏。

離開這個年輕男孩的住處。

裴永俊說，你眼睛好漂亮。

他說完之後，就回地鋪睡覺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做出吻我眼睛的舉動。

但他柔情蜜意看着我的時候，我承認，我心動了。

我不該心動的。

可我的心，竟不受控制地，小小地甜蜜了一下。

心動的時候，我不再覺得裴永俊是個男孩了。

他身上的荷爾蒙氣息，充斥得周圍如此壓抑。

人生中頭一次，我被男人如此柔情相待。

還是被這樣好看的男人。

今早起床，我告訴自己，就當昨晚做了一個甜甜的夢。

裴永俊照常刷牙洗臉煮面，吃完早餐就去搬磚。

他每次都會給我煮一份。

他煮的面很簡單，卻有種說不出的好吃。

離開之前，我把屋子仔仔細細打掃一遍。

我每天都會給他打掃屋子，當作對他收留我的感謝。

沒有洗衣機，我就幫他把積在盆裏的T恤手洗幹淨，拿到外面晾曬。

我在火車上，看到好些和裴永俊年紀相仿的男孩。

不禁感慨，像他這麽俊秀的男孩子，真是不多見。

睡了一下午，天快黑時醒來，已經到營坊了。

陸陸續續有乘客上車。

我從鋪位下來，去了趟衛生間。

出來時，看見幾個男人圍在我鋪位下。

我以為是新乘客，走過去，他們看見我，其中一個穿黑色短袖襯衫的男人對我說：“溫小姐，我們來替孟先生給您帶個話。”

我的腳步僵住，停在他們一米之外。

我包裏全是重要東西，走哪都随身帶着。也就是說，我不用回鋪位拿東西。

趁火車還沒開，如果現在撒腿就跑，還有一線機會。

“孟先生說，您放心走，他會照顧好小少爺還有……鄭女士。”男人特意加重了最後三個字的語氣。

我媽姓鄭。

孟澤成特意派人來捎這話，想要傳達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他當然會照顧好小宇，因為那是他親兒子。

但他對我媽——鄭女士的“照顧”，肯定不是字面意義上的“照顧”。

他完全有可能找人打我媽一頓，然後再假惺惺地去醫院“照顧”她幾分鐘。

也完全有可能安排一輛車把我媽撞死，然後再假惺惺地對我說“節哀順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想要逃離他，怎麽可能那麽容易？！

被這幾個男人押回深城寶格麗時，已經很晚了。

我媽和小宇早就睡了。

那間熟悉的主卧，除了換過床單外，沒別的變化。

孟澤成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嘴裏叼着根煙。

我走進主卧時，他正低頭點煙。

“外面好玩麽？”他擡起頭，笑眯眯看着我。

我沒理他，去洗了個澡，裹着浴巾出來，直接坐到他腿上，将他嘴裏的煙扔進煙灰缸，捧着他的臉，吻起來。

他嘴唇微涼，染着些煙草味。

我不太會接吻，一陣亂親，舌頭勾着他舌頭。

他沒推開我。

很快，他的舌頭開始反攻，吻得我透不過氣。

我被抱到床上。

這晚孟澤成只要了我一次。

但這一次，很久很久。

期間他問我，外面好玩麽？

我說好玩，沒你在的地方，哪都好玩。

他說那不行，你好玩了，我就不好玩了。

我問他，以後你打算怎麽玩我？

他笑了笑，問，你想我怎麽玩你？

我別過臉去，眼淚流過鬓角，流到枕頭上。

這次歡愛，我的身體竟意外地受用。

我小聲抽泣着，這抽泣聽起來有痛苦，也有歡愉。

“随你怎麽玩，反正我命賤。”我緊攥着床單。

完事之後，我用最後一絲力氣，爬到孟澤成身上，往他心口捶了一拳。

軟綿綿的一拳。

我說孟澤成，你對不起我。

孟澤成笑了，拖着慵懶的煙嗓，問，哪對不起你？

我說你不要臉，都要結婚了，還搞婚外情，你對不起你老婆，也對不起我。

孟澤成摸着我的頭發，閉眼，笑着說，你跟她搶啊，她要是來找你麻煩，你就跟她撒潑，說我自己憑本事搶的男人，憑什麽讓我還回去？

我往他胸口狠狠拍了一巴掌。

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大力氣，拍出好大的聲響。

孟澤成好像完全不會痛似的，眼皮都沒動一下。

“你爹媽那點優良品德，全給你這個人渣敗光了！”我真想啐他一臉。

孟澤成睜開眼，目光冷如寒箭，盯了我一會，沉聲，“你他媽少提他們。”

“為什麽不能提？心虛了？不好意思了？無顏面對父母了？”我冷笑。

孟澤成忽地翻身壓住我，扯着我頭發，“因為你不配。”

“我不配？”我迎上他腥紅的眼，“難道你配？孟叔叔跟蘇阿姨，以前就是這麽教你做人的？”

啪！

一個巴掌重重扇我臉上。

嘴裏冒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笑起來，笑得渾身顫抖，“孟澤成，你也只會用這些下三濫手段欺負女人了。來，你掐死我吧。”

我把他的手架到自己脖子上，“今天掐不死我，你他媽不是男人！”

孟澤成不怒反笑，“我他媽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

“在我心裏，你連個太監都不是！每次被你碰，我都嫌髒！”

孟澤成臉上一直挂着笑。

淺淡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