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陸将軍

陸楓早上是被外面的嚷嚷聲吵醒的,心煩的皺皺眉頭,拉過被子把頭蒙住接着睡了。

昨天半夜醒來,今個精神并不是多好。

“主子,主子快起來。”木頭伸手拍掉肩膀上落的雪花,跺了跺腳才進屋。在外面凍得沒有知覺的鼻子,進了這燒着火盆的屋裏,冷熱相激,頓時不自覺的想要流鼻涕。

怕被陸楓嫌棄,木頭扯着袖子擦了一下,趕緊跑到床前喚人,“主子,您快醒醒,将軍回來了。”

在陸府裏,若是喊紀将軍,那喊的就是紀阮,能被直接喊将軍的,就只有陸楓她娘陸冗了。

陸楓一個激靈,鯉魚打挺般從床上彈坐起來。聽到她娘回來,第一個念頭就是,她功課還沒做完呢!

“完了完了,我娘怎麽提前回來了?”陸楓趕緊爬起來,接過木頭遞過來的衣服穿上,臉皺巴成一團,“不是說最早明天麽。”

能拖一天是一天啊。

木頭聞言拿衣服的手一抖,苦着臉小聲提醒道:“我的主子,這話您可別讓主君聽見了,不然您這個年的确是別指望過得舒坦了。”

主君日盼夜盼才把将軍盼回來,若是聽着這話,非得抄起掃帚打斷主子的腿,罵她個小沒良心的東西,連自己親娘回來都不歡喜。

陸楓撇嘴,“要不是我爹逼着我做功課,我娘回來我肯定歡喜。”

嘴上雖是這麽說,但到底有一年沒見她娘了,心底自然是想的慌,陸楓趕緊将衣服穿上就跑了出去。

一路來到她爹娘的院子,剛來到主屋大堂門口就看見她爹正伸手撫去一人肩上的雪花,替她将身上的黑狐貍毛滾邊大氅解開。

那人看着最多剛過而立之年,正側對着門而站,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有着近日連夜趕路的疲憊,身上還穿着漆黑铠甲,應該是剛從宮裏回來。

此時正垂眸看着眼前的圍着她轉悠的紀氏,目光溫柔安靜,一向冷硬的嘴角帶着些許上揚的弧度,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卻讓人感覺到她現在被伺候的很舒心。

“娘。”陸楓對陸冗一向不敢放肆,恭恭敬敬的進來行禮。

陸冗回頭看她,一身溫柔氣息一收,往椅子上一坐,端的又是那身将軍的威嚴氣勢,開口問道:“這一年功夫可有長進?”

剛回來就問功夫,陸楓摳着手指頭含糊着說道:“還、還行。”反正打架沒輸過……

這話她是不敢在陸冗面前說,一對上她威嚴的眼睛,陸楓就低着頭裝鹌鹑。

“哎呀,剛回來就問這個,掃不掃興。”紀氏過來解圍,将手中的熱毛巾往陸冗臉上一糊,胡亂的擦起來,頓時破壞了她那身嚴厲氣勢。

陸冗淡淡的瞥了紀氏一眼,自己伸手将毛巾拿過來擦了擦臉,再開口時便沒再問陸楓的功夫。

紀氏朝陸楓使眼色,“剛起床就過來了吧?快回去洗漱,待會兒來吃飯。”

陸楓趕緊順着紀氏的話退了出去,跑到外面匆匆回頭往屋裏看了一眼,就見着她爹正坐在她娘的腿上……

陸楓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可以回去再睡一會兒,早飯應該不急着吃了。

都磨蹭了近兩個時辰,陸楓才坐在桌子上吃飯。

紀氏眼尾微紅,保養得當的臉上洋溢着喜悅的紅潤光澤,像個十八九歲的公子,手裏拿着公筷給妻主和女兒夾菜盛粥。

紀氏和陸冗一般不喜歡有下人近身伺候,所以吃飯時一旁也沒有布菜的小侍。

陸冗已經褪去一身铠甲換了身在家穿的常服,正坐在紀氏身旁,臉上雖沒多少表情,但身體很是放松,心情不錯的用指尖叩着桌面。

見紀氏給自己弄好飯後就拉着他坐了下來,瞥向旁邊端着空碗眼巴巴等吃飯的陸楓,皺着眉頭說道:“自己盛飯,都多大人了,還要你爹伺候你嗎?”

“……哦。”陸楓默默地看了眼陸冗面前的飯菜,認命的自己動手。早知道今個就不來這裏蹭飯了,姑母都比她聰明,知道等飯後再來……

紀氏埋怨似得拍了下陸冗拉着自己手腕的手,斜睨了她一眼。

陸冗沒感覺似得,松開手慢條斯理的吃飯,碗裏飯沒了就把空碗推到紀氏面前,等着他給自己盛滿。

陸楓覺得自己沒眼看了,端起碗将粥一口氣喝完,随手拿了個包子,一邊往嘴裏塞一邊說吃飽了。

看着女兒逃也似的離開,紀氏悶笑出聲,輕飄飄的斜了一眼陸冗,拿着筷子給她夾了一個灌湯包,無奈的說道:“你跟孩子吃什麽味。”

陸冗端着小碟子将包子接過來,才耷拉着眼皮面不改色的說道:“她要是想讓人疼,就快些長大找個夫郎,做什麽要讓我夫郎疼她。”

“……我是她爹,你是她娘,咱們不疼她誰疼她?”

陸冗将自己咬了一口,還剩一小半的包子塞進紀氏嘴裏,說道:“食不言寝不語。”

紀氏瞪了她一眼,什麽食不言寝不語,這人分明是不喜歡女兒分了她在自己面前的注意力。

陸冗餘光瞥了紀氏一眼,見夫郎乖乖吃飯絕口不提陸楓了,眼裏不由得帶了些笑意,問他,“這一年裏府裏可有什麽事?”

她人在邊疆,即使紀氏給她通信,寫的都是報平安的話。陸冗知道,他一個人支撐陸府照顧女兒不易,自己如今回來了,就想聽聽他跟自己說說這些話,跟她撒撒嬌訴訴苦。

紀氏聞言夾了一個包子,直接塞進陸冗嘴裏,用她剛才的那句話把她堵了回去,“陸将軍,食不言寝不語,将軍紀律嚴明,說出去的話就得自己帶頭遵守。”

“……”在夫郎那吃了癟,陸冗只能悶頭喝粥。

飯後紀阮過來,兩人去書房說了會兒話,陸冗又把陸楓叫過來,讓她把這年學的武給自己演練一下。

陸楓苦着臉紮馬步耍長槍,一上午下來,一雙久而未練的胳膊腿耍的生疼,手抖得拿不穩筷子。

等到下午,一見紀阮出門,陸楓二話不說的跟着出去了,說什麽也不願意再在雪地裏紮馬步了。

紀阮笑她,“現在不吃苦練功,以後若是上了戰場可沒命讓你後悔。”

戰場……

陸楓揉手臂的動作一頓,一個漫天火光的場景在眼前一閃而過,快到捕捉不了。

她怎麽覺得,自己好像上過戰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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