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賜婚
皇帝的聲音隔了金漆寶座的屏風, 消散在香爐冒起的淡淡青煙中,再落在人耳中時,便隐隐的有些模糊。
皇長子望着書案旁的仙鶴燭臺怔了一瞬, 才恍然反應過來, 趕忙回答:“是,兒臣與她兩情相悅,卻也是情深緣淺,沒有夫妻之份, 今日只懇求父皇開恩, 願以側妃之位, 迎她入府, 全兒臣一點心意。”
前些日子的選秀已然結束,各家王府的正妃花落誰家, 也是新鮮出爐。
兵部尚書許琨的嫡長女被皇帝賜婚于皇長子,以之為正妃,于今年九月在王府成婚。
不同于蘇昭容的欣喜若狂和得償所願, 皇長子倒是很有些說不出的悵然若失之意。
此時, 他心裏頭想的全然都是自己的表妹蘇梨。
人非草木, 孰能無情?
少時的初遇, 幾年的情深, 蜜語的歡喜,交頸的纏綿,又哪裏是輕易抛得下的?
眼見着正妃入府,皇長子卻不願叫蘇梨在庵堂孤苦伶仃。
他并非不知母親對于蘇梨的不喜, 可一生一次的愛戀,總是不想輕易辜負,到底還是瞞着蘇昭容,自己求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了禦案上的垂恩香筒與紫檀雕花架幾案上,一言不發,似乎那上頭落了一只蝴蝶,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再也注意不到其他一般。
皇長子已經在屏風後跪了近一個時辰,兩腿早已是發麻,幾乎要失去知覺。
只是想着蘇梨,才努力克制住兩腿的顫抖,穩穩地跪在地上。
皇帝無形的威儀與冷漠也叫他喘不上氣來,內着的襯衣被汗水打濕,額頭也漸漸地浮起了一層薄汗,饒是如此,卻也只堅持着靜靜地跪在原地,等待最後的審判。
皇帝的聲音穩穩地傳來,帶着隐隐的考量試探之意:“你可知道會有如何後果?”
一般按照慣例而言,王府的側妃入府多是在正妃入門四月到半年之後,這樣做既是利于叫正妃早一些誕下嫡子嫡女,也是給正妃足夠的時間掌控府中中饋諸事,以應對接下來的莺莺燕燕,算是這個時代給正妃的特有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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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長子選擇讓正妃與側妃同時過門,簡直是叫正妃顏面掃地,更是打了兵部尚書的臉面,若是處理不當,絕對會影響到翁婿乃至于夫妻的關系。
皇帝很難想象會有人為了所謂的一點心意,做出這般自損根基的事情來,對于皇長子的請求,也很有幾分興趣。
皇長子聽得出皇帝暗含的意味,頓了頓,也只是悶聲道:“兒臣知道。”
皇帝似乎一下子來了興趣,直起腰身,輕輕問道:“即使如此,你也要迎蘇氏入府嗎?”
頓了頓,皇帝又繼續道:“等幾個月再叫她入府,不也一樣嗎?”
皇長子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但到底還是說了:“蘇氏身份低微,做不了正妃的,可若是做側妃,只能從側門入,同進士,如夫人,也是人生一大憾事。兒臣也是想着,趁着正妃入門,叫她随在後頭,也算是明媒正娶了,父皇,就當……”
他低下頭,聲音也壓小了,帶上了微小的懇求與嘆息:“就當可憐兒子一片心吧。”
皇帝透過屏風望着皇長子,許久,眼睛才輕輕地眨了一下。
他目光裏帶着一絲奇異的光芒,徐徐的問道:“不後悔嗎?”
皇長子擡起頭,聲音铿锵有力:“不後悔!”
皇帝擡手揉了揉額頭,似乎在沉思什麽,許久,才淡淡的出了口氣,道:“罷了,隆德,去給他拟旨吧,叫他得償所願。”
皇長子急道:“兒臣只是求父皇應允,并無求旨之意,如此,豈不是叫父皇為難?”
哪裏有剛剛給兒子賜了婚就同時賜妾的?豈不是叫人覺得皇帝插手兒子府中內帷之事?
皇長子本來也只是想着求得皇帝應允,不叫母親乃至于正妻為難蘇梨罷了,倒是真沒有動這份心思。
皇帝靠在椅子上,嘴角揚起一個輕微的弧度:“算是朕全你一片心意,你也來此甚久了,跪安吧。”
皇長子心裏一熱,向着皇帝叩了頭,到底是長跪難支,便在兩個內侍的攙扶之下,緩緩地走出了禦書房。
他一走,皇帝反而沒心情去看折子了,目光落在不知名的某處,凝眉不知在細思什麽。
“陛下這是在想什麽呢?這般入神。”
宣貴妃從紫檀邊框紅漆地嵌花卉紋的圍屏後款款走出,淺施了一禮。
她今日穿了清新的凝綠衫,下身是淺月色的羅裙,抛家髻上懶懶的插了和田玉的栀子花釵子,手裏頭妩媚的搖着蜀錦的八寶宮扇,整個人看起來像海棠花一般清新嬌豔,透着夏日裏的慵懶。
皇帝仿佛是被她從虛幻中驚醒一般,神色反而更加凝重,定定的望着她,不知在思慮什麽。
宣貴妃想着二皇子的叮囑,上前輕輕推了皇帝一把,如同妩媚的家貓在撒嬌一般,假裝不平的道:“陛下如此可是不公了,難不成就只對着皇長子有慈父情懷不成?總得一碗水端平才是,您除了皇長子,還有其餘幾位皇子呢,只給皇長子賜了側妃,卻叫另幾位皇子孤零零的,臣妾可替他們不平。”
皇帝眼睛裏閃過一絲微瀾,又很快消失,微笑着問道:“那你覺得,朕應該如何?”
宣貴妃微妙的察覺到皇帝的不悅,對于一個聰明人來說,自然是馬上見好就收,她也一直很小心的把握着同皇帝相處的分寸。
皇帝話音剛落,當即她就嗔道:“臣妾不過是婦道人家,哪裏曉得這些事情?此時不過是随口說一句罷了,自然是應該交予陛下拿主意的。皇子之事,豈容臣妾置喙?”
皇帝對她的識時務很滿意,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臉上也添了一層笑意:“剛剛皇長子的話你都聽見了,怎麽看?”
宣貴妃盡管同皇長子立場不同,為了二皇子素日裏也每每在皇帝面前給他上眼藥,可在此事上卻是由衷的贊嘆。
即使她此刻身為後宮最尊貴的女人之一,也還是忍不住對那個在庵堂清修的蘇氏心懷豔羨。
女人這一輩子,能夠有一個男人心裏念着,也算是圓滿了。
她這輩子是不可能了,眼見着別人圓滿,其實也是好的。
她想了想,語氣了也多了幾分真情實意,道:“若臣妾是那女子,心裏必定會感念皇長子的真情,此生也是圓滿了。”
皇帝在這裏頭抓了一個詞,望着宣貴妃額間精致的芙蓉花钿自語道:“真情嗎?”
皇帝的神色帶着一絲淡淡的嘲諷,不知是對着宣貴妃的,還是對着那“真情”二字的,直叫宣貴妃心涼。
他的目光也似乎帶着一種奇異的銳利,像是淬了毒的利刃,直直的劃在了宣貴妃臉上,無形的鋒芒逼得她臉上生疼,強笑了幾下,終于忍不住裝作嬌羞不勝的樣子,用團扇遮了臉,錯開了皇帝的目光。
韋明玄聽說皇長子去了禦書房之後,就隐隐的有了一個猜想,只叫賈興去打探,自己自顧自的在書桌前練字。
不過半個時辰,賈興走了進來,施禮道:“陛下将蘇家的庶女賜婚給皇長子了,此刻聖旨已下了。”
對于前世發生過的事,韋明玄倒是沒有太驚訝,神色還是淡淡的:“外頭都是怎麽說的?”
“蘇昭容當場就直斥蘇氏無禮,穢亂佛門,乃是不敬之人,沒資格入府伺候,就算是入府,也不該如此高位,一個侍妾之位也算是擡舉了,同皇長子大吵了一次;宣貴妃那裏倒是賞了不少好東西過去,看起來倒是在給蘇氏做臉;其餘宮妃也有些幸災樂禍的,大致便是如此了。”賈興條理分明的将自己探查的結果說了出來。
倒是沒有出乎自己預料,韋明玄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
前一世,蘇梨入府就遭到了蘇貴妃的大力反對,就連皇長子也挨了她的申斥。
按大齊律:王府不過有正妃一,側妃二罷了,都是要用來拉攏權臣,結交姻親的,硬是叫蘇梨這樣的庶女占了一個位子,蘇貴妃怎麽能甘心?
這一世她連貴妃都不是了,只是小小昭容,對于後宮的掌控力一落千丈,不比從前,自然更希望為皇長子找幾門強有力的姻親,看蘇梨自然也是更加的不順眼。
至于其他人就更好理解了,自己的敵人自己削弱了自己的勢力,還隐隐的得罪了岳家,她們哪裏有反對的理由呢?
只怕恨不得普天同慶吧。
不過,韋明玄暗暗地想,這個大哥,倒真是個癡情種子。
他低着頭打量自己剛剛寫的字,向着皇長子的姻緣,腦海裏也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隐一。”他輕輕喚了一聲,聲音也柔和了起來:“阿寧最近怎麽樣,我送她的禮物她喜不喜歡?平日裏都在做什麽,有沒有想我?”
隐一(/Д)/:“……”
完全沒有想你的樣子,而且估計已經忘了你這個人了,我能說嗎?!
她連續同各種小鮮肉老鮮肉(?)約炮(劃掉)約會(get√)我能說嗎?!
見他久久沒有回話,韋明玄蹙起了眉頭,寒聲道:“怎麽,有什麽說不得的嗎?”
是阿寧病了嗎?還是……那群爛桃花(……)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嗯……”隐一稍微沉吟了一下,開始構思自己的語言。
“阮姑娘這幾天過的很開心……”
每天不是出去跟形形色色的小鮮肉約會逛街就是在學堂跟帥大叔玩課堂play,豐富多彩的很,怎麽會不開心?
“您送她的禮物,她都是很喜歡的……”
所以從來都是收起來舍不得叫別人瞧見,而自己也是一眼不看……
“您待阮姑娘如此情深意重,她怎麽會不想您呢?”
呵呵呵她還真是一點都沒想呢!
陷在愛情裏的人往往都是瞎的,畢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韋明玄也不例外,此刻對于隐一所說深信無疑。
他輕輕笑了起來,但很快就收斂起來了。
——這樣只能找機會見的日子,實在是不怎麽舒服。
他低頭凝思了一會兒,才自語道:“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也便是了。”
韋明玄緩緩地道:“烈女怕纏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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