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開新副本

這個地方阮琨寧是知道的, 進宮時還曾路過,就在宴席的北側,出門右拐就是。

她面上微微笑了笑, 擡起頭來沒有再看, 只随手将那紙條碾碎了。

阮琨寧并不打算過去,之前也不過是一面之緣罷了,說到底也沒什麽,看起來皇帝似乎也不怎麽計較自己的失禮, 那也就沒什麽了。

現在過去算什麽呢?同皇帝玩一點情趣play嗎?

還是免了吧。

就沖着方才韋明玄隐晦投過來的目光, 她就打算對此敬謝不敏了。

宴會進行的很順利, 順利的超乎了阮琨寧的想法。她本來以為接下來會再出點幺蛾子的, 卻不想就這麽順利的,磨到了晚宴結束, 一家人順利回家。

不過想想也是,遇見皇帝并且是在有了一個如此操蛋的初識之後,已經是今天最大的幺蛾子了, 難道還等着來一個更大的嗎?那麽她就只能呵呵噠了。

不過只是如今, 對她來說也是身心俱疲了。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回去想必是不僅沒有休息的機會, 反而有一場三堂會審正等着她吧, 嗚呼哀哀。

如今也只是秋日罷了,晚風很是輕柔,而皇帝已經在承香館外的合歡樹下站了很久了。

道路的兩側掌了燈,朦胧的清光散着合歡花的芳香, 袅袅的沁入心肺,天邊幾點星子忽閃忽閃的,無邊夜色靜谧難言。

大總管隆德躊躇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小心的上前回禀:“陛下,前頭宴席已經結束半個時辰了。”

皇帝沒有搭腔,而是仰起頭看着面前的這棵合歡樹。

其形綠蔭如傘,其葉纖細似羽,嬌紅的花朵彙成纏綿的煙花,瞧起來秀美別致的很。

他想了想,從他還很年輕的時候起,這棵樹好像就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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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帶着自己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感傷,不知不覺竟過了這麽些年。

看了看遠遠站着的一衆宮人,他見了見小心翼翼的隆德,緩緩地問道:“怎麽,結束了嗎?”

隆德不易察覺的擦了把汗,他的差事委實是不怎麽好辦:“是呀。”

皇帝微微一笑,顯出左臉上一個淺淺的酒窩,他低下頭,似有似無的嘆道:“還真是……絕情。”

顧如欽高大的身影自一側的小徑出現,靜悄悄的上前拜倒,聲音放得很低,道:“啓奏陛下,南邊傳來消息,一切盡如陛下所料。”

皇帝低着頭,手裏正撚着一朵合歡花,面上的神色倒是如常,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情緒來,只淡淡的道:“一時心血來潮罷了,卻不想,竟是叫朕蒙對了,也算是取巧之道了。”

夜色太過晦暗,看不出顧如欽面上的神情,他低聲道:“幸陛下神而有明。”

皇帝似乎不想再談論公事了,目光中染上了一絲興味,微微擡手,将手裏的合歡花給顧如欽看了看,問道:“顧卿可有喜歡的花兒嗎?”

顧如欽全然不知皇帝何以有此一問,但還是想了想,還是如實道:“陛下恕罪,臣素來不喜此類事物。”

皇帝微微一笑,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輕聲道:“原本,朕也是不喜歡的。”

顧如欽察覺出皇帝話裏有話,接下來似乎應該有一個轉折才對,只垂首等待後續,可皇帝卻閉口不言了,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顧如欽心頭微微一突,眼睑微合,輕施一禮,退了出去。

皇帝低頭打量手裏頭的那朵花,輕輕地轉了轉那根脆弱的花柄,開始在心裏思量,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這種既脆弱又短暫的東西的呢?

大概是因為,合歡花秀美別致,一片緋紅散散綻開,像極了那日她暈紅的面頰。

阮琨寧對于皇宮裏發生的的一切一無所知,既不知道皇帝真的在那裏等了她兩個時辰,也不知道韋明玄幾乎要把一口牙都要碎,更加不會知道皇後把昭仁殿內室裏頭能摔得東西都摔了,連自己素日裏最喜歡的鴛鴦纏枝玉瓶都沒有脫離這個厄運。

她只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好好的應對這場三堂會審了。

阮承瑞的性子還需要再繼續磨砺一下,永寧侯夫婦怕他沉不住氣,并沒有叫他留下,徐雲姍見着婆婆公公神色微妙,丈夫也留下了,便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去摻和,也只推說是去照顧兩個孩子,便推辭着離去了,崔氏有些心急,此事又是牽涉甚大,也就沒有留她。

內室只留了永寧侯與崔氏,以及阮承清阮琨寧二人,燈火點的通明,人心卻是浮動不止的。

永寧侯心緒有些雜亂,更有許多擔憂,卻也沒有急着發問,只靜靜地坐在一邊沒有吭聲。

在內宅的事情上,他也是全然都交給崔氏打理的,現在也不會搶在崔氏前頭去問,崔氏的神色倒是還好,只眼底有幾分擔憂疑慮,她的目光落在阮琨寧身上,關切的問道:“這一日竟也沒有來得及問什麽,我也不知到底應該從何處問起來才好,還是阿寧自己說吧,你似乎是……認識陛下的嗎?”

阮琨寧想了想自己那日的彪悍,偷偷地抹了把冷汗,也沒敢說實話,而是修飾着把事實說了出來。

“有一日,我去拜祭如素夫人時,在回音谷遇見的,随意的聊了幾句,說的很是……投機。”

“我們向彼此介紹了對方,嗯,然後又随意的說了幾句,就……很愉快的分開了,一共連半刻鐘時間都沒有。”

崔氏眉梢微微的擰了擰,遲疑着道:“陛下……是怎麽介紹自己的?”

阮琨寧也皺着眉頭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道:“好像是叫……成淵?”

崔氏急忙掩住她的口,神色凝重的訓道:“禁聲,皇帝的名諱哪裏是能随意說出來的,叫人聽見那還得了。”她只當二人是萍水相逢,如此再聽阮琨寧一說,皇帝倒像是有幾分真心實意了,不然何必真的告知名諱呢,可再順着一想,反而是更加不是滋味兒了,心頭就是一個哆嗦,硬是将自己頭腦中的想法驅趕出了腦外,好生思量一下該如何是好才是真的。

阮琨寧聞言倒是真的吃了一驚,問道:“原來這真的是他的名字嗎?我怎麽沒有聽說過呢。”

崔氏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難不成你還等着有個人拿着一本書,教你念皇帝的名諱不成?避諱尚且來不及呢,你師兄……六殿下素來同你關系好些,竟然不曾同你說過嗎?”

崔氏素來不待見韋明玄,可現在倒是希望韋明玄能好歹告訴她一點東西,可別像現在這樣兩眼一抹黑了。

阮琨寧表示自己很冤枉啊,不信你試着問問看,別說是古代了,就是在現代,也不會有那個妹子在談戀愛的時候會專程問一問自己男朋友“嘿,你爸叫什麽名字?”的吧。

崔氏又問道:“你素來散漫慣了的,在我們面前也就罷了,聖駕面前可是萬萬要不得的,你好生思量幾分,在陛下面前,可有什麽失禮之處?”

阮琨寧可不敢把實話給禿嚕出來,那簡直是要修羅場的節奏,便昧着良心眨眨眼道:“并不曾有失禮之處,女兒也只有在阿娘阿爹面前才會輕狂幾分,在別人面前素來都是以禮相待的。”

崔氏緩緩地出了一口氣,提了一晚上的心倒是放下了一半,只是見了一面罷了,阿寧在外人面前素來又是謙和有禮的(你确定?),并無什麽大礙,可以謀劃的地方尚且還有很多,可一想今晚皇帝的态度,那顆心反而是提的更高了起來,她的神識很敏銳也很準确,皇帝的态度可不像是對待一個見了一面,只說了幾句話的陌生人,反而是……

崔氏的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心裏頭的憂慮愈發的濃厚了起來,可是看着自己的女兒,她不忍心斥責,畢竟此事也只是趕得巧了罷了,怪不得阿寧,她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只微微的搖搖頭,在心底無聲的嘆了口氣。

過了半晌,見崔氏不再說話了,永寧侯才皺起眉,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輕輕地問道:“你那個名字……”

阮琨寧想了想自己那個名字,眸光陡然一震,心肝脾肺腎頓時一起疼了起來,感覺心底仿佛有一萬匹曹倪瑪跑過。

崔氏到底也是大族出身,清河崔氏給的都是大雅的教育,頂多也就是崔老夫人會傳授一點後宅攻略之類的,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那些下九流的段子,一時間自然也不會往哪個方面想,可永寧侯跟阮承清就不一樣了,男人嘛,對于這些當然會熟悉些的,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這個名字的操蛋之處,簡直是心頭跑過無數匹曹倪瑪的感覺。

皇帝看起來不像是一無所知的樣子,可還是沒有怪罪,是以永寧侯現在才有心思慢條斯理的去問,可這并不能阻礙他內心的悲傷,他發現在自己一無所查的時候,自己萌萌噠小公主居然變成了油腔滑調的老司機!

簡直不能忍!!!

阮琨寧幹笑了兩聲,默默地鼓了鼓勇氣,嬉皮笑臉的看着永寧侯,撒嬌道:“随便起了一個嘛,難不成叫我去說真的名字不成嗎?”

永寧侯突然有種蛋蛋的憂傷:“……确實很随便。”

我那個又乖巧(大霧)又可愛(穹天大霧)的阿寧小公主到底去哪兒了?!快把她還給我!!!

阮承清無奈的看着阮琨寧,也不知心裏頭都想了些什麽,只默默地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在說什麽。

永寧侯默默地在心裏想究竟是誰帶壞了他的小公主,腦海裏轉了無數個念頭,終于鎖定了目标,家裏頭崔氏看管的水潑不進,那就只會是外頭了,她外頭接觸的也只是崔氏一族,晉陽王氏,蘭陵長公主府,榮王府,以及謝宜舫那裏幾處罷了。

崔氏一族與晉陽王氏都是大族,底下或許會有蠅營狗茍之事,卻也絕對不會擺到客人面前去,教壞別人家好孩子(你确定?)的,這兩個選項自然被pass掉了,蘭陵長公主為人豪爽,卻也是深知分寸,府上蕭氏一族也是書香世家,更不會如此了,榮王府同樣被榮王妃把持的很好,大姨姐自然不會教壞自己女兒的,至于謝宜舫嘛,雖然永寧侯不喜歡他,卻也承認他的品行(大霧),所以他的最終懷疑目标是——六殿下韋明玄。

宮裏頭出來的皇子,一個個都是人模狗樣的,誰知道底下是什麽肮髒東西呢,嚯嚯嚯不過我已經看透了他們的本質,韋明玄你抵賴不得的!

韋明玄無辜臉:怪我咯?

阮琨寧在不知不覺中,給韋明玄拉了一個仇恨值max的對手,而韋明玄對此一無所知,所以說……這一局其實是打平了吧?

心疼男主一秒鐘。

咦?你說為什麽心疼?

因為女主有女主光環,而男主沒有啊……【手動拜拜】

皇後把自己內室裏頭能摔得東西全部都摔了,碎瓷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室內的東西更是狼狽不堪,過了許久之後,她才慢慢地平靜下來,只感覺自己似乎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終于跌坐在了地上,咬着牙默默地垂淚起來。

皇帝怎麽能這樣,怎麽能這樣!這樣的日子,她究竟還要忍多久!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重新打破了她心頭剛剛凝結起來的平靜,宮內規矩甚嚴,不得疾行也是其一,此處是她的內室,能進來的必定是心腹,其中卻不會有什麽如此不懂規矩的,只怕是……出了什麽大事了。

果不其然,雪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着從未有過的急切與驚愕:“娘娘,娘娘,出事了!”

雪琅的聲音将皇後從那個悲沉怨憤的世界裏喚了出來,皇後輕輕地笑了一下,緩緩地站起身來,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裙發髻,最後輕輕地整了整衣擺,維持住面上的柔矜神色,似乎又是那個高貴雍容的皇後了,她面前沒有鏡子,卻也能想象到自己此刻的形容,滿意的一笑,這才厲聲道:“喊什麽,不知事的,竟以為本宮殁了呢,做什麽這般大驚小怪,宮城之內,成何體統!”

雪琅驚慌的推開門,眼底全然是驚愕之色,急切的道:“娘娘,陛下方才下旨,迎阮氏女……入宮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這個進展是不是很蘇爽啊,來啊來啊你們來打我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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