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他還沒孩子

當真是飄散出去的,衆目睽睽之下,除了風月,沒一個人看清楚他的動作。

徐懷祖當即拎起衣擺追上去,易掌珠也連忙出門,兩人跑得頭也不回,就留下個還在嘤嘤哭着的宋小姐坐在大堂裏。

瞧着人都走了,她反而輕松了些,擦了擦眼淚,目光怨毒地看了風月一眼。

風月聳肩:“與奴婢何幹?”

她今兒什麽也沒做,話都是她自己在說。徐懷祖本就不喜歡多嘴多舌的女人,撞在刀口上,怪她嗎?

“要不是你說我的壞話,徐公子會對我這麽大的敵意?”宋若詞冷笑:“你倒是好,置身事外。無辜得很!”

“宋小姐。”大堂裏沒什麽人了,風月就笑眯眯地端着殷戈止的茶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然後道:“奴婢何辜?是做什麽對不起小姐的事情了,還是德行有失,當着您的面兒勾搭殷殿下了?”

微微一頓。宋若詞皺眉:“你一個青樓女子,跟将軍府家的小姐過不去,是個人都看不順眼!”

“所以,看不順眼奴婢,小姐就大義凜然地賠上自己的婚事。末了當事人在外頭玩輕功,您一個人坐在這兒哭?”風月搖頭:“您可比易大小姐還菩薩心腸。”

身子僵了僵,宋若詞反應過來,看了外頭一眼,心裏也有些惱火。但顧着面子,還是嘴硬地道:“姐妹一場,幫着出頭是應當的。”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紮成堆。”風月咯咯笑道:“你們為着所謂的姐妹情誼,不分青紅皂白就同仇敵忾,也太草率了。就算有手帕交的感情在,在不明真相之前,也不必為人強出頭。況且,易大小姐哪裏用得着你們出頭。”

她動動手指就能直接捏死她這樣的小螞蟻。

宋若詞說不過她,覺得後悔,忍不住又嗚咽了起來。她是太沖動了些,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半點餘地都沒有了。

“想聽聽奴婢的建議嗎?”看她哭得可憐巴巴的,風月便問了一句。

宋若詞不哭了,擡頭怔愣地看着她,抿了抿唇才道:“你說。”

“徐家公子不喜歡你,那就不必嫁了。”風月壞笑:“找個疼愛你的男人不是更好?本就是高門之女,找人家也不難,與其等着徐家來退婚,不如你大膽點,以今日徐家公子無理為由,硬氣地退了他家的婚事。這樣既得了徐家的歉意,又保全了小姐的名聲。”

臉上一僵,宋若詞目光又帶了恨:“你就是巴不得我好!”

徐家的婚事多少人搶着想要?她怎麽可能去退了?

聳聳肩,風月道:“那您就當奴婢沒說罷。”

冷笑一聲。宋若詞道:“掌珠才是不會害我的人,這姻親不能拆!你不要我嫁,我偏嫁,嫁得好人家,你自個兒氣去吧!”

說罷,提着裙子就起身,進側堂找鏡子補妝。

風月失笑,覺得這種小氣的世家小姐也挺有趣的,氣起來一跳一跳的,又非得端着架子和規矩,可愛又可憐。

搖搖頭,她慢悠悠地擡腳往外走,想去看看殷戈止那邊進行的如何了,結果就見徐懷祖蹲在院子裏那堆書旁邊,很是生氣的模樣。

“怎麽了?”風月問了一句。

徐懷祖惱怒地道:“壓根看不見師父的人!怎麽跟也跟不上,幹脆不如在這兒等,反正他要回來拿這些東西!”

旁邊的易掌珠倒是不氣,反而有些驕傲地道:“那是你師父輕功卓絕,出入我這将軍府都像無人之境。”

風月沉?,心想這位大小姐心真是寬吶,放那麽個大魔王在自己家裏晃悠,也不怕出事的!

事實上也已經出事了,易将軍損失很慘重,等殷戈止把東西都歸于原處,那更慘。易将軍連怎麽損失的都不會知道。

搖頭嘆息,風月幫着整理了一下院子裏放着的書,沒一會兒就見殷戈止飛了回來,潇灑地落在庭院裏。

“還有一半。”他認真地看着徐懷祖道:“這次看仔細了,跟上我。”

徐懷祖?着臉搖頭:“跟不上,不跟了!”

斜他一眼,殷戈止手裏拿了十本書,頭上頂了五本,嘴裏叼了一本,慢悠悠地往外頭走。

這他奶奶的是看不起誰啊?啊!徐少爺怒了,剛剛還說不跟,眼下又“嗷”地一聲撲了出去。

易掌珠忍不住贊嘆了一聲:“殷哥哥真是太厲害了。”

女人對男人的喜歡很容易從崇拜裏滋生,風月點頭,很是理解易掌珠的心情。

因為她當年也是用這種目光看着殷戈止的。

這人如同天神,無所不能,一把長戟威風凜凜,斬敵千萬。偏生為人不穩重,很是嚣張邪佞,與別的端着架子的大将軍完全不一樣。

可是後來她就明白了,這樣的人。只适合遠觀,不适合亵玩,更不适合對其有什麽非分之想。

現在她得到教訓了,易大小姐顯然還沒有。

同情地看她一眼,風月轉身,悄無聲息地出了主院。

荀嬷嬷的院子依舊一點聲音都沒有,但是上前扣三扣,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嬷嬷!”笑得甜甜的,風月道:“奴婢來看您啦!”

眼裏亮了亮,荀嬷嬷笑了,拉着她的手進去道:“你這丫頭來得正好,嬷嬷剛做了?團,來嘗嘗。”

“這麽巧?”風月道:“那奴婢就有口福了。”

拿了?團給她,荀嬷嬷道:“我還以為下次見你要很久之後。”

咽了嘴裏的?團,風月笑道:“奴婢受嬷嬷所托。自然要早些來回話。”

想起上次自己讓她做的事情,荀嬷嬷一震,眼眶突然就紅了:“你……去找了?”

“去了。”風月眯眼笑:“奴婢一進村子就找到了那個叫阿虎的伯伯,他頭發有些花白了,但精神很好。還能扛着鋤頭下地。村裏的人都說,他一直在等媳婦回來,所以沒有成親,也沒有孩子。”

喉嚨一緊,荀嬷嬷嘴唇直哆嗦。好半天才哽咽道:“是嗎?”

“是啊。”風月唏噓:“他問奴婢小蘭是不是出了事不回去了,奴婢嘴大,就說了說您現在的狀況。阿虎伯伯說……沒關系,人活着就好,他還有幾十年可以等。”

面前的老人啞然。眼裏驟然湧出淚水來,吓得風月連忙遞帕子過去,柔聲道:“他沒有怪您,您別難過。”

晶瑩的水珠從滿是細紋的臉上劃下去,荀嬷嬷張嘴呼吸了許久,終于是痛哭出了聲:“是我對不住他!這麽多年了,他一個人可怎麽過的!”

伸手順着她的背,風月道:“您不也是一個人過的嗎?”

“可他娘親一直想抱孫子的。”挺直的背彎了下來,嚴肅的荀嬷嬷哭得如同當年剛進宮時候的少女:“先前就一直念叨,說等我出去。一定要生個大胖小子給她抱抱。這都這麽多年了……我……我連封信都沒能送回去!”

哭聲聽得人心疼,風月抿唇,站起來抱着她柔聲安慰:“咱們想辦法送您出去好不好?”

“怎麽可能出得去!”荀嬷嬷大哭:“都這麽多年了,你真當我沒想過法子離開嗎?出不去的,沒出去兩步就會被抓回來!”

厚重莊嚴的衣裳下頭瘦得只有骨頭似的,風月吸氣,拍着她的背道:“奴婢來想辦法。您不會武功,自然逃不出去。若是有人帶您,那就不一樣了。”

哭聲頓止,荀嬷嬷擡頭。眼裏像是點亮了整個天空的星星,像小女孩似的期盼地問她:“當真?”

“當真。”風月點頭,握拳道:“您等奴家去哄人開心,那人開心了,帶您出來便不是什麽問題。”

荀嬷嬷愕然。看着這丫頭松開她,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心裏其實是不抱什麽希望的。

然而,她是真的很想出去,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會祈禱!

風月蹲在東院牆外,沒一會兒就看見個影子從頭頂飄過。

那影子在看見她的時候頓了頓,還是無聲無息地進去了。再出來的時候,一把就将她撈起來,按在了角落的牆上:“找死?”

在這兒等他。引了別人看見他怎麽辦?

風月擡頭,可憐巴巴地道:“實在是有事要殿下幫忙,不得已才在此處恭候。”

殷戈止眯眼,伸手撐在牆上,很是不耐煩地道:“什麽事?”

“想請殿下。把荀嬷嬷給偷出府去!”

腳下差點沒站穩,殷戈止愕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瘋了?偷個嬷嬷出去做什麽?”

“殿下就當幫奴婢一個忙如何?”雙手合十,風月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幫個忙。”

冷哼一聲,殷戈止轉身就想走。

腰帶被人一扯,他止住步子,不悅地回頭瞪她:“?煩!”

深吸一口氣,風月硬生生憋出眼淚來:“可荀嬷嬷真的太慘了,與愛人分隔幾十年,老死在這兒都不能出去見上一面。”

瞧着她這眼淚,殷戈止更暴躁了:“你哭就有用?”

一聽這話,風月咬唇,眼淚立馬掉得跟瀑布似的,哽咽出聲:“殿下……”

了半張臉,殷戈止低罵了一聲,甩開她就走:“知道了!”

下一更18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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