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采蘑菇（一）

石壁童子是劇組的向導根據兒時聽長輩提起山神的模糊印象給出的誤稱，實際上應該是童女才對。她還有一個名字叫德音，只是時至今日，也幾乎沒有人記得了，不過她也不太在意，靈體都要消散了，其他又算得了什麽。

若不是上一次那個老奶奶最後一次來見她時叫了“音音”這個昵稱，唐柚也沒有意識到原來她是個女孩兒。

“居然是個小姑娘。”花千樹輕笑一聲，這才終于将小山神放在眼裏，擡手作勢要去撩她遮住臉的頭發，一副纨绔子弟調戲良家婦女的模樣和他眼神笑意中的無辜純淨極不相配。

唐柚阻擋的動作和德音往她身後閃躲幾乎發生在同一時間，她擡起小臂橫在兩人之間，擋住了他伸過來的爪子。

花千樹卻沒有因此停下耍流氓的腳步，就勢把住唐柚纖細的手腕，修長的手指向上交纏，在她冷冷地将手抽走前争分奪秒地撓了一下她的手心。

唐柚臉色未變，但收回手後還是沒忍住在褲腿上蹭了蹭發癢的掌心，雞皮疙瘩順着被花千樹摸過的地方一路向上竄。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像是被一只漂亮的癞蛤/蟆舔了一下，雖然漂亮，但仍然是一只癞蛤/蟆。

“怎麽樣？你願意試一試嗎？”唐柚轉過臉認真地對德音說。

“我……我還是想……”

“這麽勉強，還是算了吧。”花千樹擺出過來人的姿态，危言聳聽道，“這一行可是很辛苦的，還要出賣色/相，你怎麽說也是個山神，能拉得下臉嗎？”

唐柚這回倒是有些贊同他，娛樂圈太亂，像花千樹這樣不要臉的家夥才能如魚得水，哪怕德音的狀況稍微好一些，她也不希望她來趟渾水，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圈子怪象多，才有可能在最短時間內讓她獲得粉絲，獲得人類的信仰。

唐柚瞟了一眼維持着好人面孔勸說德音放棄的花千樹，道：“你知道他拍一部戲能賺多少錢嗎？”

德音茫然地搖了搖頭，從未離開過這座山的她事實上對唐柚所說的一切毫無概念，這也是她猶豫的主要原因。

唐柚說了一個對普通上班族來說可能一輩子都賺不到的天文數字，花千樹微微低頭摸了摸鼻子，難掩想要接受德音崇拜目光的期待。

然而德音毫無反應。

唐柚了然，這小山神怕是對錢也沒什麽概念。她于是換了個說法：“他拍一部戲賺到的錢足夠你現有的信徒們包括他們的子子孫孫衣食無憂，你就算離開了這座山，也可以換一種方式守護這裏，你可以用賺到的錢來投資這裏的旅游業，保護這裏的環境，你可以讓山裏的人過得更好，也可以讓更多人見識到這裏的魅力，你依然是這裏的山神。”

德音眼中有些光随着唐柚的話越發明亮，她不再猶豫，使勁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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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德音說好後續碰頭的地點和時間，唐柚和花千樹一同回了賓館，并不是她想和他同路，只是甩不掉而已。

“你真是畫了好大一張餅啊。”

花千樹輕飄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唐柚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兀自加快了腳步，但他人高腿長，沒兩下又追了上來，幾乎是貼着她耳邊說：“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有當邪教頭子的潛質。”

唐柚淡然道：“承讓承讓，你有那麽多腦殘粉，論邪教頭子，有你在，我哪敢當。”

花千樹聽她說自己腦殘粉多，竟還挺受用的模樣，自得道：“那倒也是。”

唐柚斜他一眼，無言以對。

“所以說現在少女組合市場可不景氣，還是像我這樣的小鮮肉比較有人氣，你給德音的規劃是不是不太合理啊？”

唐柚難以形容聽他一個不知道多少歲的老妖怪自稱小鮮肉是什麽感受，沉默了幾秒後道：“那你有何高見？”

“嗯……”花千樹佯裝思考，不過堅持不到一秒便轉了臉色，耍賴道，“你就不要管她不就好了嗎？”

唐柚見狀也不和他客氣了，冷聲直言：“有這個功夫擔心德音紅不了，你不如先考慮一下自己的職業前景。”

“我的職業前景怎麽了？”花千樹圓睜的雙目清澈通透，透着股天真的神态，說是在反駁唐柚，倒不如說他完全是有恃無恐，根本不覺得她的話有道理，“我現在是最當紅的小生之一，還有比我的前途更明朗的嗎？”

唐柚猜他不是不知道偶像的保質期很短，只是不在意他能否成為圈內的常青樹，或者說他從來沒把現在的職業當回事，演戲什麽的都是敷衍了事，只是享受被衆多粉絲捧着的萬衆矚目的快/感，一旦他有過氣的征兆，恐怕這個圈子就很難再拴住他，而她需要能牽制住他一些的東西，這樣才能讓他的注意力不要全部放到怎麽折磨戲弄其他人上。

而目前來說，花千樹的職業前景并沒有他自己所說的那麽一片光明，他确實是人氣很高，但除了一張臉，并沒有什麽代表作，路人緣在接二連三的爛片轟炸和腦殘粉四處蹦跶拉踩之下也敗得差不多了，現在一提到他多是演技爛、愛耍帥、不敬業之類的評語，最近還因為他接了《鳳臻公主傳》這樣一部顯而易見是大女主的戲而引起粉絲內部不滿，脫粉的脫粉，罵經紀公司的罵經紀公司，天天在網上鬧騰不休。

花千樹的經紀人鐘朝被罵的最多，被各種花式問候全家，他完全是有冤無處申，花千樹是他手上最紅的藝人，也是他們這個小公司的招牌，他是腦子進水才不盼着他好，他難道不希望花千樹順利轉型，不希望他多紅幾年嗎？不是他只想着賺快錢，而是以花千樹目前的狀況，《鳳臻公主傳》已經是他們能接到的最好的資源了，但在很多粉絲眼裏他就成了目光短淺的扒皮鐘。

“《鳳臻公主傳》原著就是本無腦瑪麗蘇，男主更是弱雞，人設完全不出彩，接這種劇自降身價，真不知道怎麽想的！”

“實在是太失望了，難道要演一輩子偶像劇嗎？粉不下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太帥了！！！咦我屏幕怎麽髒了prprprpr”

“某些人有來踩小花的時間還是多關心一下你們的廢物主子吧嘻嘻”

唐柚粗略掃了一眼某營銷號剛放出的一段《鳳臻公主傳》花絮下面的評論，讨論花絮內容的是少數，多是各路粉黑水軍在掐架控場。這段花絮唐柚熟悉得很，正是當初她借花千樹拍武戲的時機，操縱黃潇潇完成大傩儀式的場景，畫面中一男一女身姿輕盈靈動，全套動作一氣呵成，即便沒有特效加持也仿若仙人。

這段打戲不光是當時震驚了全場，鐘朝看到後覺得是個絕佳的營銷話題，沒有用替身完成如此高難度的動作，還是一條過，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了他家小花花根本不像有些人說的那樣是個繡花枕頭！他不光長得好看，還有實力，還敬業！怎麽能不抓住機會好好營銷一下，扭轉先前路人對花千樹既定的印象？要是能借機入了一些大導演的眼就更好了，說不定就能順利轉型。

不過唐柚卻不太看好鐘朝寄希望于網絡營銷和水軍的計劃，他們買營銷，別人就不會嗎？網絡上一時水花大，沒有後續作品和實力支撐，最後變成昙花一現的小明星這兩年也不少見。就算現在暫時扭轉了花千樹的路人緣，他不認真演戲，把觀衆當傻子，遲早是要被淘汰的。

當然作為一個沒什麽話語權的小助理，唐柚并不會貿貿然表達她的想法。她從來都是一個說的少做的多的人，這樣的特質加上她來了之後終于有助理能看得住花千樹不随便消失翹班，讓鐘朝對她的工作能力十分滿意，這回公司新簽了幾個藝人，他竟然還提出讓唐柚去考經紀人資格證，以後幫他分擔幾個小朋友。

跟在鐘朝身後的小姑娘是公司最新簽下來的，看起來十四五歲的模樣，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盈盈剪水瞳格外奪目，眉宇間帶着些許怯生生的羞澀卻未見扭捏之态，更顯我見猶憐。這女孩只穿了件最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卻穿出了滿身的仙氣，丢在人群中完全是屬于無法讓人忽視的類型，不過十來歲就能看出未來大美人的輪廓。

“小唐，這是新加入公司的小徐，徐心音，你這段時間先辛苦一點，除了小花以外再帶帶她。"鐘朝不知道為什麽徐心音點名要唐柚當助理，不過他信得過唐柚的能力，再說一個新人也沒什麽要忙的，能省一個助理的開銷自然是好的。

唐柚點了點頭，徐心音立即竄到了她身邊，對她甜甜一笑。

鐘朝去別處忙後，徐心音有些不安地對唐柚說：“柚子姐，我看鐘哥的意思好像不打算讓我加入你說的那個組合，怎麽辦？”

一手策劃了德音被公司上層偶遇的唐柚聞言微微皺了下眉，看來是她力求突出德音仙氣美少女的特點，用力過猛導致公司對她的定位産生了偏差，認為她不适合加入現代感太強烈的少女組合。

“鐘哥說讓我下周去參加一個什麽電影的試鏡。”

唐柚腦中迅速回顧了一下公司近期的計劃，了悟道：“傻音音，不要擔心，你的職業規劃可能比我們想象中還要順利。”

作者有話要說： 柚柚還真挺有幕後黑手邪教頭子之類人物的氣質2333

抱歉拖了這麽久才又更新，最近有些抑郁，什麽都不想做，整個人都鈍鈍的，這一章寫了好幾天_(:3)∠)_我知道開始更新了就應該對小天使們負責，我一定會努力振作起來把故事講好的！否則……否則小天使就抛棄我這條鹹魚吧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