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愛一個人也有罪
醫院裏,四處都是白,刺鼻的消毒水氣味充斥在淺蓉的鼻翼間。
她渾身發寒,冷得不停地顫抖,她盯着“手術中”三個發亮的大字,每過一秒,心似乎就在滾燙的油鍋裏滾過一次。
“讓開,讓開,堵在門口幹什麽?病人大出血,危在旦夕,血庫快調血…”
淺蓉被撞得一個踉跄,摔倒在地,耳邊都是嗡嗡的轟鳴聲、急促的腳步聲。
護士的責難傷不到她,可“大出血”、“危在旦夕”幾個字卻化作利刃,一刀一刀地在她心口割。
她捂着胸口,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她餘光看到了靳珩北。
既然靳珩北最終還是派了救護車去荷園小區,那麽他應該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憐惜她的吧!
有這麽一點點就夠了。
淺蓉挪動着胳膊肘,朝着靳珩北的方向爬着過去,她抓住靳珩北的大腿,擡起腦袋,雙眸裏都是淚,“珩北,怎麽辦?你幫幫我…媽媽不能出事,我已經沒有爸爸了,如果再沒有媽媽,我就沒有家了。”
男人低眉,眉狠狠地皺成了一座小山。
他的妻子說如果媽媽死了,她就沒有家了。
那他算什麽?
思及此,男人煩躁地踹開了淺蓉,單薄的女人像紙片似的撞到了牆上,跌落,咳出一口血。
淺蓉目光呆呆地,一瞬不移地望着靳珩北。
她愛了十年的男人怎麽會像踹一條死狗一樣把她踹開呢?
靳珩北看到她嘴角的那抹猩紅,心髒攸然收緊,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住了心髒,他總覺得有點沒來由的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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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松了松領帶,解開最上面的兩顆扣子,走到淺蓉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淺蓉,你知道痛了嗎?”
她扶着牆站了起來,木然地答,“痛!”
痛都她恨不得馬上去死。
“很好!”男人一拳砸向了白牆,淺蓉吓得渾身一顫,那種痛從心髒蔓延開來,順着血液流到了四肢百骸,她又聽得男人繼續說,“知道痛就對了。當年,我比你痛十倍、百倍,如今…不過是讓你家破人亡你就受不了了?如果我再将小笙接回家呢?”
淺蓉眨了眨眼睛,“你就那麽愛白笙嗎?”
“愛。”他回答地極快,手心卻攥成了拳。
淺蓉吸了吸鼻子,卑微到了極點,她捂着發疼的腦袋,泣聲道:“那你能分一點點愛給我嗎?不需要太多,不需要太久…嗯,就一年,我想和你好好過一輪夏秋冬春,然後我成全你和白笙,好不好?”
她想她終歸是要死的,所以想用一年美好的回憶給她這十年癡戀一個成全。
就這一年,她想任性一點。
“呵,淺蓉,你還真是賤!你母親還在手術室裏生死未蔔,你就在這裏求愛?我告訴你,不可能!你害得我爸爸至今沒有醒,我怎麽會愛這個罪人?我勸你認清自己扮演的角色,你的餘生都要用來贖罪!”
“贖罪?靳珩北,我何罪之有啊!如果愛一個人有罪,那我有罪,我罪大惡極!”
她近乎泣血地悲鳴,引得靳珩北的心尖尖兒都顫了顫。
眼前的女人額上青筋都迸出了,雙頰的顴骨高高地立起,他記得她剛嫁給他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所有人都說他娶了一個元氣少女。
回憶讓男人的眸光出現片刻的迷離,手剛要觸碰到淺蓉嘴角的血跡時,熟悉的聲音響起…
他立馬就收回了手。
淺蓉的身體失去倚仗,“砰——”一聲直直地墜地。
昏迷前淺蓉聽到她這輩子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在說,“珩北哥哥,我給你打了那麽多通電話你怎麽都沒接?人家一個人在婚紗店好尴尬的。”
婚紗店…
呵——
淺蓉,該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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