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光明，一秒鐘也好

寂靜的深夜。

急診室的燈卻還亮着。

走廊裏，空氣凝重得幾乎可以讓人窒息。

陌塵的兩道濃眉緊緊地擰在一起，雙手已經握成了一個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裏，他都不為所覺。

是他發現了諾兒并把她送到醫院裏來的，當他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昏迷了多長時間。

該死的，千夜熏那個混帳跑到哪裏去了！？這個時候，最應該出現的，不應該是他嗎？

走廊裏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陌塵回過頭，看到郁雨快步走了進來，她的臉上，有着異樣的神色。

“我剛才按照諾兒轉學檔案裏記載的，打了她家裏的電話，卻始終打不通。”郁雨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恨意，“那個號碼，早已經被注銷了，我們，無法聯絡到她的……家人。”

陌塵怔了怔。

然而，就在這時，急診室的門忽然被打開，諾兒被推了出來，在走廊燈光下，她的面孔煞白，大大地氧氣罩扣在她的臉上，她很痛苦地呼吸着。

護士推着病床從陌塵和郁雨的身邊很快地走過。

跟在後面的是主治醫生。

“她怎麽樣了？”陌塵緊張地拉住了醫生的衣袖，急促地問道。

主治醫生打量了他一下，說道：“你們是她的家人？”

“是。”

郁雨搶先答道。

“既然如此，你們也應該知道，她的病，是腦癌，應該在半年前就被确定為不治之症了吧！”主治醫生摘下口罩，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緊張得面部表情幾乎凝滞的艾陌塵，嘆了一口氣說道，“現在只是病發，我希望你們有一個心理準備，那個女孩子，支撐不了多久，還有一件事......”

醫生說道：“因為高燒的緣故，造成視網膜軟化穿孔，那個女孩......已經失明了。”

仿佛是一個晴天霹靂。

那一瞬間，站在走廊裏的兩個人，都被震蒙了。

醫生看出他們的震驚，沉重地說道：“對不起，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是......”

“你說什麽......”艾陌塵直直地看着醫生，聲音由于不敢相信而顫抖着，“你說什麽？你剛剛說什麽？她失明了......”

“是......”

沒等醫生把話說完，艾陌塵便抓住了他的肩膀，痛苦地聲音響起：“你們怎麽可以讓她失明，她有那麽美麗的一雙眼睛為什麽要讓她失明？為什麽——”

幾乎是痛徹心肺的咆哮少年宮，在空寂的走廊裏震響。

他抓住醫生的肩頭拼命地搖晃，醫生被他激烈的态度搖晃得說不出話來，郁雨忍無可忍走上來用盡力氣把陌塵從醫生那裏拉開，在他的耳邊大聲地喊道：“艾陌塵，你瘋了嗎？”

那聲音讓艾陌塵有一剎那的安靜，他擡頭看着郁雨，目光中含着深深的痛苦和悲傷，他的聲音在瞬間脆弱下來。

“你沒有聽到他剛剛說的話嗎？”郁雨緊蹙着眉頭。

“他說諾兒失明了，”陌塵仿佛失去了力氣，呆怔地看着郁雨，“諾兒看不見了，她擁有那麽美麗的一雙眼睛為什麽要讓她看不見東西？為什麽......”

郁雨松開了自己的手，陌塵的身體向後靠在了冰冷的牆壁，他的眼眸中有着仿佛琉璃一般脆弱的光芒。

走廊裏的燈光，将三個人的影子，無奈地拖長。

艾陌塵忽然轉過身，大步地走向走廊的另一端，但郁雨的手拉住了他的肩膀。

“你要幹什麽？”

“我要去看她，”陌塵的目光中含着隐痛，“這個時候，她的眼前只有黑暗，她一定會很害怕，我要去陪她，這個時候只有我艾陌塵才有資格陪她。”

病房的門被推開。

伊諾兒閉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甚至于呼吸都變得輕輕的。

她的眼睛上，纏着厚厚的繃帶，輸液管正一點點地把可以維持她生命的能量輸進她的身體裏去。

陌塵的目光落在了她被繃帶纏住的雙眸上，他知道，那雙眼睛将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了。

寂靜的病房中，只有心電儀嘀嘀地聲響。

陌塵走到她的床前，坐了下來，看着她蒼白的面容，他伸出手來，輕輕地撫順她額前的黑發。

病房裏的燈光照在諾兒雪白的面孔上，在燈光的照耀下，諾兒的面頰，晶瑩剔透得恍若透明。

艾陌塵坐在她的一邊，看着她消瘦的臉頰，他的眼眸裏，充滿了深邃的感情。他盡量放松自己的聲音，不想驚醒她安靜的夢。

目光中有着隐忍的痛苦，陌塵的眼中出現晶瑩的光芒。他的嘴唇輕輕地顫抖。

“諾兒，你現在很痛嗎？是不是一直都很痛？但你從來都不說，你忍着這種痛苦回來就是為了找他嗎？為什麽？為什麽是你要忍受這種痛苦？諾兒......那個渾蛋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