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裝嗲

我的媽，社會我桐神，路子這麽野。

還是處男簡直不敢相信。

奚溫寧在心裏默默吐槽。

徐遠桐回頭把頭盔砸向對方：“快滾！”

蔣麓又吹了一聲口哨，随着一陣嚣張的引擎聲開遠了。

徐遠桐回頭看她表情豐富，慢悠悠地說：“就你這表情，想什麽我全都知道了。”

“并不是你想的那樣哦。”

想也不會承認的好吧。

手裏的冰淇淋紅茶有點涼，奚溫寧用力吸了幾口。

徐遠桐想起什麽。

向着她的面前挪了兩步，很平常地扯了一下身前的衣服，垂眼問她：“幫個忙。我身上還有沒有煙味？蔣麓他們抽煙很兇，我都快被熏死了。”

奚溫寧心裏莫名地恍惚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離得他相當近了。

身上一點清冽的氣息中确實混了煙草的氣味，但不算很重。

“有……一丢丢。”

他低頭看她一眼，“喲，手怎麽了？”

“不當心撞到桌角了啊。”

徐遠桐若有所思，目光深邃地凝視着奚溫寧。

“你果然不老實。”

奚溫寧裝模作樣，眨巴眼睛，滿臉都寫着：我很老實啊。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她偷偷瞄了身旁不出聲的徐遠桐一眼，覺得氣氛有點幹。

奚溫寧是不太能接受尴尬的那種人，徐遠桐和她正好相反，不樂意開口的時候可以用沉默回答一切。

她努力找了一下話題：“學神，你月考都滿分了，現在肯定都不學高二的知識了吧？”

“我已經把大學的課程也學完了。”

他平時上學都可以不用跟着老師的進度，自己做題。

也沒老師會說，生怕打擾他的學習進度。

奚溫寧噎了一下，所以人家就算裝逼也真的有本事啊。

“簡直氣人。”

她的馬尾辮松松垮垮地紮在後邊，套着秋季外套，在早就來臨的昏黃天色中，更像是罩了一個濾鏡，輕靈甜美。

奚溫寧在學校裏總是目光懶散，規規矩矩。

雖說論長相其實不輸于幾位漂亮同學，可沒有郁柚來的出挑，也沒有詩添夏那股子我見猶憐的溫柔氣質。

總的來說比較低調。

徐遠桐：“你們高一物理和數學學到哪了？”

“現在物理學了勻變速直線運動，數學學到了……那個，函數的奇偶性。”

她一邊說一邊發現，徐遠桐還在擡着袖子聞身上的氣味。

忽然察覺到什麽，奚溫寧得意洋洋地眨了眨眼，說：“……徐遠桐，你要我保密你看黃漫的事，還只能帶去公園看……是怕被爸媽知道吧？你是不是怕你爸啊？！”

“我家只有我媽。”

徐遠桐臉上似笑非笑，但語氣是有點認真的。

……艹，怎麽好像是一個有故事的男同學。

兩人的關系還不夠深到能跨越彼此心照不宣的界限，氣氛再次變得尴尬。

這回是徐遠桐主動開口：“你的手是不是班上那個傻逼搞的？”

“……”

“看你老實巴交的，膽子也不小。”

“我也不想的好吧。一群不要點逼臉的智障，根本不想diao他們。”

她踢了一腳前面的碎石子：“你上次還說，讓我不要多事？”

“還不是因為我剛來學校就被強行捆綁。就算我在全校澄清和你的關系，但先前的傳聞還是客觀存在，這種事情會有很持久的影響力。”

徐遠桐不緊不慢地說：“你被欺負，我會很沒面子。”

“呵呵，沒毛病。”

……

冰淇淋紅茶五分甜少冰喝完了。

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家了，奚溫寧還有什麽想說的，扭捏地擺出有點羞澀的樣子。

“……”徐遠桐無奈地挑眉：“怎麽了？”

“那個……”

“？”

“……可以讓我站在這裏上會兒網嗎？”

“噗。”

徐遠桐的笑聲很好聽，喉結微微震動，有種讓周遭事物都變得黯然失色的魅力。

奚溫寧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了，把手機給他讓他輸密碼。

“我的WIFI密碼是需要做一道物理重力加速度的題才能給的。”

奚溫寧自認學渣，急忙讨饒：“都是自己人別這樣好不啦。”

徐遠桐挑了挑眉。

挺會裝嗲。

他接過手機，意外地感覺到她拿過冰飲的手指也特別的涼。

過了幾秒。

奚溫寧拿回手機，聽見他說：“你是不是每次都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拔刀不行。”

她反應了幾秒，才明白過來他可能在說下午發生的事情。

“真的假的，你怎麽會知道的？”

“我都知道你叫‘小肉餅’。”

對哦。

靠，簡直瞎搞。

奚溫寧嚴重懷疑，他們班肯定有他的內奸在！！

“……這種事在你眼裏肯定特別傻，但我沒辦法。”

她就是見不得好好的小姑娘被欺負，也知道自己勢單力薄，但就是沒辦法。

“因為你還不夠兇。”

徐遠桐像是想到什麽過去的事了，嘴角扯一下：“很多時候只有比對方更壞、更兇，才能不被欺負。”

奚溫寧跟着愣了一下。

“不過性格溫和也沒什麽，每個人本來就不同。最重要的是……記住不要活在別人的期望裏。當海水将你淹沒，你要擡起頭，不要喝下一口海水。”

少年人的嗓音帶着陣陣磁性，又有點危險。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臉上的笑容非常有個人特點。

徐遠桐經常在學校就是這樣一副驕傲又冷漠的模樣。

與私底下面對蔣麓和她的時候不一樣。

偏偏好像所有人都吃他這一套。

因為有強大的實力，讓人心甘情願的誠服，這也是讓整個社會運轉的規則之一。

奚溫寧真心覺得他最後的那句話說的特別好：

“對啊。”

“你說的很對啊，徐學長。”

徐遠桐看着她微微笑起來，眼睛就像烏雲過後，靜悄悄挂在柳梢頭的月牙兒。

……

“我覺得這件事上面，你還是要先和那個女孩子談談，別以為自己做什麽都可以幫助被人。有時候你自以為是，只會攪亂別人的生活。”

奚溫寧覺得這話也超級有道理。

她應該和詩添夏攤牌，校園冷暴力不是一直藏着掖着就能過去的，有時候那些人看你不反抗，只會更上頭。

兩人正打算各回各家，徐家天井的門突然開了。

“亮亮，我聽到聲音了，是不是你在門口啊，媽媽給你煮了雞湯，昨天晚上就弄了……”

梳着盤頭、穿着圍裙的女人走出來，一雙眼睛與徐遠桐的神韻有些相似。

奚溫寧有點吓到了，也沒聽清對方在說什麽，只是倉皇地張了張嘴，跑鞋裏的腳尖都微微縮了一下。

徐遠桐還很鎮定：“媽。”

徐阿姨走出來，瞅了一眼兒子身邊同樣穿着十五中校服的女孩子，目光微滞，“這是你的同學？看着年紀好小啊。”

怎麽突然就進入見家長模式了。

奚溫寧本來就長得甜美，這時已經完美地掩飾了剛才的慌張，甜甜一笑，更博得家長的好感：“徐媽媽，你好。我是徐遠桐的學妹，念高一的。”

看她口齒伶俐，樣貌大方，徐阿姨也笑起來。

她假假賣乖的樣子可愛，可他覺得……更應該說是有趣。

徐遠桐暗自笑了。

“我們剛搬來沒多久，這裏的菜市場、超市……都還不是很熟悉，我兒子也沒什麽朋友，他有點內向，在學校要麻煩你們這些同學多照顧了。”

……內向。

是在說誰？？

眼前這個低眉順目、言笑晏晏的美少年她都快不認識惹！

徐遠桐和她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好吧，現在更能斷定，他在家長面前肯定還維持着又乖又會念書的好孩子形象。

一個比一個心機。

“我媽以前和老街坊都很熟，經常打打麻将什麽的，現在搬來這裏也不認識鄰居，蠻無聊的。”

奚溫寧很善于察言觀色，順勢就說：“好巧啊，我媽也最喜歡打麻将了啊！阿姨，我就住你們斜對面，你知道路旁邊的那家棋牌室嗎？他們經常約去那邊打牌打麻将的。要不你給我留個手機，我讓我媽以後叫上你。”

徐媽媽眉目舒展，笑起來更添幾分溫柔，現在都是風韻猶存，年輕時肯定是大美人。

“真的啊，那好那好，謝謝你。”

等到奚溫寧溜了，徐遠桐陪着母親往回走。

“看你在學校交到朋友我就放心了，這小姑娘一看就很機靈……”

徐遠桐現在的樣子要是被蔣麓他們看見，肯定會被罵一通髒話。

他的語氣溫和，神色溫淡：“媽我現在已經和同學老師都很好了，我會用功讀書的，你放心吧。”

——

自從奚溫寧在班裏公開怼了原頌飛他們，有不滿的同學也出現了一些抵觸情緒。

特別是詩添夏長得乖巧、性格溫順，所以還是有幾個男生站出來幫了她。

原頌飛不但不收斂，把他們統統找到校外打了一頓。

其實他就是想在十五中出名，讓整個年段都知道他牛逼。

下午四點多有一節自修課，大部分走讀學生上完就可以回家了。

奚溫寧寫了一張紙條，放在詩添夏的鉛筆盒裏。

她說希望放學以後，兩個人能找機會談談。

班裏有些同學在做作業，也有小聲讨論題目的，還有不學習在看漫畫、戴着耳機看劇的。

反正坐在黑板前看着他們的是一位教歷史的女老師，大家也不會特別老實。

有人在門口突然喊了一句：“哪個逼叫原頌飛的，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