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挨整的女配

“女王”猛然抛出這樣一句問詢，直白得驚人。柏林禁不住愕然，第一反應是辯解：“呃，我只想先了解下她情況……也沒有密談。”

“女王”笑容裏滿是譏诮。“哦，親愛的想了解什麽情況，去遣人打聽不是更符合身份嗎？對一個小小女官，太過屈尊纡貴了。凡事親力親為，可是容易累到自己的。”

咳，女王還未正名呢，架子擺的可真足！憑她這麽愛嫉妒，路希就感覺，必定不是個當女主的料。

也就是說，以女配直覺，她很有可能是冒牌的。

柏林則顯得耐心十足，這很博得了路希的幾分好感。“對于我來說，你身邊任何一個小人物都不容輕忽。為了你，我願意。”

不過這甜言蜜語的水準，真是有待提高。路希暗笑。幹巴巴的，沒有實質解釋，換了她，肯定不依不饒的。

或許戀愛（？）中的“女王”心情又大不一樣，她似乎瞬間被他的言語安撫不少，火氣消退，撅嘴回了句：“你就會哄我。”

嗯，蘿莉臉不氣鼓鼓的時候，還是蠻好看的，撒嬌也挺有意思。路希偷偷打量，心中做出評價。到底，“女王”也是個十五歲的少女。

但是這一位心機重是毋庸置疑的，盯周圍盯得頗緊呢——至于是不是用到了正處，路希表示不予置評。反正，自己和柏林對“女王”內心實際并不多麽友好。

雖然，就“女王”目前身份而言，是沒必要對這種明顯地方勢力安插來的人物釋放多少善意；但她迫不及待在初次見面時打臉，很可能導致嚴重的對立情緒——好吧，不排除她故意立威，要震懾住身邊的人。問題是，她就對自己身份這麽自信？即便是真正的女王，也需要底下人支持的。

而且那會兒毫不客氣的質詢柏林，當着屬下完全不給他面子——感情上也不像轉世愛人啊。莫非……是恃寵而驕，被他慣出來的？

路希滿腦子問號，此刻也只能憋着。反正，還要在她身邊待着，冷眼看看吧。

“女王”終于開始“接受”路希了。即便坐在沙發上，她也擡起下巴極力做出威勢逼人的模樣。“新來的，你叫什麽，幾歲了？”

路希低眉順眼。“回禀陛下，我是路希·法比，今年十六歲。”

形勢比人強，還是別和她起沖突為妙；畢竟此時，她名義上可是真正的鳳凰後裔呢。

她斜了一眼。“那你就先跟着梅妮好好學學，她比你先來幾天，總算有點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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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話還真不動聽啊。路希心中暗暗皺眉。差不多，把兩個人都貶低了呢。雖說是邊境貴族，可是也據地一方，有些地位的。誰說她們背後勢力和王都高層會沒有聯系呢，即使真女王，貿然輕視臣下，也許亦會吃虧。

旁邊的梅妮向路希使了個眼色，路希秒懂：看來這位心情也很微妙。

“女王”和柏林有事商議，把梅妮和路希都遣出去。梅妮便拉着路希，好好和她交流了一番陛下心性喜好等等等，附帶一大串注意事項。

二人都是邊境貴族出身，按理說同在女王身邊服侍，有些天然同盟關系——又或者是競争對手關系。好在梅妮比較認同前種關系。宮廷主管略過沒提的，梅妮給路希詳細講解許多。路希覺得，總算還有人陪她在那趾高氣揚的主子面前一起受累了。

真開始實際做事，路希就深深感受到了這位主子的惡意，以及所謂同盟的不可靠——敢情梅妮其實還是把她當競争對手了吧！

好歹也是貴族小姐，貼身女官，老被指使去做些洗衣刷鞋的是什麽玩意！跟說好的，不，跟她所知的習俗完全不一樣嘛！

插的花不合意，被褥的擺放不合意，放盤子的方式不合意……“女王”有時是刻意挑刺，有時卻是真心不悅——路希察言觀色并不算能手，但也估摸某些問題是好同事梅妮小小坑了她一把。

得，女王不開心，那就要有人承擔後果。按照規矩，挨挨罵，罰罰站，讓宮廷主管來訓，總之是各種掃面子。路希大小姐什麽時候受這種零碎氣？眉毛一豎就想徹底翻臉對着幹了。柏林連忙私下安慰幾句，她好歹回歸了理智，把家族暗地來的斥責當作耳邊風，繼續厚着臉皮常駐在“女王”身側。

反正，她沒有罪大惡極，在這種偏僻地帶，即使是“尊貴的主子”也不好随便退貨的。只是，上司想讓下屬不痛快有太多辦法。幸好路希一沒野心而沒追求，只打算暫且混混日子，受到的傷害相對有限。

當然，路希私下還是很喜歡逮着柏林吐槽。考慮“女王陛下”的嫉妒心（？）和獨占欲等等，單單僻靜角落還不夠，柏林還需要設法做個小結界屏蔽一二——越來越像偷情怎麽破？路希才不管，不找人洩洩火（字面意思也蠻那個了），她快憋死了。

柏林好聲安慰：“你別擔心，她這樣子蹦跶不了幾天。稍安勿躁，我們即将出發回王都了。”

不爽，不服？待着，忍着。不知為何，路希竟從他的言辭裏讀出了奇異的……幸災樂禍或“道友和貧道一起受難”的感覺——沒準這個王夫也受了不少氣。她沒好氣道：“那先前耽擱這麽久，到底在搞什麽？”

柏林頗有耐心。“我們一行既然來邊境，就要為這裏做點事，打掃一下周邊的變異猛獸，為人民創造更好更安全的生活環境。這個王國裏的幻獸，大部分并不算友好，也常常威脅人們的生活。身為國家上層，必須關心治理這些問題，統治才能穩固。”

“中央巡視組下鄉檢查是吧。”路希呲牙。考慮不日将啓程，柏林也盡心解惑，她心裏平衡了些。她悻悻道：“那你預測，真正女主角何時能現身？老是對着這麽飛橫跋扈、頤指氣使的冒牌女王，煩也煩死了。”

說着，她有些不懷好意的打量柏林：“而且——她不用你陪[,睡吧？”

“誇張什麽呢！”柏林有一絲尴尬。“我才沒那麽廉價。正式舉行再登基大典前，我有的是理由不碰她。”

覺得是假的，又不能戳穿，好難受啊。好在路希的難受日子就要結束，柏林承諾的第三天，以“女王”、親王為首的王都貴族一行，就要踏上返程了。這一路将要經過一大片幻獸森林，人煙稀少，阻礙重重。邊境召集了些許衛隊護送，但是恐怕力量還是不足。

說不定“女王”得親自出手呢，路希笑眯眯的想。她猜測這是柏林故意安排的，逼“女王”出手抑或出醜？路途遙遠，她拭目以待。

浩浩蕩蕩一行人進入森林，起初外圍的溫馴幻獸還是小心躲避的比較多，大家跟郊游差不多，步行的步行，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畢竟林間還有許多小道呢。等進入叢林深部之後，行進就困難多了。“女王”的儀仗和馬車都必須收起來，因為已經沒有合适的道路；而且，四周多了不少猛獸，毫不客氣的開始攻擊衆人。

“女王”陛下不再能享受乘車的便利，必須騎上坐騎了；安保工作也随之複雜困難起來。據說，她在被神殿之人發覺之前是個鄉紳之女，騎馬的經驗也有一點，所以一開始在那溫順的矮腳馬背上還算适應；随從和護衛盡着她的速度清除應付來襲的幻獸，親王也對她照顧有加。

如此趕了兩天路，“女王”的問題就出來了——宿營時梅妮可是替陛下大腿內側擦了許多藥膏呢，行程速度還得降下來些，每日宿營的時刻亦必須提前。相比之下，路希既得意又慶幸：她這個身體出身貴族之家，平素騎馬鍛煉不少，這會兒大部隊須得照顧“女王”的速度，所以，迄今她行動并沒什麽困難。

行進速度緩慢，行伍中某些貴族便提出來：女王陛下乃鳳凰血脈，矮腳馬好似不夠相配；森林中有許多獨角獸，它們喜歡品質高雅的純潔少女，且身負魔力可以減輕騎者的身體負擔，若是陛下能搞定一兩只……好吧僅改善陛下自身處境和行動能力就很棒了！

遺憾的是，對于如何馴服幻獸，這位陛下簡直一竅不通。馴獸這門技術活，常規不會出現在普通人學習範圍內——因為人類在大部分幻獸眼中血脈低賤，是絕不能屈從的。

即便少數幾個家族祖上據說混了特殊血脈的，日益稀薄的血緣力量也常常不能令幻獸輕易臣服。唯有上天認定的女王，是神的化身，是不死的火鳳凰，對幻獸有着天然的震懾力，所以有不少幻獸會樂于親近，可謂天生具備馴獸才能。也難怪這些随從們對“女王”有所期待。然而現實并不如人意。

對此，“女王”和神殿神官甚至柏林親王都口徑一致：女王能力尚未覺醒，需要到王都的艾拉斯迦大神殿受洗後才能恢複。底下人有的信服，有的則竊竊私語、漸漸有了不滿情緒。

畢竟，隊伍的速度減慢，一部分就是因為這位“陛下”。她不是受訓過的戰士，也不曾進行過高強度的規範鍛煉（路希此時真感激這個身體的父母，為了她和家族的前途一直很舍得投資），就如溫室中的花朵，處處需要照料，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森林中，着實是個大拖累。

既然還沒造成重大傷害，現在的行伍首領柏林也就不會把這些抱怨放在心上——或者說，讓“女王”陛下過得不痛快和不受歡迎就是他的本來目的。除了必要，他才不會去制止那些不良情緒和讨厭的流言呢。

就這麽慢吞吞的前進了大半月，大部隊終于在一個月圓的夜晚穿出了森林，來到一個偏僻卻還算熱鬧的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