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廁紙妙用

一個繁華的都市，一幢臨街的三層洋樓，一家清幽的古玩店，一片明媚的陽光。路希坐在舒适的躺椅上，慢慢給自己泡了壺雲霧茶。

這可是不易得得珍品呢。這個世界因為經歷過第三次世界大戰，資源相對緊張，煙酒茶這些古老的消耗品價格一直在飙升。不過，能在帝都二環內擁有獨棟洋房和黃金商鋪的，家境富而且貴，也不會吝于這點奢侈享受的。

路希這次便是一個五世單傳的世家貴女，繼承了祖輩的大筆“古董”，仗着父母故舊庇護，還有不凡的鑒古能力，在這個上層圈子的邊緣立足，過着自己有滋有味的小日子。

畢竟，她所擁有的大部分古物，都屬于兩三百年前。因為不那麽價值連城，所以觊觎者也有限，所以還遠遠不到懷璧其罪的程度。

總覺得作者這次對她還不錯呢。生于和平年代，除了吃喝睡，路希只需打理古玩店就好。這裏，二環的富貴圈白日總是清清靜靜。店內經她篩選布置，也都是自己熟悉的二十一世紀陳設。假如她不去特意使用那些二十二世紀“新”産品的話，好似自己跟回到原來的家并無二致。

當然，商鋪格局略小，擺設略舊，而且，為了保證古物的風貌，她也不能用家政機器人打掃，須得親力親為。好在這些清潔工作，每天也就花費她兩個小時左右——昔日的路家大小姐，經過一小段侍女的職業生涯後，自認尚可以忍受。

品完了茶，路希決定從書架上翻本書來看。因為紙張不易保存，那些真品圖書都擺在家中的恒溫書櫃，這裏擺的都是高仿品。以假亂真大概不能，可也都價值不菲了——如今印刷業和出版業都幾乎變成奢侈品工業了。

“《巴黎聖母院》、《昨日的世界》、《白鹿原》……就沒有輕松點的嗎？”路希一遍翻揀一邊嘀咕。“《紅拂夜奔》……咳咳，就這個了。”

她其實還是想看通俗的啊，要有三聯版金庸全套更好了嘤嘤嘤。

路希剛把書翻開第一頁，就看到一張輕飄飄的白紙從眼前飄過，落在她的膝蓋上。

“啊？”

那是什麽，看質地，好像，廁紙？

路希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柏林！”

他亦是一臉驚訝。“這家店，果然是你的？！”

靠，不是冤家不聚頭。路希左右張望，見街道空空，四周僅有他一個人，連忙把柏林往外推，趕緊摁着遙控，一面還大呼“關門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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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麽就忘了一開始應該把所有保全系統都調成聲控呢，果然是懷舊過頭不好啊。

柏林連忙阻擋着卷閘門，并且縮身擠了進來。“喂喂，冷靜點。”

“簡直就是死神來了，誰能冷靜啊！”路希一面推搡一面嚷嚷。“一看到你我就覺得好日子要到頭了。”

柏林急忙解釋：“別別，我是從廁紙上看到了古玩店的廣告，還有資料設定集，對，大綱設定啊！”

什麽什麽，大綱？路希松有所松動，旋即嘟囔道：“反正跟醬油女沒關系了。我這次絕不摻和進去。”

柏林苦笑：“你不摻和也沒好下場，馬上末日來臨，世界毀滅，誰都沒好下場。”

路希瞪大雙眼。“你別唬人，作為男主你不是随時可以拯救世界嗎？”

“很可惜，這次我也是醬油男。”

久別重逢的二人一起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路希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倦的道：“好吧，你先說說大綱是什麽。”

柏林彎腰，撿起那張廁紙。“一面是廣告，一面卻是資料。唉，信息爆炸的時代，上個洗手間也不容易。”

路希雙手環抱在胸前，他進一步解釋：“我只是早晨無聊中順手扯了張……就看見上面有古玩店的廣告。本來這也沒什麽，結果背面居然還有密密麻麻一大片字。啧，居然是故事設定。我相信，這之間，或許有很大關聯，所以才跑來這裏。果然就找到了你。”

路希從他手中拿過廁紙。白白軟軟的一張。“你住的地方也蠻高檔麽，居然這麽複古的東西也有。”

“咳，五星酒店而已。”柏林有點不好意思。

路希和他也不忙着敘舊，先把白紙鋪平，仔仔細細的看：

主人公：戴娜。三十二歲熟女，帝國高層科學院院士，因為手頭有新能源項目而頗受政府重視。十八歲時做卵子保存術，卻被不法組織暗中利用制造了一個女兒。後來戴娜得知了真相，卻沒有認領女兒，而是默默關注并托人設法保護她，內心把女兒當作唯一寄托。

配角：戴娜之女，貝蒂。活潑可愛的普通初中女生，一度以為自己是孤兒，渴求母愛。

劇情簡介：二十二世紀，經過第三次世界大戰之後，大量傳統資源瀕臨枯竭。核工業高速發展，卻因為污染加重而亟需改良。一次意外，戴娜研究出大量釋放反質子的辦法，被軍方要求用以制造毀滅性武器，戴娜拒絕并隐瞞了方程式。後來，她的女兒被帝都極端組織開展的恐怖襲擊所害，實為軍方激進派刻意引導所致，他們借此催促她繼續研究；此後她洞悉了真相，在極度痛苦之下用儀器制造了巨型黑洞，引發地球末日。

“也不算特別曲折離奇嘛。”路希評價道。“受到不公待遇的科學家報複社會，只是後果格外凄慘。主人公一欄就她而已，況且看劇情，這個世界真的無男主？”

柏林點點頭。“我能肯定。因為即使有這張紙的提示，我也對即将發生的事毫無感應。”

路希簡直想哀嚎。“這樣不對，你難道不應該是女主的愛人、她女兒的父親之類嗎？你長着這樣一張臉，怎麽可以随意打醬油呢！”

柏林安慰她：“好歹，我們這回，一開始就拿到了大綱設定。”

“有個鬼用！”路希瞪了又瞪。“最初，人魚作亂你就知道劇情，還不是把我倆都害死了。”

柏林有些蔫吧。“那你說，怎麽辦……”

熟悉的神采飛揚變成這副模樣，路希頗為不習慣。她敲敲桌子，招呼柏林找個凳子坐下來。“我們先來研究下，上一回，幻獸王國究竟出了什麽岔子？”

柏林的頭低得更厲害了。“我道歉……”

路希只覺得又氣又好笑。“我還沒開罵呢，自己先打臉，可不像你的作風。”

柏林垂頭喪氣。“多半，那些暗殺者還是沖我來的吧；理由，或許是認為我對女王不敬或許是嫌我礙事。”

“賓果！”路希打了個響指。“所以你真是災難的存在啊。主角的意義就是各種得罪人然後各種作死……”

說到“作死”，路希忽然頓住了。曾經，柏林跟她那樣暧昧的示好；許多次，他為了救她不惜自己的生命……

泯滅的，雖然，只是一具又一具肉身……

他是真心的？

路希望着柏林明亮的雙眸，仿佛聽到他無言的詢問——

你會愛我嗎？

路希輕微搖搖頭。不，沒有愛，也沒有恨，真說有什麽，至多，一點點怨吧。

柏林好似理解她的想法，刻意轉回了話題。“我們，還是想想，要怎麽扭轉劇情……”

唉，這次不經意就要拯救世界……本來有男主去做就好，現在這任務交給兩個作者筆下都沒怎麽出現的醬油黨，路希真心很無奈。

她捏着那張紙，盡量無視湊過來的柏林，一本正經開始分析：“想想，按照作者的邏輯，主要是因為女兒的死，女主才戴娜黑化導致世界末日。要是能搞定那女兒，至少可以延緩女主的滅絕行動吧。”

柏林注視着白紙上的黑字。“首先我們得确定時間軸。故事才剛展開，女主角的女兒應該活着吧？最近都沒有極端組織的恐怖襲擊的報道。”

路希篤定道：“沒問題，上周才舉辦慶典，帝國本土無恐怖安全紀念五周年呢。全國境範圍內都一片祥和。女主角戴娜十八歲就有了女兒，那這孩子現在應該十四歲左右，還在讀中學。”

半倚在她的座椅旁，柏林盯着路希長長的睫毛，挨近那粉紅光潔的臉頰，感受她輕柔的吐氣，那一瞬間覺得呼吸有些不穩。“是，既然女主只是暗中關注，并未親自撫養，她就有可能還在普通學校讀書。”

“然後，她是‘被帝都極端組織所害’，那範圍可以暫時定在帝都，就是這個城市了。”路希推理道。

柏林想了想：“這個倒也未必，恐怖分子無處不在。幸好，現在所有公民在安全部都是有DNA記錄的，如果我能設法入侵的話，也許可以确定跟女主有血緣關系的女兒到底住在哪裏。”

“女主是帝都高層科學院院士，我知道的，就在帝都郊外有個大的科學基地。只是隐藏在深山中，具體位置不容易找到。”

“那應該是軍事管理區，女主身份不一般，要聯系她應該很困難。”柏林提醒她。“我們目前的重點，還是先設法找到并保護那個女孩。”

作者有話要說： 《紅拂夜奔》by王小波，憤青的黑色幽默。其中李靖那個展翅大鳥的描述真的值得一提……污污污污

戴娜Dana，出自《The X File》雖然最初這個久遠的故事跟那麽科幻的電視劇沒有任何關系，但本文寫到這裏時，不自覺就開始回顧劇情并各種借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