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飛來橫禍

雖是春末，柏林還習慣性穿着厚實的衣服，硬邦邦的部分硌得她有些發疼——畢竟為了外在美，路希特地選了條綿軟輕薄的裙子。現在，最初的熱情過後，她顯然覺得他的懷抱不太舒服了。

曼妙的身軀擠住胸前，隔着大衣不能直接感受，然而視覺的沖擊猶在。柏林亦認為，是時候松開一點了。

兩人逐漸放開對方，柏林對有些訝異的金先生道：“多謝你的陪伴，看來我和路希心有靈犀，這就見到了。”

原本他是想麻煩金先生去請路希過來的，現在倒是省事了。

金先生回過神，倒很為他倆高興。“那樣，你們可以去會客室，慢慢聊。我會讓校工送水，這裏還有其他事，就不打擾你們了。”

柏林擡起胳膊，路希滞了一瞬，還是開心的挽上。管別人怎麽看呢，女士和紳士的舉動，很正常。

叔侄倆在會客室沙發上緊挨着坐下來。待校工來過一輪，關上門後，兩人便抛棄矜持，嘴唇迫不及待貼在一起。

到底兩人均是生手，路希完全沒找到悸動的感覺。柏林松開一點，不自然的吐氣。“我們，好好說說話。”

這麽生疏的交換口水，沒想像中那麽美好。他盯了盯路希的前襟。還不如多抱緊點呢。

“規規矩矩，好好說話。”路希贊同道。

“我提議，我們出去吃飯。”柏林清清嗓子。

“好主意，為什麽剛剛不說？”

柏林苦笑。“太激動，忘了。”

兩人站起身，他理了理衣裝，順道也給路希的裙子各處拍拍。路希忽然有些狡黠的笑道：“要過夜嗎？”

“那當然。”柏林一本正經。“你不用回去收拾，用品我都買好了。”

路希別有深意的望向他。“哦——早有準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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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有些惱羞成怒。“別誤會，你還沒成年呢。”

路希吹了聲口哨，這是她在這兒鑽研出的新技能。“真遺憾吶。”

柏林帶她去請假，赫斯先生很爽快的批準了。兩人很快鑽進雇來的馬車。一路上，路希不斷掀開簾子看外面。“不是霧就是雨。不過，這樣看街景，也別有番滋味。說來可笑，在霧都待了将近四年，我都沒好好去逛過那些風景名勝呢。”

柏林握住她的手，細細摩挲。“我也一樣。等你畢業離校，我們一定好好走一遭。”

很快旅店就到了。柏林這些年積蓄尚可，旅店的檔次比三年前要高出一截。午餐就在樓下解決——柏林特意選中的、一家小有名氣的意大利餐館。“燭光晚餐再去吃繁瑣的法國菜。”他如是說。

路希許久沒吃過這類熱乎乎的美食，風卷殘雲掃掉好幾個盤子。柏林吃飽了，就笑盈盈盯着她。真是怎麽都看不夠。

回到旅店小憩，栓好門，他就迫不及待的占有了路希的嘴唇。吸吮舔舐，把他所曉得的理論慢慢的、認真的實踐了一遍。不用擔心有人闖入，動作也就減少了急躁和不安。擁，吻，擁吻……一晃半小時過去，路希都覺得暈乎乎的了。“停一停，讓我喘口氣。”

柏林的臉也紅紅的。他起身，給兩人倒水。潤好了喉嚨，路希連連擺手。“暫停，休息一會。我全身都要麻掉了。”

盡管是隔着衣服撫摸，她亦感到身體某處開始不受控制的濕潤。只是，兩人的熟悉程度好像還不夠……還有，他的話沒錯，這具身體并未成年，她認為，不能一下子做得太過了。

飯要一口口吃，壘，也要一級級上。柏林深谙這個道理，況且，他也明白自己經驗稀缺，需要慢慢補足——準備不充分的話，太容易鬧笑話，成熟男人也是有自尊心的。

兩人滾到床上，換了睡衣繼續膩歪。換裝時路希自然要求柏林回避，他老實背過身去，故作輕松的調笑：“聽過這句話沒——男人送女人衣服，就是為了脫掉它。”

路希迅速着裝，然後對着他後腦勺來了一下子。“好個老男人，你久經花叢是吧？！”

柏林轉身，攤手。“我都不敢相信，這具肉體竟然還是處。”

“噗嗤。”路希捂嘴笑起來。“你都長這樣成熟，都快熟透了，竟然還——”

柏林一把摟過路希，撫了撫她的背。“怎麽，純潔的女學生，要教我怎麽辦嗎？”

她和他倒在被褥上。路希扭扭身子，扯過被子蓋上。“可惜，我也不太會。”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他的語調充滿歡欣。

于是蓋被純聊天。柏林盯着路希的臉，想起了最初那個路家大小姐。現在，兩張面容已經非常相似，不再稚嫩到令他有罪惡感，真好。

不知不覺又憶起最初，他把臉埋在她裙子裏，那時心無旁骛，只想着怎樣“遠離”女主——朱莉，是這個名字，對吧——現在無端懷念起那種感覺，當時的路希，發育蠻不錯的……真希望，什麽時候再來一次？

路希卻發現了他側面敞開衣領裏的傷痕，驚叫道：“這是？”

柏林盡可能輕描淡寫道：“就是，我很久沒給你寫信那一回，移民跟土著們起了沖突，被砍傷留下的。”

路希低頭，毫不客氣的扒拉他的衣服。“這麽深這麽長——”

這麽猙獰，觸目驚心。

她的眼淚毫無預兆的滾滾跌落。“差一點就會死，對不對？我，從來不了解……其實，這裏跟現實世界并沒有兩樣……”

她在校園裏為着雞毛蒜皮的事情糾結時，他卻在為兩人的将來出生入死；她埋怨他太久沒來信，卻不知他正在死亡線上掙紮；她為他說到的傷情付出過小小擔憂，卻一直天真的認為沒有什麽能難倒他；她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照顧，卻不懂怎麽去關愛他。

柏林慌亂的擦拭她的淚水。“不要緊，都過去了。你別害怕，都過去了。”

路希咬着下唇，輕輕推開他的手，壓抑不住的啜泣一聲接一聲。

“你不要自責。”他多少理解了她的想法。“你要明白，是因為你，我才在那場戰亂中挺了過來。你是我堅強的理由。當我虛弱痛苦、無法動彈的躺在床上時，你的信，你的期待和呼喚，就像黑夜中的明燈溫暖我的心，給我恢複的動力……”

文藝打動人。他們緊緊擁抱，唇齒相依。半響，路希終于平靜下來。也許是太過疲勞，她竟而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這一覺，就到了晚餐時候。

柏林刮刮她的鼻子，被她一手彈開。“你從哪部電視劇學來的，癢死了。”

柏林有點委屈。“只想叫你起床，該吃飯了。”

美美睡了好幾個小時，路希伸了個懶腰——許久未有這種餍足感了。她問柏林：“你這次，暫時都不會走了吧。”

“對。”他從後方湊近她肩窩，在雪白細膩的肌膚上吹了口氣。看着小小寒栗突然在那上面冒出來，他有種莫名的成就感。路希縮了縮脖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腦門。“即是說，你會來看我們的畢業典禮。”

“還有這種東西呀。”柏林有點奇怪。

路希便把赫斯先生所言向他解釋一遍。柏林恍然大悟。“這樣對學校和女學生确實都有好處，赫斯辦事蠻有一套的。”

路希趁機把學生代表的事情講給他聽。柏林則漫不經心的玩着她的頭發。“說明你很優秀嘛。”

路希啼笑皆非，又有些不太開心。“你就不能小小的滿足我的虛榮，多誇兩句？”

“這也要？”他挑眉。“你很棒，即使在這種年代依然有大小姐風範，這樣可以了吧。”

“太敷衍了。”路希佯怒。“還有另一件大事，聖瑪利亞要推薦一名畢業女生去讀哈勃大學呢。”

聽到這個名字，柏林臉色忽然大變。他牢牢抓住路希的手，嚷道：“你別去！”

他表情愈發嚴肅。“不用管那推薦，跟我走，去美洲。”

“等一等，你太武斷太霸道了吧。”路希被他突然掐得有點疼，氣呼呼想甩開。“女孩子讀大學，在這個年代非常難得的，你認為不值得争取一下？！”

她可以理解他希望早日和她在一起的心情，但，也不用這樣急着否定自己吧。再說，即使是曾經的路家大小姐，也盼望過戴着漂亮學士帽的時刻呢。

“一文不值。”柏林語調铿锵，擲地有聲。

路希的脾氣瞬間就升了上來。“憑什麽，這裏男人可以自由外出，女人就只能當籠子裏的金絲雀？”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跟我到美洲，也可以呼吸自由的空氣。你不覺得，把機會讓給珍娜很好嗎，她很聰明，她需要一個繼續深造的機會。”

被突如其來的妒忌沖昏頭，瞬間路希覺得肺都要氣炸了。“你就只是重視女主？放心，我試試而已，一定會跟她公平競争。我就不信，我會輸給她。”

怎麽說，她好歹是多了後世那麽些年的經驗呢！

柏林知道她想岔了，索性一把抱住路希。“親愛的，聽我說，我本來不想告訴你，我已經‘看到’大綱了。”

順毛捋，順毛。他定定神，輕撫她的背，緩緩的道：“是很不開心的故事，路希，相信我，不要生氣，不要悲觀，不要焦慮。我們能挺過去，我們可以的。”

她慢慢趨于平靜。“那，你說。”

“某天夜裏，我做了個夢。我夢見，為了聖瑪利亞一個推薦上大學的名額，你和原本關系很好的珍娜幾乎針鋒相對，友誼一度瀕臨破裂；最後，女主輸了，失去讀大學的機會；出于嫉妒，她心情扭曲，開始處處為難你；而她忠實的走狗，你的室友之一，為她打抱不平，竟然妄圖報複傷害你，而在房間裏放火……最終，沒有贏家……就連女主，因為太過沉重的心理壓力而發瘋，被送進了精神療養所，一輩子再難出院……”

柏林的話，絕對可信。路希怔住了。好一場，飛來橫禍。作者，就這麽看不得女配好嗎？

或者，她已經習慣無差別坑害筆下的角色了；連女主珍娜，最終結局不是也很慘麽。

依照柏林所言，災難幾乎就在眼前。

害怕在她心中不住上湧，路希縮回了幾欲奪眶而出的眼淚。“我明白了，我會放棄。我們，去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