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無暇炒飯

衣服一件件掉落，雖然不是随手亂扔，可也不會擺得整整齊齊。兩人也不算十分的“新手”，可骨子裏卻是第一次按照自己意願在行動，本能猶在，心中卻還保留了好幾分羞澀生疏。

柏林緩緩控制着焚燒的沖動，一點一點釋放自己的熱量。驅使他的動力，是欲望，是感情……他以為，亦是對二人心靈能更進一步的渴望。猶記得，現代男女的速食愛情，總少不了性體驗這一條。在他想來，靈與肉的完美結合，大約也屬于值得探索的宇宙終極奧義吧。

理論指導實際，然而柏林剛把記憶翻出來，就果斷決定屏蔽掉那些不真正屬于他的東西。白花花一大片，簡直……十足惡心。唯有面前這個，才算是他所愛，富含生氣和活力，健康而美好。

被本能支配着的路希，雖然比他更生澀，但到底是被動的那一個，積極的回應還是可以做到的。久遠記憶裏、那個混血孤兒曾經有過的不堪經歷，在容易遺忘的女人心裏，就宛如一場詭異的有色噩夢，而漣漪已漸漸消散。現在，她可以比較熱情的投入到這場激烈的行動中去。

“呼，呼，呼……”

“啊……”

“哈，哈……”

可惜，這時候有人很不識相的撥來了電話。

而且還锲而不舍，連環出擊。

柏林惱怒的跳下床，用腳踢上房門，不過，還是未能隔絕那一遍又一遍的鈴聲。

路希揉揉腦袋，梳兩下頭發，随手抓起一件衣服遮住前面。柏林的裸背看上去線條優美，緊實有力——他還穿着一條長褲一條底褲，而她已經是全光了。

“是我的電話呢。”

柏林氣呼呼的又打開門，去搜尋聲音的來源。找到了手機，他咬着牙遞給路希。“是你的經紀人。”

路希好容易理清思緒。哦，她深夜未歸，還沒來得及和艾倫通氣且彙報“真相”。那，網絡對面那位肯定要把她罵個半死了吧？

路希感到自己正眼巴巴望着柏林。“要不，你幫我接得了？”

“好啊，”柏林很無所謂，“就算公開我也不怕，何況一個小小的‘自己人’電話。”

Advertisement

路希猛然打了個激靈。“那，還是我先接吧。呃，我們目前還是不要太激怒他，畢竟要自由……我的合同目前還在他手上。”

柏林哀嘆：“你怎麽還是這麽謹慎。”

被人打擾，床單沒滾成，他的怨氣其實不小。可是，按照路希的想法去做，比他找電話那端的讨厭經紀人麻煩更重要。

何況，她的作法一貫很恰當。

路希接通電話，耳朵離開手機一寸遠，“虛心”接受艾倫的狂轟濫炸。柏林則翻出自己的手機，發現也有三個未接來電。

有兩個是艾倫，他事先做了标記的；另外一個，是沒有署名的號碼。

但，“柏林”對這串數字，似乎并不陌生。

要回一個嗎？

身體比深思熟慮的腦子先一步做出了行動：他撥出了號碼。

聽着不太熟悉的聲音，敘述着不太虛假的情況，柏林的神色愈發凝重，甚至額頭上開始沁出細細的汗。

“證據，可以有；事實，可以改變；疑點很多，對于只想趕快結案的人來說，你是最合适的嫌疑對象。有些東西，捏造一下，你就會萬劫不複。我只能提醒你這麽多，已經被針對了，自己小心吧。”

這個柏林，原來還有這樣的朋友啊，身在白道的不規矩分子，私下跟人通情報什麽的——恰好，他此刻特別需要。

他此時得到的消息，因為一些不便透露的證據，警方業已把他列為秦雯雯墜樓案的關鍵人物，正打算監視調查他，更有可能，他很快就會被請去協助進一步調查。

可惡，誰那麽恨他，真是飛來橫禍。柏林握緊拳頭，不知是砸牆好還是砸手機好。剛好路希也結束了不大愉快的通話，捏着手機，苦着臉看向他。

“艾倫訓話特別嚴厲，我今晚……恐怕還是得回去。”

說話間，路希已經無可奈何的穿上了打底衫。兩條大白腿原本還在他眼前晃悠，不過立即就套進了牛仔長褲裏。

柏林熟練的嘆了口氣。“我，送你回去，只是不能太靠近。不曉得何時就會有人來監視我，即使不是狗仔，也相當難纏。我們最近的聯系，大概會很不方便。”

路希一下子就緊張起來。“是什麽緣故？！”

“秦雯雯墜樓案，牽扯到了我。雖然還不清楚真相，但我身邊肯定不會太平。”

路希張張嘴，同甘共苦的話并不适合此時說出口。她默然整理自己的衣物，希望不要顯得太狼狽太暧昧。“那，可以想見，大約，作者安排了一系列很不好的事。”

讓男主角被猜疑就一定不會簡單結束，難道下一步是被錯認被冤枉、接着追捕、最後沉冤得雪等等等？

柏林盯着路希堪稱精彩的臉色好半響，忍不住說道：“你先別想太多，也許事情有轉機。”

路希很想争辯：“這怎麽算想太多，作者那個家夥實在是坑人太甚……”

柏林猶豫着道：“我們暫時也不宜輕舉妄動，畢竟，面對的是現代社會的正式司法機構，那些非常規手段，必須盡量避開。我們還有所謂的明星身份，更需要小心……”

路希卻出離憤怒，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你用用腦子，作者可能輕易放過你我？她的非常規手段太多太多，循規蹈矩，我們絕對是鬥不過她的。”

總覺得兩人的心态，像掉了個兒？原本年少輕狂行事沖動的是他，怎麽如今路希倒成了更激進的那一個？

柏林舉雙手投降。“你說說，你有什麽打算？”

喂，這樣好嗎，滾床單未遂後，立即問女方接下來的計劃。明明男方應該冷靜得更快才對？路希一面腹诽，一面收拾自己一度掉線的思緒。“我認為，還是該先去找你的前女友。”

“咦？”

“白雪，長得最像女主角的那一個。”

“她已經死了。”柏林提醒她。

“那就，去找跟她相關的東西，一切。”路希斬釘截鐵。“作者如果有大綱，多半還是跟她扯在一起的。圍繞這個中心，應該有收獲。我們不能蒙着眼睛讓作者帶着走。”

柏林若有所思。“你說的有道理，但願作者，哼，不會讓我們失望。”

兩人下了結論，然後就需要行動。路希仍然不情不願的先回去面對艾倫，柏林則動用自己的所有可靠人脈資源，為接下來可能被警方的調查和指控作準備——他堅信自己無辜，也需要足夠的證據支持。而對于一個“明星”，殺人嫌疑不管最終成不成立，都是毀滅性的打擊，甚至可能導致他再也無法回歸正常生活。

第二天一早，路希就聯系整夜一無所獲的柏林。“我們去白雪的墓地吧。”

見面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黑眼圈之深重是最棒的化妝品都無法掩飾的，顯然兩人都沒休息好。偷偷摸摸遮遮掩掩，路希上了柏林借來的商務車，盡快往城郊的公墓趕去。

路希已經累得不想再提昨晚她和艾倫發生了多麽劇烈的争執、又或是如何逼得他暫時妥協；柏林一心專注開車。道旁的樹木飛馳後退，隆隆噪音與呼呼風聲交疊，兩人之間保持了一陣安靜。

停車，走路，墓園裏稀稀拉拉有幾個來拜祭的人，大多低頭懶怠看周圍。直至兩人爬上小山崗，來到一塊高高伫立的墓碑前，看着前方放着的、水滴尚存的鮮花，柏林猛然意識到，方才他們在山腳下遇到的，那個黑衣款款的墨鏡男子，确實是很認真的注視了自己和路希許久。

那像是，某條道上的黑幫老大。柏林這點嗅覺猶在，這也是他不願多與那人對視的原因。莫非自己和他有關聯？

“你怎麽了？”路希還沒摸到重點，關切的望向他。

柏林搖搖頭。“讓我先想一想。”

路希撫着胸口，似乎心有餘悸。“對了，剛剛下山的墨鏡男……該不會是他送的花？那個人，氣質很特殊，簡直是威壓重重，冷酷得可怕，不容易被忽視。”

“嗯，好像，我有點印象。”

白雪自言曾經被某大佬包養，卻不曾告訴過他具體情況。那個人究竟是誰？難道就是他？

柏林身為男主角的直覺并非擺設，他嗅到了異樣的氣息，并努力開動腦筋。剛才這個男人，就是來拜祭白雪的，而且，跟他有仇。

聯系到一起，柏林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就算他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路希……她能不再被牽連嗎？

不，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看看白雪，能否給他一點關于大綱的提示。

于是，兩人把準備好的香燭紙錢都拿出來。鮮花倒是也有一束，不過看着別人占據的位置，柏林以為，還是暫時別擺上去的好。

鞠躬，九十度，點香。柏林并不很清楚，要怎麽做才對。他只知道，無論是拜祭還是通靈還是渴求作者給予提示，他如今都不能夠敷衍了事。

閉眼“祈禱”，不知過去多久，柏林陷入了迷蒙的狀态，周圍的影像逐漸變得模糊。黑暗散去，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在晃動，人影幢幢，搖搖擺擺。他竭盡力氣，想要辨認那些熟稔的面孔，卻發現，白雪并不存在。

是她，居然是，秦雯雯。

夜色星光，燈火忽閃，她正扯着另一個女子的衣服，氣勢洶洶。“公司裏的計劃不對，你怎麽能利用柏林鬧緋聞，你憑什麽？！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移情別戀了，不可能這麽快的，你一定在撒謊。”

對面的，竟然是，“黑天。～使”組合的，誰？喔，烏瑪，頭發更長些的那個。“公司安排的又怎樣，我喜歡他，我樂意。瘋婆子，我跟他傳緋聞幹你什麽事，誰叫你來唧唧歪歪的。還說有照片，你個騙子！”

“你才是騙子，竟然想要利用柏林，我不允許，不允許！”秦雯雯披頭散發，歇斯底裏的喊道。

“變着花樣約我出來，就扯這些破爛，老娘可不奉陪。滾開，我要走了。”

“不行，不行，你不能這樣——”

“你管得着，呸！”

秦雯雯眼淚都快出來了。“我知道你吸毒，我有證據，只要你離開他，別害他，我都給你，你不要害他……”

“你還知道什麽？”烏瑪臉色大變，欺近身來。柏林覺得，自己好像就是秦雯雯，對着烏瑪可怖的神情，瑟瑟發抖，已經站在欄杆邊緣，還想要盡可能後退。

“還有，你隐瞞的，你跟黑道那些關系……”

哐當！

視角忽而又變了。柏林好似飄在空中，他看見，被烏瑪那麽用力一推，秦雯雯就像紙片一般，從高樓上飄了下去，直到地上傳來一陣悶響。他轉瞬又依舊站在了護欄邊上，接着，一雙結實的手臂伸來，狠狠一按，他也不由自主朝後仰倒，滑向空中，直到一道耀眼的光芒閃過。

真相，原來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是個壞人，忏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