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既然最大的主子發了話,隊伍也就特意放慢了行程,路上遇到什麽覺得好玩的幾個人都要停下來看一下。他們看過了湖泊瀑布、棧道長橋、大片的水田、成群的白鷺、夕陽、朝霞、滕蔓中的古城牆、荒無人煙的廢棄村落......連一頭老水牛也能讓成嫣新奇不已,以為是什麽巨大的異獸,站得遠遠地觀察了半天,對它彎彎的大角啧啧稱奇。

本應第二天就能抵達的泉城,生生拖到了第三天天快黑的時候才到,幸好趕上了關城門的前一刻,不然便要宿在野外。

客棧魚龍混雜,為安全起見,他們在城中時一律住宿在驿館。

這驿丞是個有眼色的,見前來交接的是宮中禁衛軍頭領,便知來客不是普通官員家屬。他怕哪裏做得不對惹禍上身,也不敢多加打聽,只管将他們的起居打點得十分妥帖完善,有什麽要求也盡量滿足。

不過驿館的膳食就不盡人意了,現在又不是什麽艱難時期,禹棠覺得沒必要苛待自己的口舌和五髒廟,便下令去城中最有特色的酒樓吃飯。

侍衛頭領石濤點了幾個身手最好的跟随保護,在驿卒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泉城有名的醉歸樓。醉歸樓名字取的是進來者不醉不歸之意,是泉城中百年老店之一。

不愧是名樓,今天不是什麽節日,樓中也幾乎滿客,至于雅間,更是早就被人訂完了,只有一樓大堂才走了兩桌人,騰出空來。石濤本想加錢讓店家安排出雅間,但人家十分有原則,不願趕客壞了規矩,且軟硬不吃。他一個禁軍頭領,出身也不低,哪怕在帝都也是有幾分薄面的,誰知道在這異地卻碰上硬釘子。偏偏那掌櫃的一直笑臉以對,話說得滴水不漏,他想發火也沒理由。

“行了石統領,我看這大堂氛圍也不錯,雅間裏悶悶的不一定比外面強,我們就坐這吧。”最後禹棠見他們相持不下,主動出面讓步,掌櫃一喜,當即表示可以送兩個菜。

幾個女孩子一桌,侍衛們為了不引人注目坐在鄰桌守候,随便點了一桌子酒菜。

為免太過招搖,禹棠她們從驿館出來前都換上了顏色灰撲撲的衣服,将臉用藥汁染黃,點上假痣,成嫣戴上面紗,看起來也就成了普通的食客,無人注意。

小二送來菜單,她們拿着翻看,發現都是些極為風雅的菜名兒,譬如踏雪尋梅、分花拂柳、流風回雪、迎春枝頭什麽的。幾個人看了半天,也猜不透其意。

“小哥,這些名字看着念着都挺舒服,可卻不知道是些什麽,讓我們怎麽點?”成嫣皺眉問。

“姑娘有所不知。”小二陪着笑臉悄悄道,“咱們泉城文人雅士多,吃穿住行都愛講究個‘風雅’,酸得不得了,來這兒的吃飯的大都是沖着名氣,哪管他吃的什麽呀!”

“那正經想點些愛吃的菜怎麽辦?總不能靠我們自己猜吧?你看這踏雪尋梅,金玉滿堂,誰知道是什麽鬼東西?”秋秋說。

小二頑皮地指指自己的腦袋:“踏雪尋梅是生拌水蘿蔔絲兒,金玉滿堂是香椿炒蛋,小人都記在這呢。客官們想吃什麽,只管說來,小人一一給你們解惑。”

禹棠被他逗笑了,說:“其實也挺有意思的,只看名兒點菜,這樣盲選說不定有驚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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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嫣點頭稱是,指了個“流風回雪”。禹棠點了“美人绛唇”,又讓秋秋和春兒點,秋秋笑眯眯看着春兒,選了個“春芳滿園”,春兒也回應似的要了“明月當空”。

醉歸樓既然敢自稱令人不醉不歸,樓中最出名的當然是酒。

“幾位姑娘,常言道有菜無酒,如何下口?咱們醉歸樓最有特色的就是各種各樣的自釀美酒,取的是城中最清甜澄澈的寒露泉水,果酒米酒鮮花酒藥酒,總有一款讨您們喜歡,幾位不考慮試一試?”小二口才伶俐地推薦。

禹棠說:“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就給我們上一壺果子酒吧,清淡些的就好了。”

“好唻!”小二收了菜單,将抹布往肩上一甩,麻溜兒去了。

等菜上齊,掌櫃的果然送了一道拼盤和一碟幹果。“流風回雪”原來是奶湯鲫魚,“美人绛唇”是一道櫻桃燒肉,“春芳滿園”是炒素什錦,而“明月當空”居然就是一疊黃澄澄的大餅。菜肴也算色香味俱佳,比起宮中禦廚差不到哪去。

醉歸樓的酒倒是名不虛傳,果酒酒味較淡,果子的甜香中微帶酸味,冰爽可口,成嫣也少少的喝了一點。

有之前驿館的飯食作對比,四人都覺得不虛此行。

晚些時候醉歸樓外傳來一陣高聲喧嘩,掌櫃的親自出去,彎腰駝背地迎進來一群華服男女。這些人都是泉城中富戶顯貴家的纨绔子弟,打頭的是太守公子梁晨。大概覺得城中除了他爹就是他最大,平日喜歡勾結一幫狐朋狗友招搖過市,欺男霸女無人敢管。

他們早就預定了最好的位子,徑自往樓上走,梁晨跟掌櫃交代一番,落在了後面。他擁着一名妖妓上樓,樓梯走了一半,不經意瞟到禹棠她們那一桌,頓時走不動路了。

這梁晨最是好酒色,他日日眠花宿柳,鑒賞美人的眼光養得忒毒,一眼便看出禹棠和成嫣姿色不凡。光那身段就将他懷中女子遠遠的比下去了,更不說禹棠現在皮膚看起來雖不白皙,五官卻生得頂級的好,成嫣露在外面的一雙眼也是水汪汪的。

“你自己上去,告訴他們不用等爺了。”梁晨毫不留情地将懷中美人一把推開,整整衣襟,下得樓來。

他走到禹棠這一桌旁,沖着掌櫃的一招手:“這桌客人花銷多少?全算在本公子賬上。”然後朝着她們拱手一揖,露出個自以為風流倜傥邪魅無雙的笑,“在下梁晨,乃是本城太守之子,敢問二位姑娘芳名?”

幾個少女都呆住了。

須臾反應過來,大約這就是被人搭讪?

禹棠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面無血色,眼下浮青,一副被酒色財氣掏空的浪蕩樣兒,立刻想起了楚文昭,不禁手癢癢想打人。不過她怕成嫣吓着,沒有立刻發作。

“滾開。”禹棠冷着臉,皺眉道,“在我發火之前。”

“哎喲美人兒,我不過是想和你們二位交個朋友,何必發火嘛!”

美人發脾氣都那麽好看,梁晨不以為意,涎皮笑臉地上前想要抓她的手,下一秒便被石濤提着後領子扔出了酒樓大門。

附近的食客見太守公子被甩出去,嘩啦啦散開大半,以免他回來報複時殃及自身。

“來人啊,來人!”門外梁晨摔了個狗啃泥,爬起來一陣狂嘯怒吼,“給我把裏面那兩個小妞抓起來帶回去!敬酒不吃吃罰酒,爺非得給你們點顏色瞧瞧......”

他領着十幾個打手沖進來,将禹棠他們團團圍住。大內禁軍豈是吃素的,別說梁晨只有十幾個打手,就是再來兩三倍也不夠看,結果顯而易見,一群人被揍得桃花兒朵朵開,抱頭鼠竄而去。

被人掃了興,禹棠她們飯也不想吃了,結了賬直接打道回驿館。

夜深人靜,驿館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門外有人大聲喧嘩,守夜的驿卒罵罵咧咧剛一拉開門栓,門扇便被人從外面撞開,一大群帶刀兵勇立刻執着火把闖了進來,吓得他趕緊去叫長官。

驿丞也不過是個無品小吏,哪裏經得起這陣仗,哆哆嗦嗦上去詢問所為何事。

梁晨從衆多兵勇中擠出來,一把抓住驿丞的衣襟,兇神惡煞地逼問:“今天來這的,有四個小丫頭,幾個大男人,他們人在哪?說!”

“衙、衙內,那些大人是從帝都來的,不知何事冒犯了您?您......高擡貴手,且等他們從我這小小驿館走了再......”他認得梁晨,兩邊都不敢開罪,生怕在自己管轄這裏出點什麽事,急得幾乎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帝都來的?今天就是天上來的也得給我剝一層皮下來做燈籠!人呢?給我搜搜搜!”

客舍中禹棠等人還沒睡,聽見吵鬧聲,便讓石濤他們去看出了什麽事。

兩方一照面,梁晨立刻指使人抽刀圍住他們。

“你想幹什麽?”石濤視線不屑地從這些人身上掃過,定格到梁晨被打得花裏胡哨的臉上,“還沒被打夠?”

“那兩個小美人兒呢?把她們交出來,本公子饒了你們的狗命,不然就等着下大牢吧!”梁晨一擡下巴,一只眼青腫,臉上帶着血塊擦痕,配着驕傲的表情分外滑稽。

“我在這裏,你待如何?”

禹棠緩緩從陰影裏走了出來,兵勇們手中火把跳躍明滅,火光映照下她的臉異常明豔,令人不可逼視。

“美人兒,你還有個姐妹呢?”她洗去僞裝,比在酒樓時美豔動人得多,周圍許多人都看得呆住了。梁晨更是又驚又喜,看着她直吞口水,那眼神仿佛她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乖乖跟我回去,把公子伺候好了,今天的事兒可以不追究,今後照樣疼你們。要是不聽話,本公子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們在這泉城混不下去!”

禹棠氣得笑了起來:“我需要在你這小小泉城混?太守之子是不是?你信不信,本公主也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爹在這泉城混不下去?”

一直護在梁晨身邊的兵勇頭目站出來,用刀指着她:“呔,何方妖女,打傷衙內,還敢冒認公主,藐視朝廷命官,罪加一等!來人,給我拿下她!”

剛有人要動,石濤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躍出包圍,腳尖踢上那頭目手腕,他的長刀脫手飛出,被石濤接住。石濤抓小雞一般單手擒住梁晨,退到禹棠身邊,一踹他腿彎,梁晨哇哇大叫着應聲而倒,被他踩在腳底。

禹棠摘下腰間金牌扔到那小頭目面前,大聲說:“拿回去給你們太守大人,讓他睜大他的狗眼看看清楚,是不是假的?看完了叫他滾過來見我,記住,是‘滾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覺得我閨女特別威武霸氣帥?惡搞一下良辰,有機會帶傲天和日天玩。

衛小昙怨念地蹲在牆角:你什麽時候把我放出來?

作者:乖~你先在路上跑跑,還有世界等着你拯救。

(天天在作話裏尬聊的我,悲傷逆流成亞馬孫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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