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026
大年初一,新的一歲, 新的一年。
天沒亮國公府的鞭炮就放起來了, 一波接一波, 噼裏啪啦驚天動地。宋嘉寧被聲音吵醒,并沒有任何起床氣, 懶懶地躺在被窩, 聽府裏各處此起彼伏的動靜。聽着聽着,宋嘉寧神情恍惚起來, 記起了上輩子, 她十一歲這年的初一。
那時母親已經纏綿病榻, 身形消瘦,雖是過年,家裏沒有一絲年氣,母親的房間一如既往地飄蕩着苦澀的藥味兒。她不懂事, 只知難過不知該如何安慰,然後眼睜睜看着母親一天一天瘦下去, 到了秋天,香消玉殒。
喪母的悲恸猛地浮上心頭, 宋嘉寧視線模糊, 黑漆漆的寝帳仿佛變成了一張不真實的網,讓過去這一年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虛幻起來。她是真的重生了嗎,是真的改了她與母親的命嗎?會不會是她噎死後進了陰曹地府, 随母進京只是一場黃粱夢?
宋嘉寧突然很慌, 她怕這些都是假的, 她迫不及待地要見母親,要親眼确定母親真的好好的!
“九兒!”宋嘉寧扒開帳子喚道,聲音焦急。
昨晚守夜的是雙兒,因是正月初一,伺候的下人們都比平時早起了半個時辰。聽到主子傳喚,剛擦完一遍桌子的雙兒立即提燈推門而入。柔和的燈光驅散了房中彌漫的黑暗,也驅散了宋嘉寧心底的恐慌,她呆呆地看着雙兒,最終理智壓下了不安,吩咐雙兒道:“去看看夫人起了沒。”
“姑娘怎麽了?”看出她神色不對,雙兒緊張地問。
宋嘉寧強顏歡笑:“沒事,做噩夢了,突然很想我娘。”
雙兒将信将疑,先勸宋嘉寧重新躺好,她提着燈籠去了浣月居。守門婆子已經開了院門,笑着迎她進來,雙兒一路來到上房,遠遠就見秋月、采薇站在廊檐下,不像要進去伺候的樣子,院裏也沒有其他伺候的小丫鬟。
雙兒有點奇怪,就在她準備上前、采薇準備迎上來問話時,就在國公府各處的鞭炮聲同時落下去的短暫功夫,上房東窗內突然傳來一聲壓抑不住的嗚咽,宛如一只雛莺飛着飛着驀地從半空摔落,無助哀求,聽得三個丫鬟全都雙腿發軟。
“有事嗎??”采薇尴尬無比地問,暗暗期望雙兒沒聽見。
雙兒就假裝自己沒聽見,笑道:“今兒個四姑娘醒得早,叫我來看看夫人起了沒。”
采薇看看窗子,想了想道:“再等兩刻鐘吧。”已經半個時辰了,雖然有更長的時候,但大年初一,相信國公爺心裏有數。
雙兒臉紅心跳地走了,吹了一會兒冷風,回到宋嘉寧身邊,雙兒已恢複平時的穩重,輕聲道:“姑娘,夫人還沒起,您再等兩刻鐘吧。”
宋嘉寧點點頭,患得患失地躺回被窩,估摸着差不多了,立即起來洗漱,打扮好了便快步去找母親。浣月居,林氏是想起來,可雙腿不聽使喚,動一動就哆嗦。郭伯言笑着叫她再躺會兒,他先下床收拾,走出堂屋,迎面就撞見了小女兒。大紅燈籠高挂于廊檐,小丫頭披着梅紅鬥篷颠颠走來,巴掌大的臉蛋像極了林氏。
郭伯言笑了,負手站在門口,等着。
“父親起來了啊,女兒祝父親新年身體康健,萬事如意。”宋嘉寧快走幾步,乖巧地拜年。
郭伯言看着面前的女兒,儀态大方目光也不再躲閃,再無剛進府時的畏畏縮縮之态,他心情大好,摸摸女兒腦袋,愉悅道:“好,先去給你娘拜年吧,一會兒你哥哥姐姐來了,為父一塊兒給你們發封紅。”
宋嘉寧笑着嗯了聲。
目送繼父走了,宋嘉寧轉身就往裏面跑,挑開內室簾子繞過屏風,就見母親穿着一身水紅中衣坐在床邊,正要穿外袍。母親一頭烏黑亮澤的長發披散在肩頭,記憶中慘白的臉,這會兒紅潤潤的豔如牡丹,杏眼潋滟,媚态橫生。
“安安?”愛睡懶覺的女兒一大早跑過來,呆呆地盯着她,林氏困惑極了,一邊穿衣一邊喚道。
宋嘉寧回神,再看看過得比她料想的還滋潤的母親,宋嘉寧滿足地撲到母親懷裏,緊緊抱着母親:“娘,我昨晚夢到你了,特別想你。”
林氏怔住,随即低頭,重重地親了親自己愛嬌的寶貝女兒:“真巧,娘也夢到安安了。”夢見女兒先是吃橘子,她讓丫鬟收走橘子,女兒不知又從哪變出了一顆紅紅的石榴,抱在懷裏掰着吃,一雙小胖手沾滿了汁水。
宋嘉寧擡頭,娘倆你瞅我我瞅你,各想各的夢,卻都笑了。
賴在旁邊看着母親洗臉梳頭,宋嘉寧的心徹底安定了下來,前生今世,真的不一樣了。
~
國公府初七宴請,初六這日早上,柳氏帶着一雙兒女來探親了,林氏在自己的浣月居招待嫂子。
“舅母新年好!”宋嘉寧得到消息,從太夫人那兒趕回來,進門便甜甜地拜年。
“好好好,我們安安越長越好看了。”柳氏拉着外甥女的手,細細打量。年前林家設宴,宋嘉寧因為嘴角長泡沒去,只有郭伯言夫妻去了,因此今日是林氏嫁進國公府後,柳氏第一次見到外甥女。一個月不見,柳氏仔細端詳外甥女一番,不由驚嘆道:“不愧是國公府啊,瞧瞧安安,才多久啊,簡直就像嫡出的官家小姐,真有出息。”
宋嘉寧害羞笑,掙開舅母,過去跟表哥表姐說話。
孩子們聊孩子們的,林氏好奇問柳氏:“嫂子怎麽今天來了?”
柳氏再次打量一番小姑子的浣月居,這才細聲細語地道:“妹妹嫁得好,國公爺待你真心實意,不嫌棄咱們,說實話,國公爺肯去咱們家吃席,嫂子我已經賺足了面子,明兒個我們娘仨就不來了,讓你大哥過來漲漲見識就行。”
她有自知之明,國公爺看得起他們,可郭家親朋好友非富即貴,那些貴婦人肯定不屑與她一個商人之妻同桌,屆時她不自在,貴客們不喜,小姑子也難辦。她在家待着,小姑子待客時不用受她連累,風風光光地多好,反正只要小姑子過得好,林家自會沾光,自有人給林家的生意開方便之門。
與面子比,柳氏更看重實惠。
林氏看着對面的嫂子,半晌才感慨道:“哥哥能娶到嫂子,是他的福氣。”嫂子在小事上可能不夠大度,但在正事上,嫂子處處周到,林氏真心實意請嫂子來吃席,但她必須承認,嫂子不來,确實給她免了一些麻煩。
“什麽福氣啊,你這個妹妹才是他最大的貴人。”柳氏笑眯眯地說。
姑嫂相談甚歡,傍晚郭伯言回來,林氏提了提這件事。郭伯言挺意外,默默比較一番柳氏與譚舅母,他嗤道:“商人之婦又如何,有些官太太還不如商人。”倘若譚舅母有柳氏一半賢惠,他也不會冷落譚家,只讓兒子維持親戚關系。
他看不上譚舅母,譚舅母卻以與郭家結親為傲,初六早早帶着兒女登門了。林氏忙着招待各府貴客,沒空也不想跟她客套,庭芳主動給舅母作陪,見舅母落座後頻頻四處張望,庭芳小聲奇道:“舅母在找誰嗎?”
譚舅母再次掃視一圈,這才湊到外甥女耳邊問:“你們沒給林家下帖子?”
庭芳還真不知內情,左右看看,不太确定地道:“大概還沒到吧。”父親都去林家做客了,應該不會反對啊。
但一直到宴席結束,柳氏都沒有露面。
譚舅母因為郭伯言去林家做客憋了一肚子氣,今日算是全都發洩出來了,自覺撈回了臉面,畢竟郭伯言請她了。與林氏辭別時,譚舅母故意問道:“怎麽沒見嘉寧舅母?我還想問問她最近鋪子有沒有新鮮料子呢,馬上開春了,我想給香玉做幾件新衣裳。”
林家的錦繡坊,乃京城數一數二的綢緞莊。
林氏客氣道:“夫人喜歡,回頭我給嫂子捎個話,叫她送兩匹到府上。”
譚舅母見她回避娘家人沒受邀請的問題,猜到林氏心裏并不舒服,便沒有繼續落井下石,春風得意地走了。回到自家,譚舅母忍不住對一雙兒女道:“國公爺沒請林家人赴宴,看來并沒把林家當正經親戚走動。”
譚香玉點頭。
譚文禮嗤笑,不無諷刺地道:“誰告訴母親的?我在前院看得清清楚楚,姑父把林正道安排在了韓将軍那一桌,席上還敬了一次酒,不知道的還以為林正道是哪個新進京的官爺。”
這話無異于一巴掌打在譚舅母臉上,登時笑不出來了。
她存心與林家比較高低,林氏可沒把譚舅母放在心上,最近正在為自己的月事發愁。自從前夫病逝,她憂思過重,月事便漸漸亂了,時早時晚,如今嫁進郭家已滿整月,月事還沒來,是單純的身體問題,還是……
林氏心情複雜。
茫然之際,宮裏淑妃派人來傳話,請一家女眷于上元節當晚,進宮賞燈。
宋嘉寧抗拒,嘟嘴道:“娘,我不去行不行?”端慧公主那麽厭惡她,她何必往人家跟前湊。
林氏點點女兒額頭:“你不去,娘娘誤會你還在跟公主置氣怎麽辦?”
宋嘉寧哀嘆一聲,跟貴人打交道,真是心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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