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孟骥五天後得知高文琢、董靜, 以及安瑞派去查看的鬼都失蹤了。

“他們在三天前就失蹤了，你在培訓, 怕打擾你心情, 沒告訴你。”提前得知了不對勁, 還能陰溝翻船，安瑞眉眼間有些疲憊, “我們順藤摸瓜找到了養小鬼的女星, 但是那個女星已經自殺了。警察和我們分頭從現世、隐世尋找線索，現在都還沒找到頭緒。唉。”

涉及兩個流量明星, 這種事是壓不了多久的。高文琢那小子行事也不謹慎, 去董靜家的時候被娛記發現了。雖然沒有留下照片, 但現在網絡上似是而非的言論甚嚣塵上。目前雖然只涉及董靜和高文琢的緋聞，高文琢和董靜的粉絲們還在撕這兩人是談戀愛還是約P, 待再過幾天, 這兩人始終不出現在公衆視線中，輿論就會變方向了。

高文琢還好，安瑞打了聲招呼，對方公司已經把此事按下, 只說高文琢正在閉關培訓，能瞞一陣子是一陣子。董靜現在參加的綜藝活動馬上要錄第二期了, 如果活動突然換人, 那些嗅覺敏銳的娛記和粉絲們立刻就會嗅到不對。

“一般這種比較嚴重的事，很少發生在公衆人物身上。他們身上生者的力量太濃厚，養小鬼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就罷了, 若想把他們拉入幻境之中，需要耗費的力量比拉普通人多得多。”安瑞苦笑，“不過相對的，如果被害者是公衆人物，一定有大事發生。”

孟骥靜靜聽安瑞說完，道：“我去一趟吧。”

安瑞沉默了一會兒，道：“孟小馬接觸過高文琢和董靜，你的确是最适合執行這次任務的人。不過你确定要救人？”

孟骥疑惑：“為什麽要這樣問？”高文琢和董靜并沒有得罪他，反而他對高文琢這活潑的小青年還蠻有好感。安瑞怎麽會問出這種話？

安瑞聳肩：“我們公司最善于找人的那幾只鬼都沒有任何頭緒，如果你要不耽誤培訓和開機儀式，迅速解決這件事，只憑孟小馬的力量是不可能的。”

安瑞這樣打直球，讓孟骥不由語塞。

這種知道對方知道些什麽，卻不知道對方知道多少的感覺實在是太差勁了。他的确不想顯露出所有底牌，多接一次外勤，就多暴露一分。但安瑞這段時間一直顯示出對他的極端信任，人非草木，他說不上被感動，還是稍稍有點認可安瑞了。只是安瑞這樣直來直往的性子，真是讓人不知道怎麽應對。

他這種在力量上不怎麽擅長的異能者，還是很喜歡迂回一點的做法。你試探我我試探你多有趣，這樣把話擺明了讓你做決定。談不攏就一力降十會，是隔壁區暴力神經女的處事方式。

孟骥忍不住煩惱的皺了一下眉頭，第一次委婉做出承諾道：“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我會保護你。”

安瑞愣了一下，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好啊，那麽孟大佬，小的就牢牢抱緊您的大腿，一定要保護好小的啊。”

孟骥嘴角抽了抽。皮吧你，小心哪天真的皮斷腿了。

“需要準備些什麽？什麽時候出發？”安瑞不但性子直，處事也風風火火，當即開始準備，“本來想多帶幾個人地毯式掃蕩，你要去，那就只帶上我……唉，別蹭別蹭，我知道，還要帶上小馬。我們仨，不帶其他人，免得你到時候束手束腳。符咒要嗎？法器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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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帶好自己的東西……”孟骥想了想，道，“再看看有什麽能保護鬼魂的東西給小馬裝上，不用管我。”

安瑞道：“你還是帶上點武器呗，難不成赤手空拳。”

精神力就是我的武器。孟骥道：“我不太懂武器，你随便幫我配一把。”

安瑞笑道：“一把？你以為我帶槍啊？我倒是可以配槍，但是你現在還在實習期，三年後才能配槍。我給你配個物理學聖劍。”

實習期三年？這公司還挺嚴格的。孟骥沒問什麽是物理學聖劍。他是從末日來的，又不是從原始社會來的。

金屬撬棍也不錯，挺趁手。

孟骥同意之後，安瑞和老師聯系了一下，給孟骥放了一個星期的假。兩人當天乘坐飛機到了滬市，到達的時候日頭已經西落。

“先去董靜家看看，然後去自殺的女明星家。”安瑞拿着小本本看行程，“老板，你有什麽意見嗎？”

“安老板，你的雇員并沒有任何意見。”孟骥跟着皮了一下，把安瑞雷得不輕。

“喂喂喂，你崩人設了，你應該是處事淡然偶爾演演萌新的面癱人設。”安瑞嚴肅道，“重來。”

孟骥沒理睬努力活躍氣氛的安瑞，他環視了一圈董靜所居住小區的居民樓，指着其中一棟道：“那一棟？二十五層？”

安瑞笑道：“不愧是大佬，一眼就看出來了。沒錯，我們上去？”

孟骥沒有回答，只招了一下手，他手中多了幾根長發。

“這麽稀薄的鬼氣，你不但能看得見，還能從這麽遠的距離把它召來，凝聚成實體？”安瑞咋舌，“厲害。”

鬼氣？怎麽和他那個世界變異了的“喪屍”攜帶的精神力量差不多？這種程度的搜集訊息，任何一個精神力異能者都能做到。不過“喪屍”的精神力量聚合之後會變成惡心的肉瘤，這鬼氣變成了頭發，有什麽特殊含義？

孟骥正在沉思，那頭發突然在無風的條件下，自己漂浮了起來，然後自燃了。

安瑞好奇：“自燃了，你也沒辦法阻止？”

孟骥搖頭，道：“它不是自燃，是送了一段訊息給我。周家塘14號，這是什麽地方？”

安瑞道：“我查一下，希望這個地名在滬市。若是從全國範圍找，可愁死人了。相同的地名太多了。”

說完，安瑞就拿出手機，上了度德地圖。

孟骥：“……”還以為有什麽高科技呢。

“找到了，滬市就有，在西郊。這附近都是農家樂和輕工業公司，居民不多。”安瑞道，“先去這裏，還是先去自殺的女明星家裏？”

孟骥道：“先去自殺的女明星家裏。”

安瑞就跟個跑腿的似的，孟骥說去哪他就去哪，屁颠屁颠的給孟骥當司機，也不知道他剛來滬市，哪來的汽車。

到了自殺的女明星家附近的時候，安瑞眼尖的發現這裏有不少娛記在警方拉的警戒線外圍蹲守，不由發愁：“董靜那沒人，怎麽這裏人這麽多？”

“文琢和董靜失蹤的事還沒爆出來，雖然有人看到文琢進了董靜住的小區，但他們肯定認為這兩人在緋聞暴露後，就會離開那裏，那裏沒有蹲守的價值。”孟骥也有些發愁。他們這樣大咧咧的駛進警戒區，似乎太高調了，“先去周家塘14號。”

“等等。”安瑞伸出頭，“老張，行個方便。”

正騎着自行車的某中年警察驚訝：“安總，你已經到了？到了怎麽不打電話讓我們來接？”

“這不是忙着查案嗎？”安瑞道，“我帶了孟骥來，小孟現在是明星，那些娛記拍到他可不好。”

老張笑呵呵道：“簡單，跟我來，我們坐警車進去。”

安瑞開着汽車，跟着騎着自行車的老張後面，拐進了一個小巷，小巷裏停着一輛警察。看樣子，警車裏是蹲守的警察。

雖然女星已經定為自殺，安瑞也初步判斷這個女星是死于小鬼反噬。但自殺歸自殺，後面肯定有人操控了這次自殺事件。小鬼可沒有把兩個公衆人物拖進環境的能耐，養小鬼的反噬也不至于私人。案子已經移交給安瑞處理，警察們也得協助。

不過蹲守的警察們并不知道這是一個特殊事件，他們還接觸不到這種機密。他們得到的命令是，自殺的女星和失蹤的兩位偶像有關，蹲守在這裏是為了排查是否有可疑人物進出。

老張認識安瑞，明顯級別是夠的。他和車裏的人打了聲招呼，車裏的人立刻重新做出了任務調整，一切以老張臨時指揮為先。

老張看了看，指着其中一個面相有些老成的青年小夥子道：“小江，你留下，其他人暫時離開這裏……哦，記得把安總的車開走，就停在我們警局。”

其他人離開的時候，眼神有些複雜，還有個小年輕滿臉脹紅，看上去十分憤怒，想争辯什麽似的。

老張當着這一群還沒走的小夥子的面笑道：“看，這群小子以為我拍你馬屁，以權謀私呢。臭小子們，收起你們的腦洞，安總是來幫咱們破案的，你就當他是福爾摩斯。嗯，柯南也行。”

“……柯南就算了，我還不想走哪死哪。”安瑞笑眯眯道，“各位警察小哥請放心，我也是半個公職人員，娛樂公司老總就是個玩票身份。你們可不要洩露啊，洩露也沒人信，還會丢工作。”

警察小哥們：“……”他們不知道腦補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暈乎乎的離開了，留下了被稱為“小江”的年輕警察，疑惑的看着老張。

“別看他年輕，立下的功勞可不小。現在他雖然還只是個隊長，将來我這位置肯定要他坐。”老張拍着小江的肩膀道，“難得的上面沒什麽人，全靠自己的努力和功績一步一步從基層爬上來的人，這麽稀罕的苗子，值得重點培養。安總，提前告訴他這些事沒關系吧？”

“你覺得沒關系就沒關系，你覺得有關系，到時候洗掉他的記憶就成。”安瑞說完這仿佛反派一般的話，吓得小江手忍不住放到了槍套上，“配合我們工作時不小心接觸到那個世界的警察還少嗎？”

看着小江緊張的樣子，老張神秘兮兮道：“別緊張，局長我帶你去見識一下另一個世界。對了，你相信有鬼嗎？”

小江：“……”我本來不信的，你這麽說了，我還能說什麽？

安瑞照常當司機，他似乎很喜歡當司機。一直沉默的孟骥坐在副駕駛座上，老張早早把自行車賽安瑞的車後座裏讓其他警察幫忙帶回局裏，現在正和小江一起坐在車後座，用一些特殊的名詞摧毀小江的世界觀。

待他們下車，準備上樓的時候，小江整個人的世界觀已經搖搖欲墜。

“唉，想那麽多幹什麽。你就知道兩點，第一，這個世界有鬼；第二，這個世界的鬼不是人死後的靈魂，也對我們破案幾乎沒有任何幫助，還額外增加了許多案件就夠了。”老張總結，“把那些所謂的鬼，當成特殊的人就行。”

小江将信将疑的點頭。本來還以為有鬼了，破案，特別是破人命案的時候會輕松許多。聽局長這麽一說，鬼還真沒什麽用。人命案很難出現鬼，出現了鬼也大多聽殺人犯的命令，這什麽鬼啊？這世界上還是沒鬼最好。

“我看不見……會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小江倒不是害怕……好吧，還是有點害怕，但最重要的是會不會耽誤破案。

“沒問題，進入幻境之後，看不見的人都能看見。”安瑞道，“沒進入幻境之前，你這種一身正氣一身血腥氣的人，沒鬼招惹你。你在邊境待過？特警？”

小江沒回答。這是涉密內容。不過他沒回答，已經算回答了。

“牛逼。”安瑞對小江豎起大拇指，“等會兒如果有活人，就靠你了。我們這類案件有特殊待遇，遇到反抗直接當場擊殺，不用猶豫，之後也沒有人責問你為什麽不打腿。你還會用槍嗎？”

“會。”小江摸着槍套道。雖然已經來到很少再用槍的地方，但他的槍法一直都有練，沒有退步。

“老張就不行了，他上次用槍打到牆壁，差點反彈回來把他自己打了。”安瑞拆老張的臺。

老張也不氣，笑道：“我一直是文職啊，我就是那種靠背景，好人脈進來的屍位素餐的官場渣滓，槍法不好不是很正常嗎？”

“失敬失敬，我也是，哈哈哈哈。”安瑞拍了拍老張的肩膀，一起笑。

孟骥按了按眉頭：“你們倆在說相聲嗎？”

小江也很無奈。領導你都屍位素餐了，這個世界沒多少官員不是屍位素餐了。你還記得是你力排衆議，非要提拔我嗎？能頂着壓力，提拔，甚至把沒背景的人列為繼承人，并告訴他，放手幹，以後我就是你的背景的人，只靠人脈？屍位素餐？

“這不是看小江很緊張，開幾句玩笑緩和一下氣氛嗎？”安瑞笑道，“小孟，看出了什麽？”

“還是那句訊息，周家塘14號。”孟骥道，“他是故意留下訊息，引我們去。”

他究竟是想引誰去？安瑞？還是我？

“陷阱？埋伏？”安瑞嘆氣，“好怕怕啊。”

老張拍着安瑞的背，笑道：“怕什麽怕，如果那地方很荒涼，沒什麽人，申請在那裏軍事演習，炸平了什麽鬼都沒有了，這不是你之前告訴我的話嗎？”

安瑞點頭：“很有道理，順便把人質也炸平了。”

小江嘴角直抽。他懷疑這嫌疑人……嫌疑鬼開始抓人質了，就是因為國家這類事幹得太多。一言不合就軍事演練，哪只鬼頂得住？

安瑞和老張繼續鬥嘴，孟骥繼續沉默，小江繼續重整破碎的世界觀。他們重新上了警車，絲毫沒有猶豫的駛去了滬市西郊。

老張沒緊張感，是因為他知道安瑞是國內處理這方面事情最厲害的專家，安瑞都沒有緊張感，他自然沒有緊張感。至于小江——這可憐的小警察還沒回過神來。

滬市的交通狀況和所有大城市一樣，一點都不好。警車就算一路鳴笛蹭公交車道，到了西郊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哎呀，失策！”安瑞突然大叫。

老張忙道：“安總，怎麽了，別吓我，我膽子小！”

你剛還有說有笑，現在就膽子小了？小江覺得自己敬愛的領導的偉岸形象在心裏慢慢崩塌。

“都這麽晚了，我們該在市裏吃完晚飯上完廁所才過來的。不然等會兒打着打着餓着肚子打不動或者想上廁所怎麽辦？”安瑞表情十分嚴肅。

小江：“……”我能說我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吃不喝不上廁所很正常？

孟骥扶額。你能不能別一本正經的沙雕。你老家是錦都不是沽市啊。

“很有道理，西郊有許多農家樂，我們吃完飯上完廁所再過去。”老張卻覺得安瑞說的很有道理。

小江弱弱得提問：“局、局長，人質……”

“如果對方想害他們，我們現在去也救不了他們；如果對方是想拿這兩人當人質等我們來，早一會兒玩一會兒沒什麽區別。”安瑞的話聽上去很有道理，但似乎少了幾分人情味，“我從不打無準備的仗。而且，既然你以後可能繼承老張的位置，我們這一類案件的原則你也該記牢。”

“普通案件是以人民的生命財産安全為優先，而我所接受的案件是以消滅嫌疑人為優先。”安瑞笑道，笑容卻讓小江生出了些許寒意，“我們從不和恐怖分子談條件，就算有人質，就算這人質是什麽重要人物，也不談。”

小江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但又覺得什麽都不說，心裏堵得慌。

安瑞語氣一轉，戲谑道：“不過他們也不會去抓重要人物，一是抓公衆人物所廢的力氣太多，二是引來了全面圍剿也得不償失。我們現在若要集中力量打擊某個組織，還是沒問題的。只是戰線鋪太開，人手不夠。畢竟還是要以□□為主。你作為警察，應該明白。”

小江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老張沒有安慰小江。這道坎是小江必須跨過去的，即使這和他一直以來所學所想所作所為相悖。想當初，他也為這件事十分難受，還和安瑞起過沖突。等經歷多了，他才明白這項規定的無奈。

鬼和人不一樣。鬼殺人會變強、變聰明，而且鬼的隐蔽性很高，如果不抓住機會一擊致命，待鬼逃脫之後，他會以更加強大更加狡猾的姿态出現，那時候，他會造成更多更慘的傷亡，也更難被抓住。

養鬼為患，這項規定的背後，肯定有極其慘重的損失。

孟骥沒有注意車裏的氣氛，他搖下了窗戶，擡頭看向天空。

駛入西郊之後，讓他十分熟悉的不舒服能量越發明顯。入夜後，滬市這樣的大城市看不到星星很正常，普通人并不在意什麽星星不星星。

但現在遮住星空的并非是雲霧，而是一層帶着濃濃腐臭味道的精神力力量。孟骥伸出手，招了一絲力量在手心細細觀察。在這個世界，這種帶着腐臭味的精神力力量叫鬼氣吧？

作者有話要說：  唔，不用催，我現在就在日九啊，只是分兩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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