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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8-01-15 17:00:03 字數:4672

「如此一來,要赈災是決計不夠的,要是皇上怪罪下來——」

「湯榮,能不能将皇上賜給我的食邑生産的糧食全都補進去?」一旁的關子悅不假思索地道。實際上不管赈濟的錢糧夠不夠,她都覺得自己該将手中的糧食捐出去。

「縣主這麽做莫不是要掩罪飾非吧。」

關子悅頓了下,不懂他的意思。

「管爺,說話可得要小心一點,冒犯縣主等同冒犯龍顏。」湯榮沉聲警告着。

「大人,小的說話可是有所本的,不管怎樣,城東和城西馮家一同殿後,把糧食弄丢了,說是半路遇到打劫的,卻也沒瞧見押了犯人過來,只憑他們片面之詞,怎能服衆?而丢糧在先,如今縣主又被糧在後,這是打算要替兩個馮家消弭過錯嗎?」

關子悅傻眼極了,沒想到有人可以颠倒黑白到這種地步,而且還是當着他們的面說。

「原本管爺要是不開口,我還能當是那人誣告管爺,可管爺如無故攻擊咱們,這倒是證實了那人所言不假。」馮玉有模有樣地嘆口氣,便對着馮珏道:「喏,幹脆把那人押過來,當面對質,求大人與知府替咱們作證。」

管沁微眯起眼,就見馮珏從禁衛後頭押了個人過來,他并不識得此人,只能推測根本就是馮瑜派來的殺手……馮瑜那個蠢蛋,不是說會找幾個利落的死士嗎!

「他是誰?」湯榮問着。

馮珏押着那人跪下後才道:「這人是昨兒個打劫咱們的賊人,他是唯一的活口,也是他告訴咱們打劫一事是管爺策劃的。」

「馮珏你在含血噴人,打劫的事是你的庶兄馮瑜策劃,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可是什麽都不知道。」管沁随即吼道。

馮玉和湯榮對看了眼,唇角浮現惡意的笑,這一幕教關子悅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方才打啞謎似的話為的是這一樁……難不成他們早就猜到有人要打劫,甚至與管爺有關,所以将計就計?

「管爺說話可要小心一點,馮瑜是我的庶兄,怎可能陷害我于此?反倒是管爺在生意上與我有過龃龉,打算趁這當頭陷害我,似乎還合理些。」馮珏面無表情地說着。

「我陷害你又有什麽好處?」

「好處可多了,也許管爺是想要坐在皇商這個位置上。」

「我聽你在放屁!」誰蠢到搶皇商這份差?他圖的是往後和馮瑜合作的龐大利潤,可如今看來,他根本是被馮瑜害慘了,這說不準是他們兄弟共謀的,偏偏他卻傻得上當。

「大人,不管怎麽說,此人便是人證。」

湯榮正要開口,管沁搶先一步道:「大人,這分明是他們馮家兄弟栽贓我,我根本不識得這個人。」

「嗯,每個犯罪的人都是這麽說的。」湯榮沒啥同情心地回看;可事實上管沁真說對了,因為這人根本就不是什麽賊人,而是禁衛扮的,他要是眼力好一點的話,說不準還會察覺。

管沁聞言,心都涼了大半,眼看讨不到半點好處,甚至還可能淪為階下囚,他索性把心一橫,道:「大人,馮家兄弟狼子野心,栽贓我在先,私吞赈災錢糧在後,還請大人明察。」

「什麽意思?」

「馮家兄弟壓根沒将宮中給的銀餅拿去買糧,而是藏在此次運送至昆陽的糧食中,昨兒個的辎車明明是掉了三輛,他們卻說是四輛,而且每包糧食底下都有一盒銀餅,大人要是不信,小的可以馬上呈上。」

湯榮傻傻地看着他,然後再看向馮玉,那眼神像是在說——這種貨色真的是南方最大糧商嗎?這年頭的大糧商也太好當了吧。

「嗯!敢問你那些銀餅是從哪兒取來的?」湯榮帶着幾分同情的眼光問着。

「自然是從山谷下的辎車取出的。」

「你這一路上都跟着本官,你是怎麽回山谷的?」

「自然是小的派人……」管沁終于察覺不對,滿臉驚恐,愕然不語。

湯榮嘆氣了,很同情很同情地看着他,彈了彈指,身後的禁衛随即将他架住。

「魏大人,府衙地牢可否借我一用?!」他還要發赈糧,實在沒空在這當頭審他,況且他覺得直接押回京再審,應該可以問出更多內幕,好比為何南方的米價始終居高不下。

魏知府自然沒有二話,禁衛便把人押走。

馮玉也忍不住嘆氣了,在管沁被押下後,忍不住地道:「我本來是要請禁衛栽贓他的,誰知道都還沒栽贓他就招了……這種貨色,怎麽值得我如此費心?」唉,原來他也有錯估敵情的時候。

「我也吓到了。」湯榮嘆道,随即又問:「剩下的糧食什麽時候會到?」

「今日就會到,不過……看起來似乎是不足。」

「确實。」湯榮看向還算繁榮的昆陽城街衢,有感而發地道:「真是奇怪,明明就是個山明水秀的魚米之鄉,為什麽每隔幾年就會大旱大澇一回,想當年我們離開昆陽時,也是被大旱逼得無路可走,才會一路往北,可惜我爹娘死在半路上,那時我大哥帶着我跟我哥和小寶,沿路乞讨往京城而去,餓到不行時就吃土啃草根……那些日子,我到死應該都不會忘。」

話落,看衆人滿臉錯愕地看着自己,他聳了聳肩,「都過去了,現在我只想知道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昆陽再也不會大澇大旱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那麽幸運可以被娘撿回家,還有個爹可以照料他們。

「很難呢。」關子悅嘆口氣。這種事是環境問題,連現代都無法阻止天災,遑論這個時空。

「那可難說,有你這福星在,皇上又将你的食邑賜在昆陽常寧,說不定憑你的福氣可以鎮住這邪門的怪天候。」

關子悅嘴角抽了兩下。「該開始赈災了吧。」說笑呢,她要真這麽好用,她往後幹脆都住在這兒算了。

馮玉見兩人笑鬧着,不禁吃味了,幹脆一把牽住她的手。「走吧,先到裏頭歇坐一會,外頭的事就交給湯大人吧,咱們只負責将糧食送達而已。」

真是礙眼極了,為什麽不管走到哪兒都有男人跟他搶她!

發糧的地點就在府衙門口,待糧袋都備妥時,門口早就已經被災民擠得水洩不通,大夥争先恐後的,就怕領不到,甚至因推擠而産生口角,可妙的是,關子悅出面說了幾句,大夥突然安分了,一個個乖乖排隊領米糧與銀子。

「瞧,我就說吧,只要有她在,再煩躁的心思都會平複。」湯榮走來,大手往他肩膀一勾。

「你幾乎把她說得像神仙了。」馮玉頭也沒回地道,很有沖動想甩開壓在他肩上的手。

「相差不遠啦。」湯榮應着,像是想到什麽,突問:「咦,她為什麽會問起咱們皇族裏有沒有姓鳳的?」

馮玉頓了下,睨他一眼。「她……為什麽問這個?」

「咦,她沒跟你說?」他以為關子悅對馮玉是無話不說的,那現在他是要繼續說,還是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沒,她什麽時候跟你問起這事的?」

「上回進宮時啊,你醉得不省人事,我跟她聊了會,她的思緒跳得可遠了,突然問我咱們王朝的國號,又突然問鳳姓的皇族,甚至還問起了姓樂的天官。」

「……結果呢?」馮玉微皺起眉。

「我找了我大哥拿了本咱們王朝的中書,翻完後跟她說,千年前确實是有皇族姓鳳,但是在慶德帝駕崩之後,整個王朝都亂了,天官樂氏整個家族全被斬了,王朝也因而易主,她聽完後哭喪着臉,真教人搞不懂她到底是在難過什麽。」

馮玉聽完,眉頭皺得更深。

樂氏天官整個家族全被斬……那麽,是有漏網之魚,才會有了現在的關子悅?鳳巡也必定知道這點,所以才會一直尋找樂家後人……

可是她問這些做什麽?她既然知道自己是樂冡後人,那麽必定有長輩口耳相傳當年的憾事,如今追問是為了确認嗎?

他是不是應該找個時間跟她好好談談?

既然都決定要娶她為妻了,有些事他也必須對她開誠布公才成。

「不管怎樣,她不尋常,你應該也察覺了吧。」

「依我看,攝政王也不怎麽尋常。」光瞧藺仲勳能用眼神将阿虎懾服,他就覺得藺仲勳當年能成為一代暴君實是天生資質。

「那倒是,我爹确實是不怎麽尋常。」湯榮哈哈笑着。

馮玉敷衍地笑着,胸口突感窒悶,忍不件咳了起來,而愈是咳,愈是喘不過氣。

「喂,你沒事吧,喂……喂!」眼見馮玉倒下,湯榮趕忙将他抱住,「趕緊去請大夫,快!」他立刻朝身後吼着,府衙的衙役趕緊領命而去。

當馮玉再張眼時,眼前是止戈那張他看得很膩的臉。

沒力氣說話,他只能以手示意他退開一點。

「爺……」

馮玉橫眼瞪去。「我還沒死,你哭啥?」他有氣無力地斥道,看向外頭的天色,眉頭不禁皺得更緊。「晚上了?」

「嗯,都已經是掌燈時分了,關姑娘去熬藥了。」

「……大夫怎麽說?」

「痨症。」

「子悅有無追問?」

「有,大夫說爺已經病入膏肓了。」說看,眼淚又在他眼裏打轉。

馮玉無力地閉了閉眼。「她的神色如何?」

「她看起來像是很震驚,然後又道等你身上好些,要馬上啓程回京,要跟皇上要最好的禦醫醫治爺。」

「那個傻瓜。」他嘆道。

明知沒有希望,卻還是忍不住抱持着希望,可老天卻像是嘲笑他似的,昨兒個才允了她,今兒個就讓他倒下,真是太教人不甘心了。

房內一時陷入靜默,直到關子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止戈,大哥醒了嗎?」

「醒了醒了。」止戈趕跑去開門,順手接過她手上的湯藥,放到床邊小幾上。

關子悅一見他清醒着,笑眯眼地走到床邊坐下。「大哥,一會你把藥喝下,要是還有不适,我再去請大夫過來一趟。」

「辛苦你了。」他虛弱地笑着。

關子悅本是笑着,卻被他這句話給惹哭了。「大哥真的很過分,之前在別莊養傷時,石禦醫明明就跟我說過大哥是痨症,可後來我再問時,他卻說大哥無礙……是大哥要他騙我的,對不。」

「別哭……」他啞聲喃着,伸手抹去她不斷滑落的淚。「怕你難過……也怕自己熬不過才騙你的。」

止戈見狀,無聲無息地退到門外守着。

「有病就要趕緊醫冶,你一直拖着,小病都拖成大病了。」她淚流不止地罵道。

「……我一開始發現時就只能服藥控制而已。」

「那就繼續控制,很多病症只要控制得當,對身體不會造成很大的戕害。」她說着,像是給自己信心,也給他勇氣。

「子悅,我是真的捱不過了。」之前前往平川時,一趟路就讓他疲憊萬分,而這一趟路幾乎是耗盡了他的氣力。

他一直強撐着不敢讓她發現,結果,還是功虧一蒉。

鬥大的淚水不斷地滑落,關子悅幾乎泣不成聲。

「就怕你哭,所以才不想愛你……」

「那是你太膽小了,不能因為怕就放棄任何可以在一起的機會,你要知道,今世愈是糾纏,來世愈有機會相逢的。」

「來世嗎?」他想都不敢想。

「你別不信,我在來世見過你了。」

「嗄?」

「又也許該說,我從千年前去了你的來世與你相遇,而後回到這裏與你相逢。」

「……我迷糊了。」聽起來挺像繞口令的。

關子悅抹着臉,努力地揚笑道:「大哥,這故事說來有點長,你想聽嗎?」

「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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