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飯之恩

蘇杭在洗手間裏待了一會兒出來, 洗幹淨手, 問他要喝什麽。

“我只喝水就好。”孟津答。

蘇杭把一杯水推到對方面前, 空調徐徐吹出涼風，撫平了炎熱帶來的焦躁。

孟津看她一眼, 掌不住又彎了彎唇。

蘇杭翻了個白眼悶聲道：“不許笑, 有什麽好笑的。”

“大明星出門是該好好收拾收拾。”孟津說。

“……你就嘲笑我吧。”

蘇杭進了屋拿出了一沓劇本, 給自己泡了杯奶茶，往沙發上一蜷, 打算就在這裏讀劇本。

才讀完一頁，旁邊的人忍不住騷擾她：“喂。”

蘇杭不理。

“我剛開完會就跑過來，你都不跟我說說話麽。”他語帶怨念。

蘇杭想笑，忍住，說：“我又沒有叫你來。”

“是你叫我來的。”

蘇杭詫異的從劇本裏擡起眼睛：“我什麽時候叫你來了？”

“我給你打了五六個電話都沒接。”孟津看住她的視線搖搖頭, “不接電話, 嗯？讓我平白擔心，不過來看看你怎麽能安心？”

蘇杭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靜音充電, 她好容易休息兩天, 睡掉一個下午，的确一個電話都沒有注意到。

她放軟了些口氣：“對不起, 沒有聽到電話。”

過了幾秒鐘，她又忍不住說：“就因為這個跑過來, 有必要嗎？”

孟津一雙诤黑的眼中透出些無奈：“你自己算算，上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他向沙發靠背靠去，目光須臾不曾離開那女人, 看住她烏發白膚，目光純澈，悠悠道：“杭杭，你就一點也沒有想我？”

那一聲“杭杭”低沉磁性，叫得人心裏像小草鑽出來一樣的癢。

蘇杭無辜道：“沒有時間想你。”

孟津挫敗，拿大掌蓋住臉，過了幾秒鐘，他感到手指上的碰觸。蘇杭用兩根手指捏住他的手腕，輕輕拉開他遮住臉的手。

孟津挑眉。

蘇杭見他這副輕佻的表情，便淡然的将那只手一甩，坐回去正經狀重新捧起書：“我是看看你哭了沒有。”

耳根卻悄悄紅了一稍。

這壞人，還擔心他會生氣呢。

真是白白花心思。

孟津若有所思問：“吃晚飯了嗎？”

“當然，你看看都快八點了。”蘇杭翻着劇本說，“我吃飯很準時的。”

“哦。”孟津望着天花板靜靜哼了聲。

過了一分鐘，蘇杭突然反應過來。

這家夥說自己開完會就過來了，不會還沒有吃飯吧？

“孟津。”她咬字清晰的喊他，“你晚飯吃的什麽？”

十分鐘後。

蘇杭打開廚房裏的吊櫃，她依稀記得芳姝是把圍裙放在這裏的。

——天地良心，從搬進來到現在這麽長時間，她一次都沒有真正使用過這個廚房。

做飯麽，蘇杭是會一點的，但是效果真的不怎麽樣，她自己都不吃自己做的飯。

……所以怎麽就一時心軟答應要給他做一頓飯當做酬謝呢。

十分鐘前。

孟津搶過她的劇本笑問：“林度的戲你真拿到了？”

蘇杭展眉：“那當然了，我是不是很厲害？”

孟津撫了撫書脊，上下一打量她：“這裏面有我的功勞吧，要怎麽謝我？”

蘇杭心想，的确是受人恩惠，如果不是孟津，自己根本無法見到林度。

“你想要我怎麽謝你呢？”蘇杭抿唇，看向對方如燦星一般的眼眸。

心裏有一點點緊張。

“我還沒有吃晚飯，”孟津盯住她，目光頗為放肆，“你給我做頓飯吧。”

“那好吧。”蘇杭被他看得先移開視線，豎起一根蔥白般的食指，“不過話先說好，我只會做最簡單的小炒，你不能嫌棄我做的不好吃。”

“還有，你來洗菜。”

于是就有了現在的狀況。

兩個人站在廚房裏，準備做一頓計劃外的晚餐。

蘇杭拍拍腦袋，望上面仰望，櫥櫃太高太深，她看不清裏面。

剛剛踮起腳，一只手就從頭頂伸過來，準确而輕松的，把那只白底印着粉色小熊的圍裙從櫃子裏拿了出來。

……

長得高了不起啊。

蘇杭一邊腹诽，一邊攤開手，準備接過對方手裏的圍裙。

孟津卻不給她，自己徒手抖開，示意她背轉身去。

蘇杭疑惑說：“我自己來就好啦。”

“不好。”男人斷然答。

……

幫她在身後系上了一個标準的蝴蝶結，細細的帶子勾勒出一把細腰。

孟津滿意地托腮，不錯，很合适。

蘇杭默默心想，明明是個圍裙，怎麽好像被他一弄，感覺自己好像穿了什麽不可描述的物品一樣。

他們要做的是大蒜葉炒臘肉，拍黃瓜，炒一個小青菜，再炖一碗雞蛋羹。

在蘇杭切黃瓜和大蒜葉的時候，孟津站在那裏洗菜。

蘇杭悄悄用餘光端詳，對方在暖光下的背影厚實有安全感，動作迅速利落，可以想象到那些白菜是怎樣被長指一片一片的撕開，在流水下沖洗幹淨。

“當心你的手。”孟津突然出聲呵斥，“切菜的時候就專心一點，要不然你放下，待會我來切。”

他很快将菜洗好，整齊的碼放在菜盆裏。

這邊弄好，擦幹手，再将視線轉移到蘇杭切好的菜上。

只見漂亮幹淨的白瓷盤中，參差不齊的大蒜葉，大大小小的黃瓜段，長短和形狀都不帶重樣兒的，可謂是一大奇觀了。

孟津掌不住的笑了起來：“你果然不怎麽做飯。”

蘇杭哼哼兩聲：“是呀，所以你看你面子多大呀。”

孟津眼神微動，他拍拍蘇杭肩膀，嘆道：“你還是去打雞蛋吧。”

說着接過了蘇杭手上的菜刀，把她切好的菜倒回砧板上，重新切段。

蘇杭把兩個雞蛋對着磕破，蛋液幹脆的落入碗中。

這回是她擅長的活兒，從小到大放學回家，偷懶不寫作業看電視的時候，就經常被爸爸叫到廚房去幫他打雞蛋。

蛋清和蛋黃加水，攪拌打碎融合成漂亮的橙黃色蛋液，不管是蒸是煮是炒，都是最方便的人間至美味道。

男人身材高大，廚房很小，兩個人站在裏面騰挪不開，特別擁擠，動作稍大就會碰到一起。

廚房裏溫度又高，這麽一會兒，蘇杭感覺渾身都熱起來了。

“以後買房子的話一定要在廚房裏裝個空調。”

蘇杭嘟囔着，思緒已經飄到自己買的那個小公寓上。早就付了定金，一直也沒再有空去想，什麽時候能交房，只是按月還房貸。

以她現在的收入，還房貸沒有什麽經濟壓力，但工作太忙了，忙到都沒有時間去想她的小房子。

有些走神的她沒有聽到孟津的話，問：“咦？你剛剛說什麽？”

那人有些無語，這也能走神？

“我說，”他故意加重語氣，“我家裏的廚房有空調。”

蘇杭茫然地轉過頭去和他對視，半晌才反應過來，吐槽道：“你家廚房有沒有空調關我什麽事？”

“你要求了啊。”孟津淡定道，“我就如實作答。”

他是這樣理所當然，讓蘇杭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小小聲說了句“切”就應付過去。

所有的菜都準備好，之前就切好的臘肉從冰箱裏拿出來。

小火，油爆香，肥一點的臘肉先放進去，很快焦香味兒就被熱力迫出來，滿廚房都是。

為了不讓屋子裏全是這味兒，孟津回轉身把廚房的門拉上了，小小的空間裏裝着兩個人，距離好近好近。

蘇杭看臘肉差不多了，就将孟津準備好的大蒜葉倒進鍋裏，開大火迅速翻炒。

關火，倒入準備好的瓷白青花碗裏，香噴噴一盤。

“幹的不錯。”孟津認真誇獎道。

蘇杭心裏得意，臉上卻只是淡淡微笑，手一甩指示他：“洗鍋。”

炒青菜，更簡單了，掌握好火候，不能太過軟爛，也不能生澀難嚼。

這是蘇杭常做的菜，步驟肯定不會出錯，色澤豔麗，綠油油很有食欲，撒一點點蒜蓉，真的只是一丁點兒提提味。

“你嘗嘗。”

蘇杭殷勤道。

她可有自信了。

孟津不聲不響，夾了一筷子，放進口中那一瞬間，他的臉色非常難以形容。

蘇杭看到忍不住失落問：“不好吃嗎？”

“好吃。”孟津把菜咽下去，看着女孩子亮晶晶期待的眼神，非常不忍心，但還是殘忍的指出了事實。

“就是沒放鹽。”

“啊？”

“嗚……怎麽又犯低級錯誤……”

她沮喪地垂下頭，像只被戳過的垂耳兔。

“不是，沒關系，加點鹽就很好吃了。”男人輕拍她的腦袋，安慰着情緒低落的女生，“乖你坐這裏，我拿廚房去再回個鍋。”

蘇杭吸吸鼻子。

若無其事道：“那你順便把蛋羹也炖了吧。”

孟津覺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作為演員的女人，表現果然不能信。

蘇杭內心的尾巴搖啊搖——孟津做的蛋羹最好吃了，撒點蔥花末兒加點芝麻油，嗚哇哇想想就饞！

“快去啊。”她催促地輕輕推了把孟津的腰，男人冷不丁的深吸了口氣。

還沉浸在美夢裏的蘇杭被猛地擡起了下颚，孟津以一種不容質疑的口吻對她說：

“喂。”

“你可知道，我只給我家人做飯吃。”

“吃了我做的飯，就是我老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杭：等一下？？你這是在求婚麽？？我還沒有準備好……戒指呢？？表白呢？單膝下跪呢？歡呼呢？

孟總：不并沒有，你想多了……

蘇杭冷漠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