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寧淮心裏挂念母親,不願耽擱的太久,匆匆向翰林院告了假。好在翰林院已經過了最忙的時候,還能挪得開人,李仁渚知道寧淮要帶淑陽公主一起回家的時候更是笑得意味深長,滿臉的褶子開出朵花,就差沒直接叫他一聲“驸馬爺”。而太子文子延的功課他本也只是暫代,新的太傅已經在備着課準備上任了。
下午就要跟寧淮出發了,文子熹在珠棋宮裏忙得不可開交。
父皇母後這回雖是準了她跟寧淮去,到底心裏還是不舍,昨天夜裏帶着文子延一起來向她囑咐了一大堆的話,說路上不準貪玩,不準行事招搖,不準亂吃東西,走哪兒身後都得跟着人保護,見了寧淮母親後好好問候問候人家,但也不準太過熱情,畢竟她是公主,且還未正式過門。
文子延也很舍不得他皇姐,父皇母後管他管得松,宮裏沒了皇姐就連個敢打他罵他的人都沒有,日子定會無聊得不得了。且他皇姐那麽嬌氣,也不知道離了宮能不能适應宮外的生活,他還怕文子熹住在外面不習慣會做噩夢,便特意把一個他從小到大都摟着睡覺的老虎布偶送給了文子熹,說是暫時借給她,讓她在外面也要好好睡覺。
文子熹抱着老虎布偶熱淚盈眶,這布偶對文子延有多重要她是知道的,平時她想摸摸他都不幹,小時候文子延還不會說話的時候她一靠近這個玩偶他就扯着嗓子嚎得驚天動地,現在竟還借給了她來保護她,直感動得文子熹就差沒抱着文子延親上兩口,四指朝天發誓說她一定會好好待他的小老虎。
最後夜深了,文子延熬不住開始打盹兒,被太監抱回去睡了。
帝後二人要囑咐的話可還沒說完,又感嘆竟這麽輕易就把女兒給托付出去了,均有些落寞。
文子熹把頭點得像小雞吃米一般,努力撐起眼皮聽父母的囑咐,帝後二人一直跟她說到了深夜,衣食住行一樣不落,最後見她實在困了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
院裏的海棠仍舊開得嬌豔繁茂,風一吹來落花滿地,然珠棋宮裏較之平時空落落的。
“把這件帶上,這件帶上,這件不要。”文子熹面前衣裳襦裙堆成小山,她挑着好的便遞給身旁丫鬟,不喜歡的便丢到背後。
“公主,已經帶的夠多的了。”雙悅懷中還抱着文子熹的首飾匣,看着她又挑出來的東西皺眉道。
她家公主恨不得把整個珠棋宮的東西全都帶上,用的看的玩的都有,連桌上擺的小擺件兒也舍不得落下,她剛剛不過是去給公主備了些出門戴的首飾,一回來卻發現公主衣服已經都裝了好幾個大箱子,裝行禮的公公都說馬車已經快塞不下了。
“多……嗎?”文子熹指指雙悅身旁丫鬟手中抱着的衣裳。
她就帶了些她覺得可能出門會用到的啊。
“不是這些。”雙悅把妝匣放到桌上,指了指宮門口的那幾個大箱子,“您說咱們得要幾匹馬才能拉得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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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幾口巨大的箱子已經堆成小山,還有兩個小太監正哼哧哼哧地擡着她剛裝滿的行李往上堆。
文子熹也沒想到自己已經收拾了這麽多東西出來,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公主,您這回只是跟着寧翰林回老家去照顧他的母親,不是要搬家,聽說路還挺遠,咱們帶着這麽多東西,趕路也不方便呀。”雙悅勸道。
文子熹低頭沉吟了半晌,後又啧了一聲:“也是。”
阿淮肯定也不喜歡她帶那麽多東西,好似要處處擺着公主的架子,東西多了肯定會是他的累贅。
雙悅喜道:“公主向來是最通情理的,雙悅已經給您挑了您必要的那些東西裝了,這些” 雙悅指指那幾口大箱子,“咱們就不帶了好不好?”
“你都備好了?”文子熹疑道。
雙悅圓潤的小下巴得意地揚起:“雙悅早就替您備好了,哪知您見着什麽就裝什麽,都把趕馬車來的公公給吓着了。”
文子熹笑了出來: “雙悅這麽細心呀,以後出宮嫁了人,對你的夫君是否有對我這般上心?”
“公主……您……別瞎說。”雙悅頓時羞得小臉通紅,背過身去揉着手絹兒。
“怎麽?害羞了?”文子熹湊在雙悅耳邊輕聲問,“還是說,我的雙悅不想嫁人,那我一回來就去告訴內務府的人,說我淑陽公主的大丫鬟要留在她身邊伺候她一輩子怎麽樣?”
“哪有!我……我……我自是要嫁人的。”雙悅忙轉過身來,似乎生怕文子熹打算讓她在這深宮裏當一輩子丫鬟。
文子熹捏了捏雙悅鼻頭:“好啦,瞧你急的,等我嫁給了我的驸馬爺,就立刻為我的雙悅擇一個好夫婿怎麽樣。”
“謝公主。”雙悅對文子熹屈膝行了個禮,心裏默默祈禱寧翰林一定要快點跟她家公主成婚才行。
午後文子熹別過父母和文子延,乘着馬車出宮。
寧淮也正率了人在宮門口等她一起出發。
“阿淮!”文子熹一掀開馬車簾子就看到寧淮挺拔的身影,朝他使勁兒揮了揮手。
寧淮唇角一勾,翻身下馬給車裏的文子熹行了個禮:“參見公主,咱們今天出城,晚上會到城外的驿館裏歇一晚上,明日再趕路。”
“随你怎麽安排呀。”文子熹趴在馬車的車窗沿兒上看着這已經是她的準驸馬的清俊男人,兩腮因為笑容而鼓鼓的顯得格外可愛。
寧淮突然覺得自己手指有些癢,很有想要上去捏捏她粉頰的沖動。
“這一路上可能會行得辛苦,你要是有不舒服就跟我說,別憋着。”寧淮微笑着開口,捏公主臉這種事嘛,還是等她成了他媳婦之後再捏個夠。
“我有那麽嬌氣?”文子熹撅起小嘴。
寧淮笑笑,帶着一行人上了路。
……
寧淮此次是私底下回去看母親,不是狀元郎被分了地方官後的衣錦還鄉,故所帶的人只有兩個小厮和幾件兒單薄的行禮,文子熹也被千叮咛萬囑咐了不能在路上暴露身份,所帶的人除雙悅外便是幾個護衛。
這些素日裏在宮女太監們面前威風八面的護們此時都帶着帽子穿布衣,要不扮作馬夫要不扮作随從,不倫不類的樣子逗得向來怕這些武夫的雙悅都直樂。
一連行了幾天,寧淮記挂着母親所以腳程甚快,停下來休息的時候也是匆匆,只盼着能夠早些趕回去。
文子熹心裏沒寧淮那麽急,她從小到大除了皇家圍獵宴會便極少出過京城,如今好不容易能有機會出來走走,存了游山玩水的興致,一路上風土人情均與平生所見不同,但又因為寧淮要趕路而不能細玩。
有時一行人行在路上,文子熹見着輛牛車經過都覺得新鮮,直勾勾地盯着人家拉車的黃牛,覺得牧童坐在黃牛背上的樣子煞是有趣,那羨慕的小眼神兒讓趕牛的孩子以為這姑娘是想霸占他家牛,吓得直抽鞭子讓牛兒快點跑。
文子熹沒坐成牛車,便取出從宮裏帶了好些精致的零嘴兒準備路上吃,哪知道這長時間乘着馬車的滋味着實不好受,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憋在小小的車廂裏施展不開,路上搖搖晃晃地快被颠得散架,一掀車簾見着寧淮他們騎在馬上一派潇灑的樣子,便一心想着也要騎個馬。
快到豐鹹城了——寧淮看着周圍越來越親切熟悉的景,離家不遠了。
剛想驅馬行得再快點,身後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寧淮還未來得及回頭,文子熹便已騎着馬停在他身側。
“籲~”文子熹拉一拉缰繩。她剛換了一身兒輕便的白色行裝,頭發高高在腦後束了個髻,若不是面上生的太嬌美的話這身兒行頭一打扮到還真像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
寧淮還沒想到長在宮裏的文子熹竟會騎馬,剛剛馭馬的動作看起來也挺熟練,只是這路上地勢向來是坑窪不平,要是馬一失蹄摔着了她可如何是好,皺着眉道:“公主怎麽不好好待在馬車裏,騎馬摔着了怎麽得了。”
文子熹夾夾馬肚騎到寧淮前面:“馬車裏悶都悶死了,我才不要坐了呢,騎馬多好玩兒。”
而此時郁悶的馬車裏正坐着雙悅和一個被文子熹搶了馬的護衛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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