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你要吃嗎?”她舉着一根糖葫蘆先抵到他嘴邊。
寧淮沖她笑着搖了搖頭:“你吃吧。”
甜食中他只愛吃她。
文子熹收回糖葫蘆一口咬下上面一個山楂球,白皙的腮幫子鼓起了一個山楂圓圓的形狀。
她咬碎外面那層薄薄的糖衣, 舌尖嘗到山楂的酸, 滿口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她享受般的眯起眼睛, 眼珠因為吃到了想要而泛起愉悅的光。
寧淮靜靜看着她,心情因為這麽一個可愛的小東西現在已經是他名正言順的媳婦而變得很好。
姻緣這東西,真的很奇妙。
“嘿嘿。”她見他正看她吃東西。便沖着他笑了一聲。
寧淮牽過文子熹一只手:“咱們去個地方吧。”
“什麽地方?”她嘴裏塞着糖葫蘆含混不清地問, 人已被他牽着走了好幾步。
“去了便是。”
寧淮帶她來了圓玉湖。
白日的圓玉湖更為熱鬧些。澄碧的水面在陽光下波光粼粼,遠看着像一塊大的翡翠。湖邊有人在投食游魚, 一把魚食撒下,成群的錦鯉便如海浪般在水中奔騰滾動, 魚嘴探出水面,一張一合地争搶着那一口魚食。湖心有人在泛舟,船夫把小舟駛得輕飄飄, 舟上載着幾個閑心逸致品茶吟詩的游人。
她心裏對上燈節那夜的溺水仍有餘悸,在看到水面上晃動的水波時不自主握緊了他手, 身子向他靠得更近, 糖葫蘆抓在手裏, 沒什麽心思吃。
寧淮察覺到她手心的那層薄汗, 捏了捏她手以安慰, 腳下的步子加快。
兩人最後在月老樹下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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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兒做什麽?”文子熹好奇問。
上燈節月老樹上挂滿的紅繩有的已經斷了散在地上,有的還堅持着不肯下樹,又有幾根新挂上的,紅紅的絲帶子在微風中輕搖。
她看着這些樹上亂七八糟的紅繩兒皺起眉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寧淮:“難不成你是帶我來…求姻緣?”
寧淮窘, 忍下想敲她一個暴栗的沖動,指着樹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紅繩而:“我是帶你來還願的。”
還願?對了,她系的紅繩兒呢?
文子熹伸着脖子向上看去,透過那一層層濃蔭,隐約看到高處的樹冠上有一紅帶子在孤零零地飄搖。那帶子風吹雨淋地有些褪色,但仍緊緊地系在樹幹上,頗有些要獨扛風霜的架勢。
“啊!”她驚叫出聲,那是她那一晚挂上的紅繩兒!
“是那根嗎?”寧淮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那根獨立高處的紅繩兒。
正因為她曾對他說過她上燈節那晚來圓玉湖是為了系紅繩兒求姻緣,如今他倆已成婚,他便打算帶她再來還個願,只是沒想到她那晚竟爬的那麽高,怪不得會被燈火燎燃了衣服又落了水。
“就是就是!”文子熹興奮地蹦了起來。
她的紅繩兒還在,月老公公果真待她不薄,雖是讓她落了水,卻又派了寧淮來救他。
有點可惜的是他好像沒對她一見鐘情,不過高興的是現在他已經又成了她丈夫,而且好像是他更膩着她的那種。
寧淮走近,摸了摸月老樹粗糙的樹皮。
“謝謝您了,不過下輩子若要再給我個妻子,讓我在樹下自己接着就好,您就別再把她扔到冷水裏去淹着了,我可心疼。”
文子熹含羞笑了,想起那夜寧淮背對着月光蹲在她面前,氣質淡逸得像個神仙,卻在一臉緊張地問她有什麽事沒有的樣子。
她那夜縱使渾身濕透狼狽,但臉又沒花,即使談不上明豔動人但也應該不算太醜。
“那夜你真的沒有對我一見鐘情?”她靠在樹幹上笑嘻嘻地問,“我去翰林院找你的時候你是因為不好意思才說你沒有對我一見鐘情的對不對?你肯定一來就喜歡我了。”
自我感覺怎麽這麽良好,寧淮笑笑,也挨着她靠在樹幹上:“若我說我真的沒有呢?”
“為什麽?!我不好看?”她收了笑容氣鼓鼓道,身子向旁邊挪了挪,不跟他挨在一起。
寧淮又朝她靠了過去,一把攬過她肩不讓她再跑。
“你放開我!”文子熹擰着肩膀掙紮。
“別鬧。”他看四下無人在看,低頭強行吻了一下她耳側。
“我是沒對你一見鐘情,可是我見了你第一眼便暗下決心一定會娶你。”他道。
“嗯?”文子熹果真不再掙紮。
寧淮笑:“你知不知道你被我撈起來的時候足上沒穿鞋,衣服又燒掉了好多,在水裏一浸還是透的,那個樣子被我看到了,我怎麽敢不娶你?”
當夜兩人水下有肌膚.之親,他又看到了好些不該看的,确實是決定若這姑娘還未嫁人的話以後他便會對她負責任,想待她醒了之後找到她父母便去求親。
只不過他本以為救起的只是個尋常百姓家的普通女子,再頂多也就是個京城裏家境不錯的小姐,無論是誰他倒也都能配得上,然而卻沒想到他“撞了大運”,救起的是當今聖上愛女的淑陽公主。
他頓時覺得在她面前他的身份就如草芥,又怕她的主動接近只是一時興起,所以才會在最開始再三推辭。
文子熹瞪圓了眼睛:“你……”
她又想到了前世,那夜她差點被一個小賊給欺負,恰好也是被路過的他給救了,她好像衣服也被撕破了,他當時也給她披了一件外衣,估計……還是這個緣由。沒想到竟是這個理由。
寧淮忍不住捏捏她觸感滑膩的臉頰:“我這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才能恰好在咱們公主出宮落水的時候經過的呢?”
他以前總是煩那些同僚的打趣,但現在看來,好像真的是福氣。
“讨厭呀!”她嬌嗔了他一句,背過身去有些羞,原來早在那時這人就已經暴露了現在的本性。
“你是後悔了嗎?”他對着她的背影問 。
文子熹沒回答,只是看了看手裏剩了半根的糖葫蘆,彎腰把它插到樹下的泥地裏。
文子熹雙手合十向這月老樹做了個揖:“今天來的匆忙沒給您帶謝禮,這糖葫蘆也就剩半根了,您別嫌棄。”
有風吹過,樹葉一陣沙沙地響。
——
下午回家的時候寧淮收到了個印。這印以犀牛角制成,通體瑩黑,外身沒有什麽多餘的雕刻,方方正正的一塊,觸手溫潤。
文子熹覺得好玩便拿過去,沾上印泥在紙上拓出幾個刻的蒼勁有力的小篆。
“學寧淮士?”她看着那幾個踏上的文字艱難地辨認,問“阿淮,這印上刻的是什麽意思啊?我怎麽看不懂?”
寧淮:“你要不把紙倒過來試試?”
“倒過來?”文子熹把面前的紙轉了個方向,一字字念道:“學士寧淮。”
她突然一下子欣喜:“阿淮,這是不是你的官印?”
寧淮笑道:“翰林院給配的私印,用作官印也可。”
前些日子他升了正學士,今日這印章便鑄好了。
文子熹盯着那“學士”兩字,問:“阿淮,學士這個官兒是幾品啊?”
“五品。”
“才五品?”
“官位哪會升的那麽快,我請了月餘的假回來卻還升了官兒,心裏還難安呢。”他笑道,然又發現文子熹臉上表情沮喪,心裏便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問,“你是嫌我官位小嗎?”
“不是。”文子熹埋頭,這事說來都怪她,往年的狀元官位都是五品起頭的,然她的寧淮卻現在才升到五品。
坑了自己的丈夫,心裏難安啊。
她吸了一口氣,望着寧淮臉上有決然之色。
“怎麽了?”寧淮問。
她捏緊拳頭開口:“阿淮,我想向你坦白一個事情。”
“什麽事情還用坦白?”他摸摸她頭,“你我夫妻,你直接跟我說就是了。”
“那個……”文子熹咬唇,“你還記不記得你那天進宮去謝恩的時候身上突然跑出個果核兒摔傷了我父皇?”
她怯怯地看了一眼寧淮,接着道:“你進宮的時候我就在午門的樓上,我母後讓我來看看你合不合我的眼緣,我,我當時想逗逗你,就把荔枝核扔下來想敲你一下,哪知道那荔枝核會給你惹了這麽□□煩,差點惹惱了我父皇,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寧淮倒并不如何詫異,這又不難猜,他那天擡頭卻是看見了一個女子的身影略過,而能在那天登上午門城樓又如此調皮頑劣的,怕也只有他面前這一個。
文子熹低着頭,一副任君責罰的樣子。
寧淮本想寬慰她告訴她他并不如何在意,但他又突然看到外面的天色好像已經漸晚,唇角便突然勾起一司笑意。
“竟然是你?!”他裝作不可置信道。
文子熹拉過寧淮的手:“阿淮對不起,我都跟你坦白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逗逗你。”
“你可知你害慘了我。”寧淮甩開她的手背過身去,面上卻憋着笑。
文子熹沒想到寧淮反應這樣大,急忙跑到他身前,慌道:“我錯了嘛。你罰我,你罵我都行,別不理我。”
寧淮挑眉:“我不罵你,也不罰你,只有一個要求,你答不答應?”
“什麽要求?”文子熹追問,“我答應,我當然答應。”
他笑:“你今夜聽我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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