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和尚×女帝9

紀菀到達太守府的時候, 已是正午時分了。

紀泉的姬妾全部都在大門口,想是已經等了有一段時間的緣故, 今日太陽又大,其中好幾位臉色都不太好。似乎再磨蹭一會,就要倒下了。

春雨附在她耳邊道:“太守命府中所有人給小姐披麻戴孝,這些個姬妾并庶女都跪足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有好些個腿都跪廢了, 就是這些被人精心照顧着的也都大病了一場。這其中有幾個還是撐着病體爬起來的。”

這些個女子個個生得美貌, 沒想到紀泉也不是憐香惜玉的人。

紀菀無意為難她們:“等我安置妥當了,帶我三個妹妹來見一見。”

說完她回頭從馬車中将滿頭大汗的張矜接出來, 讓春雨扶着她入了府。

這幾年, 比起總在忙碌的紀菀,張矜是真如女兒對母親一般,常年守在顧氏床前盡孝。顧氏這一走,她心神恍惚了許久,恨不得就這樣跟着姨母去了才好。養了這些時日, 才好了一些,叫紀菀頭疼得不得了。

嫡女要回來,太守府中是早就準備妥當了的,紀菀身邊的人也是訓練有素,很快就和府中衆人打成一片, 井井有條的開始工作了。

紀菀于從前的住處‘聽雨小築’見到了她的三個妹妹。

紀泉身邊有名分的枕邊人一共是四位。姨娘大李氏給他生了行二的紀芸、行四的紀惜,姨娘呂氏給他生了行三的紀憐,其他兩位姨娘均無所出。

可以看得出, 紀泉對女兒們并沒有花太多的心思來教養。最大的紀芸今年也是十四歲了,還是一副怯弱的模樣,話都不敢說幾句,小心翼翼的對待着自己這位長姐。就這樣一個小姑娘,也是已經訂好了親,過個一兩年就要許人的。

紀菀粗判斷了一下,就覺得春雨能掌家。

太守府人員并不複雜,比之顧氏當年離家之時,紀泉只添了一個姨娘呂氏。這些年太守府人情往來還是會送到白馬寺顧氏處,由春雨全權處理,本來就是熟手。

雖然太守府裏的女人都是小事,可是她作為太守府唯一的嫡女,又還

未出嫁,哪裏有任姨娘做主的道理。這幾個姑娘的性子,要是能扮回來的,也要盡力扮一扮,反正費不了多少工夫。

直至晚膳時,正主才出現。紀泉來的時候,整個聽雨小築的守衛都沒有相攔,又有奴仆指路,他很快就見到在湖畔喂魚的女兒。

紀泉:“用過晚膳了嗎?”

紀菀:“還在等您。”

紀泉嗯了一聲,與女兒一起在涼亭內用用膳,不過只象征性的吃了幾口,他便放了筷子:“我已經讓唐舍人開始給你準備嫁妝了,婚期定在明年六月十二日,這一段時間……你就在家裏玩樂,乖乖做個嬌小姐就好。”

他口中的舍人,是太守府設置的一種官職。這位唐舍人是常常跟着紀泉身邊的,真正的心腹之人,不僅代為處理洛陽要務,還管理着他的私庫。

紀菀也放下了筷子,語氣涼涼的:“然後明年六月十二日就去隴西送死嗎?父親,您不是不知道歐陽閻是怎樣的龌蹉之人,況且他的年紀都可做我爺爺了!”

“誰說讓你嫁予歐陽閻了?”

紀泉皺眉:“歐陽閻是有嫡子的!”

紀菀:“哦!您記得他嫡子叫什麽名兒嗎?”

紀泉:“……”

歐陽閻的嫡子還真沒什麽存在感!

紀泉每日處理軍政要務尚且需要花很多時間,洛陽他又最大,對于人情往來方面自然有疏忽。顧大舅不同,他作為丞相之子,年幼之時,就能對各方勢力如數家珍,連他咋一下一說到歐陽家,都說不出這位被藏起來的嫡子的姓名。

紀泉,呵呵!

紀泉敗退而去,走的時候卻十分狼狽了。原先聽雨小築像是隐形人一般的守衛,如今開始跳出來攔截他了,甚至似模似樣的盤問了一番,還有兩處都動了手。

可是紀泉與女兒多年不見,她身邊的守衛沒有見過他誤認也算正常。他能在妻子逝世不久就因這樣的小事罰女兒嗎?自然不能。

春雨眼見太守大人狼狽離開,嘴角帶着一絲笑意回來,言語裏還是勸慰:“您這又是何必呢?”

紀菀讓人撤了紀泉的碗筷,連胃口都好一些了。

“太守大人有求于我呢!我便不怕得罪他,”紀菀笑眯眯的道:“我猜啊!他心裏指不定想着,這個女兒反正明年六月十二日是肯定要嫁人的,短短一年之內如何能如何作,只閉着眼睛不理就好……可惜啦,他還不了解我!”

論起作來,我紀菀第二,無人敢認第一。

***

紀菀到白馬寺的時候天還未亮,了緣已經去後山了,常跟在了緣身邊的兩個沙彌今日沒有同去。

“不會這麽倒黴吧!”

近來春風得意的紀菀心裏微微一咯噔,原著中薛妮便是這一段時間,就該又遇上了緣了。

原著中只說到薛妮追殺教中叛徒至白馬寺後山,遇到了前來後山采藥的和尚,被他勸解放下屠刀。薛妮置之不理,當着他的面殺死了叛徒,且将他綁起來,喂其食用生兔肉,想以此逼他破戒。

沒想到被和尚坦然道,這只能算是犯戒,不算是破戒,言語太過犀利,冒犯了這位聖女,頓時讓她愛得不行,又讓她恨得不行。

按照原著中的時間線,這件事發生在了緣成為三藏法師之後的幾日。自了緣獲三藏法師資格後,紀菀這十幾日都是呆在白馬寺的,本以為已經避過去了。沒想到偶一有事,就讓劇情鑽了個空子。

紀菀帶人小心的在後山尋找,幸好白馬寺後山雖大,了緣常去的地方卻是不多。他們很快就發現了了緣的蹤跡,正巧聽到了了緣不緊不慢的話-----“女施主,你害了兔子的性命,卻不是為了飽腹,只是為了逼迫貧僧。如此殺生,不覺得罪孽嗎?”

連旁聽的紀菀都不得不說他這句話夠狠,真真是戳到了薛妮的痛腳,然而和尚的話還沒有說完。

“阿彌陀佛!女施主,倒在那裏的人的肉、和你手裏的兔子肉,在貧僧看來是沒有任何差別的。你拿哪樣喂與我吃,都不能令我不做和尚,貧僧修佛不在意世人眼光,自度以度人而已。”

紀菀:“……”

天之驕子薛妮能認下這頂撞就怪了!

紀菀:“勞煩幾位大師出手。”

即使她不說,跟在她身邊的幾位大師也是要出手的,總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佛門中人被逼迫破戒。紀菀身邊除了‘佛門’中人,再如今無可用的‘江湖’人,而佛門派遣給她做日常保護之用的不可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這幾位大和尚出手,應該能夠纏住薛妮,但能不能捉拿下這為聖女,紀菀心裏是沒有底的。

乘着幾人打鬥之際,紀菀用刀割斷了小和尚身上的繩索,遞給他手帕讓他搽了唇邊的血跡,并沒有詢問他到底讓薛妮得手沒有……他心未亂,薛妮還拿他無法。

在原著中和尚在這個階段也只是吃了些苦頭,跳腳的都是薛妮。可以後就不是這樣了,一個人若終日想着令和尚破戒,使用了千百種法子,那總有一種是能奏效的。

薛妮在打鬥中依舊關注這邊的情況,嬌笑道:“讓我猜猜這小姑娘是誰~洛陽太守嫡女紀菀!可惜上回沒毒死了。”

明明說着這樣惡毒的話語,但她笑起來容色更甚了,與她纏鬥的四個大和尚聽她嬌笑,動作都慢了一拍。薛妮乘這個機會從腰間摸了一把玉笛,吹奏起來。

心神已經不穩,四大僧人一時也将這笛子打落不掉,這能任由她動作。笛音響了一會,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蛇蟲聽她指揮,向着戰火外的兩人而去。

紀菀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救下了緣,她便帶他往白馬寺去:“回去請人來救援。”

如今已經跑出了一大截了。

可高人比武,形勢瞬息萬變,薛妮武功和四個和尚加起來差不離,可她詭計多端,氣質惑人,男女在她無邊魅力之前不可幸免。她暫時擺脫了四個和尚的糾纏,快速追上去,欣賞小和尚和紀菀被蛇蟲困在中間的可憐樣子。

薛妮輕笑着拿起一條毒蛇向兩人丢了過去。了緣護着紀菀去擋,反而露出了後背,被另一條伺機躍起的蛇看到了空檔。紀菀自然不能看着他被傷,伸手去抓,被蛇一口咬在了手腕上。

了緣吓得無視了周圍的險境,轉過了身來拉起她的手查看:“沒事吧?”

看着這一幕,薛妮眼睛微眯,縱身向着紀菀而來。

這條蛇是無毒的,所以這位聖女大人要親自殺了她,以解心中不忿?

紀菀非常冷靜,電光火石之際,她對湊得極近的薛妮甜甜一笑,暗器出手,一爪子抓在了薛妮臉上。

“明明可以在遠處以銀針殺我,偏要近身來!薛姑娘不要輕敵啊~”

薛妮捂着臉退後半米,她已經立即避開,可臉上還是多了幾個血口子……令她恨得要死。

越是貌美的女人,越是在意自己的容顏,指不定平時怎麽小心呵護這張臉。如今輕易被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毀了,碎屍萬段都是輕的。

此時四個和尚已經追上來了,薛妮眼裏如淬毒一般,冷冷看着紀菀帶笑的面容。

“紀菀,我們不死不休!”

薛妮走了。

了緣:“你手上是什麽?”

“巧匠做的機關,這手環可伸出五根針來,”紀菀給他展示了一番:“所以啊!不要輕視沒有武功的普通人啊。”

只怕聖女大人會終生不忘。

眼見事情落幕,四個和尚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羞愧,打鬥時為美色所迷,且那容顏至今在心中不散,真是……世間竟有如此仙姿卓約之女子。

他們默默隐匿了身形,此刻是無顏見人了。

***

紀菀日日都要出門,府內衆人已經習慣了。如今,不管是紀泉的枕邊人還是他的三個女兒,見到這位大小姐都要繞開走,她其實從不為難府內的人。只是聲名遠播,足以叫人敬畏。

如今的紀泉可不敢輕慢她,一聽說她帶傷回府,放下公事,立即就趕回來了。

往常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如今面對讨債鬼語氣僵硬無比:“你這傷……誰惹上你了?”

紀菀:“父親,女兒今日去白馬寺,偶遇神教聖女。她先放蛇咬了女兒……然後我就抓花了她的臉。”

紀泉:“……”

紀菀:“她讓女兒帶話給你,神教與我們不死不休!”

紀泉頭痛欲裂:“……聽說你還帶了個人回來,是誰?”

“哦,他啊,”紀菀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下山途中偶遇長沙太守之子,他無故私入我洛陽,必定心懷不軌。見色起意不說,還動手動腳的,便叫我打斷了腿。”

紀泉:“……”

作者有話要說: 紀泉:“哪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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