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女 皇 (1)

齊淩炀及手下三千精兵自然被送入地牢嚴加看守, 但是那幾名使臣,直接被壓到殷清流的面前。

殷清流坐于主位, 衆副将與女兵一路排開, 各個身披盔甲、神色肅穆,腰間配有長劍, 一時間, 這大殿竟宛若刑堂一般,目睹齊淩炀及那三千精兵是如何悄無聲息地失去戰鬥力的使臣們忍不住瑟瑟發抖。

“衆位使者, ”殷清流端過一杯茶,細細品嘗, 漫不經心地掃過那幾位使者, 将他們的神色都一一看見眼裏, 便含笑道,“遠道而來,倒是我殷家軍有失遠迎了。”

話雖這麽說, 但是一點也沒有讓這幾個人起來的意思,衆位使者哪裏敢應話?只瑟縮地垂着頭, 主将都被人逮捕了,他們這群人還能有什麽好下場?

更何況他們本來就是一枚棄子!

想到這,有人心灰意冷, 有人怒火中燒。

文钰涼就是那怒火中燒中的一位,剛剛被齊淩炀一劍痛死的,可是他親堂弟!

他們文家自認待齊淩炀不薄,與齊淩炀一起打東南立下了多少功勞?更是将家中唯一的嫡女嫁與他, 一片拳拳之心衆人皆知,可換來的是什麽?!

是齊淩炀毫不猶豫地拿文家人做棄子!

是齊淩炀毫不客氣地一件捅死了他的親堂弟!

文家這一輩的嫡系都以钰為中間名,齊淩炀一劍捅死的,是文家嫡系!

而如果不是殷清流突然回歸,他的下場絕對不會比文钰嘯好多少,不是被齊淩炀當場捅死,也是被處死,與他一樣的,還有剩下的這幾個與文家沾親帶故的使臣!

曾經的掏心掏肺都是致/命/毒/藥,曾經的好言好語都是誘/惑/下的陷/阱,齊淩炀想要的明明就是幾個棄子,卻還是盯上了他們文家!

多少人都認為這是一個肥/差,這裏面除了文家嫡系,就是文家想要拉一把的親朋好友,大部分都是嫡系,最後沒一個有好下場,那文家成什麽了?

齊淩炀是主将,更何況他們自己也确實踩了陷/阱跳了下去,無話可說,但是文家呢?文家可不就成了衆矢之的了嗎?

齊淩炀好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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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算計!

恨意像烈火一般燃燒着文钰涼的心髒,失望憤怒又如同飓風一般吹動烈火,那烈火越燒越旺,越燒越旺,幾乎要燒壞了他!

文钰涼突然擡起了頭,那雙眼睛裏是萬丈燃燒的熊熊烈火,他胸口劇烈起伏,朗聲道:“臣,文氏钰涼,感謝将軍大恩,願結草以報将軍之恩!”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文钰涼身上,其他幾位使臣眼眸裏都非常愕然。

殷清流臉上的笑意更濃,她将手中的茶杯放于木桌之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那一聲響在每一個使臣心中,文钰涼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聽到這一聲,也不由握緊了拳頭;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文使臣何出此言?”殷清流漫不經心的聲音響在文钰涼的耳邊,他的眼眸一亮,心髒“咚咚咚”地劇烈跳動,他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他絕對不能搞砸!

他想要活着,他想要活下去,他不想死!

文钰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勉強安撫住自己躁動的內心,朗聲道:“一,臣不過是一棄子,是齊将軍用來收買人心的工具,今殷将軍不來,臣最終就會死于齊将軍劍下,臣這條命,是殷将軍救下的,救命之恩,當結草而還;二,齊将軍曾下令,讓臣幾人在曦城鬧一場,曦城群龍無首,必十分混亂,不需要與之交好,只需展現齊家軍之勇,臣等謹遵齊将軍之命,雖心仰殷家女兵,卻不得不做出鬧事之舉,心愧難安,但此将軍之令,臣不得不從,但将軍之舉,實讓人心寒。”

文钰涼頓了頓,頭微微垂下,做出一副心傷的模樣。

殷清流滿懷趣味地勾起唇角,這文钰涼,可真是個“人才”。

有條有理,用情之深,将鍋全甩給了齊淩炀,言自己不過聽命行事,雖知此事不妥,但豈敢拒絕将軍之命?幾句話,将自己的無能為力、忠心誠摯之情描繪的淋漓盡致,而且“欲拒還迎”,只說自己報恩,又可見之心懷,真可謂一個“人才”啊。

文钰涼頓了一會兒,見殷清流沒有說話,不得不繼續道:“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栖,賢臣擇主而侍。臣願投明主。”

說完,文钰涼深深地行了一個大禮,跪趴在地上不言不語。

當真是個“人才”。

殷清流輕笑,齊淩炀竟将這等人物送作棄子,可真是舍得啊。

“文使臣之心,日月可見,天地可名,我自可見,”殷清流沉聲道,目光緩緩投向其他使臣,輕描淡寫道,“各位呢?”

那目光如同結了冰的,冰寒無比,仿佛只要他們說錯一個字,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臣自如文使臣投之明主。”

“臣願如文使臣投之明主。”

“臣願……”

“臣願……”

“衆位使臣快快請起,”殷清流主動下了位置,親自将文钰涼扶起,欣慰道,“今我殷家軍得幾位能臣,此乃我殷家軍大幸。”

“然,衆位使臣來我殷家軍時日不短,怕也思念親朋好友,”殷清流意味深長地掃過幾位使臣,“我今日就做主,送幾位使臣回平城。”

文钰涼有一瞬間的懵逼,剎那間反應過來,跪下行之大禮,“臣感激涕零。”

其他衆位使者也反應過來,心裏暗罵,但都向文钰涼一樣,跪下行大禮,齊聲言道:“臣感激涕零。”

“今日以茶代酒,我為各位送行。”殷清流話音剛落,一位女兵就将一杯茶送至她手邊,又有幾位女兵魚貫而出,将茶水一一送至衆位使臣手中。

那茶水通體成豔紅色,如鮮血滴入水中,竟與茶水沒有半分相似。

衆位使臣也知這定然不是茶水,西南方向多少能人異士善毒善藥?還有那天然的瘴氣毒霧,向來是易守難攻之地,民風彪悍,連朝廷都不敢多管,除了那得罪上邊被流落在地的大臣,無一願意前來,這裏的六品臣子,還不如人家村落的一個裏縣有權!

殷清流竟然能将這西南打下來,手裏又怎麽能少得了這玩意,這東西,殷清流叫它是茶,那它就只能是茶!再有問題,也得喝下去!

只要不想死,就得喝下去。

“各位使臣,請。”殷清流一杯喝完,輕笑道,“先幹為敬。”

這下子,想不喝,或者少喝,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文钰涼深深吸氣,已經到了這一步,殷清流斷不會這麽麻煩地殺了他們,不過是藥物控制而已,起碼還有命在!

“謝殷将軍大恩。”文钰涼沉聲道,将滿滿一碗豔紅色的水喝掉,其他使臣也知道無力回天,要想活下去,這東西就必須喝下去,也一個兩個地将“茶”喝了下去。

“願各位能臣賢将,每十天在曦城喝杯茶水,”殷清流含笑道,“對各位身體有益。”

“許諾,送客!”

衆位使臣雖然知道這東西不是什麽好玩意,聽到殷清流那一句話的時候,心髒還是不自覺得沉了沉。

許諾送這些使臣出去,殷清流來立威,那麽她便是來交代事情的。

許諾向來能言善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今看這一幫子使臣這種德性,更知道該用什麽表情語氣對付他們,下巴微擡,眉目不耐,帶着幾分傲氣,冷淡道:“各位使臣,自然知道将軍送使臣回平城的意思,請各位使臣盡快行事,不然十日後,這曦城城門,可未必開啊。”

文钰涼臉色一變,為這女子那輕蔑的眼神而憤怒,卻不得不耐下性子,小心回話,努力将殷清流的意思挖掘出來,那許諾知他們的德行,回話更是不耐,三來五往,好不容易才讓他們弄懂了殷清流的意思。

無他,就是将齊淩炀的消息帶回去,讓人以城池來贖,敗壞齊淩炀之名聲,擡高殷清流。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齊淩炀在東南的名聲相當好,在軍中威望又高,禮賢下士、用兵如神、親民愛兵等等名聲都是他們傳出去的,現在要親手一個個撕下來,哪裏那麽容易?

但是,他們想活。

每個人都想要活,如果齊淩炀沒有将他們當做棄子,或許今天他們就真的學以往的賢臣能将,為君而死,但是齊淩炀他将他們當棄子!

齊淩炀不想讓他們活下去,那麽他們偏偏想要活下去!

文钰涼眼眸沉沉,轉眼睛,已是有了主意。

齊淩炀不仁,就別怪他們不忠不義!

**

“将軍,”離愁為殷清流獻上一杯茶,道,“臣有一事不明。”

“為何将那幾位使臣送回去?”

殷清流接過離愁盤中的茶,掃了離愁一眼,見她眼中并無疑惑,便慢慢喝了一口茶,不經意地掃過下面的女兵,只見在離愁說起這個問題之後,有半數以上的女兵眼中都滿是疑惑,

就連那個送菜的女兵李秀蓮,眼中都有着十足十的疑惑,還有一分不明的委屈。

殷清流剎那間就明白了離愁的意思。

剛剛齊淩炀的表現實在是太“出衆”了,那一劍刺得毫不猶豫又幹脆利落,又說出那樣的話,不得不說是一個收買人心的高手,相比起他,殷清流的反應就弱了少許,現在更是将這些使臣放走,雖然她在軍中威望極高,但是難免不會有人心裏有點不舒服,那點不舒服就像種子,如不能很快鏟除,很容易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離愁這明着是問“不懂”,實際上卻是給殷清流一個機會。

殷清流自然不會辜負離愁的心意。

殷清流微微一笑,看着那碧綠色的茶水,幽幽道:“想去東南嗎?”

離愁愣了愣,誠實道:“想。”

“東南一帶繁華昌盛、糧食極多,相比之下,西南還是貧瘠了些,”殷清流将那杯茶放下,沒有發出一點動靜,只輕聲道,“而東南一帶也有許多女子,今天有浸/豬/籠的,明天就有亂棍打死的,後天還有被賣進煙花之地想不開自/殺的,想救她們嗎?”

離愁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她知道此時她不需要說話,這些話也不是說給她聽的。

“你們想去東南一帶嗎?”殷清流望向那群女兵,微微一笑,“想去嗎?”

那些來自于西南的女兵還在猶豫,而來自東南的女兵卻已經大聲回應,“想!”

她們也想……回家鄉看看。

尤其是殷清流所言的,那些女子。

除了本身西南方女子為首領的地方,那些來自東南或者其他地方的女兵,哪一個不是走投無路才進來的?在這種世道之下,誰不願意老老實實地嫁人生子、夫妻和睦、兒孫滿堂?

但是老天不給她們這樣的機會啊。

李秀蓮被污蔑通/奸,村裏要把人浸/豬/籠,陰差陽錯被殷清流救下的;離愁就是被相公賣進煙/花/之地,費盡手段逃了出來,遇到殷清流的時候,身後五米處就是拿着棒子追人的打/手;

想救那些與自己同樣命運、或者更為凄慘的女子嗎?

想啊!

怎麽會不想呢?

“這些使臣也不過聽命行事,處置了也沒什麽意思,他們不過是齊淩炀手下的一枚棄子,齊淩炀的目的,是你們啊,”殷清流近乎柔和地看着仰望着她的女兵們,溫聲道,“我殷家軍數十萬士兵,女兵比男兵還有多兩萬,有着赫赫威名。”

“他不敢揮兵北上,但是有了你們在前面沖鋒,他自然底氣足了,我身死于朝廷,你們怨恨朝廷,自然會沖鋒陷陣,沖在最前端,而齊淩炀和他的士兵,就能在後面盡顯安穩,”說到這,殷清流輕蔑一笑,“我曾經邀他多少次揮師北上,他又拒絕了多少次?現在趁我生死不明之時盯上了你們,搞這一套,真讓人……寒心啊。”

“那使臣姓文名钰涼,齊淩炀之妻乃文氏,這一輩的文氏嫡系以钰定名,而被齊淩炀一劍捅死的,乃文钰嘯,”殷清流頓了頓,威嚴的黑眸掃過衆人,沉聲道,“是文氏的嫡親弟弟。”

“連妻子的嫡親弟弟都可以毫不留情一劍穿心的男人……”

殷清流輕蔑一笑,并沒有繼續說話,卻讓其餘的女兵遍體生寒。

一個連妻子的嫡親弟弟都可以一劍穿心的男人,可見對妻子也并無半分尊重之心,畢竟文钰嘯做事雖讓人不齒,卻到底是什麽都沒來得及做,而齊淩炀卻可以不問一切,一劍穿心。

這種人,又怎麽會對女子有半分尊重之心呢?

不過是裝出來的而已!

她們還差點都信了!

衆女兵遍體生寒,心裏對齊淩炀那一點點微妙的好感全都變成徹頭徹尾的厭惡,比起真小人,更惹人讨厭的從來都是僞君子。

“準備準備吧,”殷清流溫和道,“這南方,必是我殷家軍的囊中之物!”

“是,将軍!”

離愁率先跪地,朗聲應道,接下來的女兵也紛紛跪地應聲而道,大堂的氣氛陡然又熱烈起來。

一走出大堂,剛剛殷清流的一席話不由被衆女兵拿出來讨論,一女兵搭上李秀蓮的肩膀,笑道:“現在還委屈嗎?”

“我什麽時候委屈過?!”李秀蓮不滿地把那女兵的手臂甩了下來,“我對将軍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明!将軍的任何決定,我都不會質疑!”

“得了吧,”另一個女兵撇了撇嘴,“剛剛某個人委屈地都快哭了!”

“你們!你們!”李秀蓮跺了跺腳,最後才擠出一句,“——都閉嘴!!”

“哈哈哈哈哈!”另一個女兵大笑,在李秀蓮惱羞成怒之前轉移話題,感嘆道,“雖然知道齊淩炀不安好心,但是當初他一劍捅死那人的時候,我還真有幾分感動,也有幾分其實跟着他攻打都城為将軍報仇其實還不錯的念頭,哪知道……真是龌/龊!”

“就你那點腦子,”一個身形相對矮小的女兵嗤笑,“這本來就是我們殷家軍的事情,是我們曦城的事情,他一齊家軍的将軍,來我們曦城逞英雄,誰給他的權/力?連我們幾位副将都沒有說話呢,他就率兵闖進曦城,一劍刺死那人,誰允許他這麽做了?今日他帶兵闖入曦城殺了那人,明日他帶兵闖入曦城就能殺了咱們!你們還覺得他做得對,愚蠢!”

“小五說得沒錯,”一個臉上有一道縱橫長疤的女子低低道,“曦城是我們殷家軍的,要處置什麽人,也是由我們殷家軍來做決定,而齊淩炀一點也沒猶豫,直接捅死了那個人,實際上就是越俎代庖,不把我們殷家軍放在眼裏,我們殷家軍還未并入齊家軍呢,他就對我們的事情指手畫腳,一點也不同我們商量,等我們真正并入齊家軍,你還能指望他給我們多少尊重?”

“将軍就這麽一個,你以為将軍今天為什麽把話說得那麽清楚?你以為離副将為何問出那個問題,還不是給你們解惑嗎?”那個刀疤女子恨鐵不成鋼道,“将軍給我們的,是實打實的尊重和真心真意,齊淩炀給的,不過是虛情假意,将軍也是人,一心一意為女兵着想,反而要被你們誤會,将軍也會難過!”

“就是,”那個被叫做小五的女兵也是恨鐵不成鋼,“将軍對你們的好你們都忘了不成?區區小事就懷疑起将軍——”

“我們沒有!”一個女兵咬牙道,“沒有懷疑将軍!”

——只是有一點點、一點點委屈。

李秀蓮突然站住,仿佛做了一個艱難決定一般,大聲道:“我要去找将軍道歉!”

說完,她轉身飛快離去,當李秀蓮一走,其他幾個女兵也紛紛道:“我也要去找将軍道歉!”

那個被叫做小五的女兵和刀疤女子對視一眼,不由搖頭一笑。

殷清流本想直接去地牢刺激齊淩炀,沒想到衆女兵一個兩個跑來與她道歉,弄得她有一些懵,卻還是好言好語地将她們一一送出,有幾個女兵最後都哭了,倒是讓殷清流摸不到頭腦。

而經過齊淩炀“收買人心”一戰,殷清流在軍中的聲望更旺,幾乎所有人都把她當做神祈,誰敢說她一句不好,那些女兵是要去揍人的。

而因為女兵那種洗腦般的傳播,殷清流在男兵嘴中的聲望也越來越高,偶爾有幾個男兵不服,也被女兵打到服,有一天殷清流出去對上巡邏隊,無論男女,都用一雙滿是仰望崇拜的眼睛看着她,那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直接把她看懵了。

而殷清流的親衛副将對此都樂見其成,她們将軍那麽好,當然要讓人仰視!

一連三天,殷清流才抽出時間去看齊淩炀,那三千精兵和齊淩炀已經被關了三天,也餓了近三天,一開始“生龍活虎”到現在的“奄奄一息”,也不過三天時間,

西南方向本來就相對貧瘠,又是古代,糧食并不算多,那些精兵本就是囚/犯,哪需要吃飽?吃飽造/反嗎?幹脆一天一頓,鬧騰起來連一頓都沒有,餓了三天,誰都老實了。

而這其中,齊淩炀是最憤怒最窩火的那一個。

本來十拿九穩的事情,卻出了這麽大的變數!

殷清流不僅沒死,還直接帶人将他和那三千精兵生俘,齊淩炀原本志得意滿,卻迎來這樣的結局,這簡直就是拿一個巴掌揮在了齊淩炀臉上!

齊淩炀素來心高氣傲,哪裏容忍得了這麽徹頭徹尾的失敗,看着殷清流臉上那刺眼的笑容,想想自己階/下/囚的身份,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他從起/義開始,就沒有像今天這麽失敗過!

還敗在了他一向瞧不起的殷清流身上!

恥/辱!赤/裸/裸/的/恥/辱!

這還不算,殷清流竟然将他囚/禁于這陰/森/可/怖的地牢之中,甚至連飯菜都不給送,第一天只給他送了一個髒饅頭一些亂糟糟的菜葉,他哪裏吃得下?而接下來的這兩天,甚至都沒有人再給他送過飯菜!

齊淩炀在心裏幾乎恨不得将殷清流扒/皮/削/骨、五/馬/分/屍,他敗于殷清流手下已經是恥/辱至極,殷清流竟然還敢這麽羞/辱于他!

他絕對不會放過殷清流的!

地牢中有陣陣響動。

齊淩炀近乎猙獰地看了過去,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太過難看,又強制把自己的情緒都壓了下去,只露出一副虛弱的模樣。

殷清流走到他面前,齊淩炀眼睛裏飛速地閃過一絲驚喜,恰到好處得讓殷清流将這抹驚喜捕捉到,他有些虛弱道:“清流……”

“你沒事,真好……”他近乎貪婪地看着殷清流的面容,眉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和放松,他低低喚道,“清流……”

“齊将軍,”殷清流微微一笑,“齊将軍的演技真讓人嘆為觀止啊。”

殷清流并沒有帶任何一個女兵,她甚至連地牢的門都沒有打開,齊淩炀近乎無措茫然地看着她,最後哀求道:“……清流,你聽我說……”

“我聽,”殷清流含笑點點頭,目光溫柔,“你知道的,你說什麽,我都會聽的。”

齊淩炀心裏閃過一絲暗喜,他就知道殷清流不會放棄他的!

這個女人愛他愛到失去靈魂,又怎麽會這麽心甘情願地放棄他?

“我不知道……我那天沒有約你……是文氏……是文氏……她……”齊淩炀欲言又止,滿目難過,“我本來是打算為你報仇的,無論是文氏還是欽帝,文氏害你,我便用她家人血肉償還,欽帝殺你,我就要攻破都城,讓他國/破/家/亡……”

“清流……清流……”齊淩炀低低地叫道,他的眼角似乎有淚光閃過,他的手拼命地從牢籠裏鑽出,似乎想要碰觸殷清流,“幸好你沒事。”

他的聲音裏,滿是欣慰和喟嘆,唇角帶着微微的笑意,眼眸中滿是殷清流的倒影,

——說不出的深情與溫柔。

如果是原主,說不定會再次被這個人蠱惑。

殷清流漫不經心地想道,平靜地看着齊淩炀,在他的注視之下,緩緩露出一絲笑意,柔和道:“你愛我嗎,淩炀?”

“你到現在,還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嗎?”齊淩炀沉沉嘆息,“清流,我的心中,一直都只有你一個。”

“文氏,只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齊淩炀深深地凝視着殷清流,眉宇間一片溫柔與深情,“我與你之間,從未有任何人。”

“那你愛我,是不是應該讓我開心?”殷清流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天真無邪,仿佛回到了那年七夕節上,漫天星光之下,只有她眉眼彎彎的笑容。

“是這樣沒錯,”齊淩炀輕輕嘆息,“但是清流,我們的身份,沒辦法讓我們那麽做……”

“沒關系啊~”殷清流笑笑道,“既然你愛我,那我就勉強把你留在我身邊當個男寵好了,但是我實在不願意看見你的臉,更不想看到你出現在我的床上,既然你願意讓我開心,那你就留在這裏吧。”

齊淩炀愕然地看着殷清流,他想象中的結局,絕不是這樣的啊!

殷清流不應該感到十分激動喜悅然後把他放出去送回平城嗎?!!

“蠢/貨,”殷清流近乎輕蔑地看着齊淩炀,眼眸中是不容錯辨的冷意,她憐憫地看着齊淩炀,譏笑道,“一個階/下/囚而已,也就配做個男寵了。”

那冷意和輕蔑重重地砸在齊淩炀心中,他在剎那間便暴怒起來,“——你耍我?!”

“哈哈哈!”殷清流大笑三聲,目光譏諷,“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配我去耍?”

“我只不過,配合你說幾句話而已。”

“殷清流——!!”

憤怒和羞恥交織形成一股滔天的怒火,齊淩炀怒吼出聲。

“齊将軍,”殷清流可惜地搖了搖頭,她緩緩在這周遭走動,輕笑道,“這些日子不見,你越加自大起來了啊。”

“也不看看你什麽身份。”

“幾年前,你還是個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那一副皮囊還可以騙騙人;半年前,東南方還在你手裏,為了揮兵北上,我還得跟你虛與委蛇;而現在,你不過是一個階下囚,這副皮囊早已經比不上以前,更何況我早已經看膩,看到你那副深情的模樣,我都忍不住想吐,”殷清流擡了擡下巴,看着齊淩炀因為憤怒羞恥而漲紅的臉龐,譏笑道,“你算是個什麽東西?”

“殷清流——!!”

齊淩炀憤怒地撞上那地牢的門,那目光如果能化成實質,估計早就把殷清流活/剮/了。

“你這副模樣真好看,”殷清流贊嘆道,“忘了說,我把那幾位使臣送回平城了,那幾位使臣似乎都與文家沾親帶故,文氏是你的妻子,現在文家是不是讓你感到威/脅了?”

齊淩炀的眼睛通紅,恨不得直接将殷清流吃了!

他辛辛苦苦布下的局,明明十拿九穩的局面,只要成功,西南收複,大兵北上,文家衰敗,大權集中握于他手中!

明明只差那麽一點點!

現在這一切,都被殷清流毀了!

都被殷清流毀了!!

不僅如此,她竟然還把那些使臣送回去了!

在他把文钰嘯殺了之後,她把文钰涼及那些使臣送回去了!!

殷清流——殷清流——

齊淩炀雙目赤紅,如果此時沒有地牢的阻礙的話,他能活活把殷清流掐死!

但是他身處地牢,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看着殷清流潇灑自在地在外邊走動,笑得輕松自在,暗藏得意,

心裏的氣血陣陣上湧,齊淩炀的手指牢牢地摁住木頭,幾乎都要掐進木頭裏面去了!

“齊将軍用兵如神、愛民如子、體貼部下、敬重女子的名聲,即使在我殷家軍,也是有所耳聞的,”殷清流完全不顧齊淩炀那想要殺人的表情,含笑刺激齊淩炀,“不過很快,我相信齊将軍的名聲就會變成殘/暴/弑/殺、虛/僞/無/情,到時候我一定會把坊間的傳聞一一告訴齊将軍的。”

“你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這麽簡單的事情,齊将軍還需要問?”殷清流詫異地看着齊淩炀,那目光仿佛齊淩炀是個傻子,“我要打下東南、統一南方、揮師北上、成就大業。”

齊淩炀再也忍不住,一口血直接就噴了出來。

“狼子野心——”他嘶啞道,那目光仿佛帶了毒!

“哈哈哈!”殷清流笑得更加溫柔,“齊将軍這就受不了了?那我接下來說的事情,齊将軍豈不是更受不了?”

“齊将軍可別被氣死啊,那我還有什麽玩頭?”

殷清流微微搖頭,憐憫地看着齊淩炀。

齊淩炀差點又吐出一口血。

“我知道你有野心,有抱負,想要坐上那九五至尊的寶座,”殷清流含笑看着他,“所以我會讓你看到我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青史留名。”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利用我,一開始不過是為了那三千女兵,而攻打西南,你是想要讓我死的,”殷清流的笑容更加柔和,“可是這西南,卻是我的福地,是我興盛之地。”

“我知道你想要殺了我,這半年來也不過是為了降低我的警惕,但是你不知道,我早就與欽帝有了聯系,”殷清流突然湊近木門,笑道,“然後布了這個局,引你入局,這東南一帶,遲早會落入我的手裏。”

“而你自以為是在我的地盤中收買人心,卻讓我的聲望更高一層,現在連男兵那邊都視我為神,這一點,我還得感謝你呢。”殷清流笑意盈盈道。

“你自以為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殊不知,都是在我的計劃之下,”殷清流憐憫道,“你不過是一個深陷局中的棋子,一個可憐蟲而已。”

齊淩炀一口鮮血噴出,險些噴到殷清流的臉上。

“放心,我不會殺你,”殷清流微笑道,“你做了我那麽多年的棋子,是我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我怎麽忍心讓你這麽簡單的死呢?”

“帶我攻破都城,黃袍加身那一刻,便用你來祭天好了。”

他所計劃的一切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下!

他所做的一切都給別人做了嫁衣!

他明明最看不起殷清流、最看不起女子,卻被一個女子從頭到尾玩弄在鼓掌之下!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虛的、都是假的、假的!!

“你——你——”齊淩炀整個人都在抖,又是一口血噴出,他的身子軟軟倒下,發出不小的動靜。

竟是活活被氣暈了過去!

殷清流哈哈大笑,原主與齊淩炀相處那麽久,最是了解他不過,而她繼承了原主的記憶,更是知道齊淩炀的死/穴在那裏,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在往齊淩炀的死/穴上紮,那些話裏有半真半假真假參半,都是用着最能刺痛齊淩炀的方式說得,齊淩炀被活活氣暈過去,也是正常。

殷清流現在并不打算殺齊淩炀,一是現在讓他死了太便宜他了,如果不是自己穿過來,這些女兵的命運可想而知,最後可能連/妓/都不如,明明都是為他上陣殺敵的兵,殺死齊淩炀,太便宜他了!

二是齊淩炀在她手上,東南方向亂成一團,就是新選主将,也不得不在意着還在她手上的齊淩炀,再等着那些使臣抹壞齊淩炀的名聲,東南陷入內亂之時,帶着齊淩炀讓他們投/鼠/忌/器,整個東南拿下去不費半分力氣,還能利用齊淩炀再收買一波人心。

三是齊淩炀這個人心性高傲,看不起的人很多,尤其是女子,人人皆為他手中棋子,最是孤傲不過,這種人被她囚在這裏,能看見的只有來自他不屑的女子的鄙夷不屑,這比讓他死了還要讓他難受百倍,更何況齊淩炀絕對不會自盡,所以這種折磨能無限後移,待到她黃袍加身之時,齊淩炀說不定能活生生氣死!

他害了原主一身、害了那麽多女兵,她總會對他有半點客氣?

想死?做夢!

齊淩炀被俘的消息由那幾個使臣帶回東南平城,文氏當場就暈了,整個東南都亂成了一鍋粥,齊淩炀雖名義上稱為“将軍”,但實際上就是東南的“皇帝”,他這一去,群龍無首,手下的幾個将軍各有各的心思,整個東南都亂成一團。

這和當初曦城的混亂還不一樣,整個西南,只有殷清流一個将軍,其他皆為副将親衛,一出事,肯定副将權力大,争執也在副将之中;而東南,除了齊淩炀這個主将,還有其他幾位将軍,再加上副将親衛,誰也不服誰,自然鬧得兇/狠;

在西南方,衆女兵幾乎沒有成家的,上至殷清流下至小兵,大多都孤身一人,因此也格外團結,一心向着殷清流;而東南方,上至齊淩炀,下至某些小兵,很多都有了妻子兒女,那幾位将軍乃至親衛副将,妻妾都不知多少,子孫也不少,為了後代子孫,他們很難不為自己的妻兒後代着想,各有各的私心,争執不休的時候,齊淩炀反而不是那麽重要了;

真正為齊淩炀憂心的,可能也就文氏和軍中士兵了。

但是在文钰涼将齊淩炀将文家視為棄子之事告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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