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逃出生天

淩烨與廷逸帶着子魄離開後不久，瓊華也起身，交給長歌另外一枚子魄，和一個玉符。玉符中詭異地流動着鮮紅色的血絲。

“這裏任何傳訊的法術都用不了，你們看着這塊血玉符，等它碎掉的時候，跟着這枚子魄，來找我。”

葉紅绫見了，湊上來不解：“真君，方才我大師兄與小師弟已經去尋陣眼，您這又是……”

瓊華笑笑：“無妨。他們若真能找到陣眼，破了陣之後你們傳訊通知我便是。”

說完，也不耽擱，飛身離去。

陣法中只得熔岩烈火，不見天日。不知過了多久，淩烨與廷逸先回來了。

“她人呢？”淩烨回來後見瓊華不在，眉擰得更緊。

葉紅绫解釋了一下，便開始詢問二人探查所得。

廷逸少見地滿面凝重：“是我們低估了此間陣法。不僅繁複錯雜，還是變化流動的。莫說尋找陣眼了，若無瓊華真君的子魄，我們二人甚至找不回這原路。”

葉紅绫呆了一呆：“你的意思是，真陣法是活的，破不了麽？”

廷逸搖搖頭：“待我與師弟，再研究研究。”

葉紅绫又瞧了瞧不發一語滿面冰寒的淩烨，嘆道：“那如今，只盼瓊華真君那邊，會有好消息了麽？”

淩烨定定地瞧了長歌手上發着淡光的另一枚子魄半晌，終是閉了眼，什麽也沒做。

這之後，淩烨與廷逸不是外出探查，便是推演陣法，瓊華一直沒有回來過，長歌手中的血玉符，也沒有任何異樣。

約莫着三日過去了，外出的淩烨與廷逸尚未歸來，角落裏的長歌突然低低地驚叫一聲，原來，一直攥在她手中不曾放下的血玉符，此刻已經碎成無數塊，砸在地上。

葉紅绫此刻是幾人中修為輩分最高的，對莫雲問道：“你師傅和師伯，這趟出去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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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五個時辰。”

“……算來，快回來了。”她瞧了瞧其他幾人，除了仙君修為的莫雲尚好，葉寅初與長歌寧歌都只是仙上的修為，在這詭異的陣法中待了這麽久，即便長歌寧歌兩人有不少補充靈力的丹藥，依舊被耗得面色蒼白。一方面，血玉符碎裂，相信是瓊華真君找到了出陣的法子，自然越早過去與她彙合越好，再加上淩烨二人也是憑借子母魄的感應尋位，他們幾人是否停留在這外圍的原地其實并不重要。只是這陣法深處什麽樣子，她未曾見過，此刻他們幾人狀态極為不佳，沒有廷逸和淩烨護航，貿然進入，着實有些冒險。簡單權衡了一下，葉紅绫還是決定，停在外圍，等淩烨二人歸來，再做打算。

接下來的時間，葉紅绫頗有些坐立不安。

這趟淩烨二人去的時間格外長，又過了約莫三個時辰，才見二人身影。

淩烨二人也早發現葉紅绫幾人的異樣，未等他們落地，葉紅绫便急道：“瓊華真君留下的血玉符碎了！”

淩烨與廷逸二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深深地震撼和驚訝。

葉紅绫幾人未曾深入，并不了解，可他們兩個卻最是清楚這個法陣的多變與棘手，如今過去将近四日，二人仍完全摸不到頭緒，而另一邊，獨自離開的瓊華卻極可能找到了方法。

只是此刻瓊華不在眼前不能相問，莫雲長歌幾人的面色又實在不佳，耽誤不得，衆人便即刻動身，向長歌手中子魄感應的方向前行。

廷逸取出蓮花臺，載了幾人升空飛行，一路過去周圍溫度越來越高，靈力流失也愈發迅速，修為最弱的寧歌甚至已經有些站不穩。路上遇到些火靈攻擊，地面震裂，岩漿噴發之類的危機，有淩烨與廷逸二人護航，倒也有驚無險。

如此行了整整一日夜，便在一處岩漿堆疊的火山口邊上，瞧見了正席地打坐的瓊華。感應到有人靠近，她睜眼起身，看來精神還好。

幾人落地後，瓊華皺了皺眉，取出一瓶丹藥，給莫雲長歌四人一人喂了一顆。一股清涼之氣彌漫開來，驅走了大半的疲憊無力之感。瓊華見幾人狀況好些，想了一想，給四人每人分了一些，剩下的，便全給了葉紅绫。

廷逸此刻也沒有關心丹藥：“真君，這裏是？”

“生門。這下面，就是出口。”瓊華說着，指了指正在沸騰湧動的岩漿池。說完，也不待衆人繼續發問，便轉向淩烨：“事不宜遲，你試着全力劈開這裏的岩漿，其他人，趁着岩漿分開的時候，從底下穿過去。”

廷逸皺眉：“真君，可有十足把握？”

瓊華笑了笑：“自然。”

淩烨深深看了瓊華一眼，轉身走到火山口騰空而起，周身氣勢暴漲。

瓊華瞧見，對廷逸和葉紅绫道：“我的兩個徒兒，麻煩二位照料一下。”說完，也到了火山口處。

廷逸深吸一口氣，瞧了莫雲長歌四人一眼，見莫雲與葉寅初的狀況略好，便拉過長歌和寧歌兩人，将另兩個，交給葉紅绫。而此時莫雲的手中，還提着已經近乎奄奄一息的鬼面青犽獸。

見幾人做好了準備，淩烨當即聚全身仙力，虛空中出現一把巨大金刀，刀身吹過的飓風甚至将此地高溫都降下了幾分。金刀以無匹的力道劈砍下來，火山口的岩漿掀起巨浪，向兩側湧去，分開了一道三人寬的縫隙，縫隙下面，果然能見一個青色的傳送陣！

岩漿被金刀分開後，立刻回流，撞上金刀虛影，竟有巨大的鐵戈交擊的轟鳴之聲。

恰在此時，瓊華貼着翻滾的岩漿沖到裂縫之中，催動周身仙力，青紫色的霧氣自她身上散出，帶着巨大的力道，生生地在金刀的虛影消失之際代替其擋住了回流的岩漿。

廷逸和葉紅绫不敢耽擱，一人拉過兩個，飛速沖過已剩兩人寬的裂縫直向傳送陣而去。半空中的淩烨見到瓊華上去以身擋開出口之時便是一驚，反應卻也不慢，飛身而下，恰在廷逸等六人通過之後，一把攬過撐着的瓊華，沖入傳送陣。

瓊華突然被淩烨抱在懷裏愣了一愣，随後便閉上眼睛，由着他帶她離開。

幾人全部離開後，岩漿沒了阻礙回流，撞擊出幾丈高的浪頭。

迷霧遍布。

沖過傳送陣後，淩烨便與本在他懷中的瓊華失散了。

這個地方，神識不起作用，方位辨不出來，其他幾人，也都不知何處。淩烨敏銳地感覺到此地的迷霧有動搖心智的效果，連他，僅呆了這片刻的功夫，腦中也有過恍惚。很快，他明顯感到這個空間似乎輕輕一蕩，迷霧竟漸漸稀薄起來，四周景色變幻……

朦胧之間，他遠遠地瞧見幾個看清不面容的人，坐在桃花樹下，烹茶煮酒。他看不清幾人的樣子，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只是感覺得到此刻幾人的快活閑适。幾人中一個藍色衣裙的女子身影，比其他幾人都要清晰一些，寬袍闊袖，羽翼彩帶，梳着流雲一般的發髻……

畫面一轉，漫天繁星之下，仍是這幾個人，坐在河邊，遠處的天空燃起煙火，腳下的河面，飄過一盞盞搖曳的花燈……

險地之中，幾人背對背應敵，配合默契，面對強敵絲毫不落下風……

女子懷抱着一個人影，正是那幾人中的一個，用靈力拼命地護住她的心脈，這人卻還是在她懷中斷了氣。他聽見女子仰天的悲鳴，聲聲泣血……

他看到曾與女子一起的幾人一個一個地離她而去，感到她心中越來越深的絕望與悲涼……

最終，他看到她身處一片刺目的光芒之中，身影漸漸消散。消散中的人影漸漸清晰起來，正當他就要看清她的樣貌之時，整個幻境動蕩起來，一切都如同泡沫一般，迅速消散而去，再找不出半點痕跡。

幻境消失，殿堂本來的樣子顯現出來，方才失散的幾人，都在殿中或站立在旁或跌坐在地，申請都有些異樣。

正中央，有一座已經空了的祭臺，祭臺後面，熟悉的傳送陣。

瓊華此刻便靠在祭臺邊上，身上竟帶了傷，染紅青色的長裙。她低着頭，披散的長發遮住她的臉。

幾人回過神來，都趕忙湊過來。

淩烨先到一步，蹲下身子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她：“阿黎，你怎麽樣？”

靜了片刻，在淩烨幾人就要沉不住氣之時，瓊華擡起頭，對他們揚出一個笑：“我沒事。”說着擡手指了指傳送陣：“這應該是最後一道了，我們盡快走吧。”說着，她右手撐着祭臺的石壁緩緩站起身。

淩烨皺眉看着，突然彎身将她打橫抱起，對餘下幾人道：“先離開再說”

幾人相互瞧了瞧，誰都沒有提方才的幻境，互相扶持着，走上傳送陣。

白光一閃，小小的石殿再次回歸平靜。

通過傳送陣，幾人突兀地出現在方才掉落的雪原上。

坐鎮的蒼津感到身後突兀地出現幾道氣息，見了幾人狼狽虛弱的樣子大驚。這時圍在外面久久不散的鬼面青犽獸群躁動起來，眼瞧着要發起攻擊。蒼津當機立斷，迅速收回布陣的飛劍，重新化作巨劍，其餘幾人會意即刻跳上劍身。

瓊華從淩烨懷中閃身而出，提過莫雲手中的白色青犽獸，迅速取了獸血，割下一把獸毛，便将它朝着正要追趕衆人的獸群丢過去。

鬼面青犽獸群果然率先去接奄奄一息狀的王獸，衆人趁着這瞬息的功夫騰空而起，迅速離開。

巨劍之上，幾人相顧無言。

瓊華坐在劍尾調息，長歌和寧歌兩人自發地守在旁邊。

還是葉寅初忍不住，拉了拉莫雲，問道：“師兄……方才在那個幻境裏面……你可看到……什麽東西了？”

莫雲沉着臉點點頭。

葉紅绫想了想，道：“我似乎，看到幾個人……其中一個女子……”

“這個幻境……有些奇怪。原本我分明感到它是在影響心境，大概是心魔一類……可是誰知……很快就變成了……” 廷逸瞧了瞧淩烨，見他微微點頭。廷逸又瞧了一眼閉目調息中的瓊華。幻境破滅之時，只有瓊華身上負了傷靠在一邊，怎麽想，都有些……況且，就算不說最後一個幻境，從他們跌入那處大殿開始，瓊華的表現便一直有些不同，她似乎知道許多他們并不曉得的事，知道如何脫身，知道何處有生門，知道如何破幻境……

長歌和寧歌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不過話說回來，”廷逸繼續道：“雪域中有這樣一個厲害的地方，我竟從不知曉。”

葉紅绫點點頭，轉向淩烨：“小師弟呢？”

淩烨搖頭：“我也從未聽過。”

幾人面面相觑。葉紅绫同葉寅初兩個，也同廷逸一般，望向了瓊華。

許是感覺到了幾人的視線，瓊華睜開眼睛起身，慢慢走到淩烨身邊：“據我所知，仙族的史冊，典籍，大多藏在九重天的天宮之中。不如……”她看向淩烨：“你去向仙帝借來瞧瞧，說不準，能找到些關于這個地方的記載。”

廷逸見瓊華起來，本想問她幾句，但是如今聽她如此建議，便知她不願多說，遂沉默下來。

急速行了許久，眼瞧着到了雪域的邊緣。

瓊華帶上長歌與寧歌，向其他幾人辭行，返回瓊華島。

臨走前，對淩烨道：“七日後我再去封神嶺拜訪，我也想知道，天宮的典籍裏面，寫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