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探查

廷逸與葉紅绫交代過後，轉向一旁的瓊華：“瓊華真君……”

瓊華扭頭，瞧得卻是迷妄之海近前，被鬼族圍起來的北岸岸邊：“那邊看起來，不容易過去呢……”

廷逸皺了皺眉：“真君想過去？”

“……若能穿過血祭之陣的外圍進去……倒是能方便許多……”

血祭之陣的确霸道，雖比不得清歌帶去了龍族的那一個，卻也不是如今的她能夠輕易破的。血祭之陣引動的血氣煞氣缭繞在陣法外圍，擋住神識的查探，便是她也無法輕易探到什麽。

葉紅绫聞言驚得拉住了瓊華的手：“真君千萬莫要輕易過去！先不說前面攔路擋着的那些鬼族兵将，也不論打鬥帶出的血氣怎樣，便是毫無阻擋，那血祭之陣如何能進？這會兒功夫，真君不是也瞧見了麽？那些被投入陣中的人都是個什麽下場？先前打起來的時候，仙族這邊便有人不慎掉落進去，結果同那些被廢了修為的鬼族人沒什麽兩樣，甚至血肉被強吸而去的速度反而快了許多！這陣才不分什麽種族什麽修為，真君便是修為再如何高深，也不能輕易犯險！”

瓊華見葉紅绫如此激動，點頭應下：“好，我知道了。”應下了葉紅绫後，瓊華想了想，開口問道：“可有空餘的帳篷，能夠借我一頂？”

葉紅绫吸了吸鼻子：“那倒是容易，只是真君打算做什麽？可需要幫忙？”

“不用，借我一頂帳篷，告訴大家莫來打擾便可。”

廷逸看了看瓊華，轉身走開，招了一個藥谷之人，交代了下去。

葉紅绫湊前一些：“真君莫不是有法子，克制鬼族那邊的血祭之陣？”

瓊華搖搖頭：“做不到的。”至少……如今的她做不到。

葉紅绫：“那……”

“我只是想試試……探個究竟……”

廷逸給瓊華安排了一個算是靠前些的帳篷，瓊華入帳前布了警戒，藥谷和赤焰海尚好，天宮那邊見她如此派人上前打探過好幾次，瓊華卻并未理會。

入帳後，瓊華取出一個陣盤，又細細布置了一番，才在同時具有清心之效的陣法中央席地坐好，閉上雙眼，身上漸漸泛起淡淡的紫金色光芒，慢慢彙集到掌心。她微微傾身，将掌心貼向地面，過了片刻，眉頭一緊，狠狠地一個用力，神識順着深入地表的紫金之光透散開。

Advertisement

迷妄之海北岸，血祭之陣形成的兇煞血氣将此地的氣息盡數擾亂，瓊華的神識費了好大的一番功夫，蔓延至血祭之陣外圍，卻被血氣擋住不得寸進，徘徊了片刻，便轉了方向，直向更深的地下而去……

如此，過去了一個日夜。

第二日清晨，瓊華在帳中再次睜開雙眼時，面色略微發白，顯得有些疲憊，眉頭卻鎖得死緊。

她沒有感覺錯，鬼族費了如此大的周折祭起的血祭之陣，對重光鏡沒有絲毫影響，反倒是……

只是！沒有道理！破軍鬼尊摩羅·耶的目的，除了重光鏡不做他想！這血祭之陣的确擾亂了迷妄之海，效果卻并非喚醒或烙印沉睡的重光鏡，而是！

摩羅·耶與鬼族如此做不合常理，若是真的……他們也根本逃不過！除非……被人誤導……而這個人……

瓊華猛地攥緊拳頭，眼睛眯了眯，其中滿是厲色——

迦南葉！

瓊華劇烈喘息了幾口，好容易平複下來。

就目前而言，迷妄之海即便是讓鬼族修複了血祭之陣，以百倍于眼下的流速驅動，卻也暫時不會有太大的進展。

旁人也許不清楚，她卻看得很明白。只愈是如此，她愈是忌憚迦南葉這個人。

這人，才是這一切事情中，最大的變數。

瓊華緩緩起身，收了陣盤，走出帳篷時，廷逸和葉紅绫正在不遠處同天宮那方的人馬說着什麽。廷逸面色不大好看，葉紅绫卻是氣紅了臉，若非廷逸拉着，看起來便要與天宮的人吵将起來了。

瓊華見此，皺了皺眉。

那邊的幾人見到瓊華終于出了帳篷，也有了些反應，廷逸和葉紅绫朝她走來，瓊華沖着二人點頭示意，而後不發一語地瞧着天宮那邊的人拿出了傳訊符。

“真君！”葉紅绫上前，努力壓制怒氣回去的臉上，表情還約略有些不大協調：“真君可算出來了……這一日……可有何發現？”

瓊華呼出一口氣：“眼下暫無大事。不過……”她的目光轉向葉紅绫身後不發一語的廷逸，直直地看過去，滿眼都是肅色，讓廷逸也認真了幾分：“若真出了什麽大的變動……切記莫要多呆，速速離開迷妄之海，離得愈遠愈好。”

葉紅绫聽了，滿目不解。

廷逸擰起眉，默了默才開口問道：“真君……探到了什麽？”

瓊華看了看廷逸，卻沒有回到他的問題，反而說道：“我要去妖界那邊走一趟。”

“妖界？”葉紅绫驚道：“真君此時要去妖界？”

瓊華點頭。

“妖界叛軍已經攻陷王城，改朝換代了，二師兄在仙妖邊境已與妖族大軍開戰，那邊現如今局勢混亂，也是危機重重……真君你……”葉紅绫說到這裏，見瓊華面上未有絲毫變化，便也知自己勸不住她，想了一想，轉而問道：“真君打算去妖界這事……小師弟……可知道？”

瓊華笑了一聲：“自然知道，我來此地之前，同他說過的。”

葉紅绫急道：“那……”

瓊華擡手止住葉紅绫的話頭，看了一眼一旁的廷逸：“有件事，不知道廷逸可曾與你們說過……雪域那邊原本的鬼族大軍統帥，右護法迦南葉……是個用藥用毒的高手。”

葉紅绫有些驚訝，倒是廷逸一副早便知曉的樣子，點點頭。

“迦南葉……此人用藥的手段……甚至在我之上……”

葉紅绫驚愕：“什麽？如今這世上，還有在丹藥一道上強過瓊華真君的？”

瓊華抿了抿唇，點頭繼續：“我來之前，在雪域的鬼軍大營中，失手被迦南葉帶走了一個妖族，身份卻很特殊，是妖族叛軍首領，已經登位妖帝的鳴焱幺女，鳴曳。雪域那邊，也是她帶的人手，布了血祭陣法召喚了血蛟和血毒蛛群出來。”

廷逸沉着臉：“妖族……果然與鬼族勾結頗深。”

葉紅绫瞧了瞧廷逸，又瞧了瞧瓊華。

廷逸擡眼看瓊華：“真君是擔心……那個迦南葉，會到妖界那邊的戰場上？”

瓊華點頭：“是。”

葉紅绫聽到這兒，也便不好再勸瓊華，只問道：“真君……打算何時動身？可要做些準備？”

瓊華搖頭：“準備就不必了，我即刻便走。”

“這麽急？”

“嗯。”

瓊華其實沒有說實話。

她并非擔心迦南葉會出現在妖族戰場上為妖族助力，她只是想要尋到迦南葉這個人罷了。

瓊華與廷逸葉紅绫二人說過後，便離開迷妄之海，如同來時一般匆匆。

離開之後，她先去了仙妖邊境的戰場。比之雪域那裏，鬼族訓練有素，暗中準備了不知多少年的兵馬，妖族幾日前才經了動亂，眼下餘韻仍未平息，被倉促派出的大軍，雖是由妖族叛軍的首腦們帶領，實力卻不如雪域那方的鬼族大軍許多。只是，仙族這邊，卻也是天宮倉促拼湊而成的軍隊，比之妖族那邊，也強不上多少，這裏的戰事，便也膠着起來。

瓊華來到戰場，先去見了這一方，仙帝任命的仙軍主帥，淩烨的二師兄蒼津。瓊華與蒼津，僅有幾面之緣，算不得熟悉，甚至未曾說過幾句話。在瓊華不多的印象之中，這個冷漠自持的寡言男子，僅留下了不茍言笑，古井無波的印象罷了。可是，如今相見，蒼津雖仍是那副不動如山的表情，眼底卻帶着血絲。戰場之上，無法換衣，蒼津便硬是在左臂寒鐵的铠甲上系了一塊黑綢。

瓊華到此，與他細說了一番雪域戰場之事，尤其是在鬼族大營之中發現的鳴曳的身份，與她身邊的妖族人布下的血祭之陣。說完了這些該說了，瓊華再給蒼津留下少量丹藥，便打算離開仙族大營了。聽瓊華慢慢說罷妖族叛軍與鬼族勾結之深，蒼津的臉上慢慢泛起一個淡淡的笑，其中卻盡是猙獰之意。瓊華禦風離開戰場之時，遠遠望見對面的妖族統帥，據傳言，是前妖族叛軍首領，如今才登位妖帝幾日的鳴焱，僅存的兒子，鳴振。瓊華清楚地瞧見，将她送出營帳的蒼津，再看向戰場對面鳴振的目光中，強壓着滔天的怒火和狠意。

離開仙妖戰場，瓊華獨自潛入妖界，在距戰場不遠，正在屯兵的各大主城都走了一圈，甚至秘入王城，卻始終未曾發現迦南葉的身影。

五日過去，瓊華有些洩氣，但到底仍算是意料之中。

她從妖界，遠遠眺望迷妄之海的方向——

鬼尊摩羅·耶的目的，是重光鏡。

迦南葉的打算，卻也在迷妄之海。

重光鏡之事尚算不得什麽，她未曾有過一刻的擔憂，只迦南葉的打算……

瓊華面沉如水。

他曾說過，要等她取回她該有的力量。

然而……若她真的取回，喚醒了……反倒會加速……

沉思中的瓊華，突得被傳訊符驚醒。取出來看，卻是葉紅绫。

接通之後，傳訊符的那一頭，葉紅绫帶着哭腔的聲音傳來：

“真君！求你！快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