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熱鬧吃雞

立夏樂了,笑看着她:“你沒吃過啥?再說一遍。”

“我家養的都是老母雞,留着下蛋的,不舍得殺,我沒吃過,咋了?”小寒揚起下巴問。

立夏虛點點她,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模樣,“你就犟吧。”

“去拿根筷子。”田蓉開口道。

小寒轉身往廚房跑,“我去拿。”

田蓉:“再拿個幹淨的盆。”

“聽見了。”小寒把盆和筷子遞給她。

田蓉把雞腸洗好就開始收拾雞胗。小寒一看見雞屎包,頓時眉頭緊皺,試探着說,“大嫂,這個就別要了吧。”

“為什麽?”田蓉扭頭看着她。

立夏笑道:“她嫌髒。”

“隔一層膜,不髒。”田蓉指着黃色的雞內金,“這個都可以入藥。”

立夏睨了小寒一眼,“聽見了嗎?你這種人啊,就是俗稱的窮講究。”

“你才窮講究。”小寒白一眼立夏,就問,“大嫂,這個我沒做個,咋做好吃?”

立夏:“說得像你做過雞一樣。”

“我沒吃過雞肉也,也見別人吃過。”小寒道。

田蓉看看立夏,又看看小寒,“你倆怎麽像小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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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像,是他。”小寒彎腰抱起仰頭看着她和立夏的囡囡,“囡囡,你說你小叔是不是和你一樣只有三歲。”

以前張淑華領着囡囡都是讓她自己玩。田蓉年紀不小了,自打懷上孩子,身體就異常疲憊,偶爾幫蔡紅英照看囡囡也沒精力逗她,因此蔡紅英他們一去上班,偌大的宅子就靜的吓人,沒人陪着囡囡都不敢出屋。

小寒和立夏剛剛也沒和囡囡玩,但小孩兒聽着他倆鬥嘴就覺得家裏很熱鬧,很開心。聽到小寒問她,小孩看一眼立夏,抿嘴笑笑。

小寒:“看見了吧?囡囡也說你只有三歲。”

“那你只有一歲,剛會說話。”立夏道。

田蓉腦殼痛,“這個雞腸、雞胗和雞肝用大料鹵着吃好吃。”

“那我待會兒去買大料?”小寒看向立夏。

立夏見田蓉收拾好了,連忙扶着她起來,“這麽一點沒法鹵吧。”

“那我們就再買點。”小寒道,“大嫂,農副市場有雞雜嗎?”

田蓉:“我沒見過。不過去年幫我爸買過豬蹄,一個一毛錢。”

“這麽便宜?”小寒忙問。

立夏:“豬蹄上全是毛,沒法吃。”

“用你的刮胡刀刮掉啊。”小寒道。

立夏氣笑了,“你真聰明。那我也得告訴你,刮掉也有。”

“你真笨。”小寒上輩子吃過好多次烤豬蹄,第一次吃的時候她也擔心有毛,聽朋友說豬蹄用火烤過很幹淨,她才放心,“你找兩塊松木點着火,用夾煤球的東西夾着豬蹄在火上烤一會兒就行了。”

立夏:“你這麽聰明,你來弄?”

“我,我……”小寒正想說她不會,“我是不是你老婆?”

立夏:“是!”

“那你應不應該幫你老婆?”小寒又問。

立夏:“看情況。”

小寒噎住了。

田蓉不禁嘆氣,“你倆照這樣吵下去,就不用做晌午飯了。”直接吃晚上的。

“我沒和他吵,大嫂。”小寒道,“是他太不懂事。”

田蓉:“你剛才說他才三歲。”

“他剛才還說我一歲呢。”小寒道。

田蓉:“立夏,你比小寒大,你們買來豬蹄,你來收拾。”

“大嫂,我——”立夏一見小寒眉開眼笑,好不得意,哼一聲,“這次讓你。”

小寒撇撇嘴,“囡囡,你叔幼不幼稚?”

囡囡不懂幼稚是什麽意思,就掙紮着要下來。

小寒把她放在地上,小孩向田蓉走去。

立夏把雞放鍋裏,用鍋蓋蓋上,以防老鼠偷吃,就喊小寒去農副市場。而夫妻倆鎖上門,門邊多出一個小孩。小寒看到去而複返的囡囡,“有事?”

囡囡抓住小寒的褲子。

站在廊檐下的田蓉道,“她想跟你們出去。”

立夏彎腰抱起她,“這孩子咋都不說話?”

“我也不知道。”田蓉道,“可能不喜歡說話。你們出去從外面把門鎖上。”

小寒:“知道了。”

将近十一點,小寒和立夏才回來。到家把買來的東西扔水桶裏,小寒就用菠菜下面條。她倒是想做個改樣的,然而今天去的太晚,買到一把菠菜,幾節藕和幾個土豆。藕和土豆留着晚上和明天吃,自然是不能動。

田蓉雖然不做飯不買菜,也知道這個時節沒什麽吃的,見晌午只有面條也沒說什麽。

三大一小吃好,田蓉看着囡囡,小寒把豬肝、豬肺和雞雜放鍋裏炖,就和立夏收拾豬蹄。豬蹄吃起來麻煩,上面也沒多少肉,小寒看到豬肉攤位上有八個豬蹄就全買回來了。

立夏當時脫口就說,“買這麽多不用你收拾是吧?”

“對。”小寒點點頭,随即又問,“不想收拾?”

立夏想說不,可他不敢,回來就去找左鄰右舍問有沒有松木。

這時候的人喜歡用松木做棺材,家裏有老人的人家會準備一些松木留着老人去世時給老人做棺材。立夏家的鄰居知道他爸是市長,又聽立夏說他找木頭是點爐子,誤認為他覺得松木易燃,就挑幾片太窄,不太能做棺材的木頭給他。

立夏不知道這裏面的事,小寒就更不知道了,松木到手夫妻倆還挺高興。田蓉想問立夏找誰借的,看到立夏忙着生火,小寒忙着刮毛,夫妻倆“玩”的不亦樂乎,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立夏把八個豬蹄收拾好,廚房裏炖的豬下水也出味了。

小寒掀開鍋蓋不禁咽口口水,拿筷子戳兩下,就說,“大嫂,咱們晚上吃豬肝,別炖雞了行嗎?”

“做吧。”田蓉道,“明仁走的時候還說晚上早點回來。”

小寒:“那這鹵的豬下水留着咱們明天吃。大嫂,豬蹄能不能和豬肝一塊鹵?”

“豬蹄單炖。”田蓉道,“明天可以吃豬蹄凍。”

小寒不禁問:“那是啥?好吃嗎?”

“好吃。”立夏打量一番小寒,“你沒吃過?”

小寒老老實實搖頭,“從沒吃過。”

“咱倆結婚那天,你爹殺的那頭豬的四個豬蹄呢?”立夏問。

小寒:“全跟蘿蔔一塊炖了。”

“你倆結婚,小寒家殺豬?”田蓉沒聽懂。

立夏:“我倆結婚那天在是在我那裏辦的,不過東西是她爹家出的。”

“對的。”小寒道,“為了這事我奶奶念叨我好幾天,說虧了虧了老虧了。”

立夏下意識問:“虧多少?”

“豬肉和魚加在一塊至少得五十塊錢。”小寒道,“還有我奶奶存了大半年留着來年青黃不接的時候吃的幹貨。還有白菜蘿蔔以及酸菜,這些加一塊你給算多少?”

田蓉更不懂了,“立夏娶你,為什麽是你家出東西?”

“我爹說他在東北沒啥親人,我倆的事就由他來辦。”小寒道。

田蓉:“立夏沒給你爹錢?”

“沒有啊。”小寒道。

田蓉眼神一閃,若有所思,“你家姊妹幾個?”

“我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小寒說着,發現田蓉表情不大對,“咋了?大嫂。”

田蓉皺眉,十分困惑,“你家那邊的人都像你爹那樣?”

“我爹那樣?”小寒看向立夏,我爹啥樣?

田家的事立夏知道一點,大概能猜到他大嫂想問什麽,“大嫂是想知道嫁閨女倒貼嫁妝或者錢的多不多?”

“差不多吧。”田蓉仔細想想,點點頭。

小寒:“倒貼的不多。一般是不論男方家裏拿多少,都讓女方全部帶走。家裏特別窮,吃不上的那種會把男方給的聘禮全留下來。不過,這種比倒貼錢的還要少。”然而,她便宜姥姥家就是極少數之一,“大嫂咋突然問起這個?”

田蓉搖搖頭,“沒什麽。一時好奇你們那邊和這邊有什麽區別。”

“沒啥區別吧。”小寒道,“清朝皇帝就是從關外來的,現在首都好多風俗都是早年傳下來的,大體上應該差不多。”說完看向立夏。

立夏點頭:“婚喪嫁娶差不多。南方和這邊差距大,有些地方都是晚上結婚。據說以前‘婚’通黃昏的昏,黃昏結婚,便是婚姻。”

“你懂得真多。”小寒道。

立夏:“畢竟比你大,懂得多也是應當的。”

“大媽,我餓。”囡囡突然開口。

小寒問田蓉:“她能吃豬肝嗎?”

“做飯吧。”田蓉道,“囡囡,我們一會兒吃雞肉好不好?”

小囡囡看看鍋,轉向田蓉點點頭。

“立夏,你把雞肉剁了,我洗菜。”小寒道。

立夏:“兩個全剁了。”

“你吃得完嗎?”小寒瞪他一眼,“剁一個。”

農家養的雞肉香,雞腿肉都是紅色的。小寒只放點油和鹽,把雞肉倒鍋裏炒變色,就忍不住咽口水。立夏站在旁邊給她打下手,注意到她的表情,手放到她下巴下面,“別掉鍋裏了。”

小寒擡腿給他一腳,“出去。”

“不出去,就不出去。”立夏道,“這裏只有咱倆,你和我說實話,以前真沒吃過雞肉?”

小寒仔細回想,“吃過,忘了是四次還是五次。”

立夏猜到了,可他聽到小寒說出來,心裏還是不大舒服,“你奶奶真小氣,我在村裏待十年,吃雞的次數都比你多。”

“你就別埋怨她了。”小寒道,“要不是她退一步,咱倆結婚那天也不可能那麽熱鬧。”

這話倒是真的。立夏道,“看在她讓叔殺豬買魚的份上,趕明兒她過來,我請她吃烤鴨。”

“這話可是你說的。”小寒道。

立夏:“我說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小寒瞥他一眼,“去屋裏看看幾點了,爸若是快回來了,我就把菜放鍋裏。”

立夏屋裏沒有鐘,跑到堂屋裏一看快五點了,就朝廚房喊,“放進去吧。”

“知道了。”小寒拿碗挑兩塊雞腿肉,把配菜放鍋裏,就端着碗去夏明仁房裏喂囡囡吃肉。

囡囡這邊剛吃完,小寒就聽到汽車的聲音。沒過多大會兒,小寒聽到夏民主問立夏,“晚上**吃的?”

“是的。”立夏道,“二哥他們回來就好吃飯了。”話音落下,夏明仁回來了。

大概又過二十分鐘,夏明義和蔡紅英才回來。他倆一回來,小寒就開始盛菜,因為放的配菜多,整整盛了三大盆。

夏明義擦着手進來一看,驚呼道,“這麽多?比過年那天還多。小寒,是不是把兩只雞全做了?你應該留一只,明天二叔和二嬸回來,叫上他們一塊吃。”

“明天回來?”小寒忙問,“下午還是上午?”

立夏:“他們食品廠年前忙,年後不忙,能多請幾天假,應該是明天下午回來,後天再去上班。”

“那我明天多買些菜。”小寒道,“我今天只做一個,是放的菜多。除了藕和土豆,還有木耳、香菇和苔幹。”随即不忘提醒蔡紅英,“囡囡吃過兩塊肉了。”

蔡紅英:“那我不給她吃了。”給小孩夾兩塊土豆。

小孩兒看看蔡紅英,就扯一下坐在她另一邊的夏明義的胳膊。

夏明義笑道:“想吃肉?不行。你聽話,你小嬸嬸天天做給你吃。”

“天天吃得多少?”夏明仁脫口道。

小寒:“爸給的錢多,一天一只雞,算上米面和素菜,咱們一家人一天也花不了六塊錢。”

“這麽少?”夏民主問。

夏明義:“不少了,爸。我一個月才三十六,加上獎金才四十一。爸,我的工資十年沒變了,什麽時候給我們漲漲工資?”

“這事我說的不算。”夏民主道,“小寒,來給我算是你今天花了多少,只算咱們吃的。”

小寒:“雞和雞蛋算五塊,土豆和藕明天還能再吃一頓,算它們一半,加上木耳、蘑菇這些,最多六塊錢。”

“爸算這個幹啥?”立夏不解,“別聽小寒的,天天吃也不怕胖成豬。”扭頭瞥一眼小寒。

小寒笑了:“豬有胖的嗎?”

立夏噎着了。

“我剛才只是打比方。”小寒道,“一只雞要洗大半個小時,天天做我也沒時間。不過,炖雞肉挺省油的。”

立夏:“你今天沒放油?”

“用筷子戳一點擦擦鍋,就把雞肉倒進去了。”小寒道,“這個公雞大,身上有油,這菜上的油都是雞油。鍋裏還剩一點點,我尋思着留着明天早上下面條吃,就是不知爸吃不吃。”

夏民主笑道:“我都沒事,你們想吃什麽做什麽。”

翌日早上,小寒往剩菜裏加一暖瓶開水,下兩把挂面,然後又切兩碟豬蹄凍,考慮到家裏有四個人要上班,調醬汁時就沒加蒜,而是加一點點姜末提味。

夏明義吸溜着面條,夾着豬蹄凍,嘴裏忍不住一個勁感慨,“這兩天真趕上過年了。”

“過年少你吃的了?”夏明仁皺着眉頭問。

夏明義:“沒有。但是沒,沒——”擡頭看一眼夏民主,見他沒生氣,才繼續說,“沒這兩天多。除夕那天媽做的六碟菜,也沒昨天晚上兩盆多。”更何況還是三盆。

夏民主瞥一眼夏明義,就看到他二兒子一下夾兩片豬蹄凍,不禁皺眉,“這東西涼,你少吃點。”

“是的,二哥,吃太多回頭肚子不舒服。”立夏道,“廚房裏還有半鍋,還夠咱們吃兩三頓的呢。”

夏明義搖搖頭,一副他不懂的樣子:“等二叔和二嬸回來,一頓就沒了。”

“沒了再做呗。”小寒道,“一毛錢一個,八毛錢吃兩頓,比雞蛋還合算。”

夏明義看向立夏,真的?

“我買的,我收拾的。”立夏道,“你要是覺得好吃,回頭我和小寒再出去看看。”

夏明義看向他爸。夏民主瞥一眼,有些嫌棄,“立夏,小寒,不嫌麻煩就去買幾個,嫌麻煩就別去了。小寒還得複習功課,不能一天到晚圍着鍋臺轉。”

“我知道的,爸。”昨天立夏又忘了買計生用品,小寒就讓立夏提她背課文,“我們昨天晚上還看書呢。”

夏民主放心了,“你們心裏有數就行,萬萬不可本末倒置。”

“不會的。”經他一說,小寒才想到忘了去戲劇學院。飯後買了四個豬蹄回來,小寒把豬蹄扔在廚房裏,就讓田蓉看着囡囡,她和立夏去戲劇學院。

小寒家離戲劇學院并不遠,二十分鐘就走到了。然而,他倆并沒能見到老師,因為裏面的職工告訴她戲劇學院打算招生,但還沒确定時間,所以小寒就算見着校長,校長也不能給她确切答複。

小寒拉着立夏就回去,立夏這次沒忘,拉着小寒去供銷社,拿到讓他幸福的東西才回去。

到家裏,小寒趁着立夏上廁所之際,把他買的東西全鎖櫃子裏。晚上,立夏興致高昂的撲向小寒時,小寒再次推開他。

立夏急眼了,“還不行?韓小寒,你——”

“東西呢?”小寒問。

立夏楞了一下,正想問什麽東西,反應過來,轉身拉開抽屜,一看空空如也,不敢置信揉揉眼,“我,我記得明明放在這裏面了,咋不見了?”

小寒忍着笑說:“是不是被囡囡翻出來當氣球吹了?”

立夏猛然轉過身:“韓小寒,你太過分了!”

“我咋過分了?”小寒不解。

立夏指着桌子,“囡囡都沒抽屜高,她咋拿?明明就是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拿出來當氣球吹了。”

“噗!”小寒頓時笑噴。

立夏不敢相信,“你還敢笑?快點說,氣球被你藏哪兒去了。”

“哈哈,哈哈……我不行了,不行了……”小寒捂着肚子直打滾,指着立夏,“你是不是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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