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不販劍
林翊決定絕地求生一下:“這個……神君,我們現在離婚還來得及嗎?”
“你說呢?”慎淵笑吟吟的,“林憶,身負與我的婚約,卻私逃入山,看見我還向我求救,你到底在玩什麽花樣?”
按原作的說法,慎淵絕對是端方君子,溫潤如玉澄澈似水,反正就是傳統标配男二。但此時林翊發現面前這個人,好像和她設想的不太一樣。
“我我我我……”林翊發動自己的八核大腦,猛然想到阿采先前說的話,開始胡說,“我失憶了!”
慎淵挑了挑眉。
“……我真失憶了。那什麽,先前邪魔入體的……病根,失憶症。我不記得你了。”林翊一臉真誠,“神君一看就是好人……我才求救的。那個,我以前……和神君很親密?”
慎淵像是突然對林翊失去了興趣,直起腰,清清淡淡地說:“也沒有。遠遠地見過,互通姓名而已。”
林翊不确定慎淵是不是詐她,悶悶地應了一聲。
慎淵換了個話題:“今日劍閣開,你下山幹什麽?”
林翊心說這我也不能說實話啊,臨時編了個理由:“我想下山看看……游歷!對,游歷,看看山下風光,早日得證仙道!”
慎淵嗤了一聲,下颌擡了擡:“你喜歡這種風光?”
林翊下意識地把視線偏過去,整個人一驚,幸好腿僵了,否則恐怕得當場跪下。
不知道是不是慎淵的原因,林翊這回看見的不是千篇一律的綠樹,從山道邊上往下看,能看到一層微微反光的透明壁壘。
此刻壁壘正被撞着,一下下撞出發光的漣漪,撞壁壘的是一群野獸,長得千奇百怪,無一例外地散發着黑紫色的霧氣。
獸潮。九月初九晚,壁壘被群聚的妖獸破開,重傷的慕時就是在萬獸之中被慎淵救下的。
林翊吞咽一下:“這……”
“山下都是這種東西。”慎淵瞥了林翊一眼,頗有點嘲諷的意思,“看這些東西證道,你的道還挺有趣的。”
林翊很想說髒話。她連原書都是随便翻翻的,能記住有個獸潮就不錯了,鬼知道山下原來不是種田文的世界,而是這麽一群要命的東西。
作者又沒說!
林翊憋着一口氣:“……我不知道啊。”
“也對,你說你失憶了嘛。”慎淵朝着林翊一笑,“你還想下山?”
“不想了不想了!”林翊立馬搖頭,“神君救我!”
“你先前不是還想和我解除婚約嗎?”
林翊卡了,實在不知道慎淵糾結這個有什麽意思,尴尬地回答:“是這樣的!我可以解釋!那什麽……神君說了,我們先前也就是互通姓名,那這就是個包辦婚姻,我追求自由……”
慎淵對自由不自由的不感興趣:“我不答應。”
他的态度過于果決,林翊把話吞了下去,小心地看了看慎淵,冒出個似乎不太現實的想法。
慎淵……該不會是真情實感地喜歡林憶吧?
想想好像也有點道理,按書裏的說法,林憶此前雖然也不是什麽好人,但遠遠沒有見到慕時以後那麽腦殘且惡毒,争風吃醋排擠同門的事情也不會讓慎淵看見。
再加上林憶似乎是個大美女,問玄門大師姐,慎淵喜歡……也不是沒有可能?
林翊看了看慎淵玉雕般的側臉,在心裏流淚。
好好一個神君,怎麽眼睛就瞎了……
林翊嘆了口氣:“神君……你是不是喜歡林憶?”
慎淵對林翊忽然用名字稱呼自己的行為弄得有點惡心,不适地看了她一眼:“當然不是。”
林翊驚了:“那你為什麽要騙我簽婚書?”
“首先,我沒有騙你,是你自己答應的。”慎淵頓了頓,“其次,既然你先前答應了婚約,那你就是我的東西,我想怎麽樣都可以,沒有你單方面放棄的道理。”
林翊急了:“可我不是東西啊!”
……淦,好像說錯話了。
慎淵意味深長:“哦。”
“不對!”林翊更急,“我的意思是,我不是物件!雖然我們之間有婚約,我也不屬于你,有什麽事我們可以商量……比如我現在不想履行婚約了。”
“可你并沒有找我商量。”慎淵說,“你想自己跑。”
“對不起,這是我不對,沒有考慮周全。”林翊理虧,真誠地道歉,“那我現在再提,我可不可以不履行婚約?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這樣結婚很沒有意思啊。”
“不可以,婚書已焚,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慎淵笑笑,“從你答應婚約的那刻起,你就是我的東西了,我可以随意處置,但你不可以想着離開我。”
林翊被慎淵這種毫無廉恥理直氣壯的直男癌發言驚了,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不來,使勁壓了壓才說:“這太不公平吧,按你的說法,我們的權利和義務不對等。”
“是嗎?”慎淵歪了歪頭,絲毫沒發覺自己的說法有哪裏不對。
他閉了閉眼睛,只是一瞬,林翊聽見爆破的聲音,下意識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是在壁壘之外,聚集的那些妖獸被炸成了碎片,血肉飛濺,黏糊糊地在壁壘上拉出血跡。
此時有風,浩浩蕩蕩地灌進慎淵的大袖裏,天青色的衣袍鼓起,他的長發也在風中拂動,白玉下的流蘇随着發絲起落。
他睜開眼睛,看着林翊,說話時隐約露出森白的犬齒:“我們不是說好了,萬世同心。”
林翊退了一步,背後滲出一層冷汗,十分沒有反派尊嚴地點點頭:“……好,萬世同心。”
慎淵滿意了,朝着林翊笑笑,這一笑又變成了溫潤如玉的神君:“那我們回去吧。劍閣一年才開一次,別浪費了。”
林翊還能怎麽辦,順從地點點頭:“神君說了算。”
慎淵轉身,忽然想起什麽,腳步一頓:“對了,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兒聽來的,不過你說的那些不對。我還挺喜歡沐浴的,後面那些事倒是沒什麽興趣。此外,你生不生孩子、生的是不是男孩,我都不在意。”
林翊:“……謝謝你哦。真體貼。”
**
劍閣峥嵘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雖然知道《蜀道難》裏的劍閣和眼前的劍閣根本不是一回事,林翊還是擡頭的一瞬間想起這一句詩。
劍閣不愧是問玄門歷代仙劍的安放之處,高高的塔直入雲霄,八個角上都系着鈴铛,風過時仿佛一場盛大的音樂演奏。仙門澎湃之氣在劍閣體現得淋漓盡致,林翊站在門口都覺得腿軟。
此時劍閣已經開了一刻鐘多,已經有幾個出挑的弟子帶着劍心滿意足地出來,也有些比較倒黴的空手而歸,身上還挂了彩。
林翊一看這架勢就害怕,腿有點軟:“神君,我失憶了……要不別進去了吧?”
“怕什麽?”慎淵毫不在意,伸手在林翊肩上輕輕推了一把,“我和你一起進去,你随便取。”
林翊吞咽一下,進行最後的掙紮:“別了吧……”
慎淵看着她,笑吟吟地說:“這是我的決定,你想反駁?”
林翊立即擡腿往劍閣走:“我覺得神君的決定做得特別棒,我們走吧。”
走進劍閣,裏面是個八邊形的空間,除了環繞的樓梯,就是一排排的架子,架上豎插着一把把尚在鞘內的劍,走近一點就能感覺到嗡嗡的劍鳴。
林翊腳步頓了頓:“我好像感覺到什麽東西了。”
“是劍氣。”慎淵連一個眼神都沒抛給那些劍,“不用在意,傷不到你。”
林翊持懷疑态度:“真的?”
“我又不是死的。”慎淵說,“往上走,這裏的劍沒什麽用。”
林翊點頭,僵着腿踩着樓梯往上走。
她沒法調動所謂的靈力,當然也就看不到劍閣裏亂竄的劍氣,只是這具林憶的身體殘存着一些本能一樣的感知能力。林翊隐約能感覺到危險,但又避不開,一邊走,一邊在心裏為自己的命運流淚。
好在慎淵挺靠譜的,林翊走了一會兒,覺得腿有點酸,身上倒是沒受傷。
她扭過頭:“神君,要走幾層啊?”
慎淵理所當然:“頂層。那兒的劍還能勉強一用。”
“……頂層的劍我拔得出來嗎?”
“拔不出來。”
“……那我去幹啥?!”
慎淵看傻子一樣看了林翊一眼:“我幫你啊。”
“哦……”
慎淵想想,問:“你走累了?”
林翊搖搖頭,這點酸痛和軍訓那會兒真的不能比。
“那就繼續走吧。”慎淵說,“累了就說,歇會兒也沒事。”
聽他說出這種隐含關心的溫情話語,明明這才是符合書裏人設的表現,林翊卻覺得有點微妙,也不接話,悶頭繼續往上走。
又走了大概一刻鐘,林翊總算把自己拖上了頂層。
和底下幾層不同,頂層相當空曠,凜冽的劍氣清晰得連林翊都能隐約看見。
林翊走到最近的一把劍邊上,還沒伸手,又過來一個人。
來人看着十七八歲,一身銀白的長袍,腰部勒得極細,胸部豐盈得有點“懷壁”的味道。
她站到林翊面前,秀麗的眉微微皺起:“師姐果真是要同我争這柄寒霜劍,借此羞辱我嗎?”
……不是,你又是哪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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