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劍修

其實林翊混得不怎麽樣,一個人在大城市裏當社畜,上班壓力大,室友炸廚房,首付遙遙無期。逢年過節回老家,早年離婚的父母早就各自組建了家庭。

老爹永遠打不通電話,老媽一開口就是“女人過了二十五歲就要不值錢了,不結婚不生孩子,你的人生不完整”的洗腦包。

但也沒有人像現在這樣,壓在她身上,手裏勒着鏈子,頸上的項圈以近似侮辱的方式扣着。

林翊忽然覺得有點委屈。

但她不能哭,也不能再激怒慎淵。

她還沒活滿二十五歲,莫名其妙穿成書裏的反派已經很倒黴了,不能再倒黴到穿書當天就死。

林翊呼出一口氣,盡可能自然地朝慎淵笑笑:“那什麽,神君,有話好好說……”

“你說。”

“神君先松松手。”林翊摸了摸項圈,“這麽勒着,我脖子容易出問題,頸椎病很難治的。”

慎淵盯着林翊,看她滿臉真誠,手指稍稍松了松。

脖子上的拉力一輕,林翊總算把頭放回榻上,她換了口氣,八核大腦過熱運轉:“神君,先別生氣,相遇一場不容易,氣壞身體無人替……聽我說。”

慎淵點頭:“說呀。”

“首先!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也就是看我。”林翊說,“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神君也知道我失憶了,那我先前幹的什麽事情,幾乎相當于不是我幹的。包括其實我都不記得那人是誰……”

“其次,我真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時候跑過來和我說這種話。而且從他前後的行為和言論來看,我覺得他真的不是什麽好人,今天也算撕破臉了,我以後肯定不會和他來往。”

“最後,雖然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不過吧,這個東西,”林翊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覺得不太适合這麽拴着。遛狗不拴狗,等于狗遛狗,但我也不是狗啊……您來這麽一個東西,仿佛有什麽特殊愛好……”

慎淵直接無視了她話裏的無效信息,壓低身子:“不和他來往。你自己說的。”

林翊覺得慎淵是真的不會抓重點,但她也不能反駁,只好乖巧地點點頭:“真的,千真萬确!我要是再和他來往,就讓我被送去楊氏發電廠開的女德班!”

慎淵估摸着林翊後半句話大概是發了什麽毒誓,稍微滿意,手上一松,鏈子和項圈化作光點四散。

林翊脖子上一輕,她長出一口氣,又聽見慎淵清淡的聲音:“你最好能遵守諾言,否則我不确定他會怎麽死。”

……不要用這種“今天天氣真好”的語氣說仿佛恐怖分子的話好嗎?!

林翊心累:“放心,我說到做到。”

慎淵翻身下榻:“信你一回。”

林翊仰面躺着,忽然想到什麽:“對了,神君,為什麽他叫你仙君啊?”

“你還提?”

“不不不我沒有別的意思!”林翊求饒,“我就好奇,好奇……”

慎淵瞥了林翊一眼,披上外袍:“其他人不知道而已。我只和你說過。”

“……為什麽?”

“因為你是我的東西呀。”慎淵笑眯眯地,“我要對你坦誠。”

林翊僵硬地說:“……謝謝哦。”

慎淵的心情忽然大好,耐心地理好外袍:“對了,記得好好修煉。再過一個月就是仙門大會,問玄門的大師姐肯定能收到很多挑戰。”

“啥?”林翊懵了,“十月初一?”

“對。”

“卧槽那不是應該國慶節放假嗎?”

“……?”

林翊反應過來:“當我沒說。”國慶節也不過陰歷的。

慎淵也不在意:“好好努力,乖乖的。我走了。”

“神君再會。”

剛道別,慎淵的身影就消失了,屋子裏只剩下林翊一個人。

林翊緩緩地伸手捂住臉。

老天诶,穿書的第一天就這麽跌宕起伏。

**

林憶的身體大概有什麽生物鐘,第二天林翊一大早就醒了,外面的天還是蒙蒙亮。

所幸其他弟子起床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林翊打着哈欠出門,跟着其他人一起洗漱吃早飯,勉強混過了早課。

休息的時候阿采跑過來:“師姐,今天好點了嗎?”

林翊心說這輩子估計不會好了,十分沉痛地搖搖頭:“我還是不記得。”

“什麽都不記得了?”

林翊想點頭,轉念又留了餘地:“大部分都不記得了。”

阿采滿臉寫着“好可憐”,吸吸鼻子:“師姐,師父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

“謝謝你這個美好的願望。”林翊說,“對了,你知不知道神君和仙君有什麽區別?”

“師姐連這個也不記得啦……”阿采十分失落,想想又打起精神,“結丹以後就是仙君啦,再結元嬰,再往後化神,那就是神君了。”

“那現在有幾位神君?”

“沒有呀,自從尊神隕落,兩千年沒有神君了……”阿采搖頭,“問玄門是天下最大的仙門,可掌門也才過元嬰期。”

“那慎淵……仙君呢?”

“自然是金丹期,不過應該到後期了吧。”阿采說,“也許哪天就結元嬰了!”

林翊愣了愣。

按阿采的說法,慎淵也就是金丹期,叫他仙君沒問題,叫神君就不太對頭。但慎淵說話時又那麽自然,他看起來是不太正常,但也也不像是虛榮心重……

難道說他是自己偷偷入了神域,卻不和問玄門裏的人說?

林翊腦子裏亂糟糟的,胡亂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用謝,師姐有什麽不記得的事情,盡管問我。”阿采拍拍胸口,“師姐來一起修煉吧。”

此時鐘聲起,浩瀚宏大,成群的鳥從雲霧中飛起,仙門之氣潤澤山間。

林翊跟着阿采到了廣場,廣場中間搭了個臺子。廣場上的弟子都是青少年,穿着銀白色的交領,臺上打得不可開交,臺下的也都腰間仗劍。

“……這是幹嘛?”林翊暗搓搓地問。

“是試劍臺。劍修之間彼此挑戰,就是修煉的方法。”

“你也……是劍修?”

阿采點頭:“是呀!”

林翊懷着最後一點期望:“那我不是吧?”

阿采無情地擊碎幻想:“師姐也是呀!”

林翊:“卧槽。”

要她練氣,又要她仗劍萬人敵。

林翊在心裏為自己唱了個歌,阿采忽然一扯她的袖子:“師姐,柳師姐過來了。”

林翊條件反射立正,果然看見個挺拔的身影過來。

柳清霜長發利落地紮成馬尾,大袖也用繩子綁起來,腰勒得極細。她向着林翊一拱手,手上握着把劍:“師姐,自劍閣一別,清霜想了很多。趁此機會,向師姐讨教。”

林翊臉都要皺起來了:“不是,有話好好說……不要一言不合就打架。”

“師姐此話何意?”柳清霜的閱讀理解還是不過關,“莫非師姐覺得清霜不配讨教一二?”

“……姐妹你特別配!”林翊服了,下意識摸腰時腰側空空蕩蕩。

她一拍腰側:“我沒帶劍啊!打不了。”

柳清霜的眉毛緊緊皺起:“師姐為劍修,以劍立道,又剛剛取得寒霜劍,怎麽不帶在身邊?”

林翊心說今天之前我還真不知道我是個劍修,她舔舔嘴唇,艱難地說:“那是因為……對,我剛取得那什麽寒霜劍。我們……還在磨合?所以我最近換了修煉的方法。”

柳清霜狐疑:“什麽修煉方法?”

“就是……調息練氣啊!”林翊哪兒說得出什麽修煉方法,憑着印象複述慎淵的話,“平心靜氣,心神凝一,讓靈力在泥丸宮、绛宮和丹田宮之間游走。”

“……這倒是未曾聽見過的修煉方法。”柳清霜追問,“師姐從何處學來?”

林翊不知道該說柳清霜沒好好學習,還是說慎淵诓她,想想幹脆把慎淵供了出去:“慎淵教的。”

“原來如此。”柳清霜臉紅了紅,“既然是慎淵仙君所教,又未曾聽過,想來是不傳秘法,清霜不敢再言。打擾師姐了。”

林翊尴尬地笑笑,忽然多了個清朗的聲音:“提到我了?”

林翊扭頭,看見慎淵還是一身天青色的長袍,披着漆黑的長發,略微含笑,還真有點玉樹瓊枝清風朗月的感覺。

附近的弟子集體向着慎淵彎腰,齊聲:“見過仙君。”

慎淵擡擡手:“不必多禮。”

“方才與師姐探讨修煉之法,這才提到仙君,還請見諒。”柳清霜直起腰,“清霜今日目标尚未完成,先行告退。”

“去吧。”慎淵擡袖掩着笑笑,“祝有所成。”

柳清霜的臉又紅了紅,再行一禮,匆忙地跑了。

之後又有幾個弟子上前搭話,慎淵一一回複,面上始終含着淡淡的笑,舉止言辭相當溫雅,和昨晚那個拉着項圈鏈子威脅林翊的兄弟仿佛不是一個人。

林翊站在邊上看着慎淵,心說這難道是個隐藏的人格分裂?難怪原書裏一直說慎淵是端方君子,完全沒提到惡劣的那部分。

林翊為自己默哀,正想和這個貌似良善人格的慎淵說話,卻撞見慎淵在答話間向自己投來的視線。

三分威脅,七分警示,眉眼明明是舒展開的,臉上甚至含笑,眼神裏卻實打實地透露出“不聽話就殺了你哦”。

林翊兩肩一垮。

是她多心,什麽人格分裂,這就是個外貌欺詐心機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突然想到的演員paro的if線,演藝圈前輩後輩的關系,感覺大概會很好玩hhhh

大概就這種感覺吧↓

林翊:(看完劇本)不行……這臺詞也太那啥啦。

慎淵:?

林翊:就這個啊!這個!(指劇本)什麽不可描述的發言啊!

慎淵:我覺得還好。

林翊:……?我覺得我需要重新審視一下您,和您合作我感覺我不安全。

慎淵:……那我們換角色?

林翊:(入戲)abdihenaudjw(臺詞省略

慎淵:(笑眯眯)好呀,我保證只聽你的話。

林翊:……sjb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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