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喪

阮懷息雖天賦異能,卻和其他異人不同,他的能力只覺醒了一半,雖然強悍無匹,但過度或頻繁使用會導致身體虛弱不堪,體力極難恢複。

先前救段理,阮懷息半道碰上幾個神秘人的圍攻,他分心之下受過輕傷。又在公寓為躲避追殺而僞裝自己,今日一次性耗費所有能力除掉生化怪物,阮懷息這下真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如果他的異能完全覺醒,或許就沒有這個副作用了。但萬物相生相克有得有失,誰也不知道阮懷息的異能如何完全覺醒,以及覺醒之後,會付出什麽代價。

飛機離開,地面火焰依舊燃燒,失去一條胳膊的陳君坐在車裏,他看着大火,目光裏帶了血絲。心腹問他去哪裏,陳君忽然有些疲倦,他揉揉眉心,仿佛下了決定一般說道:“別跟着我。”

衆人不敢造次,看陳君獨自開車離開,車子在黑夜裏急馳而去,最後停在一棟看似普通的公寓樓下。陳君坐在車裏,目光移到二樓一個窗口,窗戶半開,簾子被風吹得亂飄。

小艾達正用毛巾擦頭發,她單手關窗拉上窗簾,卻覺得有人在看她,便挑開簾子疑惑往外看。她的目光從陳君的車前飄過,陳君追逐着她的視線,最終沒有追上,卻看見她的耳朵白皙,毫無傷痕,他不覺間放下心來。

小艾達掃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覺得自己想多了,她無奈聳肩,拉上窗簾。陳君視線被阻隔,他開車,朝着一個方向駛去,那個地方,據說是有上帝存在。

斑馬線和洛神,都不過是上帝的棋子。

白發蒼蒼的神父親吻着十字架,慈眉善目的面容裏透露着對人類的擔憂,“上帝與你同在!”

純白的病房內,兩個醫生正在為陳君處理傷口,那一刀将他的手臂齊整劃斷,充滿血腥的藝術美感。陳君坐在那裏,若有所思地抽着煙,神父進來,奪了他的煙,勸誡道:“上帝不允許傷者自傷。”

陳君哼笑,吐出煙圈,對神父道:“針劑拿來了嗎?”

“拿來了,你要想好,注射了它,你可能要與魔鬼為伍。”神父嚴肅說道,似要拯救失足者于水火,手上卻拿起針劑,遞到陳君面前。

陳君接過來,不鹹不淡瞥眼自己廢掉的胳膊,兩個醫生後退幾步。針管裏是生化試劑,凡人注射之後會産生基因突變,是高級進化成無敵之軀,還是低級進化變成怪物,全憑造化。

“斑馬線已經在上帝囊中,而洛神這個異人聚集的組織,若不靠生化變異,上帝也拿不下來。”陳君說道,緩緩将針尖刺進傷口之中。

神父在胸前畫十字,嘴裏呢喃道:“阿門。”

齊整的傷口突然長出觸角,每一根血管都如同有了生命一樣跳動,神父倒退幾步,讓兩個醫生按住他。陳君身上青筋暴起,斷掉的胳膊快速長出來,超乎尋常的生長速度帶來巨大的疼痛,陳君竟然咬牙忍下,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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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空間裏只有陳君粗重的喘息,以及骨肉生長時的黏膩聲音。神父緊握十字架,蒼白的胡須下,汗水涔涔。等到手臂長出五指,陳君忽然擡頭,雙瞳顏色由黑變成赤紅,他歪頭微笑,用新生的手握住了一個醫生的頭顱。

另一個醫生見勢不妙,拔腿就跑,卻突然被一根細長的柔軟觸角纏住雙腿,觸角的根源,在陳君後背上。陳君輕巧捏碎手裏的頭蓋骨,如同捏碎雞蛋殼一般簡單。觸角纏緊醫生,模仿巨蟒束人,一點一點把人給束到窒息而亡。

神父關上鋼化玻璃門,陳君瞬移到門前,隔着玻璃和神父面對面,赤紅色的眼珠血色泛濫。神父搖頭說:“你已淪為魔鬼。”

新生的手臂從鋼化玻璃上一插而過,精準地扼住了神父的脖子,陳君輕聲道:“上帝與魔鬼同在。”他松開手,觸角已經打開了鋼化玻璃門,陳君走出去,很有禮貌地對神父說:“請将這一切告訴他。”

說罷大步離去,神父問他:“你去哪兒?”

“殺了我的愛人,徹底堕成魔鬼。”生化試劑,一切因它而起,卻不能由它而止,現在的陳君,是魔是鬼,他皆無所懼。

這是明媚的清晨,空氣幹淨,花木芳香,小艾達在房間裏看做早飯,昨夜被偷窺的感覺讓她始終不舒服,她準備聯系大姐,看看有什麽需要她做的。她因為直闖斑馬線而被記住長相,大姐治療好她的耳朵之後,讓她暫時不要出面,算是休個小長假。

洛神組織的成員分為三種,一是天分高的普通人,二是天生帶異能且異能覺醒的人,第三種是身懷異能,但異能需要某個契機才覺醒的人。小艾達只是天分高的普通人。

新聞裏正在播送新任市長的打擊犯罪的發言,小艾達把切好的三明治放在餐桌上,倒好一杯熱牛奶。正要用餐,聽見有人敲門,她把槍上膛後放在身後,透過貓眼看見來人是維克多醫生,她驚訝的同時覺得欣喜。

小艾達将槍藏在櫃子裏,開了門笑眯眯道:“維克多醫生,你怎麽知道我住在……”話還未說完,小艾達只覺心口發涼,她低頭一看,入眼皆是血紅。

維克多醫生推着小艾達進來,關上門,血在地板上延伸。小艾達看向維克多醫生,才發現他的雙瞳是赤紅色的,她咬牙道:“你不是他!”

維克多醫生的五官和身體開始變化,變成一個小艾達見過的人:陳君。

“我就是他!”陳君殘忍地打破小艾的的美夢道:“現在告訴你,也不算晚。”他的手依舊插在小艾達的心髒裏,感受到那顆心髒哀恸的跳動後,他輕輕地握住了小艾達的心髒。

鮮血從小艾達嘴裏流出來,小艾達疼得幾近痙攣,她顫抖着抓住陳君的肩膀,一句話說得破碎不堪。陳君卻聽清楚了,他緊握住手中跳動的心髒,緩緩收緊,他能感受到那鮮活的心髒在手中變形的過程。

心髒開始急劇跳動,小艾達的手指甲深深嵌進陳君的皮膚裏,突然間心髒驟停,她的手也軟了力道。

陳君把手從小艾達胸膛裏拔|出來,小艾達心髒的顫抖惹得他手一直顫動。小艾達傾倒在陳君的懷裏,陳君用染血的手捧住小艾達的臉,看着她痛苦致死的表情,低頭吻住她的雙唇。

他說他要殺了自己的愛人,徹底堕落成魔鬼,現在他殺了小艾達。陳君知道,他已經成了魔鬼。

“是的,我知道,”陳君自言自語道,也好像是在回答方才小艾達那破碎不堪的一句話,他繼續說道:“這也是你犯過的最大的錯,我也犯過,可我已經親手彌補回來。”

小艾達那句勉力說出口的、破碎的話是:“我愛你,維克多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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