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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孩子當然不是件小事,也不是四寶突發奇想就能生出來的,畢竟陸缜的身份擺在那裏,怎麽生?生下來身份如何安排?樁樁件件都是麻煩事兒。陸缜倒是覺着孩子可以晚點生,等她十九二十再要孩子也來得及,但既然她有這個想法,提前個一兩年倒也沒什麽。

四寶昨晚上累的狠了,跟他說了一會兒孩子的事兒不知不覺靠在他肩頭睡了過去,陸缜把她打橫抱起來放到裏屋的床上,想了想又不知從哪裏取出一只繡着花鳥如意紋的大紅荷包,又放了八枚整齊圓胖的金元寶進去,把荷包擱在她枕邊,又在她額頭上親了下才出去忙活。

四寶睡的其實也不久,沒過兩個時辰就醒了,醒來的時候額頭貼在枕頭上亂蹭,滾着滾着就磕在八枚整齊的金元寶上,捂着腦袋大聲哎呦。

陸缜就在外間,聽見她的聲音就大步走了進來,就見四寶一邊捂着額頭一邊打開荷包,被裏頭明晃晃的金元寶給閃瞎了眼,露出幸福的傻笑。

陸缜伸手要看她額頭:“你怎麽了?”

四寶見着金元寶覺得腦袋也不是很疼了,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什麽,不小心磕到你給的紅包上了。”

陸缜道:“讓我瞧瞧,還疼不疼?”

四寶抱着金子傻笑道:“要是每天能被這種方式叫醒,就是疼死我也認了。”

陸缜看着她的傻樣就覺着哭笑不得,又蹙眉道:“都磕青了。”

四寶傻笑一僵,又緊張起來:“啊?沒破吧?過年見血也太不吉利了!”

陸缜頗是無語:“沒有。”又命人取了熟雞蛋給她在額頭上滾着。

四寶高興完又唏噓:“你說我這命裏是不是天生不帶財啊,收個紅包都能被磕了腦袋。”

陸缜一邊給她慢慢揉着一邊道:“不帶財也沒什麽,你有我,我能給你賺銀子不就行了?”

四寶又笑道:“也是。”她抱着荷包抛了個媚眼過去:“謝大爺賞。”

陸缜撫着她細嫩的臉頰,暧昧地含着她耳垂:“拿什麽謝?”

四寶撇撇嘴,退開一點跟他保持安全距離:“大爺我給你唱個歌吧~~~”

她不等陸缜開口就道:“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沒有尾巴一只沒有眼睛,真奇怪真奇怪。”

陸缜:“……”這歌真是讓人想捧場也難啊。

他沉默了會兒才從洗腦的魔音中回過神來,四寶興沖沖地問道:“你覺着我的歌能值幾兩銀子?”

陸缜:“……”不被人打一頓就算好了吧?

他頓了下,直接轉了話頭拉着她起身:“走吧,該用飯了,吃完飯還得去你娘家拜年呢。”

四寶被他裹得暖暖和和地起身吃飯走親戚,謝氏病的越發重了,沈華采整日伺候床前也難免疲累,因此見到姐姐姐夫十分高興,跟他們說了好些話,晚上又留了飯,直到天黑才舍得放他們歸家。

其實這個年撇開頭兩天還蠻有意思的,接下來的幾天都無聊得緊,沈家的正經親戚沒幾個,陸家的親戚早就不往來了,這走親戚自然也走不成,唯一高興的是看見源源不斷的年禮往府裏送,四寶每天收禮收的眉開眼笑。

陸缜對年禮沒多上心,見她高興才問了句:“都收了什麽禮?”

四寶嗤嗤笑個不住,拎出兩個小壇子給他看:“別的可以不看,這個一定要給你瞧瞧。”

陸缜定睛一看,就見是兩壇山西老陳醋。他想了想笑道:“是山西的趙禦史?”他不以為意地撣了撣衣裳:“他就是這個狗脾氣,每年送點花生幹果過來就算是頂天了,不過他還算得用,脾氣古怪些倒也不算什麽。”

其實朝裏朝外總是把陸缜形容成睚眦必報的大奸佞,就是四寶當初跟他不熟的時候也難免戴了有色眼鏡,但是實際上只要有才幹而且不沒事找事,一些小事他根本懶得理會。

兩口子把年禮核對完就歇下了,轉眼到了十五,四寶挑了玫瑰豆沙餡和花生果仁餡的元宵,府中上下吃完,這個年就算是過完了。

四寶也終于拿定了主意,跟陸缜商量着孩子的事。陸缜道:“我原想着等你大些再生養的。”

四寶掰着手指頭算:“現在也不小了,年一過我虛歲都十八了。”

主要是兩人感情好,有一個愛情結晶小包子自然更完美,而且他父母早亡,基本沒什麽正經親人,有個有血緣關系的孩子也挺好。

陸缜思量了一晚,同意了。

不過孩子這事真不是想有就随時能有的,陸缜和四寶興沖沖準備了小半年,連給孩子的小玩具小車子都做好了,可是孩子就是不來,陸缜倒是沒啥,反正他每晚的福利只多不少,四寶就比較慘了,一個月三十天,有至少二十天都屬于腰酸背痛腿軟的狀态。

陸缜優哉游哉地道:“要孩子可是你自己說的,所以我只能辛苦些幫你達成夙願了,你瞪我做什麽?”

四寶憤憤道:“你這是假公濟私!”

陸缜在她臉頰上刮了刮:“自己要做的事,就是累死也要做完。”

四寶:“……TAT”

轉眼就到了十一月份,眼看着到了年底也沒什麽動靜,各樣準備都沒用上,可是請了太醫來看也說沒什麽問題,只能說是就是緣分未到,四寶是徹底死了心,打算等到明後年在戰,沒想到有一回吃蟹黃包的時候突然一陣惡心,抱着痰盂吐了個昏天黑地,陸缜讓東廠裏頭養着的心腹大夫一診,竟然有了兩個月身孕。

這一下來的措手不及,四寶和陸缜都呆呆地沒有反應過來,陸缜緩了會兒才問道:“你确定?”

大夫笑了笑:“喜脈最好診斷,不會出錯的。”又問四寶:“夫人最近可有經常犯懶犯困,不愛動彈?”

四寶呆呆地點了點頭:“是啊,我還以為是秋乏。”

陸缜又問了幾句,按照大夫的說法買了補品,這才拉着四寶的手道:“咱們要有孩子了?”

四寶怔怔地點頭:“是啊。”

陸缜其實一開始對孩子沒有多麽期待,但是真正知道深愛之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最初的驚愕褪去,喜悅和期待便一點點漫了上來。

他知道四寶有孕之後就開始忙活起來,京城裏人多眼雜,四寶要是懷孕被有心人知道,難免又是一場波瀾,他倒是無所謂,就是怕四寶知道之後心緒不寧,于是思量一陣之後,等三個月胎兒穩固卻還沒顯懷的時候,借着外出當差的名頭帶四寶坐船南下,等生完孩子再回來。

四寶有些不放心:“咱們這麽一去至少得一年多,京裏離了你成嗎?”

陸缜道:“皇上如今還小,西北戰事又平,朝中也沒什麽大事,我根基穩固,在南在北一樣能辦差。”

四寶皺眉道:“可是孩子生下來這身份……”

陸缜把她的眉頭撫平:“你放心,我已經打點妥當了,陸家還有幾個族人流落在外,等孩子長大些,如果這孩子生的像我,對外就稱是抱養陸家族人的,如果生的像你,就稱抱養你們沈家人的。”

四寶更不放心了:“別人能信嗎?”

陸缜笑了笑:“不信也随意,面上過得去就罷了。”

四寶見他胸有成竹,也就不再多說什麽,靠在榻上看着一本閑書,陸缜含笑撫着她的肚子。

她第三個月的時候經常害喜,什麽都吃不進去,陸缜險沒給她急死,四處在京城搜羅各樣小吃,等到第四個月的時候飯量一下子漲了,一天吃五頓,陸缜又得擔心她把胃給撐壞了,總之操心的比她這個孕婦還多。

她這麽一懷孕就是徹底進入了賢者時間,頭兩三個月還好說,四五個月上頭陸缜已經忍的很辛苦了,只得教四寶一些旁門左道的法子,沒想到做下來也挺銷魂噬骨的。

等到了江南,四寶已經顯懷,只不過不像在京裏認得她的人多,陸缜瞞的又嚴,所以還真沒人知道她懷孕的事,只是悶在宅子裏格外無聊,她閑着沒事幹就跟洪秀學刺繡。

對沒錯!就是跟洪秀學,這位大佬可不是簡單地會縫縫補補,就連蘇繡都十分精通,繡出來的花鳥魚蟲栩栩如生,就連一等繡娘都比不上,而且洪秀大佬還會教給她一些孕期的注意事項和實用小技巧,搞得四寶恍惚中都覺着他也生過孩子。

她忍不住悄悄跟陸缜道:“阿秀這輩子絕對是投錯了男胎,他要是女人,絕對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妻子。”

陸缜揚了揚唇:“你最近繡的東西呢,拿出來讓我瞧瞧。”他知道四寶在成親之前就做了幾樣繡活,不過打死都不肯給他看,他啜了口茶嗔道:“你說是在做繡活,但繡出來的東西我一樣也沒見着。”

四寶臉上僵了下,捧着肚子一臉的視死如歸:“你真要看?”

陸缜略帶期待地點了點頭,四寶只得翻出自己的成品來給他看:“你瞧瞧,這是我繡的帕子。”

陸缜看着上面花花綠綠的一團,勉強辨認了一下才道:“這是……貔貅?”

四寶:“是牡丹。”

陸缜:“……”

他忍着笑寬慰道:“反正絹子是拿來用的,要那麽好看做什麽?”

四寶還是郁郁:“不求多好看,也不能慘不忍睹啊。”

陸缜失笑。

日子就這麽優哉游哉地往前過,轉眼到了七月中旬四寶預産的時候,偏偏過了好幾天她的肚子還沒動靜,陸缜生怕她生産不順,急的恨不得把大夫和接生婆摁在自己家。

四寶倒是沒覺着有什麽,身上也不疼不癢她還能吃能睡的,還安慰他道:“沒事的,我聽接生的穩婆說孩子早幾天晚幾天出生都算正常。”

陸缜深吸了口氣,穩住心握住她的手:“這些我也知道,只是擔心你。”

四寶等到十四號那天終于發動起來,陸缜在産房外站一會坐一會,聽四寶在裏面呼痛,恨不得替她受了,問接生的穩婆:“能不能想法子讓我夫人不那麽疼?”

穩婆差點沒笑出來,但一家老小都捏在他手裏,只得忍着笑寬慰道:“您放心,夫人身子骨結實,身形又好,必能母子平安,現在還只是陣痛,沒到孩子出生的時候呢。”

陸缜聽這話不但沒覺着放心,反而更覺着操心,在外間坐都坐不住,又不好進去,只得在窗邊不住地聽着裏面的動靜。

又過了不知多久,裏面的動靜忽然一停,陸缜臉色都白了,差點忍不住沖進去,就聽見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穩婆準備出來讨賞,他看都沒看就沖進去,拉着四寶一疊聲問道:“你怎麽樣?如何了?”

四寶面色煞白,不過精神倒還不錯,有些疲憊地眨了眨眼:“沒什麽,我挺好的,産婆說少見頭胎像我這麽順當的。”

幸好她原來在宮裏當差攢了不少力氣,身子骨十分康健,孩子其實沒用多久就順當生下來了,就是陣痛的時候太難捱了。

她說完又問道:“孩子呢?讓我瞧瞧。”

陸缜險些把孩子忘了,這時候才想起來,從穩婆手裏接過,他抱孩子的姿勢有些別扭,小心托起來給她看:“是個男孩。”

穩婆湊趣道:“大人方才連孩子都沒顧得上看,直接就沖進來看您了。”

四寶對孩子的性別沒啥要求,只要健康就行,她方才生的時候都沒哭,看了一眼孩子差點哭了:“怎麽長這樣啊?!”皺巴巴跟個紅皮猴子似的,連眉毛都沒有,天吶!

陸缜的容貌自不必說,四寶自認也不是個醜人,孩子長這樣簡直是沒道理啊!

穩婆笑着道:“夫人放心,才生下來的孩子都這樣呢,等張開了就好看了,老奴看公子眉眼,以後必是個俊秀無匹的小郎君。”

四寶狐疑道:“真的?”

穩婆拍胸脯保證:“您放心,我接生十多年了,絕不會看錯的。”

四寶這才放下心來,她簡直要累死,看完孩子腦袋一歪就沉沉睡過去,陸缜親自幫她收拾好身上,又讓人清理了屋子,伸手摟着她和孩子,輕拍哄着。

歲月靜好,大抵就是指此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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