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 (12)

博下面刷小柳條。

連許露都未忍住打電話給陸悠, “悠悠,你家小喵昨天晚上直播又做什麽了?”

陸悠托着腦袋攪動着碗裏的半塊豬腰子, “你說霍邈平時的形象到底是有多偉岸, 怎麽就沒人相信他就是那個小狼狗呢?”

許露扒着手指說:“霍邈九段,傳聞中臉上沒有面無表情之外的表情,一個棋風奇崛, 行事古怪, 謎一樣的男子。”

陸悠:“……”

我日你媽哦。

和霍邈對弈的對手,不是一個人, 是一臺機器。他以極其複雜精準的編碼和思維維度成為目前棋壇上最為可怕的“棋手”。

人類的大腦究竟是否可以戰勝機器,連制造機器的人類都無法知曉。

師傅本來不準備讓霍邈去參加,但到最後霍邈還是去了,師傅問起原因,霍邈只是淡淡地對着他, “我想挑戰一個我沒有信心打敗的對手。”

這時候,快28歲的霍邈已經走到了棋壇巅峰。極少有棋手能夠戰勝他。

人們發現,即便霍邈到了這樣的年紀,他依舊與當年十幾歲才出來參賽的他無太大的差別。

俊朗挺拔,眼眸清澈,身上還帶着一股時間抹不去的少年氣。

有人說霍邈和其他棋手不太一樣,他在該落日的年紀卻還是像太陽一般高懸在棋壇的高空,以炙熱的溫度給中國的棋壇帶來無限的生氣。

所以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的媒體都認為,這場比賽應該是霍邈代表棋手最高的智慧水平和冷冰冰的機器作戰。

這一天,世界上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霍邈和他的對手。原來不怎麽關注圍棋的人們也相繼打開電視亦或是網絡,去關注亘古未有的賽事。

霍邈出場,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裝,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淺邊眼鏡,他度數不高,極少帶眼鏡,現在倒是有了幾分斯文的書生氣。

他坐在機器的對面,阖眼,靜默地等着比賽開始。“滴答”一聲,紅色的數字開始倒數,他睜眼,下了第一步。

對手沒有感情,沒有表情,思維極快,這也就意味着他不會出現任何的破綻,也可以完美避開霍邈任何的心理攻擊。

霍邈下了第一步,幾秒的反應,他就下了第二步。

時間一分一秒的游走,棋盤上堆積的棋子愈發的交錯複雜。這個時候無論霍邈輸還是贏已然不重要了,霍邈已經和機器戰到了關子階段。這一盤,差點就能贏了。

霍邈臉上已經未有半點的神情,他們之間宛如兩個構造精妙,思維複雜的機器在對戰一般。

最終,霍邈1:4不敵機器。

但他在比賽中的表現再次讓世人震驚。

這樣的思維廣度,敏捷力和決斷力,完全沖破了人類的極限。所以比賽之後的采訪,各國的記者都異常的興奮。

他們積攢了一肚子的問題齊齊地抛給霍邈,霍邈有些倦了,靠着椅背偶爾回答,大多都是師傅含着笑替他回答記者各種刁鑽的問題。

霍邈抱着一堆話筒,百無聊賴地數着挂壁上的鐘擺擺動幅度。

最後有日本記者将話筒差點塞進他的嘴邊,用帶着關西口音的調調問霍邈,最後想對大家說什麽。

師傅擠了擠霍邈的胳膊,“小邈,說話。”他臉上的笑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有記者見霍邈臉上無聊的神色愈發的藏不住,有意八卦問了一句,“請問霍邈九段,有沒有聽說昨天晚上陸選手的直播事故?”

這幾天除了霍邈九段大戰阿爾法狗的新聞不斷地在各大論壇上刷屏,陸悠直播突然冒出小狼狗粘糯聲音這件事亦然霸占各種娛樂八卦頭條。

人們還是極少參與這種有關體育明星的八卦讨論,正巧今天霍邈也在,自然會有記者趁熱度還高多嘴問一句。

師傅這幾天被單位領導罵,說是官方號被各種好事的網民刷綠色的小柳條。一聽記者要問這個,不斷地同霍邈擠眉弄眼,“我們今天就談談比賽的事。”

霍邈淡淡地回:“解釋一下,昨晚悠悠姐直播鏡頭裏的那個小狼狗,是我。”

??!!記者怔了怔,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麽。還是師傅反應快,及時岔開了話題,“下次的春之杯,我們棋院……”

霍邈偏頭,抿開一絲笑。

“所以霍邈哥的形象是崩塌了麽?”表弟躺在沙發上,刷着陸悠的平板。

陸悠嗆了一口水,“你怎麽還不去上課?”

“老姐,今天新生開學。”表弟已經保研,開學未有多久,“導師讓我去帶新生,我這不是溜了。”

“哦,對了。”陸悠正巧想起什麽,“小喵的小徒弟,七七,好像來你們學校念書來着。”

“七七?”表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頓了頓,他又趴在沙發上問,“老姐,這個七七好看不?”

陸悠一抱枕甩過去,“喂。”

“我說,都這樣了”表弟咧着嘴,“你和霍邈哥都沒有結婚的計劃麽?”

他指着平板笑着,“昨天這群人還刷小綠苗呢,今天就開始在你微博底下催婚了。”

陸悠臉上的笑容滞住,“奧運會之後。”

“老姐,你真要參加16年的奧運會?”

陸悠的年紀不算大,但是放到拳擊運動員裏就算是遲暮之年。她又是一身傷病,雖然這幾年,她的成績依舊矚目。

“唔。”陸悠回的淡淡的,“這是我最後一屆奧運。”

表弟嘴快,追問:“如果還是沒拿到金牌呢?”

陸悠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她覺得人生有很多事情都很難兩全,就像如今她雖然可以在職業生涯的巅峰退役,但她還是想追逐可能無法如願的未來。

她始終記得,很久很久之前,她在拳擊俱樂部門口對着江叔叔喊着,“我實現我們的夢想。”

“得,老姐,就當我沒說。”表弟岔開話題,笑嘻嘻地又聊到了許露最近拍的電影。

季先生極寵許露,幫着她拿了許多不錯的資源。又擔心露露身體受不了,請了幾個助理跟着她。網上很快就有流言蜚語說許露是為了資源和季先生在一起,又有人說許露請多個助理耍大牌。

季先生的原則很明确,能用錢解決的盡量解決,不能用錢解決的,他一般親自出面解決。

于是許露總和陸悠講,說這幾年她好像沒什麽黑粉了。陸悠嚼着黃瓜看拳擊比賽,一邊問許露,“你說聖誕節送什麽禮物比較好?”

“送霍邈?”

“嗯。”

“不是吧陸悠同志,你和霍邈都老夫老妻了居然都沒一起過過聖誕?”

陸悠捂着許露的嘴,“不是前幾年都挺忙的麽。”

“你想知道我一般送季先生什麽麽?”

陸悠湊過去傻笑,“什麽什麽?”

許露攬過陸悠的肩,在她耳邊低喃,“送我自己啊。”

“我有個朋友,是買睡衣的。”許露把朋友圈推給陸悠看。陸悠瞄了一眼火速關掉,“哇塞露露,這不太好吧……”

“你家霍邈不喜歡這個?”許露點着一套兔女郎。

“你有毒。”陸悠将黃瓜梗扔進垃圾桶,背起包準備去中心。

“實在不行你可以看看這個。”許露極為真誠地又發了一套給陸悠。陸悠筆記本當的幾聲彈出幾個小框。

陸悠未來及的關電腦,直接套上外套,“你去不去片場,我送你。”

許露點點頭,“去。”

恰好霍邈從外面進來,手上提着一飯盒的糖醋肘子,“悠悠姐,吃肘子麽?”

陸悠搖搖頭,“我先去中心處理個事。”

“哦,好。”霍小喵含着笑,點了點頭。

“你順便幫我電腦關一下。”陸悠還不放心地交代,“等會成小順回來了,指不定要在電腦上裝什麽游戲呢。”

“好。”

半分鐘之後,陸悠驚恐萬狀地從室外闖了進來,“等一等,我來關電腦。”

霍邈正坐在電腦旁,看電腦上的那幾個彈出的對話框。陸悠擦過他的肩合上電腦,臉上飄起一絲紅暈,“呃,我等會回來。”

霍邈忍着笑,偏頭問陸悠,“悠悠姐,原來你喜歡這個?”

“不是……”

多嘴的許大明星插話,“霍邈你別誤會啊,是陸悠說要選聖誕禮物的。”

陸悠嘴角瘋狂地顫動,許大明星,小叛徒。

霍邈若有所思地點頭,“唔,這樣。”

陸悠搶過筆記本塞在巨大的胯包裏,“小喵,你可別多想啊。”

“沒有。”霍邈冒出小虎牙,清冽地笑着。

許露回到家就将這事講給季先生聽了,季先生覺得好笑,“沒想到陸選手這麽可愛。”

許露淺淺地笑,“是啊,我從小到大只有陸悠這麽一個朋友。”

季先生環住她,“以後你還有我。”他彎腰,吻了吻許露的額尖。許露勾着媚眼,“我去洗澡。”

她穿過長長的走廊,最後走進卧室。許露喜歡亂放東西,她要找季先生送她的項鏈,找了半天也未找到,開到最底層抽屜的時候,裏面“嘩”的掉下一大疊照片。

她嘆了一口氣,一張張地拾了起來。最後一張,是十年前他們在拳擊俱樂部門口拍的一張合影。那個時候,俱樂部臨近倒閉,散夥的時候,經理對大家說:“大家聚到門口,最後再拍張照片紀念一下吧。”

她便硬是擠到江若塵的身邊,比出一個“v”字。

她那時到沒發現,原來江若塵在笑。泛黃的照片裏,他嘴角極淺地勾了勾,露出一個不那麽明顯的笑容。

她看了一會,将那壘照片塞進櫃子裏,沖着空蕩地走廊喊了一聲,“老季,我項鏈在哪?”

“抽屜最右邊。”季先生啜着熱咖,低沉地嗓音響在長廊裏。

聖誕節快到了,帝都早就飄起了小雪。積雪厚厚的一層,鋪天蓋地地覆在瀝青路面上。商店玻璃櫥窗上挂滿了聖誕老人的貼紙,音響裏開始循環播放《聖誕快樂》。

陸悠從拳跆中心朝外走,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今天照理說晚上無雪,等到陸悠走到拳跆中心外的商場時,細密的小雪便從空中落了下來。

她躲到便利店外,包擋在頭頂。“小喵,你在哪?”一會,陸悠撥通了霍邈的電話,她吸了吸鼻子,還伸手向店員索要了一根東北大板。

“快到了。”他開車,堵在三環。

陸悠摘下手套啃雪糕,“我就在中心門口的便利店等你。”

“嗯。”他的嗓音從電話的一頭飄進她的耳畔。

“你別挂啊。”陸悠說,“不然我會無聊的。”

“嗯。”

“你唱首歌。”她坐在藤椅上,笑着逗霍邈。

霍邈唱歌出乎意料的好聽,暖暖的很是悅耳。陸悠托着腦袋,格格地在電話裏笑着。

末了,他說:“悠悠姐,看左邊。”

陸悠扭頭,看到霍邈撐着他那把黑色的傘立在便利店不遠處的拐角。

“我買了禮物給你,你閉眼。”她嗓音甜甜的。

他真的閉眼,在人稀少的街角。陸悠走過去,踮腳吻在他的側臉,而後她趴在霍邈的耳邊,“小喵啊,聖誕快樂。”

這年,霍邈和陸悠都快28,相識的日子已近7300天。

49、晉江獨發 ...

今年, 是他們第一次在一起過聖誕。很奇怪,明明他們相處的日子大多都在冬天。

拳跆中心前的商業區鮮少有人來, 即便是在理應熱鬧的聖誕節。店鋪早早的關了門, 只有幾家便利店還亮着燈。

暖黃的燈照着清冷的夜, 夜色蔓延在商業區的各個角落。陸悠裹着呢外套,在路燈下跺着腳。

“悠悠姐。”

“嗯?”她偏頭看小喵,忽而又想到了什麽, 踮腳将冰涼的小爪子伸到霍邈的兩耳邊, 緊緊捂住。

“你冷不冷?”她仰着笑, 使勁搓着小喵的耳骨。

霍邈本來是不冷的, 但某人小爪子冰涼涼地伸進來,幾縷涼意就這麽鑽進了霍邈的耳朵裏。

他攬住陸悠的腰, 将她圈在懷裏。偏頭, 在她耳邊輕語,“不冷了。”

他說話的時候,鼻腔裏叱出的熱氣灑在她光裸在外的脖頸。陸悠歪頭, 抵着霍邈的肩, “小喵。”

“嗯?”

“你家暖氣那麽差。”她噙着笑,那雙蠱人的狐貍眼凝睇着他, “那就搬到我家住吧。”

霍邈問:“可以住多久?”

她又伸出五指,煞有介事地數了數,“一輩子。”

冬天再冷一點的時候,霍邈搬進了陸悠的家。表弟一邊哀嚎着沒地待了,一邊乖乖地收拾行囊回了大學。

表弟還悄咪咪地問霍邈, “霍邈哥,你太牛逼了,老姐家滿是大紅色都能待下去。”說完頭頂就甩來一記爆栗。

“成小順,再不回去就天黑了哈。”陸悠在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當初裝潢房子的時候,陸媽堅持主色調是大紅色,還振振有詞地和陸悠說着,“紅色開運曉得伐。”

于是很長一段時間,陸悠一進家門滿眼都是各種紅色。還好陸媽聽了設計師的意見,給陸悠家裝了地暖。陸悠才能無論四季一回家都像待在春天一般。

不過家裏暖氣足了,還有一大弊端。怕冷怕熱的某只小喵不太愛穿衣服。

他正是比賽結束,又推了楓姐接下的很多采訪,所以格外清閑。

家裏暖,霍邈便只穿白T,衣扣解開幾顆,露出挺括的胸肌。陸悠每天回到家,眼前除了軟裝的大紅色便剩了霍小喵美好的小肉體。

許露總說,女人三十如狼似虎。陸悠覺着這幾年自己是年紀大了,不然怎麽總是由霍邈隐隐綽綽露在自己面前的肌肉聯想到霍小喵在床上那副粘人樣子。

“小喵。”

“嗯。”霍邈坐在書房裏,白筆在玻璃窗上畫了一個實心的點。陸悠看不懂霍邈在做什麽,挪着小板凳湊近了些,“你餓不餓?”

“你想吃什麽?”他蓋上筆蓋,白熾燈籠着他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骨。

她勾着唇淺笑,“我想吃你了。”

哎呀暴露了。

某人着急改口,“吃你做的菜。”

來不及了,霍小喵調高了幾度空調,開始慢慢悠悠地解上衣的扣子。一顆兩顆……最後一顆。衣衫敞開,裏面是贲張的肌理線條。而後他手指向下,開始解……褲帶。

“等……等一下。”陸悠小板凳又挪了幾步,“我還沒準備好。”

霍棋手顯得很無辜,“你剛剛不是說要吃我的?”

霍小喵真是好乖。

“這麽聽話?”陸悠拍拍霍邈的腹肌,指腹一路向上勾出他肌肉的線條,最後頓在他的喉結,輕輕點了點。

他垂頭,咬住陸悠的耳骨喃喃,“唔。”

“悠悠,你最近氣色好多了。”隔日許露來陸悠家時,正巧霍邈去棋院辦事。

陸悠捶着老胳膊老腿蓬頭垢面地從房間裏出來開門,大門外許大明星見到她第一句話便是這個。

陸悠幹咳了一聲,“露露你怎麽來了?”

“戲拍完了。”許露提起包包,“還你的包。”

頓了一頓她又問,“你什麽時候集訓?”

“春天去巴西。”她打了個哈欠,後仰在沙發上抱着棉毯繼續睡。

“霍邈來你家了?”

“昂。”

“難怪家裏清爽了很多。”許露在冰箱裏翻出一根黃瓜,啃了一口。

陸悠阖着眼摸黑,在茶幾下翻出一張面膜撕開覆上,又遞了一張給許露,“露露,你要麽?”

“我懷孕了,不敷這種美白的。”她瞥了一眼,雲淡風輕地回。

陸悠頓了幾秒鐘,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懷…懷孕?”她展開笑顏,“太棒了露露。”

而後某人爆發出一陣狂笑,“我要做幹媽了。”

許露已經可以預料到往後的日子,陸幹媽是如何“□□”自己的小孩。

她吐吐舌,“喜歡自己生。”說着倚在沙發上,“對了悠悠,奧運會結束之後,你準備退役麽?”

陸悠扯下自己的面膜,“退役後,我幹什麽呢?”

她小半輩子都在擂臺上,若是真的退役,她一時間竟想不出什麽好的去處。

她周圍的隊友,有人繼續留在國家隊當了教練,有人回了老家用比賽的獎金過上了美滿的生活,還有人進了娛樂圈也算小有名氣。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呗。”陸悠摸摸許露的肚子,笑的一臉滿足,“對不對呀,寶寶。”

許露垂頭,亦然面帶笑意,“寶寶,你聽到了麽?”

帝都不再飄雪的時候,陸悠啓程去巴西集訓,家裏一下空蕩蕩的,偶爾成小順會帶着七七回來坐坐。

田村說是關愛空巢“老人”,帶着一堆小朋友來見霍邈。那群小孩非常崇拜霍邈九段,圍在霍邈身邊叽叽喳喳地吵個不停。霍邈就這麽坐在書房裏,仿佛與世隔絕般拽開一個小孩的髒手,用濕紙巾反反複複地擦了好幾遍桌角。

“行了行了,看過霍邈九段了吧。”田村的中文日益流利,他拍拍小孩的肩,悄悄地,“回去別忘了讓你媽媽把剩下的報名費給補全哈。”

小孩點點頭,和小夥伴竄到客廳裏看電視。田村拽了一個小板凳坐下,“霍爺爺80歲,你回去麽?”

霍邈書翻到某一頁停住。

“你知道的,每年這個時候伊藤女士就會回江裏。”他勾着笑,仿佛在講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你想回去?”

“她說想見我”他頓了頓,“我們。”

霍邈說:“10號棋院選代表回江裏開峰會。”

他知道,田村總是口是心非,況且他也好久不回去看爺爺了。

田村相見伊藤,他雖然從未承認,但是見到母親他依舊有些緊張。臉上的嚣張氣焰少了些,剩下的都是在伊藤面前的沉默。

吃飯吃到一半,爺爺突兀地掉了幾滴淚下來。淚花粘在碗碟上,蹦了幾下溢進桌布裏。

他舉起酒杯,“我們一家幹個杯吧。”

幾個沉默的人舉起手中的酒杯,撞了一下。酒杯在空中滞住,亦然拽住了時間的尾巴,空氣靜默地只能聽到鐘擺晃動的聲音。

是霍爸爸第一個開口,他說:“都回來了,不容易。”

霍邈偏頭,發現父親頭上盤踞着很多的白發。而伊藤卻還像十幾年前一般,妖冶動人,扯出的笑容都帶着幾分道不明的意味。

她照例收下爺爺的錢,踏着十幾厘米的高跟走在瀝青路上,高跟和地面摩擦,發出咯咯的響聲。

霍爸爸說要送她,她沒拒絕所以他們此時能夠并排走那麽一小段路。到門口,出租車早就等在那裏。她停下,轉頭突兀地和霍爸爸說:“霍先生,這是我最後一次來中國。”

“知道了。”他準備轉身。

“喂,バカ(混蛋)”她用日文喊了一聲,“你就沒想着挽留我?”

霍爸爸聽得懂卻裝作沒聽懂的樣子,腳步頓了幾秒而後回頭。

車門“砰”的一聲重重合上,載着喝多了的霍媽媽。霍家門口,田村和霍邈剛出來。

恰好,霍爸爸撞上他們。他想了想還是問霍邈,“你和悠悠是不是快結婚了?”

霍邈說:“等她退役。”

“霍先生你好像很關心小邈的終身大事?”田村搭着霍邈的肩,沒正形地對霍爸爸說。

霍爸爸對上田村的眸子,很久不見,竟像是看到一個陌生人。“好了,走了。”霍邈和霍爸爸客氣地點點頭,走出家中的大門。

田村跟上,“沒勁,早知道不來了。”

“喂,你真要和陸選手結婚?”

“她什麽時候退役?”

“我和她說了,到時候可以在我補習班旁邊開一家拳擊班,現在不是有好多都市白領想學拳擊麽,到時候陸選手肯定能賺一大筆錢。”

霍邈受不了聒噪的田村,先攔了一輛出租車鑽了進去。

“喂,中國是不是要給份子錢?”田村追在後面喊,“我要給多少?”

司機師傅覺着好笑,“朋友?”

“哥哥。”霍邈淡淡地回。

“吼,有意思。”他問霍邈,“去哪?”

霍邈說:“機場。”

50、晉江獨發 ...

八月, 裏約還不算太熱。北京時間淩晨1點,女子拳擊51公斤級預賽開始。

陸悠穿着國家隊隊服, 耳朵裏塞着耳機緩步踏進場館。場館裏的喧嚣聲似乎與她無關, 她靜默地立着, 擡頭看屏幕上之前的比分。

她的對手是蒙古的小将斯爾吉瑪,才20出頭,第一次參加奧運會。比起陸悠, 她顯得格外的緊張。在擂臺上不斷地晃着胳膊, 反複地彈跳熱身。

教練不擔心陸悠會輸, 在她耳邊簡單交代了幾句。陸悠灌了兩口水, 再一次站在了奧運會的拳擊擂臺上。

臺下掌聲雷動,即便是預賽觀衆席上也少不了中國人的身影。賽前, 大家對着擂臺大聲地喊着陸悠的名字。

“陸悠, 加油!”

“陸悠,陸悠。”

她回頭,對着觀衆席深深地鞠了一躬, 而後揚起左拳面朝對面的那個蒙古小将。亦如很多年前, 她第一次站在省賽的擂臺上,目光堅毅, 不勝不歸。

霍邈到裏約的時候,大街上擠滿了穿着綠色衣服,臉上畫着油彩的人。賽後,大家相擁在街頭慶祝比賽的進行。

霍邈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他套着衛衣, 黑色的帽子壓低,在人流最疏的地方逆向走着。

還是有幾個日本人認出了霍邈,他們先是幾個人簇在一起嘀咕了幾聲,随後沖霍邈喊了一聲,“霍邈九段?”

見霍邈還在繼續走着,幾個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陸選手—”

霍邈腳步頓住,回頭望了那幾個日本人一眼。他們着實興奮,手裏揮舞着綠色的小扇子急匆匆地沖到霍邈面前,“你是來看陸選手的麽?”

他們越說越激動,“剛剛我們去看了比賽,陸選手贏得毫無懸念。”

“是啊。”站在霍邈右手邊的人補充,“陸選手快30了,怎麽會還那麽年輕呢?”

他們喃喃了一聲,“的确,從外表到出拳的速度,都像個20才出頭的運動員。”

霍邈淺淺地勾着笑,接過棋迷的小本子簽上名,揮了揮手轉身離開。棋迷對着霍邈的背影讨論,“嘿,你們信麽?霍邈九段已經和陸選手認識快十六年了。”

“十六年?”年輕的棋迷扳着手指,“比我還大吶。”

他們讨論的聲音很大,即便人群聲音吵雜,霍邈還是聽到了。十六年,霍邈想,下一個十六年他們還會一起走過,那個時候,他們大概已經白頭。

他擡頭,看到場館外正準備跟着隊友上車的陸悠。是隊友提醒她,“悠悠,你家霍棋手怎麽來了?”

她怔了怔,難以置信地擡眼。在前面那條繁華的街道上,斑斓的燈下剪着霍邈的影子。

“悠悠姐。”他笑意更濃,揚手向她揮了揮。陸悠将包放上車,飛一般地跑了過去,勾住他的脖子,整個吊在了他的身上。

她歪頭,眼睛彎成月牙狀,她問霍邈:“小喵,你怎麽來了,都不告訴我。”

霍邈攬着她的腰,鼻翼翕張嗅聞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哦,”他輕柔的嗓音鑽進陸悠的耳際,“想你了。”

“沒趕上第一場比賽。”他阖眼,頭埋在陸悠的肩窩。

“沒事。”陸悠拍拍他的後背,伸出十根手指,“我還有四分之一決賽、半決賽,決賽。”

“你回去麽?”他聲音纏綿。

陸悠從他懷裏鑽出來,回頭可憐巴巴地看着教練。教練都懂,沖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她蹭了蹭霍邈的胸膛,“跟你回去呀。”她冒出兩顆黑漆漆的小眼珠,“嘻嘻。”

“不過,你可不要誘惑我哦。”她豎起一根指頭,“我過幾天有比賽的。”

霍邈點頭點的很快。

事實上,霍小喵并沒有誘惑陸選手,反是陸選手穿靠着落地窗吹頭發。水珠被熱風吹下發梢,沾滿她的後背。她又穿着真絲睡衣,後背大片風景就這麽露在了霍邈九段的眼前。

霍邈很克制,在床邊翻着一本厚厚的英文書。陸悠頭發未吹完就粘到床上問,“小喵,回家的機票你買了麽?”

她趴着,胸口的雪白抵着席夢思。

“沒有。”

“那我……”她還未說完,頭頂便落下一塊毛毯。她從毛毯裏伸出一只手,“霍小喵,你幹嘛?”

“怕你冷。”他回的鄭重其事。

陸悠抱住他的腰,笑的一派天真,“現在就不冷了。”

霍邈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裏默念無數遍,悠悠姐有比賽,悠悠姐有比賽……

過了幾分鐘,霍棋手的內心獨白變為,我就蹭一蹭不進去,不進去……進去……

“小喵。”某人還捏住他的耳骨咯咯地笑着,“我明天有訓練哦。”

霍小喵很憋屈地點點頭,毛絨絨的腦袋被陸悠揉着。

“對了小喵。”她對上霍邈的眸子,“我今年會退役。”

“退役?”

“嗯。”她說,“打不動了呀。”她本還可以再堅持幾年,可肩傷腿傷愈發嚴重。教練是建議陸悠奧運之前退役,傷病會越拖越嚴重。她還是參加了奧運選拔賽,一路走進了2016年的裏約奧運。

所以她在霍邈耳邊說這句話的時候,霍邈聽出了很多的憂傷,憂傷之外竟還有一絲的如釋重負。

好像終于可以放下壓在身上的重擔,輕松地繼續一路前行。

決賽那天,是裏約這幾天氣溫最高的日子。會場早早地擠滿了人,大家是沒想到,陸悠又一次進入了女子拳擊賽的決賽。她算是賽場上年紀很大的運動員,肩頭和膝蓋都貼着枯黃色的膏藥。

即便這樣,她再一次站在場上的時候,還是那般氣勢熏灼。國人知道,這是陸悠,無論是15歲那年初上擂臺還是現在可能是最後一次參加國際比賽,她還是一如年少,眼裏熠熠閃光。

很多人從陸悠踏上擂臺的那一刻開始,便不再計較這場比賽的輸贏。有拳迷從高中便開始追陸悠的比賽,見證着她從國家隊籍籍無名的拳手一路殺進世界女子拳擊錦标賽;從替補到國家主力運動員。

她今年,虛歲恰好30。

比賽開始,陸悠擡起右拳呈進攻狀态。裁判吹了哨,倒計時兩分鐘。

霍邈坐在觀衆席的第一排,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後面歡呼的群衆。在中間,他忽然的就看到了江若塵。

他以為是幻覺,眨了兩下眼又去看。确實是江叔叔,他枯瘦如柴,光頭,兩個褲管空空的。

他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地望着擂臺,就仿佛很多年前自己也曾站在那裏,曾戴着鮮紅的手套,像陸悠那樣打在了對手的身上。

一拳,兩拳。防守,屈膝,步伐細碎緊湊。

“江叔叔你知道麽?”他想到少時的陸悠站在自己面前,“我會實現我們的夢想。”

“你知不知道奧運會沒有女子拳擊這個項目?”他反叱陸悠。

他還記得陸悠那雙眸子,閃閃的如無月夜空裏的星星。

“9:10;9:10……”

“陸悠,陸悠!!!”評論員敲着桌子嚷道,“陸悠,陸悠贏了。”

“我們的陸悠,陸拳手,贏了。”

“中國女子拳擊奧運會第一塊金牌,屬于—陸悠!”

陸悠奔騰的淚湧出眼眶,她跑到擂臺邊,看到穿着紅衣服的中國人聚在一起,聽到熟悉的旋律飄進她的耳邊。她看到第一排的霍邈,又瞥見中間那個亦然落淚的江教練。

“江教練。”她指着屏幕的比分,“你看。”

“我贏了。”

江若塵搖着輪椅,擠出熱鬧的人群。後來陸悠再也沒有看過他,教練說,江若塵這輩子算沒了憾事。

他們是同門師兄弟,一起從市裏選進省裏,從省裏選進國家隊,最後一起退役做了教練。

他說,江若塵這個很軸,這輩子沒啥追求就想拿個冠軍。

五星紅旗升起,會場響着國歌。陸悠站在最高領獎臺上,望着還未走的霍邈。

“不過陸悠這孩子倒是像她江教練。”教練在霍邈耳邊說,“倔得很。”

他說:“但你說運動員要是沒有陸悠身上的這點韌性啊,可真走不到這步,她這一路走來,太不容易。”

霍邈倚着牆,“悠悠姐,從小就是這樣。”他笑了,暖暖的。

陸悠拿着獎牌從賽場上走到了小喵的身邊,還未開口說話就有記者舉着話筒對向陸悠,“陸選手,拿到冠軍之後接下來準備做些什麽?”

陸悠靠着小喵的肩,“準備休息。”

“休息多久呢?”記者追問。

陸悠說:“今年冬天,準備退役。”

“退役?”

她吸了吸鼻子,“對,退役。”

“那退役之後呢?”記者還是不死心。

她頓了很久,“還沒想好。”

51、晉江獨發 ...

陸悠是不知道退役後自己能做些什麽, 就像行者走了一輩子路突然到了終點,總會有迷茫和無助湧上心頭。

奧運會女子拳擊比賽結束, 國內也炸開了鍋。網上很快便有了陸悠得奧運冠軍站在最高領獎臺上的小視頻。她舉着金牌目光凝睇着緩緩升起的國旗, 鏡頭一掃, 拍到了不遠處靜靜立着看陸悠的霍邈九段。

霍邈參加國際大賽時無論輸贏臉上都不會有任何的表情,但當陸悠拿到那塊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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