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初次遇見蛇蠍女(1)
更新時間:2018-01-10 18:00:03 字數:5865
随着兩杯黃湯下肚,單墨尋跟軒轅溟兩人的話好像也就多了,單墨尋也不再對他愛理不理的,氣氛好了不少,到後來軒轅溟興致一來,邀了他們兩人明天上山打獵。
何若薇連忙婉拒,“五皇子,民女恐怕不能夠赴約,還請五皇子諒解。”
“那後天!”
“從明天開始都不成,最少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民女都不能随意外出。”瞧見軒轅溟朝她投來一個探究的眼神,她于是解釋道:“是這樣的,從明日開始,單二少爺的治療換成每日針灸三次,連續一個月不能中斷,單二少爺的身體能不能完全康複,就看這一個月,所以很抱歉。”
“說什麽抱歉,玩樂的事情什麽時候都可以,墨書的事情是最重要的。”有師兄弟這層關系在,軒轅溟很清楚單墨書的事,這兩年也主動幫着找過大夫、藥材,他看了眼神色突然變得凝重的單墨尋,憤憤的嘀咕了句,“要不是她老子是西疆王,對國家的功勞太大,本皇子早一掌拍死她,管她什麽破郡主,一點她父親的風範都沒有。”
“在這裏可以別提她嗎?”單墨尋冷瞪他一眼。
何若薇不清楚他們說的是何人,不過從他們的交談中,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他們所說的那人很令單墨尋厭惡甚至憎恨。
“不提、不提,我們喝酒。”軒轅溟拿起酒杯碰了下單墨尋的,“我說錯話,自罰一杯。”
這時,軒轅溟的護衛進入,在他耳邊轉達一些事情,只見他眉梢一挑,放下酒杯,起身無奈的嘆了口氣。
“真是掃興,臨時出了點事情還必須我親自前去處理……”軒轅溟嘀咕着,“好幾年都沒能像現在這般坐下來跟師弟好好喝酒聊天。”
“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先走吧,萬一耽擱了要事,影響大局就得不償失,要喝酒,以後還是有機會的。”單墨尋說得淡然,最後說有喝酒的機會,顯然是客套話。
“好……咱們再約,先走了。伊姑娘,他們兩兄弟就拜托你照顧。”
軒轅溟抱拳施以一禮後便匆匆帶人離去。
何若薇看着軒轅溟離去的背影,怎麽樣都覺得他最後那句話很奇怪。
照顧單墨書她還能理解,為何要她連單墨尋一起照顧?
這時剛走出雅間的軒轅溟突然又把頭探進來,笑咪咪的說:“本皇子方才已經交代過掌櫃,這頓飯記我帳上,不許跟本皇子搶。”說完,他才真的走人。
何若薇一聽,整張臉頓時爆紅,這一餐明明是她要請的,怎麽變成被她邀請來的客人付帳啊,太丢臉了!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單墨尋詫異看着臉泛紅,表情卻很懊惱的何若薇。
“說好是我請客的啊,怎麽到後來會變成五皇子這個客人付帳?!”
“即使他不說,我也會做一樣的事情,況且這酒樓是自己的,自己來用膳還要付銀子,我可沒聽說過。”
“什麽?你說這福臨酒樓是你的?!”何若薇瞪大了眼睛。
“正确來說是我和五皇子合作開的,五年前我被他坑去了一大筆銀子,兩年後我從關外領着商隊回來,他找上門來第一件事情就是丢給我一大疊的銀票,說是紅利,這時我才知道,他拿那一筆銀子開了這福臨酒樓。”他聳肩将經過大略告知她。
“這福臨酒樓生意很不錯,日進鬥金,想不到這麽多年前他就有那份心思,開始布局了……”
單墨尋佩服的瞅着她。“不簡單,從這麽一點小事,你就能聯想到那上頭。”
她歪着頭看他,忽然恍悟,“我一直在想,你跟五皇子明明就有默契,為什麽你在吃飯的時候對他又有點冷淡,彷佛不想跟他多往來,現在總算明白原因了,你态度這麽奇怪,且外頭也沒聽說你跟五皇子認識的小道消息,甚至不願意承認他是你師兄,就是因為不想被卷入紛争吧?”
單墨尋精銳眸子閃過一抹詫異,她竟一眼将他的顧忌看破!
他沉沉地點下頭。“單家第一代祖宗最初是挑着兩擔貨物沿路叫賣,發家之時,朝廷局勢風起雲湧,單家險些被卷入,遭逢災禍,祖宗便讓後代子孫嚴記一句,“遠離朝堂、遠離是非”,所以我單家子孫從不涉足朝堂,更不與皇家密切來往,保持着若即若離、不偏不倚的态度,若不是祖先們有先見之明,我單家早就湮沒在幾次朝代更疊替換之中,哪能有今日。”
何若薇“嗯”了聲,表示明白,又轉了個話題,“不過當今聖上正值壯年,他這麽急着布局,不怕引起皇帝的忌憚?”五皇子人不錯,要是他有什麽意外,她會替他感到難過的。“棺材是裝死人的,不是裝年紀大的。”他面無表情,語氣冷寒的提醒她。
“說的也是……”
“皇帝日前曾經私下透漏,有意定下東宮,此刻正是緊要關頭。”這個話題再說下去有些危險,單墨尋轉而問道:“你吃飽了嗎?”
“我早就撐死了,你們兩人的話題我插不上嘴,就只能低頭拼命的吃。”他不想再繼續說,她也不追問,沒有一點形象的摸着圓滾滾的肚皮。
他輕笑看着她毫不忸怩做作的姿态,雖然一點也不像個姑娘,不過說真的他并不讨厭,反而十分欣賞她這份率真。
“要不要去走走消食?”他指着窗外提議。“月江渠就在附近,是很好的散心地點。”
從酒樓臨街的窗子往外眺望,像一條白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石板路,與蜿蜒橫跨半個京城,波光粼粼的月江渠相互輝映,古樸、典雅、美麗,讓她不假思索的便點頭答應。
“好,去啊,我不去走走不行,肚子撐着挺難受的。”
她馬上點頭答應,不過看到剩下的一大桌佳肴,她又頓住動作。
還有好幾樣菜都沒動筷呢,就這麽丢了實在有些心疼,可總不能打包挎着去散步吧。她思索着,突然靈機一動,“你帶了護衛或是小厮出來嗎?”
“自然是有的。”
“那把他們叫進來吃吧,說真的我舍不得這一整桌食物就這樣浪費,但也不能打包,提着食盒跟你一起去散步。”她有些尴尬地望着他,“我這麽說你該不會認為跟我出來吃飯很丢臉吧!”
“不會,節儉是美德。”單墨尋說得真誠,“前些年我想開發一條新的商路,帶着兩名手下便踏上從未有人走過的土地,途中辛苦不言而喻,回國路上又遭到盜匪搶劫,不只帶去的貨物被搶奪一空,兩名手下身亡,我更是身受重傷,命在旦夕,要不是一名老乞丐救了我,我這條命當時就交代了,因為那些乞讨來的剩飯,我才能活下來,我清楚了解食物的珍貴,又怎麽會笑話你。”
“想不到你有這種際遇,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有那些經歷,難怪現在成就不凡。”她不禁慨嘆。
單墨尋微微一笑,推開門扉,讓守在外頭的随從都過來。
等幾人進屋後,她指着眼前那桌佳肴,“你們幾位如果不介意,就一起把膳食都吃掉吧,如果真的吃不下了,就打包分給街頭的乞丐。”
單墨尋又對随從交代,讓他們吃完到樓下門口等他就好,接着便與何若薇一起步出酒樓。
何若薇和單墨尋沿着月江渠散步,後頭跟着堅持不能放他們孤男寡女相處的彩衣彩心,水邊楊柳輕拂,更遠一些,屋宇栉比鱗次,水面閃着金光,美不勝收。
來到骊國也好一段日子了,從未像今天這般惬意悠閑,何若薇忍不住眯起眼睛,享受着拂面的清風,聽着淙淙水聲,這一刻她突然覺得這個時空其實也不錯。
“伊姑娘,累了吧,那邊坐着休息一會兒。”單墨尋指着岸邊的石墩。
“也好,我們好像也走了一段距離了。”何若薇朝福臨酒樓方向望去。“沒想到走着走着竟然走這麽遠了。”
“要是累了,一會兒可以搭扁舟回去,福臨酒樓附近有個船埠。”他手指着不遠處幾艘在月江渠上飄飄蕩蕩的扁舟。
“好啊,我還不曾搭過呢,倒是可以體驗一回。”
她坐在岸邊的石墩上看着景物倒影,水面倒映出的樹影宛如一條蜿蜒綠色絲帶,往遠處延伸,河裏有着一群一群歡快地追逐嬉戲的小魚,不少人拿着魚食喂河渠裏的小魚,看着小魚們張着嘴,争先恐後搶食的可愛模樣,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給。”
一包魚食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她歪着頭有些詫異的看着單墨尋,接過他手中的魚食。
“怎麽會有這個?”
他指着不遠處半月橋邊賣魚食的老伯,“那裏。”
“真想不到會有人在此賣魚食。”
“月江渠的兩岸風景十分優美,水質幹淨清澈,因此有不少魚群,一到夏天這裏就是京城百姓納涼的地方,每天黃昏總有不少婦人帶着孩童到渠邊散步,一些孩童會從家裏帶吃剩的東西出來喂魚,其他孩童看到自然也會想要喂,因此就有賣魚食的小販出現。”
“原來如此。”何若薇抓了一把魚食往水面上一灑,一群魚立刻朝她的方向游來,冒出水面,瞪着眼、張着嘴争先恐後的搶着食物,她看着忍不住開心大笑。
不管怎麽看她都覺得可愛,陽光穿過柳葉縫隙灑落在她身上,讓她帶着明朗笑意的俏麗臉蛋彷佛在發光,一旁的單墨尋欣賞着她的笑,不知不覺中,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暖,在他心底擴散。
“你喜歡喂魚?”
她點頭,“是啊,每次看到牠們一張一阖的圓圓小嘴巴,就覺得有種莫名的趣味,心情會不自覺的變好,所以我還滿喜歡喂魚的。”
在現代她心情不好或是煩躁的時候,就會買幾包魚飼料到公園喂魚,看着那些魚兒搶食的模樣,心情就會好了不少,常常手中那幾包飼料灑完,她的煩躁也跟着煙消雲散,彷佛就跟那些飼料一起被吃進魚肚子一樣。
“我記得伊府裏頭沒有池塘或是湖泊可以讓你喂魚。”為了墨尋,這段時日他經常出入伊府,對于伊府的格局也有所了解。
呃,她好像無意間說錯話了……何若薇趕緊掩飾,“以前是有個小湖,不過我被設計掉到水裏過一次後,爺爺就讓人把那小湖填了,就再也沒有喂過魚。”
“原來是這樣。”
她将手中一包未拆的飼料塞到他手心裏,“你煩躁時也可以試試看,很有用的。”
“是嗎?我試試。”他坐到她旁邊的石墩上,将一把飼料撒向水面。
飼料一落入水裏,魚群便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樂得她直拍手,“哇,你看好大一群啊,你說我要是現在拿網子去撈,能撈上來多少?我想少說也有個兩三百斤。”
“不可能,那魚還太小,沒什麽重量。”他又朝另外一邊撒出一把飼料,同樣的又出現魚群争食的畫面。
她歡呼一聲,也把自己手裏剩餘的魚食撒出去,拍幹淨手中碎屑後,拍拍他的手臂,一手撐着粉腮,看着他俊挺側臉問:“如何,有沒有感覺心情好些?”
“你看得出我心情不好?”
“你是在擔心二少爺吧?”她雙手撐着臉頰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我不知道你在愧疚什麽,但我看得出來你對二少爺不只是親人間的關懷,還有着一份愧疚,才讓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二少爺能夠站起來。
“經過前些日子的治療,你對二少爺的康複滿懷希望,不過今天我說了成敗就看接下來一個月,你就開始擔心萬一治療失敗,會将同樣懷着期盼的弟弟從雲端打入深淵,你不忍心看到這樣的弟弟,因此掙紮着是否該讓我停止治療。”
她竟然将他的想法分析得一清二楚!單墨尋震撼不已,“你……”
“別忘了我是大夫,觀察病人的病情和心情,适時給予關懷是我身為大夫的責任,我自然能夠了解你的所思所想。”
他定定看着她,不發一語。
何若薇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表情嚴肅又自信地與他對視,“我不會跟你吹唬我的醫術,不過我能跟你說一句話——相信我!”
不知怎麽的,當他聽到她說“相信我”三個字、看着她無畏無懼的堅毅眼神,心頭紊亂煩躁的情緒瞬間灰飛煙滅,他毫不遲疑當場點頭回應她——
“我相信你!”
二十天後——
“這次是最關鍵的一次紮針,成敗也在此一舉,你如果執意要留下幫我的忙,必須一切都聽我的。”何若薇要踏進診間之前,轉身提醒欲跟她一同進入的單墨尋。
“自然。”
看着他淡然的神情,何若薇心想,也不知道一會兒後他看到那畫面,是否還能如此淡然?
為了避免日後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她決定再警告一下,“還有,不管你看到什麽讓你感到震驚的畫面,你都不可以幹擾或者是制止我,事後更不能因此提出任何異議。”
“例如?”她愈強調,他愈覺得會有他不能接受的大事。
“你一會兒就看得到,我只是提醒你。另外,我是大夫,在大夫的眼中只有病人沒有男女之別,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沒問題。”
再次得到他的保證後,何若薇這才領着他進入診間,只是當他一進入診間,眼尾便劇烈的抽搐,差點爆粗口。
他壓抑着所有震驚與莫名的怒火,指着躺在床上,除了腰腹間那塊遮掩的布巾外,全身上下一絲不挂趴着睡着了的單墨書,“這……就是你說的震驚畫面?”
她點頭,“震驚嗎?”
“是夠震撼,我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單墨尋的語氣漸漸平靜。
看到的第一眼他确實是難以接受,更何況這麽做會敗壞她的名節,不過想起她說的話,她是大夫,病人在她眼中無男女,也就釋懷了。
“一條生命比名節更重要,你心中的顧慮對我來說是微不足道的東西,等令弟整個療程結束,完成恢複健康後,希望你也将此事忘了,千萬不要提出要令弟對我負責之類的話,否則我不介意讓他繼續躺在床上!”
她這麽氣勢洶洶的警告,反而讓他好氣又好笑,她還真不是一般的女人。
“放心好了,我可以向你保證,離開診間後,在屋裏看到的事,我就會全部忘記。”他舉起手,做出發誓狀。
“麻沸散已經生效,事不宜遲,我要開始治療了,先從嵴椎部位開始,你先用這特制的烈酒擦拭他的後背,從後頸開始。”她用夾子夾了塊泡過烈酒的紗布為他示範一遍,“這樣擦,懂了嗎?”
“了解。”
何若薇點燃燭火,指間夾着金針在火上燒紅後,迅速彈進背部穴位之中,很快的單墨書後背紮滿了火針。
這段期間,伊秋語雖然緊張,卻沒有說話,就怕打擾了何若薇的心神,造成危險。
而金針紮入沒多久,黑色汗漬便不斷的從皮膚一顆一顆冒出,很快的,單墨書整個背部像是潑上了墨汁一樣,讓單墨尋感到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