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回被女人這樣抱着,周承宇如何能睡得着? (15)

過來,吩咐她去把盧廣找來。秀雲到她跟前來伺候之後,盧廣便也被周承宇一并撥給了她,這回大房二房來人,盧廣也算是幫着出了不少的力。

盧廣很快就來了。

胡玉柔開門見山的吩咐他,“如今家裏沒什麽事必須要你忙的,你幫我去辦另一件事。”

盧廣低頭恭敬的道:“夫人您請吩咐。”

胡玉柔道:“薛同知來了長洲縣,如今就在胡家住着。你看是挑兩個信得過的下人,還是你在外面有其他信得過的人,從今兒開始你們全天候去盯着薛同知和胡家。那邊不管有什麽動作,你随時來跟我說。”

薛士文前腳離開胡家,胡玉柔後腳就知道了這事。

她原本還以為自己是多此一舉了,可等得知薛士文卻把貼身随從留下後,她就覺得事情也許并不簡單,她便又吩咐盧廣繼續盯着。

·

是夜,涼風乍起,趙寂言沉默的收拾行李。

雖然時間還早,可如今的長洲縣再待下去也沒意思了,還不如早早進京,也好熟悉熟悉那邊,有更多時間和安心的環境讀書。

爹氣了兩日,到底更看重明年的春闱,已經答應了明日和他一起走了。只是娘……娘自從那日起就開始絕食,甚至連話都不和他說了。他知道娘的意思,這是想逼他去胡家認錯,甚至是去把胡玉婉娶回來。

但他卻絕不可能再走回頭路的,眼下無法,只能早一點離開。他走了,娘沒有人逼了,應該就會吃飯了。

不過是兩身衣服,幾本書,一套文房四寶,其他再多也就沒了。至于銀子,他靠着給人家抄書賺的銀子本就還餘下不少,此次考中解元又得了賞銀,另外本家那邊也給他湊出了五十兩。只要省着點用,足夠了。

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他便起身往爹娘的房裏去,裏頭一片安靜,想來爹在外間書房看書了。他在門口喊了兩聲娘,見胡氏不答,便只好自己走了進去。

原是想來幫爹整理行李的,一進門卻發現已經整理好了,他往床上看了看背對着他躺着的胡氏,嘆了口氣,“娘,我明日就走了,我和爹一道離開,家裏便只有你一個,你好好照顧自己。”

胡氏眼淚唰唰掉着,這幾日在家裏她不說話,出門回胡家,胡家卻連大門都不讓她進了。她是造的什麽虐啊,生了這麽個害他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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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寂言沒得到回應,轉身便想走。

胡氏卻忽然起身坐了起來,看着趙寂言的背影道:“你聽着,你若是不去胡家求你舅舅和舅母原諒,不去把阿婉娶回來,你明兒前腳走,我後腳就找條繩子勒死自己!我不活了,反正活着也沒什麽意思!”

趙寂言不想理,可走出門了卻又有些忍不住,他也沒回頭,直接冷着聲道:“那娘放心,您前腳走,兒子後腳從京城回來了,不管考沒考上,兒子都跟了您去。”

胡氏愣了愣,跟着就撲到床上嚎啕大哭起來。

趙寂言沒再多說什麽,直接走了。

趙家晚間一向早早就睡了,今日鬧得晚了些,因着連日來的折騰都有些疲憊,因此睡下後便睡得都很熟。等到有人順着窗子往裏吹迷煙,甚至不小心踢到窗下放着的破瓦罐時,也就只有最年輕的趙寂言迷迷糊糊的翻了下身。待聽外面又沒動靜了,便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又睡了過去。

窗外的薛達吓了一跳,縮在窗下快有兩刻鐘,一直聽裏面沒動靜,這才放了心起身。想着這麽長時間藥效該起了,薛達便拍了兩下門,等了片刻,裏面果然沒有動靜。

這回他動作就放開了,将趙家門口堆着的草垛拿來在趙家房前屋後各撒了開,然後便提着酒壇子挨圈的倒了酒,最後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掏出懷中的火石,點了火。

這小子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了大人的外甥女。

如今大人要他死,自己也沒辦法。

☆、第 66 章

火苗猛地竄了起來, 因着草是幹枯的, 又倒了好些酒,很快薛達的臉就被火光印紅了。他在火光裏拍了拍手, 轉身欲走。

一轉頭,卻發現身後居然站了兩個人。

他是翻牆進來的,那這兩人顯然也是,可他居然沒聽見動靜!他一下子慌了,根本不敢直面迎戰, 快速往一側繞過就要往外跑。

這兩人都是盧廣帶過來的周家下人,高瘦的叫東盛,矮胖的叫東遠,雖不懂武功,可年輕男人體力卻是不錯的。薛達也只是個普通人, 因此兩人一左一右追上,不過幾個來回就把薛達按在了地上。

這時東盛才匆匆對東遠道:“快去救人!”

盧廣離開之際對他們說了,要抓就抓個現行, 可如今現行是抓了, 但這火勢卻大的有些吓人。不過眨眼功夫,因着秋風翻滾,很快趙家的房子就四面八方都着了火, 火光沖天, 院子裏亮如白晝。

東遠跑去趙家竈房,提了水将渾身澆透,硬着頭皮撞開門沖了進去。盧廣有交代, 這家的少爺是胡家表少爺,是新任的解元郎不說,還是太太原本的未婚夫,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有事。因此他原本沖進去的是趙父和胡氏的房間,但看着人不對,立馬又沖出來去了另一間。

這一間裏睡的人就是趙寂言了,趙寂言年輕力壯,又因為他靠着後窗睡,臨睡前貪涼還開了半扇後窗,所以他此時還算有些意識。等到有人沖過來架起他,一面把他往外帶的時候,他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外面的火光把屋裏照得比白晝還亮。趙寂言一下子清醒了大半,只是人清醒了,可身上卻一點力氣都沒有,甚至想說話,在這危急關頭都發不出聲音。

被人拖出門外放在地上,跟着他就聽到一個男人有些焦急的聲音,“怎麽辦,火太大了,那屋裏還有兩個老的,可……

可這再進去怕是我自己都得交代了啊!”

他們都僅僅是小厮,沒有那個賣命的心思。

東盛聽了也有些猶豫,他自己肯定是不願去冒這危險的,但是也不好趕着東遠去拼命。猶豫了一會,他就道:“那,那算了吧。反正這年輕的救出來了,年老的不是不想救,是咱們也救不了,總不能為了別人把自己小命交代了。”

東遠也正是這麽想的,“好吧!”

趙寂言此刻徹底清醒了,一聽到爹和娘還在裏面,他察覺到身上的不對勁,立刻就伸出左手用力的咬了一下。咬得嘴裏滿是血腥味了,他覺得身上也好像有了點力氣似得,居然搖搖晃晃爬了起來。

“哎,你?”東遠驚訝。

趙寂言沒理他,跌跌撞撞沖進了竈房,水缸裏還有滿缸的水,是他昨日剛挑好的。一頭紮進水缸,冰涼的水刺激着他,他手上也有點力氣了,連着舀了幾瓢水倒在身上,他理智的撕開一大片衣擺,浸濕了水裹在了臉上。

身上燒傷了沒事,可臉若是毀了,就入不了仕了。

東遠已經知道他想幹什麽了。

他這是想送死啊!

他自己沒法決定要不要攔,快速跑出去跟東盛說了,眼見趙寂言大步出了竈房就往上房去,他着急道:“怎麽辦,他要是出事了,咱們可擔不起啊!”

“那,那攔下他!”東盛忙道。

因為擔心趙寂言這邊,他鉗制薛達的力氣也松了點,薛達瞅準時機,擡腳狠狠往下一跺他的腳,趁他吃疼松手之際,轉身就跑。

“哎,站住!”東盛忙喊道。

薛達哪裏會聽,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若是逃不掉,他可就要完了!也顧不得再去爬牆了,他直接就往門口跑去,現在時間還短,就算旁人想來救火也還得等片刻,開了門跑走勝算更大。

反正他不是長洲縣的人,跑走了就去府城找個地方窩着,就算是這幫人看見他的臉也不要緊,有薛大人在呢,他們根本抓不到他。

東盛回頭看看東遠,急急道:“你攔人,我把這小子抓了再說!”

東遠只好上去攔人。

趙寂言抽動胳膊,面上又急又氣:“讓開!”

東遠死死抱住他,“趙解元,火太大了,你這進去就是送死啊!”

“你再攔着我,我爹娘才會被你害死!”趙寂言幾乎怒吼。

對啊,這是人家的爹娘啊,哪裏有做兒子的能親眼看着爹娘被燒死的。東遠抱着趙寂言的手有點松,下意識轉頭去看東盛。卻見東盛已經被薛達掀翻在地,此刻正一腳一下的踹着頭臉和肚子。

趙寂言也回頭看了眼,用力一甩道:“你還不快去幫忙!別讓兇手跑了!”

東遠被甩開,趙寂言沖進了屋。

看着火光漫天的屋子,東遠咬了咬牙,也不管了。只他轉身往院子門口跑時,薛達早已警醒,丢下東盛也往門口跑了去。

“站住!”東遠大吼。

薛達摸到門,拉開插銷打開,往外跑時回頭得意一笑。

可門外卻突然伸來一根木棍,照着他的頭臉連番劈下。

“盧管事!”東遠激動叫道。

盧廣顧不得搭理,避開薛達的要害輪番連劈,打得薛達沒有招架之力了,才跟身後人過來把薛達抓起來捆了。而此時秀雲也把武縣丞帶來了,他身後還跟着幾個捕快,到了這邊正好把人接手。

“夫人,您怎麽也來了?”看見通知他信的秀雲直接往盧廣身後去,武縣丞随意往那掃了一眼,頓時大驚失色。

胡玉柔臉上還帶着怒色,三分因為薛士文留下的人要殺害趙家,七分卻因為盧廣。明知道薛士文的人要對趙家動手,他不留下來救人,居然還颠颠跑回去問她要不要救人,這簡直……怪不得周承宇不要他跟着了!

“武縣丞,咱們還是先進去看看情況吧!”胡玉柔現在是真擔心,要是趙寂言就這麽死了,那也太可憐了。

一行人進了院子。

趙寂言還沒出來,東遠結結巴巴把事情說了,胡玉柔臉色都白了。這麽大的火,他又中了迷煙,這般進去想也知道兇多吉少!可東遠都不願意進去救人,此番看着火勢,武縣丞帶來的人生怕胡玉柔點到他們,下意識就都退後了一步。

胡玉柔也做不出讓人去送死的事兒。

只是她既然來了,又知道趙寂言現在的情況,叫她就這麽幹看着任由趙寂言去死的話,她更做不到。不管能不能救出人,總得要試一試才行。

她估了估自己的力氣,趙家幾人都是偏瘦的,她應該是能架得動。若是情況危急,她也不救胡氏和趙父了,直接把趙寂言拖出來就可以。

心裏想着這些的時候她已經一刻不敢耽誤的沖進了竈房,武縣丞這邊還不解着,秀雲卻一瞬間明白了,太太這是要沖進去救人!她轉頭狠狠瞪了盧廣一眼,想也沒想的也跟着進去了。

嘩啦的水聲傳來,外面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盧廣和武縣丞沖到竈房門口,就見胡玉柔和秀雲二人均渾身濕漉漉的了,為了避嫌武縣丞忙轉了頭,口中卻道:“夫人,火太大了,您不能去冒險!”

盧廣則盯着秀雲,“……秀雲你別去,危險!”

秀雲不理他,只對胡玉柔道:“太太,咱們走!”

太太要救趙家的表少爺,她自然不能幹看着。有她一道去,太太一個人架不動還有她呢,肯定可以把趙表少爺救出來的。

胡玉柔跟她一起往外,沖武縣丞丢下一句,“武縣丞放心,今日這麽多人在,這是我自己主動的,和你無關。”

兩人态度堅決,武縣丞和盧廣都知道是勸不動了,盧廣是為了秀雲,武縣丞卻不能在周承宇把縣衙交給他後讓胡玉柔涉險,于是二人齊聲道:“我去!我去救人!”

武縣丞和盧廣脫下外袍渾身濕了水,又聽了胡玉柔的話把濕漉漉的布裹了臉,這才匆匆就往上房去。胡玉柔雖然不用進去了,但還是一道跟着到了上房門口,恰在此時,裏頭有人身上帶火的架着人在往外走。

武縣丞忙沖進去把人拉了出來。

是趙寂言和胡氏。幾個捕快早已提了水來,往身上衣裳已經着火的胡氏澆了去。

一出來趙寂言就再也站不穩,但胡氏被胡玉柔和秀雲扶住後,他神色複雜的匆匆看了胡玉柔一眼,又要轉頭往裏。

“表妹,幫我照看着娘。”

秀雲忙道:“盧廣已經進去了,肯定能把你爹救出來的!”

趙寂言這才停下,眼睛直直盯着上房門口。

沒過片刻,盧廣果然架了趙父出來了。

捕快們又趕緊澆了一輪水。

爹娘都被救出來了,趙寂言松了口氣,原是站着的,此刻轟然倒地。胡玉柔被吓了一跳,忙彎腰去扶他,這一近了看,居然發現他左臂上血跡斑斑。似乎是想到什麽,她忙掀開他的袖口,就看見左臂上數道深深刀痕,正不斷往外冒着血。

這是中了迷煙,趙寂言害怕自己扛不過去,特地拿了菜刀進去,發現自己有些迷糊就給自己一刀。為了救出胡氏,他的左臂都被割的不成樣子了。

“快請大夫!”胡玉柔駭然大喊。

·

趙寂言一直到第二日的中午才睜開眼,阿瓊正帶了藥過來準備給他硬灌下去,見狀面露驚喜的道:“表少爺您醒啦?太好了,那您趕緊喝藥吧,吳大夫說迷煙吸入過多,對你影響很大的。”

趙寂言左手擡不起來,右手接過藥碗,但卻愣愣沒喝。

“我爹娘……”

阿瓊打斷他的話,“也還沒醒,不過您放心,吳大夫說了,沒有性命危險的。”

趙寂言點點頭,又問:“阿柔昨晚……”說到一半他突然停下,再開口便道:“縣令夫人昨晚沒事吧?”

怎麽沒事,昨晚就是不帶自己去,要是帶了自己,哪裏用得到太太親自去救人?淋濕的衣服穿了大半晚上,回來就有些發燒了,可太太不許自己說。

“沒事,好好的呢!”阿瓊道,“對了,那去你家放火的人已經交代了,他是胡家舅老爺薛士文的随從。不過暫且不能在咱們縣裏審理,太太說要即刻把人送去府城才行,武縣丞已經去安排了。”

是舅母薛氏的報複嗎?

分明是胡玉婉不對在先,他只不過是不娶胡玉婉而已,可薛氏卻居然要他們趙家三口人的命?

趙寂言端起藥碗大口喝盡,一抹嘴巴道:“武縣丞人在哪裏,可走了?我是這案子的當事人,我跟着武縣丞一起去應該會更好。阿瓊,你幫我去問武縣丞一聲。”

·

阿瓊回了上房,正要和胡玉柔說起這事時,梁月梅謝嬌以及蘇氏三人結伴過來了。昨晚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了,梁月梅和謝嬌都是擔心,蘇氏卻心情有些複雜。

她真是沒想到,這年紀小小的大嫂,居然這麽大魄力!

更是沒想到,這小大嫂居然那麽在乎趙寂言。

這樣看來,她從前的确是誤會了。

罷了罷了,既然都已經成一家人了,而她如今肚子裏也有了孩子,倒是沒必要再擔心什麽了。若是自己這一胎能生下男孩兒,到時候幫一幫她,将她身體調理好了,讓她也懷個正常孩子吧。

若是自己這一胎生的是女兒……

那就到時候再說。

☆、第 67 章

因着發熱, 胡玉柔的兩頰便有些紅紅的, 襯着她原本雪白的皮膚,當真是白裏透紅, 豔如桃李。若不是嘴唇幹的有些發白,只看那臉還真想不到她這會兒正病着。

謝嬌的目光從她臉上慢慢往下,在那被她胸口頂起來的薄被處看了兩眼,酸溜溜的想:人家真是比她漂亮的。

不僅比她漂亮,還比她年輕, 鮮嫩的好似一朵迎着晨風綻開的花。而她……貨比貨得扔,人比人氣死人,還是不比了。

“你也是,怎麽昨晚一個人就出去了?得虧是沒事,這要是有個好歹, 還不得叫周承宇心疼壞了。”她說道,坐在了床尾,拿眼睛斜睨着胡玉柔。心道:她那般不顧危險的出去救人, 周承宇難不成真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胡玉柔當時真是三分沖動七分氣惱。

她知道周承宇是因為盧廣在對秀雲的事兒上不誠實, 所以才不要他貼身跟着了的,但是既然把他留給了自己,那他的辦事能力想來應該不差。可昨兒他居然丢了兩個小厮在趙家, 自個兒跑回來讓她拿主意。

那種時候, 難道不是人身安全最重要嗎?

若不是她當機立斷,一面跟他往那趕一面叫秀雲去通知武縣丞,只怕薛達會逃之夭夭不說, 就是趙寂言一家三口也要葬身火海。只此時實話實說卻不好,不管是蘇氏還是謝嬌梁月梅,她們應該都是向着周承宇的。

胡玉柔斟酌着道:“我也只是想着那賊人對大人怕是很重要,昨兒派去的下人有些糊塗,我一時擔心人逃了,所以就沒想那麽多。”她看着謝嬌道:“多謝二嫂關心,我以後再不這麽魯莽了。”

謝嬌知道她沒說實話,她不可能一點不顧着趙家幾人的。可看着小姑娘一臉認真認錯的模樣,那到了嘴邊的話她又咽下去了。

這麽個年紀的小姑娘,若是她成親早,興許現在閨女都有這麽大了……謝嬌想着,便态度一緩,道:“就是如此,家裏不還有四弟嗎,再不然還有你二哥,用不着咱們女人去涉險。”

聽了謝嬌的話,胡玉柔心中的感謝倒是更真誠了些,這真是在關心她的,是怕她遇到危險。不管是看着誰的面子,這關心都是真的。

她忙笑着沖謝嬌重重點了頭。

梁月梅卻探上了她的額頭,道:“額頭有些燙,可叫大夫來看過了?”

胡玉柔道:“沒大礙的,我叫廚房熬了姜湯了。”大概是因為知道梁月梅和她一樣,都是從現代過來的,所以胡玉柔對她格外親近,說話态度都有些不見外。

這種發自內心的親近和依賴,梁月梅自然感覺得到。她有些意外,畢竟胡玉柔算是小門小戶的女兒了,可和她相處時,卻并不像蘇氏般小心翼翼外帶着讨好,反倒是讓她偶爾會産生和現代朋友們在一起的錯覺。

她離開現代社會太久太久,久的若不是當年開了珍味軒和珍味到兩處鋪子,生活中時常會有些現代才有的吃食,她都要忘記她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了。

不過她得承認,胡玉柔給她的這種感覺她很喜歡。

她語氣溫和的道:“那你回頭警醒着點,若是喝了姜湯不管用,還是要盡快看大夫。這回跟我們一起過來的韓大夫就住在府裏,你見他也便宜。”

這韓大夫就是梁月梅先前幫周承睿請來的,來了之後蘇氏已經有了身孕,他便只給開了安胎藥方,如今暫且住在府裏,就等着過幾日和梁月梅等人一道回京了。

胡玉柔正要答應,蘇氏就搶了話頭過去,“大嫂說得對,三嫂你昨兒受了涼,瞧着現在臉也紅得厲害,除了喝姜湯也得注意着保暖,覺得不對了可得趕緊看大夫。”

往日蘇氏叫她大嫂,這如今一大家子序齒改叫她三嫂,胡玉柔一時間還真有些不習慣。不過更不習慣的,卻是蘇氏這話裏話外的真切關心,都有些不像她了。

略出了一瞬的神,胡玉柔才點頭,“好,多謝四弟妹提醒。”

見胡玉柔一個小姑娘一本正經的叫蘇氏四弟妹,謝嬌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恰在此時瞧見了門口鬼鬼祟祟往裏看的阿瓊,她就招手叫人,“那小丫頭,你過來!”

阿瓊前後左右看看,見只她一個,只好走過來。

“給二太太請安。”她深知不能丢胡玉柔的臉,進門走到跟前立刻行禮,然後依次又見過梁月梅和蘇氏。

阿瓊往日在胡家就屬于放養,常常對着原主你來我去的,到了周家胡玉柔點了她幾句,也就一般時候能記得規矩,一遇到事兒一準的露餡。可想而知她行禮也是行不好的,在周家只需要一低頭就算完的事,到了謝嬌這真正的高門大戶出來的千金跟前,那禮行的都叫人看不過眼。

好在謝嬌并不在意這些,只道:“你方才一個勁的往裏看,是有什麽事?”

當然是有事,可事關表少爺,能說嗎?

阿瓊不知道,悄悄往胡玉柔那邊瞟。

在場三人都是有眼色的,就是謝嬌也有些後悔多嘴了。只是一想這會兒阿瓊過來會有什麽事,而且還是不能當着她們的面說的,三人腦海裏不約而同跳出了趙寂言的名字。

聽說昨夜火勢太大,趙家的房屋已經被燒了精光。

如今趙家三口人,可都是住在外院的客房裏呢。

胡玉柔看着三人的神色,只想把阿瓊拖過來打一頓。此番情況,不管阿瓊要說什麽,為了不被誤會,她也只能叫阿瓊說出來了。

“都是一家人無需見外,有什麽你直接說就是。”她說道。

阿瓊見她吩咐,便老實回話,“表少爺聽說武縣丞要趕去府城,就說他也要跟去,奴婢來問問您的意思,若是您同意,奴婢就得趕緊去告訴武縣丞了。”

一聽說是這事,胡玉柔倒顧不得想其他的了,“他醒了嗎?現在看着可還好?”

阿瓊道:“醒了,喝了藥,看着沒什麽大礙。”

胡玉柔心中有數,立刻做了決定,“行,那你趕緊去找武縣丞,把他帶過去。”

阿瓊點頭應下,轉頭往外跑到門口時卻忽然又停下,“太太,武縣丞會不會不同意?要是不同意,奴婢該怎麽說?”

武縣丞不是糊塗人,趙寂言去了,薛達的罪可就人證物證受害人全部齊全了。只要武縣丞能撬開薛達的嘴,到之後薛達這個貼身小厮,咬也能把薛士文咬出一身血來。

“不會的,這于大人有好處,他會答應的。”她說道。

阿瓊匆匆離開,梁月梅和謝嬌都感覺出了不對。

她們是知道周承宇匆匆離開家去了府城的,可卻不知道他去做什麽了,此番聽了胡玉柔的話,怎麽想怎麽覺得周承宇這番去府城是有危險的。

謝嬌索性問道:“三弟妹,周承宇去府城做什麽?”

謝嬌是關心,可胡玉柔卻有些遲疑。

“你倒是說呀,這還有什麽不能說?涉及到什麽公事,周承宇不讓你說?”謝嬌是急性子,胡玉柔沒有立刻回話,她柳眉都倒豎了起來。

薛達是對趙家三人下了狠手了,薛士文這麽狠的心,不會趁着周承宇只帶了裴青過去,就也使什麽陰損手段吧?若是先時,胡玉柔還能撐住不說,現在因了薛達,她還真不敢冒險了。

她簡單的把事兒給說了。

謝嬌聽完頓時火冒三丈,指着胡玉柔氣道:“你傻呀你!這種事兒你不說還幫着瞞着,周承宇是人,不是神,你就那麽放心他?”她氣得臉色大變,在屋裏來回走了幾步,便對梁月梅道:“月梅,不行,沒有說咱們家的人叫人這麽欺負的!咱們左右無事,還是跑一趟府城吧!”

胡玉柔被謝嬌說的面色發白,漸漸蓋住了臉上的紅暈,想到謝嬌說的周承宇是人不是神的話,她心裏也有些後悔了。可是到了此刻,她卻依舊是匆匆在梁月梅開口前搖了頭。

“二嫂,你……”

謝嬌眉頭都緊緊皺起來了,“你還要攔我?”

她強撐着,才沒有說出難聽的話,可是看胡玉柔的眼神卻已經不對了。難不成她是覺得是周承宇搶了她,所以盼着周承宇有個意外,她好再回去嫁她那表哥?

要是這樣,那她真為周承宇不值了!

梁月梅一直看着兩人,此番見謝嬌氣得狠了,方上前拉了她把人按着坐下,“你怎麽還是動不動就生氣,咱們着急,可三弟妹比咱們更着急,你冷靜冷靜。”

謝嬌根本冷靜不下來,她張嘴就要反駁。

梁月梅卻緊緊捏了捏她的手,又看了眼胡玉柔,才道:“三弟妹這是順着三弟的意思,這麽多年,你可見三弟有主動跟咱們開過一次口?”

還真沒有。

謝嬌微愣,蘇氏也看了過來。

梁月梅看胡玉柔的模樣就知道她不是不擔心的,她甚至已經後悔了,可是也正是為了周承宇,她越發需要攔着她們。難怪周承宇會喜歡她,她這是已經懂得維護周承宇的心了,怕是自己承擔了很多不安吧?

“三弟自己都沒跟咱們開口過,此次又是默默離開,那麽他自然不希望三弟妹跟咱們說。”梁月梅說道,想起周家上一輩人之間的糾葛,心底對周承宇也有了幾分心疼,“三弟有他自己的想法,有他自己的堅持,他……”

謝嬌打斷她,“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若是人家心狠點像對趙家人那般,命都要沒了,還談什麽想法,談什麽堅持?”

謝嬌就是這樣的性子,出身高門大戶,因為沒有低入塵埃過,所以也不會理解塵埃裏人的心情。在她看來,既然有機會過得好,有機會可以輕松解決問題,那就直截了當多好。

梁月梅忽然有些慶幸,幸虧當年她和周承宇沒在一起,不然兩人觀念不和,也一樣的過不好。

因着兩人多年姐妹關系,梁月梅也不理謝嬌,只對胡玉柔道:“這樣,我叫二弟即刻趕去府城一趟,若是三弟自己能解決問題,那便不用二弟出頭。若是三弟真的有了危險,那再叫二弟出頭,你看行不行?”

胡玉柔有些感動,可更多的卻是羞愧。

謝嬌和梁月梅雖然态度不同,可實際上都是在幫周承宇,而梁月梅此番說這樣的話是因為她的原因,她其實自己也覺得有些過份了。可她的确一面不想傷了周承宇的堅持,另一面,卻也不想周承宇有任何的危險。

她忍不住微微紅了眼眶,可這一刻卻任何語言都顯得太過蒼白,只能不停的道:“大嫂,謝謝你!謝謝!”

梁月梅溫柔的笑了笑,其實她也很開心,開心周承宇有了這麽好的一個媳婦。這樣周承朗才能真的放心,而今蘇氏也有了身孕,周家第三代人人都過得不錯了。

離開胡玉柔這裏後,謝嬌還有些不滿梁月梅的做法,因着蘇氏沒跟着一道,所以她一路都板着臉不吭聲。

還是梁月梅主動跟她搭話,“今兒個看見三弟妹的态度,我終于知道三弟為什麽會喜歡她了。”

果然,謝嬌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為什麽?”

梁月梅道:“三弟妹待三弟,已經不僅僅是維護愛重他這個人了,她已經了解了三弟的心,懂得三弟的堅持,更願意自己擔驚受怕,也要維護三弟的所思所想。謝嬌,這點你可是做不到的。”

謝嬌沒吭聲。

她的确做不到,可這重要嗎?

難道周承宇不是喜歡胡玉柔的漂亮嗎?

想到這兒,她不由得想起昔年充當二叔女兒在養的公主謝媛,如今雖沒正經恢複身份,但卻已經改名為梁媛的死對頭。她不岔的道:“那當年,周承宇還喜歡過梁媛呢,這個怎麽說?”

梁月梅繼續打擊謝嬌,“說實話,只看媛姐兒對死去夫君的态度,就知道她跟你是不一樣的。只不過他們若真在一起了,過的好還是壞誰也不知道,但當初周承宇還是十六七歲的毛頭小子,初戀時候哪裏有那麽多的計較呢?”

謝嬌冷哼,“比不得三弟妹漂亮我認了,但梁媛,我可是哪裏都不比她差的。”

梁月梅笑而不語。

謝嬌氣得停下腳,不敢過份動作怕傷了肚子裏的孩子,只瞅着梁月梅看了半天也不見梁月梅來哄她,她只好鼻子一皺,可憐兮兮的道:“好了好了,我承認,我承認還不好嘛!還是周承鴻好,他就覺得我最好!”

梁月梅這才道:“所以,你好好待三弟妹,也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另一邊,蘇氏卻留了下來,她其實和謝嬌一樣也覺得胡玉柔的做法不對。但如今梁月梅都叫周承鴻去府城了,想來不會出事,那她也沒必要再多說了。

胡玉柔有些納悶她留下的原因,“……有事嗎?”

蘇氏學着梁月梅的模樣,也摸了摸胡玉柔額頭,這一下摸的胡玉柔身子一抖,她自個兒也覺得有些尴尬。收回手,面上一時有些讪讪,“沒事,就是覺得你身子似乎不大好,想叮囑你好好養養。”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胡玉柔心裏警惕着,面上也只淡淡點了頭,“我會的,多謝。”

蘇氏自也知道先前自己做了什麽事兒說了什麽話,兩人早就鬧掰了,如今再想彌補,小姑娘心氣傲不肯低頭,那麽非得她低頭了。雖然她也有些不平衡,可她想想,一開始到底也算是她誤會了人家,先對人家釋放了惡意的。

再後來……她看了胡玉柔的肚子一眼,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除了害了清姨娘的第二個孩子外,她從沒害過旁人了,此番自己有了身孕,再想到胡玉柔若是懷孕會生下什麽,她心裏也有點不自在。

“你現在年紀還小,應該好好調養身體,孩子的事兒晚兩年也是可以的。”蘇氏說道,跟着就想起先前還說胡玉柔不想生就得給周承宇納妾的話,頓時自打臉般有些挂不住了,“那我就走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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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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