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夢初醒

自多年來,除了春潮期與修煉期,他便沒見過他家爺這般原形半露的樣子。

楚彧拂了拂衣袍,将白色遮嚴實了,又回眸,瞧着牆那頭,眸光凝水,臉頰薄紅。

菁華這才發現:“您的藥呢?”

“喝了。”随口道了句,楚彧轉身,“回府。”

喝了?專門不遠數裏跑來文國公府喝?菁華沉思了。

不過遠去文國公府百步,楚彧忽而身子一滞,晃了晃,随即緩緩倒下,嘴角,湧出大口大口的血,染紅了胸口的錦緞。

菁華驟然紅了眼:“世子!”

多年而來,這是第一次,菁華看見他倒下。那蠱藥,那世間僅有的火靈芝,怕是進了屋中那人腹中,還有這一身傷,一身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傷,與文國公府裏的那位,必然也有着千絲萬縷的幹系。

菁華想起那日,世子爺突染惡疾昏迷久時,方醒來,說了三句話。

“今昔是何年?”

菁華答了:“大涼二十九年夏。”

世子爺又問:“文國公府的七小姐,可安好?”

他答,不知。

世子爺掙紮着要起身,卻跌倒在了地上,他無力起來,用了很大的力氣說:“去,你去守着她。”

文國公府七小姐……

菁華只覺得一夕間,世子爺性情翻天覆地了,行事莫名其妙了。

似乎,從何時,亂了。

僻靜的院落,風吹着半開的紙窗,發出悠悠聲響,守夜的侍女依着一角屏風,眯着眼打盹,一旁雕镂的香爐裏,薄煙袅袅。

“楚彧……”

寂靜的夜,誰在昏昏沉沉夢呓,驚亂了頃灑在床頭的月色。

“楚彧……”

榻上昏沉的女子,額上沁出一層薄汗,身子微微戰栗,讓夢魇驚了魂,不知何年何夕。

夢裏,有一雙淺淺生輝的藍眸。

她一身血淚,他雙膝跪着:“阿嬈,別怕,他負了你,我便覆了他的江山。”

他身後,是西陵的千軍萬馬,身前,是大涼百米城牆。

“我家阿嬈定不想再見這帝都寸土,燒了吧,燒個幹淨。”藍眸凝成厚重的顏色,他道,“大涼之人,一律處以絞刑。”

“陛下,不可!”

他大吼:“殺了,都殺了!”顫抖的手抱着懷裏渾身是血的女子,“阿嬈,你是要他死?”片刻,“還是生不如死?”

她一張嘴,血便染紅了她領口的衣襟。

西陵的戰馬在喧嚣,只聽得他們的帝君字字帶着蝕骨的寒意:“把他剁碎了,埋在後院的杏花林裏,我要用他的骨血祭我的阿嬈。”

“你不是人!”

“楚彧,你這個妖孽,你不得好死!”

趴在地上的男子歇斯底裏,在血泊下掙紮,大涼已破,帝君為囚。

他笑:“是,我是妖孽。”

忽而,一抹藍光破開,再不見兵臨城下的狼煙烽火,杏林花開,樹下,有漆紅的棺木,落了幾片殘花。

男子蹲在沉香木的棺木前,身後白色的尾巴搖動。

“別怕,我會救你的。”

“阿嬈,等我。”

他伏身,将唇落在她額心,漸起藍色的光。

“主上!”

“吾以北贏萬妖之魂,以祭星辰,以動月時……”

遠處古老的咒語傳來,斷斷續續,她睜不開眼,有什麽滾燙的東西灼熱了喉。

“阿嬈,乖,吞下去,以後便不會再痛了。”

她驟然睜開眼,大喊:“楚彧!”

“七小姐,七小姐。”

侍女在喚她,她似是未聞,怔怔久矣。

“快去喊大夫過來,七小姐醒了!”

榻上的女子擡眸,輕輕環顧,許久,唇邊似笑。

沉木的床榻,屋外方過窗臺的杏林枝,是她那年種下,那時,大涼二十九年,蕭家七姝,年過十五,正是芳華。

一夢浮沉,幽幽轉醒,已數載,重回,歸來矣。

夜裏,她便燒起來,任伺候的丫頭怎麽喊,也醒不來。

隔日,蕭家七小姐便醒了,卻又昏昏沉沉睡去,夢魇不散,恍恍惚惚,反反複複了幾日方得清醒。

三日後,欽南王世子高熱不散,灼了心肺,自此便落了心疾,欽南王以常山世子養病為由,請旨回南部封地。

這日申時,天已微微轉暗,許是大雨将至,昏昏暗暗的令人壓抑,雲離取了幹淨的錦帕,沾水替榻上女子擦着手。

她動了動,緩緩睜開眸。

雲離大喜,扔下錦帕伏身喚了兩聲:“七小姐,七小姐。”不見她家小姐應道,雲離有些急,伸手去探她額上的溫度,“七小姐可是醒了?”這熱可算是退下了。

她撐着身子起來:“我睡了多久?”許是許久未說話,嗓音沙啞。

雲離尋了個枕頭墊在蕭景姒身後,道:“小姐暈暈沉沉了好些天了,國公爺和夫人昨日傍晚來過,只是小姐醒了片刻便又昏睡了過去。小姐這會兒覺着如何?可好些了?”想了想,還是不大放心,“奴婢這便去喚大夫來。”

蕭景姒喊住她:“雲離。”

雲離折回來。

蕭景姒問:“今日何時了?”

雲離微微頓了一下,道:“今日正好夏至。”

“夏至……”她喃了一聲,目光深凝,若有所思。

大涼二十九年,夏至之夕,戎平軍反,太子烨于帝都城下平五萬叛卒。

上一世,衛平侯府的戎平軍,便是讓太子鳳傅禮收入囊中,也便是從此,她站進了東宮陣營。

“呵呵。”

蕭景姒輕笑了一聲,眸子一瞬便冷了。

雲離有些慌神:“七、七小姐,你怎了?”

她擡頭,望向窗外半開的杏花,呢呢自語:“我睡太久了,要變天了。”

天已昏沉,大雨将落,繁華的涼都被籠在大片大片的烏雲下,有種難言的壓抑。

東宮太子府外,步履匆匆,有人推門而入,喚道:“殿下。”

屋裏,男子披了件墨黑的長衫,斂目微微擡起:“如何了?”

“戎平軍屯兵城下,只欠東風。”

男子輕笑,眸中掠起幾許光影,修長的指微擡:“取本宮的戰甲來,該去收網了。”

溫婉如玉,君子翩翩,這便是大涼的東宮太子,鳳傅禮。

申時三刻,帝都城外,火光如晝,戎平軍駐紮于此,營帳外,有腳步聲近。

守夜的衛兵提劍喊道:“什麽人?!”

遠處,女子嗓音涼涼,緩緩飄來,她道:“文國公府,蕭七。”

------題外話------

五星評價票~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