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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花谷不涉江湖朝堂之事,但這廂浩氣盟忽然朝谷內遞了帖子說要來拜訪,萬花谷也不好拒絕,只能照江湖禮遇設了宴席招待。
岳清歡住的偏遠,上三星望月赴宴難免就晚了些。
他到的時候已經開了宴,他朝主坐上的東方宇軒作了一揖,就低調的找了個稍遠的空位子坐下了。
浩氣盟為首的是一個滿身青龍刺青的丐幫,歪在榻間,氣魄張狂。看到岳清歡找了個角落坐下,偏不讓他躲這個閑,坐起身子問道。
“前些日子聽聞萬花谷書墨門下大師兄,舍身救了一個小姑娘,可是先生。”
“浩氣盟的消息倒是快。”岳清歡答了,眼睛卻不看他,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我浩氣盟最近在萬花周圍走丢了一個叛徒,而先生又剛剛救下一個人,想起來也是巧的很。”
“你浩氣盟最近在萬花谷丢了個叛徒,我許多天前救了個人,何來一個巧字?”他笑着朝那個丐幫舉起茶杯,口氣卻不弱半分。
丐幫無所謂他的失禮,也舉了酒杯,一飲而盡。
“在下也并非故意為難先生,只是上萬花谷的時候,遇到了一件趣事。”他有些得意的開口。
“來的路上經過華山附近,有個惡人谷的純陽要來找我尋仇,說是為了浩氣盟的這個叛徒。”
“那個人年紀尚小,形單影只,說來尋仇的口氣雖然不小,但是劍術也就那麽回事,不過幾招就敗在了我的手上。”
“我看她一身赤紅的純陽道袍,想想是在純陽宮的地界,她雖是惡人,但殺了她又覺得拂了純陽宮的面子,所以只折了她的劍,小懲為戒,将她送回了純陽宮。”
“将那個人送回了純陽宮了,在下卻聽到了一個更有意思的故事。”
“純陽宮的弟子,都不認這個人,也許是嫌那個人折了劍,丢了純陽宮的臉,說這個人不是純陽弟子,是萬花谷不要,非送上華山的。”
岳清歡表面不動聲色,放在茶幾下的手卻用力攢成拳頭,他用了極大的力氣,攢的骨節發白,微微顫抖。
“我多嘴問了一句拜在萬花哪個門下,沒想到真還有人知道,說出了先生的名字。”
“先生的徒弟為浩氣盟的叛徒尋仇,那若是說先生救了這個叛徒,也是理所應當的事了。”
“清歡”開口的是萬花谷主東方宇軒“可有此事。”
岳清歡站起來,沒有立刻作答,只是拱手對着東方宇軒,沉默的站在那裏。
最後還是杏林的人站起來解釋“谷主,師兄許多年不曾出谷,我看師兄也是第一次聽聞這件事,若說有預謀,實在牽強了些。再則師兄救的那個人,我聽南風說是個口不能言的姑娘,浩氣盟要找的人,卻沒聽說是不能說話的。”
“聾子啞巴誰不會裝,叫出來一見便知。”
“清歡,免得誤會,将那孩子叫出來吧。”東方宇軒說。
他側頭看着那個丐幫,丐幫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昂着頭看着他。
浩氣盟派來了唐門探路,知道她在他手上,如今鬧這一場,只不過是想逼着他不得不将她交出來。
他們想看那個人眼睜睜的被自己的救命恩人交出來,她是他浩氣盟的叛徒,他也合該将她交出來的。
這個丐幫和那個追殺她的和尚一樣,要的根本不是她的命。
他們認定了她又不會輕易的死掉,又不會讓她就這麽輕易的活下去。
岳清歡臉上染了點笑意,“谷主,這幾日弟子都在三星望月,那孩子閑着無聊,弟子打發她出谷了。”
丐幫臉上稍稍變了點顏色。
“先生這麽說,在下就要以為先生心虛了。”
浩氣盟算着,她為了活命,怎麽也不會在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如今既然萬花谷不知道她的身份,那他浩氣盟親自來要人,萬花谷沒有道理不将她交出來。
但是偏偏岳清歡看到了她鎖骨下被抓爛的傷痕,那道傷痕裏藏着了一角,紋的就是浩氣盟的青銅藍鼎。
江湖上盛傳她背叛了浩氣盟,他也知道她确實背叛了浩氣盟。
這樣折磨她的浩氣盟,難道不值得她抓爛撕毀,叛逃出去嗎?
春撫柳絮夏沐雨,一劍驚秋斬四季。
那對桫椤雙劍鼎鼎大名,他只需稍稍一查問,便能知道那對劍出自藏劍山莊無雙門下弟子葉斬雪。而葉斬雪将那對劍贈于自己唯一的徒弟,葉沐雨。
他從不問她叫什麽,并非不知道她叫什麽。
只是她是什麽身份,他不在乎罷了。
“浩氣盟若是覺得我将那孩子支開了,那就多在萬花谷留上幾日,等那孩子回來了,你們一看就知。”岳清歡微笑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一席話說的滴水不漏。
丐幫身後走出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黑衣人,低頭跟丐幫耳語了幾句。
“岳清歡。”浩氣盟的丐幫有些沉不住氣,還要再說一什麽,一旁原本安靜坐着的萬花谷弟子們可都不同意了。
“說了不是你們要找的人就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你們浩氣盟怎麽不依不饒的,真當我萬花谷沒人了麽?”
“就是,就算是你們要找的人,也是我師兄花了大半條命救回來的,師兄憑自己本事救活的人,憑什麽交給你們處置。”
席間的萬花弟子都憤憤然的站了起來,大有種要撸起袖子幹一架的氣勢,東方宇軒沒有再說話。
浩氣盟的丐幫不甘心的站起來“既然是在下誤會了,那也不好再叨擾萬花谷,多有得罪,還望谷主不要見怪。”
東方宇軒擺擺手。
“告辭了”
一群萬花弟子緊緊的跟在丐幫後面,幾乎是将他趕出了萬花谷。
席間只剩了岳清歡和東方宇軒。
東方宇軒看着岳清歡,搖頭嘆了口氣。
“清歡,你是我萬花弟子,那個人因你上了純陽宮,許多原因,萬花谷沒有過問。”
“但……終究還是萬花谷對不起她。”
“弟子知道。”
“從前你年紀小,我罰你禁足萬花,不得行醫。如今你也這麽大了,該有自己的選擇。”
“你去看看她吧。”
岳清歡沉默了一會兒,站起來走到東方宇軒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去,給他扣了個頭。
萬花谷內依舊清風習習,花開十裏。
而那個江湖,他卻離開了太久太久。
葉沐雨拿一件寬大的黑袍,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了,才跟着南風走進長安。
長安茶樓依舊是城裏最熱鬧的地方,大堂中央放着一張長桌子,圍着吵吵嚷嚷的人。有時候會有老先生在那長桌的上席坐着說書,但是今天來的不巧,卻是沒有的。
她随便找了個空桌子坐下,小二給她上了一壺茶。
江湖消息,總是在這種地方談論的多一些。
“名劍大會名劍貼一向千金難求,藏劍山莊當家的竟然把帖子壓在了一個姑娘身上?”
“那小姑娘的武功怎麽樣我們不知道,但是她的師父葉斬雪的名號卻是不假,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浩氣盟的七耀總判了。”
“說道這裏,藏劍山莊今年壓桫椤劍上場,但是誰不知道鑄劍的葉斬雪是浩氣盟的人。浩氣盟在黑龍一線打的熱鬧,這下要是能得神兵助力,不得一騎當千?”
“這麽說豈不是藏劍山莊偏着浩氣盟?”
“也不能這麽說,葉斬雪雖然入了浩氣盟,但是藏劍山莊卻還是中立的,再說那神兵還得贏名劍大會,又不是直接就給他送過去了。”
“你說葉斬雪會不會讓他徒弟上場?”
“桫椤劍在他徒弟手上,按道理來說,也應該是給個他徒弟上場的機會。”
藏劍山莊每隔十年舉辦一次名劍大會,所謂名劍大會,也就是劍法比試,獲勝者可得藏劍山莊十年匠心打磨的寶劍。這在武林裏,算是極大的榮耀。
葉沐雨算了算,今年差不多算是名劍大會開辦的年頭。名劍大會時藏劍山莊會給發出名劍貼,只有持有名劍貼的人才有資格出席大會,藏劍山莊認帖不認人,一直是衆人皆知的規矩。但是藏劍山莊內自家出戰的資格,則是以劍定下的。
而藏劍山莊這十年,有資格成為名劍貼的劍,也就只有葉斬雪為她所鑄的桫椤劍罷了。
怪不得浩氣盟會大張旗鼓的去萬花谷找她,名劍貼千金難求,神兵難得,他師父現在是浩氣盟人,又是劍的鑄造者,浩氣盟哪裏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只是不曾想在這個緊要關頭,她出了事情。
她背叛了浩氣盟。
“你們還不知道吧,早些天那個叛逃浩氣盟的人,就是葉斬雪的徒弟。”
“就是那個舍劍保命,暗殺同袍的葉沐雨?”
“可不是,聽說她被惡人谷抓走,為了活命,拿藏劍弟子身上最為珍貴的玄晶作為交換,給惡人谷鑄了一把寶劍,這才換回了一條命。回了浩氣盟,又心生歹念,傷了自己的同僚。”
“江湖上哪裏容得下這樣的人?”
“你聽什麽聽得那麽入神?”南風在她面前揮揮手。
你先去找隐元會拿消息吧,她答非所問,在他手心裏寫。
江湖上有一個神秘組織隐元會,隐元會通曉天下情報,只要你能付得起代價,就能從他那裏買到相應的東西。但也并非全是難得的消息,普通的消息,隐元會也會編成小報,幾兩銀子就能看個新鮮,萬花谷多數時候,都會從這裏收一些普通的消息。
“你們可知道她傷的這個人是誰?”
“誰?”
“藏劍山莊最近往江湖上發了許多喜帖,就是這葉斬雪要娶親,葉斬雪要娶的,是同為浩氣盟的一個五毒弟子,當初葉沐雨傷的,就是這個人。”
茶樓裏響起暧昧的唏噓“那小鬼頭莫非還喜歡自己的師父?竟這麽不顧人倫?”
“真真是個善妒頑劣之徒,枉費葉斬雪鑄劍之恩,她也不看看自己有幾分斤兩。”
“說起斤兩,還真不知道她為何這麽有能耐,才剛為惡人谷鑄了把劍,就有惡人谷的人要為她出頭報仇了。”
“葉沐雨背叛了浩氣盟,惡人谷有什麽仇要尋?”
“她傷了人被關在大唐監獄的事兒你們不知道?浩氣盟還未給她定罪名,她自己卻畏罪潛逃,被浩氣盟的一個和尚知道了,一路追殺,說是要将她逐出中原,後來聽說逃到了秦嶺深山之中不知所蹤。那惡人想必也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才來找浩氣盟尋仇。”
“結果呢?結果呢?”
“結果自然是不自量力,那個惡人敗落之後,浩氣盟仁義,沒傷她的性命,但是将她的劍,丢進了華山深淵。”
“尋仇的人竟然折了劍?真是一等一的笑話了。”
“哈哈哈哈,可不是,為一個叛徒出頭,以為有多大的能耐,到了,還不是被輸的慘敗。”
“何止慘敗?簡直難堪。”
她無意識的收緊了自己的手,手裏的茶杯敵不過她手中的力道,被捏碎了握緊她的手心裏。
她抓了桌子上的行李站了起來,卻一下子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他們一個在萬花谷,一個在純陽宮,一個在藏劍山莊。
她拉了拉兜帽,沒有等南風,牽着馬,做出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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