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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釋賢幫忙, 孫滿滿輕松了不少。沈若光這武功确實十分厲害, 孫滿滿加上釋賢兩個人,才和他打了個平手。不過孫滿滿說的沒錯, 這些歪門邪道的武功, 一時看來十分霸道,但總會反噬到自己身上。
沈若光練這個武功, 還配合了西犁特制的藥物, 所以內力才能在短時間內迅速暴漲,但相對的,他的身體負荷不了如此霸道的內力, 如果時間一長,身體肯定會被拖垮。
沈若光心知這些弊端, 便想和他們速戰速決, 奈何釋賢和孫滿滿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想速戰速決,他們偏要拖着。只要沈若光的身體支撐不了了, 他們便能輕松獲勝。
察覺到他們的意圖,沈若光嘲弄地看着他們:“你們這些武林正道,全都是些陰險狡詐之輩!”
釋賢一邊和他過招,一邊淡然地道:“貧僧十幾年前就被逐出少林了, 算不上什麽武林正道。”
孫滿滿也道:“你前兩天還和韓盟主一起,說我是女魔頭來着麽,怎麽現在我又成武林正道了?”
“……”沈若光抿了抿唇,下手愈發狠厲, “你們想拖死我?想得美!”
他說着突然朝空中放出一個信號彈,在夜晚看來猶如一朵綻開的煙花。孫滿滿心中一凜,要是他叫了幫手來,那局勢又會對他們不利了。
釋賢也是如是想,兩人出手的速度不約而同變快了,沈若光冷笑一聲,對他們道:“不是想拖死我嗎?怎麽突然這麽着急?”
孫滿滿和釋賢都沒有回話,段小三遠遠地站在一旁看着,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神仙打架”。
很快,樹林裏又竄出一個黑衣人,身材高大,動作敏捷,他沒有加入孫滿滿他們的戰局,而是直接往卿如雪的方向而去。孫滿滿只得抽回自己的刀,運起輕功擋住他的去路。
她一離開,這邊就只剩下釋賢一人,沈若光等的就是這個時候。注入他內力的劍變化出更多的招式,層出不窮的攻擊就連釋賢都微微蹙起了眉。
少林心法算是武林中最上乘的心法,如果不是他修習的心法純正,恐怕此時已經被沈若光帶得起了心魔。這個武功真的太邪門,不僅能影響修煉者,連與他過招之人,都會受到影響。
釋賢穩了穩心神,忽然一個旋身,撩開衣擺盤腿坐下。他數着纏繞在手上的佛珠,飛快地念起了佛經。
這佛經似乎對沈若光産生了很大的影響,他的情緒明顯暴躁起來:“死禿驢,住嘴!”
他舉着手裏的劍,瘋狂地朝釋賢刺了過去。釋賢看似毫無防備,但在他周身,就像有一個透明的盅,将他罩在裏面,沈若光的劍在離他幾尺之外時,再也無法前進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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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沈若光十分惱火,他換了好幾個姿勢,從幾個不同的方向朝釋賢砍過去,都是同一個結果。
“死禿驢……”沈若光面容猙獰地看着釋賢,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怎麽能讓一個老和尚壞了自己的事。再次舉起劍時,他身上的黑氣又濃重了幾分,孫滿滿心頭一沉,覺得釋賢可能有危險,她想上前引開沈若光,可黑衣人卻糾纏着她,不讓她有機會過去。
孫滿滿蹙着眉頭,手裏的刀變得狠厲起來,當她的刀終于了利落地砍在那名黑衣人身上時,沈若光的劍也打破了釋賢周圍的那層屏障,直直沒入了他的心口!
“釋賢大師!”
孫滿滿飛快地朝他們的方向掠去,釋賢睜開眼,用全部內力一掌打在沈若光的額頭。沈若光頓時吐出一大口血,猛地朝後面倒去。
孫滿滿沒有管他,直接扶起釋賢,封了他身上幾個大穴。釋賢笑了笑,對她道:“沒用的,貧僧早有預感,今日便是貧僧大限之日。”
“釋賢大師,你別這樣說……”孫滿滿的眼眶微微泛紅,她知道,釋賢的情況很不妙。
“師父!師父你怎麽了!”空智的聲音忽然傳來,他剛解決完一直追着他們的殺手,就看見空中炸開一個信號彈。擔心孫滿滿她們會有事,他飛快地趕了過來,沒想到剛到這裏,就看見這幅場景。
“師父,師父!”空智扶着釋賢,滿臉焦急地望着他。釋賢搖了搖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卿如雪。他笑了笑,有幾分虛弱地問她:“你就是曉曉的女兒吧。”
卿如雪一愣,看着他道:“大師認識我娘?”
空智望着她那張和卿曉曉有六分相似的臉,思緒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一年,我随師父去潼川辦事,在那裏偶然遇到曉曉。她一個女人帶着孩子,十分不易,我對她生出了憐惜之情,呆在潼川的那段時間,我便時常會去找她,只想能多幫幫她。師父看出我紅鸾星動,很是憂心,他對我諄諄告誡,我也答應師父,從此以後不會再去見曉曉。”
他說到這裏,不免嘆了口氣,是他辜負了師父對他的期望,“可是後來我違背了和師父的約定,知道有人要暗殺曉曉,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管。可惜……我始終去晚了一步,當時曉曉已經奄奄一息,她臨死前,還不斷懇求我一定要将你救出來。我追着殺手一路而去,卻還是沒能找到你,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就算到了下面,也沒臉見曉曉。幸好,這一次我終于趕上了……”
空智震驚地聽他說完這番話,這些年他一直跟在釋賢身邊,沒少問過他當年到底是怎麽被逐出少林的,可哪怕他将釋賢灌得酩酊大醉,他也未曾吐露過一個字。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嗎?
卿如雪也十分驚愕,她爹雖貴為天子,但她娘并沒有任何名分,而且為了避免引人懷疑,他們的生活起居一直十分簡樸,皇上也只在每年夏天,會借着避暑的名義,在潼川呆上兩月。正因為此,她和她娘沒少受過旁人的白眼,她知道別人在背地裏,都是怎麽議論她們的。
但她娘,卻從來沒有埋怨過,還從小教她識字讀書、琴棋書畫,每年皇上來的時候,看見她功課比上一年又有長進,都會十分歡喜。
釋賢大師,是什麽時候認識她娘的呢?小時候的記憶已十分遙遠,但她莫名覺得釋賢熟悉,就是因為……這個嗎?
大概是因為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釋賢猛地咳出一口血來,空智心裏一驚,忙道:“師父,師父你別再說了……”
釋賢看着他,對他笑着道:“空智,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對我說的話嗎?你問我,大師,人是從哪裏來的,又應該到哪裏去?我那一年在潼川,不僅違背了和師父的誓言,還大開殺戒,被逐出少林,我心裏無半句怨言,如果再來一次,我肯定還是會走同樣的路……”他說着,眼裏也透出了對這個他一手養大的徒弟的不舍,“你要走的路,你想好了嗎?從此以後,為師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了,剩下的路,只能你一個人走、走下去了……”
釋賢最後道了句佛號,圓寂了。
“師父——!”饒是空智這個铮铮男兒,這一刻也忍不住留下兩行清淚。孫滿滿心中難受,但也只得安慰空智:“釋賢大師已經圓寂了,你不要太難過。”
不難過?他怎麽能不難過?空智緊抿着嘴角,回想着這些年他與師父的種種:“你們可曾走過夜路?眼前漆黑,看不清前路,只有手裏的一小盞燈,散發着微弱的光芒。可就是這光芒,能夠指引着你,一路前行。對我來說,師父就是這盞明燈。”
可惜這盞燈,現在熄滅了。
孫滿滿心裏更加難受,她知道,對空智來說,釋賢亦師亦父。她将眼裏的淚水忍了回去,看着空智道:“我們現在,不正在走夜路嗎?”
空智微怔,他沉靜了好一會兒,終于抹幹淨眼角的淚,站了起來。師父說的沒錯,從此以後的路,他只能一個人走下去,無論前路再黑暗,他也不能停下來。
後面還有追兵,他沒有過多的時間緬懷釋賢,甚至連将他的屍首埋起來都不行。他對着釋賢的屍體念了一小段佛經,眸光掃過了不知何時已斷氣的沈若光。
出家人慈悲為懷,可他終究是個假和尚,他并不想為他超度。
他冷冷地看了沈若光的屍首一眼,對孫滿滿等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些走吧。”
孫滿滿知道他只是暫時将心裏的傷痛藏了起來,但此時,他們确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們不能讓釋賢大師的犧牲白費。她叫上段小三和卿如雪,跟着空智繼續下山,走了沒幾步,空智忽然一把将身旁的卿如雪攔腰抱了起來。
這個舉動太突然,若不是卿如雪早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恐怕早就驚呼出聲了。她看着盡在咫尺的空智,略微蹙着眉問:“你這是做什麽?”
空智道:“你腳程太慢,這樣帶着你下山,只會拖慢速度,還不如我抱着你走得快。”
卿如雪抿着嘴角,心裏雖然不怎麽情願,但知道他說的話在理,便也沒有反抗掙紮。空智抱着她以後,幾人确實走得更快了,眼見山腳已經不遠,卿如雪看着空智,輕輕地道了聲:“對不起。”
空智看她一眼,道:“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麽。”
卿如雪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若是算上當年釋賢大師被逐出少林的事,她欠釋賢大師的,太多太多了。雖然她從小便知,一将功成萬骨枯,但當這些真的血淋淋的擺在她面前,她內心還是沒辦法不觸動。
“等煙陽局勢緩和後,我一定會厚葬釋賢大師,不會讓他暴屍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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