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Chapter 37
大企業間毀約的事雖然不多,但不算很難見到。
這一晚的事不算頭一遭,也不算最後一遭。但是在儀式現場翻臉的,魏驚戍算頭一個。
所有人都沒弄清發生了什麽。
魏驚戍從門口折返回來,徑直走向華盛的老總,簡單傳達了一個意思:
這約,他不簽了。
錢他賠,後果他來擔。華盛只要做一件事: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哦,對了……”
魏驚戍轉身時頓住腳步,語氣冷然:“貴司的黎奉。如果想問原因的話,去找他。”
那董事長哪裏吃過這樣不明不白的虧,一把拉住了他,咬牙切齒地壓低了聲音問:“魏總莫不是在跟我開玩笑?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點吧?”
“玩笑?”
魏驚戍唇角驀然滑過一絲微諷的冷笑,瞥了一眼被抓住的手臂:“那就當是玩笑吧,我開得起。轉告那位黎總,這筆賬,她不願意算,我是要算的。”
整個會場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現在的情況,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在他們的記憶裏,Htz這位掌舵的一把手,從來是溫文爾雅的年輕人,犀利是有的,禮節雖顯得疏離,但絕對不會缺半分。
誰知道這樣的人平時不聲不響,關鍵時刻出手就是一個大新聞。
在可以預見的短暫時間內,魏驚戍會被掀起的輿論罵到地老天荒。
信用在商業合作中的重要性和意義,是不言自明的。他這樣拆臺的舉動無論是為了什麽,不好的影響都會反彈到他身上。
從某個妖人身邊經過的時候,他對着魏驚戍輕松吹了一個口哨,意味深長。
“最近缺錢了可以找我,看在你以前坑過我的份上,”謝昭難得溫柔道,語氣十分之欠扁,“利率少你百分之三。”
魏驚戍掃了他一眼,不發一言地摔門離開。
看來是真火了。
謝昭慢悠悠擡眼看了看場內衆人,心裏飛快地盤算過,也踏着魏驚戍之前的步子離開了。
比起這個爛攤子,魏驚戍現在估計更想找另一個人……他要不要幫一把呢?畢竟找人提審這種事,他自認為更擅長一些。
但是他晚了一步。
黎奉已經不在了。
“還要找嗎?”
電話那頭下屬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用了。”謝昭笑得意味深長,一張精致危險的臉上寫滿了看熱鬧不嫌事大,“教你個事。重情重義重諾的人,可以打交道,但是要注意,這種人翻起臉來,也比較狠。”
魏驚戍和他那年輕時黑白通吃的小叔比起來,真的是……純良天真的要命,要不是靠着天生碾壓衆人的雙商,他這條路還指不定要走多久。
可是說到底,他骨子裏畢竟留着魏家的血。
最後卻活成了這樣……
不問家族事,才華自天成。
誰找到的黎奉,他去了哪裏,沒有人知道;魏驚戍離開後的去處,也無人知曉。他們在這一晚仿佛消失了,手機關機,不見蹤影。
在很長的一段車程裏,無論移動還是聯通都是收不到信號的。而好巧不巧,走到一半,天公忽然不作美地下起了大雨,路上變得泥濘不堪,車搖搖晃晃地越走越慢。
透着漆黑的雨幕,陶绫望着外面,覺得有點心神不寧。一種說不清的情緒緊緊抓着她。
遠處的幾戶人家孤零零地散落在原野上,遠處的大山就在那兒安靜地立着,溫柔而沉默,大雨源源不斷地從天上漏下。
陶绫把腿曲起來,恰好能頂在椅背上。她順勢将頭埋在膝蓋裏,緊緊閉住了眼睛。
她不喜歡雨夜,尤其是在全然陌生的地方。那就像一個黑洞,在提醒着她,不留下也可以的,放棄也沒什麽的。
陶绫痛恨脆弱的念頭,和冒出這樣念頭的自己。
生,或者死,差距竟在于可否結束痛苦。
她覺得自己很矯情,于是擡起頭來,看着窗戶裏的倒影,很輕地笑了笑。
車毫無懸念地晚點了,本來十一點多能到的,最後到淩晨三點了。
陶绫是被許工搖醒的。
“到站了,不睡了,走吧。”
許工的女兒和她一般大。他內心嘆一聲,她平時看起來比誰都要強大能幹,能不能做都先拼着咬牙試一把,實在是個心氣硬的女孩;但這樣累極的時候,依然是一張缺乏睡眠、迷迷糊糊的年輕臉龐。
不過幾秒,她就清醒過來。
陶绫下了車,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信號格也恢複到滿點,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石化的人讓許工留意到了,他奇怪道:“小陶?”
陶绫沒有聽到似得,擡手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次屏幕,那新聞提煉重點,說的清清楚楚。她把手機調了個面兒,讓許工看了一眼,有點疑惑:“我……是不是睡得有點頭暈了?還是在做夢?”
标題非常清晰——
Htz和華盛的合作關系破裂?!魏驚戍當場掀臺的原因——
許工的臉色也變了,陶绫沒有多想,轉身朝車站外的大馬路上飛奔,比以前比賽的時候跑得還快,攔住一輛的士就沖了上去:“麻煩,CBD那邊的四季。”
那是他常住的酒店之一。
但是這一晚,她根本找不到他的半點影子。
陶绫知道了着慌,這兩個字是怎麽寫的。她就像溺水的人,明明能看得到浮木,卻抓不到,只能任它越飄越遠。
在哪裏——
到底在哪裏——
她根本想不到什麽樣的事,會嚴重至此,讓魏驚戍任性到這個地步。
更讓人崩潰的,是他不聲不響的消失。
林覺最後也找到她這了,覺得她會知道魏驚戍的去處。他在電話裏的聲音也是崩潰的沒辦法,說董事會這邊都被驚動了,說明天九點開盤就等死吧,說這合作他到底為什麽中……
說到一半,林覺忽然頓住了話頭。
靠在某棟寫字樓門口的陶绫,也怔然地擡起了頭。
一輛車不知什麽時候停在面前,後座的車窗落了下來,一個女人探出頭,沖她飛快翹起唇角笑了下,陶绫覺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當然,毋庸置疑對方是好看的,在清秀這一格裏,這人已經長到血格滿了。長發束起來,讓她清麗的美裏刻着飛揚的驕傲。
“陶绫?”
陶绫站在原地沒動,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你知道他在哪?”
“我知道他跟誰在一起,但位置……”
對方聳了聳肩,無能為力的抱歉。
“魏驚戍不想讓人找到他的時候,我想誰都找不到。”
陶绫帶着一絲崩潰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他到底為什麽……”
“這還不清楚嗎?”
鐘至闕無奈地笑了:“當然是因為你。”
陶绫擅長一心二用,她揉眼睛揉到一半的時候,已經搜索完畢,在記憶的湖泊裏撈起了這個人影。
簡單來說……
她們打過一架。
在賽場上。
* * *
陶绫在謝家待到第二天中午,期間女主人一直陪她聊天,并且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東西分享,想讓她暫時忘卻煩惱。
她數了下,一共八包。
泡椒鳳爪。
陶绫:“……如果你想買的話,其實我可以幫你……”
“不是,”鐘至闕對着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看了眼門外,“是有人不讓。”
陶绫剛想說什麽,突然注意到對方淺灰色T恤下微微隆起的小腹,了然地挑了挑眉:“幾個月了?”
對方見她看出來了,也沒想隐瞞,大大方方道:“四個多月。”
“噢,”陶绫發自內心道:“恭喜恭喜。孩子一定很漂亮。”
“健康就好,就是吐的有點多。”
女人整個人素淨又溫柔,簡直像在發光。
陶绫這是第一次感受到‘母性的光輝’不是瞎說的,看了她一會兒,低頭笑了:“你很愛你丈夫。”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鐘至闕在喝水,不小心嗆了下:“還好……”
話音還沒落完,門就被踹開了。
真的是,踹開的。
“什麽叫還好?”
鐘至闕看見門外的瘟神黑了臉,迅速往桌子旁靠了靠,手上小心地動作,把自己珍愛的雞爪推到陶绫手裏。
陶绫往門外瞅了一眼,當時就有種穿越的感覺。
她見過這人一面。她也聽說過謝家。不能惹,不可碰。但她真不知道這個天生豔色和殺意一樣重的男人,竟然還能娶到個品格優秀的老婆。
WODEMA。
謝昭随便掃一眼就知道陶绫在想什麽,他沒多說什麽,指了指門外:“大門口,他找你。”
“诶那我們出去吧,讓他們談。”
鐘至闕忙拉着男人往外走,出門前還對着陶绫無聲而凄涼地做了個口型:給我留三包。
陶绫:……
她低頭無奈地笑了。
這位小姐一看就是被慣的不行,男人明明早就發現了,卻看破不戳破,給自己老婆留一點幻想……就為了幾包零食,真的絕了。
“在想什麽?”
一道男聲忽然打散她所有七七八八的想法,是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線。
魏驚戍不知道去了哪裏,頭發說不清是流汗還是雨淋的,黑色發梢濕透,微微滴水。
他穿黑色襯衣,是永遠在工作中用慣了的那一個牌子。可神态表情卻不是。
“為什麽不跟我說?”
陶绫知道他在說什麽,但她着實不知道如何回答。
反正,她想要的那一個結果,已經被他果斷揉碎當垃圾丢了。
扔得那樣決絕。
“你去哪了?”
魏驚戍的怒氣在聽到她這句話後達到頂點,雖然他不慣把情緒表現在臉上,但在那令人心悸的冷然中,還有一分閃爍不定的隐忍,此刻全被扔到了腦後。
他長腿邁開,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扣住她兩個手的手腕,慣性的緣故……陶绫的腰狠撞上了身後的桌沿。
陶绫無暇顧及,一雙眼直直回視過去,看進他仿佛跳躍着焰光的沉沉黑眸。
他們之間,只有兩三厘米,她身上沐浴過後的清香味非常明顯。
那是令人寧靜的柑橘香,但和她說出來的話,是截然相反的味道。
“你有本事強吻?那是不是還要強|奸?”
作者有話要說:
小陶:折了俺的腰 |-| 可痛死了
PS:不問家族事 才華自天成 原句問為知 是林徽因侄女的采訪稿中提到過的一句話,非原創。
今天家裏一位認識的老人去世了,很多事想不通,覺得有些堵。希望大家早點睡覺,好好保重身體,對重要的人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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