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Chapter 39 【捉蟲】

胡枕喬這段飯基本沒吃好，過一會兒就要掙紮一番：“再讓我看一眼！”

這聲音實在太醒目了，弄得陶绫忙摁住她的手給人順毛：“別，我們回家看啊，乖。”

也許是職業的關系，這種痕跡讓胡枕喬看見了無異于扒了她家祖墳。她知道這種情況有時候用再貴的産品，也不可能完全消除。

“已經結痂了，等掉完就好了。”

陶绫說着，給她夾了一筷子口水雞：“喏，多吃點，我看到你上次給X家拍的廣告了，大幅的，好漂亮。工作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吧？”

“好看嗎？我想轉型，走新風格。有幾家雜志合作很久了，但這個風……”胡枕喬撇了撇嘴，“現在其實不是特別吃香。”

“嗯。”陶绫點頭，看了一眼她，“這個風，是什麽風？”

“裝什麽傻！”胡枕喬飛了她一個白眼：“妖豔賤貨風呗。”

陶绫的花椒直接卡在了嗓子眼，嗆個半死：“……”

“對了，阿绫，你知不知道他的事？”胡枕喬把筷子倒過來在桌子上扣了扣，一副發現了驚天秘密的樣子，“我算是知道那些八卦從哪來的了。”

“八卦？”陶绫皺了皺眉：“什麽八卦？”

“……”

胡枕喬遲疑了一瞬，突然覺得有點奇怪。剛剛陶绫跟她講的事，應該就是所謂八卦的開始。對黎奉，魏驚戍下手不可謂不狠，甚至連華盛跟黎親近的親信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前途已經被徹底毀了。她之前聽化妝師八卦時本來并沒有在意，直到魏驚戍那三個字傳進耳朵，她才豎起了耳朵——再怎麽樣，畢竟是陶绫現階段認證的男人。結果一聽，是他跟合作方的恩怨，她就失去了大半興趣。

現在看來，這事似乎還有得說道。

胡枕喬直勾勾盯着陶绫看，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有東西嗎？”

“那，黎奉現在在哪啊？”

這家餐館走概念新奇的風格，明明是家川菜館，燈光上卻堅決向夜場PUB看齊，藍色迷幻燈光晃得人眼花。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胡枕喬抛出這個問句的時候似乎有試探的意思。

“你問我我問誰？”陶绫臉黑了幾分，把夾給她的一筷子涼菜自己吃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別生氣哈。”

識時務的胡小姐忙蹭過去給她捶背，心裏已經十分确定：這個姓魏的，很多事壓根不會告訴陶绫。

于是沒有過兩天，趁着某人灰頭土臉的在郊區工作，胡枕喬抽出時間去會了一會魏驚戍。

當時正趕了個下午兩點，魏驚戍正在辦公室的暗室裏，Luise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有找到他，等他終于接電話，就一句話：“不管是誰，五點以後再說。”

Luise有些為難地看了眼坐在窗明幾淨會客室裏女人，按着上緊下松的穿法，藕粉色上衣加闊腿褲，亮眼又出挑，不僅美還美的很有攻擊性……好吧也跟那仿佛要吃人的口紅色有着分不開的關系。

“告訴你老板——”

胡枕喬從秘書的神色裏看出了端倪，一把摘了墨鏡，嘴角輕挑了挑：“他為自己下半輩子幸福着想的話，最好現在放我進去。”

Luise一臉驚愕，仿佛發現了新大陸。

她顫顫巍巍舉起電話重新聽着，剛想複述，自家老板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了過來：“我聽見了。讓她進來吧。”

胡枕喬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去了，開門尖山地就問了魏驚戍一句話：“你那天說想跟她結婚，是真的？”

對面的男人一身妥帖深色西裝，容貌身形都無可挑剔，然而胡枕喬經驗豐富，知道衣冠禽獸這幾個字怎麽寫，沒等他回答，連珠炮似得問了魏驚戍一堆問題：“你為什麽會喜歡她？是沈家的千金不夠好，還是管家的明珠不夠漂亮聰明能幹？魏總深谙近水樓臺的道理，但是我們古人還有一句話，叫兔子不吃窩邊草你應該也聽說過吧？我說句實話吧，我們阿绫人看上去聰明，在感情方面一騙一個準，我希望你不要……”

“胡小姐果然跟她說的一樣。”

魏驚戍輕笑了笑，面上沒有被連珠炮驚到的半分波瀾。

“你很重視她。”

胡枕喬從方才短暫的愣神裏反應過來：“她比我的家人……不，她比我還要重要。”她說話的語氣很堅定，聽得魏驚戍目光深了幾分。

“是這樣的，胡小姐，我是凡人一個，能百分百有把握的事不多，有時候拼的不過是個運氣。但這一件，我非常确定……比起你，我的重視，只多不少。”

胡枕喬警惕地看着他：“陶家的事，你不會沒聽過，你怎麽看。”

魏驚戍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一笑，是如清風般拂過的柔和之意。

“陶家，是陶家。陶绫，是她自己。前者我無法回報恩情，這生負憾；後者是我心尖上的人，我自會好好保護。至于你相不相信，”魏驚戍後半截的話放的慢條斯理了一些，“老實說，并不會影響什麽。我建議，選擇相信好一點。”

“還有……”

趁着胡枕喬臉色微變之時，魏驚戍坦蕩地微勾了勾唇角。

“我很開心，她有你這樣的朋友。改日她有魏姓時，我會好好感謝你這些年對她的照顧。”

“魏驚戍，我說你這人，”胡枕喬咬牙切齒，“一定要一口屎一口糖的說話嗎？！”

“算了，她喜歡……這比什麽都重要。如果哪天你讓她傷心，我不會放過你的。”胡枕喬由沮喪變兇狠，也就區區幾秒的功夫。

“還有，她跟我說你們現在沒公開，公司裏也沒人知道。陶绫是這個性子，被矚目對她來說和酷刑沒兩樣，你們稍微小心一點，別被發現了。” 胡枕喬嘆了口氣，突然提前體會了一把父親嫁女兒的心塞，“那個，最後一句建議，你們還是小心一點，措施做好了，別弄出人命。”

魏驚戍條條聽得認真，最後一個建議卻聽得他太陽穴一跳，不知說什麽好。但還是冷靜地任胡枕喬喝了兩杯茶，把人送走了。

接着就開始考慮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他們似乎……真的太忙了一點？平時待到九、十點，他也就離開了。陶绫的家……他也是房東，或許可以擇個良辰吉日搬進去了？

很可惜，在他提出改變現狀之前，陶绫和魏驚戍就聯手在公司內部搞了個大新聞。

對于胡枕喬去到公司的事，陶绫是完全不知情的。雖然胡枕喬無意瞞她，但是從Htz總部出來，胡枕喬再次變成連軸轉的飛機常住人民，中間和陶绫通電話的時間不過五分鐘，也就沒來得及說。

第二天是周五，陶绫難得提早下了班，溜到Htz去敲了魏驚戍的門，聽到一聲進來後推門而入，看到辦公室裏林覺也在，靠在辦公桌對面的書架上朝她嗨了一聲。

“在聊工作？”

陶绫舉了舉手裏的透明塑料袋：“樓下新開的一家粉，越南味道那家搬走了。”

“我們不挑。在談股份……”

一個轉沒有滑出口，魏驚戍開口截斷了林覺的話，問她：“今天累嗎？”

陶绫有些意外，每天都差不多啊。但還沒來得及回答，林覺就被點名了：“你不走嗎？不是說晚上有約會？”

林覺一臉黑線：“那叫相親。”

他憤憤掀桌：“你們兩個不要太過分了，現在就趕人？！”

“不是，”陶绫忙擺了擺手，她從兩盒裏拿出一盒：“喏，這盒給你。”

魏驚戍默默截過飯盒塞回她懷裏：“這是你的。”

林覺受傷的靠在門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陶绫拿出另一盒，又被魏驚戍拿走，他一臉平靜道：“這是我的。”

“……”

“……”

林覺摔門而出：“再見！”

陶绫看着他的背影，搖搖頭笑了下，竟然有些寬慰的感覺：好像，他這幾年有這樣一個朋友，是非常，非常好的一件事。

他坐在皮椅上，在她失神的時候一直看着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然後開了口：“陶绫，給你看個東西。”

她走過去，被魏驚戍自然而然圈在懷中，他從辦公桌第二層抽屜裏拿出一沓紙：裏面有幾張手繪的草圖，記錄和思考時寫下的想法，畫的是跟發動機有關的設想，這革新像短暫的火花一樣出現過，陶成肯定也有想過。

“設備不行，精度做不到那個地步。當時日本跟你們合作，還會把壞了東西回收吧。”魏驚戍搭着她，認真道，“現在可以了。現在階段，能不能做出來另說，我們可以試一試。”

她覺得有些難言的情緒彌漫上來，很久，才聽到自己的聲音。

這不是魏驚戍會做的事，側重點根本不一樣。Htz和軍工企業合作，在自己的專利領域非常獨。他并沒有壟斷，只是現在的局勢，完全是敢于人先的強者勝。

“是因為……他嗎？”

“伯父？”魏驚戍手指在這一沓紙上點了點，“設想很早就有了。但一直沒有時間，分不出精力。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魏驚戍起身，在衣架上拿了外套。

她跟上。這次他開了沒有多久，大概二十分鐘就到了。

不是熱鬧的區，此時不過七八點，黑夜已經将這裏變成秋風最醒目的地方。似乎是……一個廢棄的工廠。

陶绫心有所感，往前走了兩步，看清蒙滿灰塵的牌子，身子猛然一震。

她沒有想過還會回到這裏。

不是不能，是不想。

陶绫的眼神不放過每一寸的，将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點點收入眼簾。

陶成曾經的野心，他想開拓的天地，想開發的支線，不舍晝夜趕的訂單，怎麽停止的？傾覆好像也就是，一夜之間的事。

真像一場夢。

也是，她只在夢裏回過這裏，敢想一想這裏。徹底的失去過，再靠近便不是一件易事。

魏驚戍借着孤零零的路燈看着她的側臉，忽然大步走上前，将她拽到自己這邊，扣着她的下巴，比以往任何一次親吻都要兇狠地探進，舌尖相觸的溫熱，她濕漉漉卻又堅定的眼神，他們誰都不願意先閉眼睛，像暗自較勁，又深深沉淪。

他買下這裏，很久沒動。如今遷址，終于可以讓她一見。

月升中空，扯下一片雲來閑閑遮住自己。

不知道多久，他們沒想分開，可廠內突然亮起的一束燈，有人聲漸近。

工廠吱吱呀呀的大門從裏面被推開，裏面出來了好幾個人，都是魏驚戍之前派來在這裏建設的實幹型高層。

他們在一片沉默中，看到了魏總。

還有反應過來後下意識鑽進男人胸膛的陶副。

我。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考慮未來車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