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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無憂大師住進了城西的佛光寺,當天佛光寺的門檻就被踏破了,香客絡繹不絕,善緣不斷,只為求見無憂大師一面。

可惜無憂大師進了禪房之後就再沒出來過,無論誰來,一概不見。

端的是高人姿态。去無人敢說一二。

年輕一輩的可能不知道,無憂大師早在三十年前就是佛光寺的得道高僧,只是不知因何緣由,他說要去遠游,要離開一段時間,這一去就是三十年。三十年後歸來,聲勢浩大,喜了一片人。

佛光寺山門前有一條一百零八級的臺階,走過這臺階就代表着跨過一百零八種煩惱,将世間種種都留在身後,入空門而來。

臺階下有一株落了葉的菩提樹,菩提樹樹幹粗壯,枝桠參差,說來也奇怪,這菩提樹一年四季都是一副光禿禿的蕭瑟模樣,它從不長葉,也不開花,更不結果,但它沒死。

傳聞釋迦牟尼便在菩提樹下悟道,修成正果,菩提又意指知覺智慧,頓悟真理。無憂想,或許這夫人也能有頓悟放下怨的那一天,就将那血淚用了根繩子挂在樹枝上,又拿出裝着厲鬼的布袋,在菩提樹下挖了個坑,将她埋了。

他做完這些,招來謝安禮道:“這是你們謝家欠她的,欠了百年,現在是時候償還了。”

謝安禮已經處理好傷口,臉上挂了彩,連腿也不幸傷了,此時的他拄着拐杖,臉頰烏青,背脊依然筆直,目光堅毅溫和。他不解道:“大師何出此言?難道謝家真的和那夫人有什麽淵源?是否真是謝家對不起她?還請大師解惑。”

無憂其實看得出來的也就那麽一點點,還是得了白光感悟他才頓覺心思澄明許多,他一看那厲鬼,再看謝安禮,就懂了大師為什麽要他去放那桃木珠了。

他道:“其他的我不知曉,但你和夫人确實淵源頗深,沒有她,就沒有你。”

謝安禮張了張嘴,發出個單音節,“啊?”

“她是你祖宗。”

謝安禮:……………………_(:зゝ∠)_

他可不認為自己有本事能一天內得兩大高人罵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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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也不管靈魂受到震蕩的謝安禮,指着看那鮮紅的血淚,道:“看到那血淚了嗎?那血淚是由夫人一生怨恨所化,當她怨恨消失之時,那血淚就會變成透明的。你們需廣積善緣,得到福報,來消這孽障。”

說罷,他雙手合十,對着菩提樹下的坑道:“夫人,大師仁善,讓小僧度化于你,這是你難得的機緣,休要胡鬧。”

謝安禮也看着那坑,一時間竟失了言語。

無憂已經沒什麽話要說的了,見那厲鬼安靜下來,他便不再看着,移步去了大殿,之後就去了禪房,無論誰來都一律兩字:請回。

·

謝安禮帶着無憂大師的話回了謝家主宅,謝家家主謝偉樹剛從國外趕回來,他正在沖着謝老四發脾氣。

這次的事情鬧得大,幸而挽回了,如果挽回不了,恐怕謝家也就完了!還是毀在這麽個蠢貨手裏!

謝老四本就懦弱無主見,也沒什麽本事,這次鬧了個大.麻煩,只得安靜聽訓,心裏卻不以為然。反正不是沒事麽,也沒死人,就是受了點傷,送點東西去不就好了麽?誰敢不給謝家面子?不想在帝都混了?

“靈玩不靈!”謝偉樹一身怒斥,本就六十二歲的他此時氣得臉頰通紅,呼吸不暢,差點背過氣去,“是,謝家确實能讓你嚣張跋扈一輩子,可你要打人也要看看對方是誰!你那酒樓去的都是什麽人,邵家二公子去了吧?勒修源那怪物也去了吧?這兩個随便哪個出了事你都別想在帝都待下去!”不想在看謝老四的蠢樣,他深吸了口氣,一甩衣袖背過身去,“滾!給我滾!”

謝老四求之不得,利索的滾了。

滾到一半恰好看到謝安禮回來,見他負了傷,表揚似的拍拍他肩膀,“安禮啊,你這次做的好,不錯不錯,好好養傷啊,下次再有事情交給你解決我就放心了。”

謝安禮彎了彎破了的嘴角,“應該的四叔。”

謝老四笑呵呵的走了,謝安禮笑了笑,眼神深邃,無人能懂。

他敲開謝偉樹書房的門,聽到謝偉樹說了進,推門而入,地上又砸了一地瓷片,看來又發了火。他拄着拐杖小心的越過瓷片,走到書桌前站定。

“父親。”

謝偉樹揉着額際,長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疲色,“見到你四叔了?”

謝安禮聲音溫和,道“見到了。父親,您別和四叔置氣,他的性子您了解,幸好這次事情及時解決了,以後看着點,不會惹出什麽大.麻煩的。”

謝偉樹無不可的點了頭,又問他去佛光寺如何。

謝安禮将他在佛光寺的見聞說了一遍,着重說了菩提樹上的血淚和樹下的布袋,又道:“我問了無憂大師,大師說夫人是我們謝家的祖宗,至于其他的就說不清楚了,好像我們家和她确實有血緣關系。”

“怎麽說?”

“因為另外一個人也說過這話。”

謝偉樹微一凝神,眯了眯眼睛,“那祖師爺?”

“是的。”

謝偉樹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那些神奇的事情他一個沒也見着,只看到了一地的溝溝道道,以及那幾十米大的巨坑,劇說是那厲鬼待過的地方。

他只瞄了一眼,沒多待一分鐘。

昨晚的盛況只聽別人描述,他也能想到一二,他本來十分震怒,如今聽了謝安禮的話,他倒是要重新思量了。

揮了手讓謝安禮下去休息,自己去了北屋,他的父親謝勇自從放下政務之後就一直在那修養,或許有些事情可以問他。

謝勇正在釣魚,他雖然不管是,但身體尚且健朗,威信也在,昨晚發生的事情早就有人來禀告了他,謝老四心虛,一回來就過來請了罪,被他訓斥了一頓。此時見謝偉樹過來,也并沒有太意外。只是等謝偉樹說起那厲鬼居然是他們謝家的祖宗時,他不由震驚了。

“……這話當真?”

“當真。那無憂大師和祖師都這麽說,恐怕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真的。而且聽安禮說那厲鬼曾說過她要殺盡謝家人,他也因為姓謝被抓去差點丢了性命……難道真和我們謝家有什麽深仇大恨?”

謝偉樹顧自說着話,也沒發現父親表情有什麽不對,“可惜不知道那厲鬼的姓名,不然也能查一查了。不不,就算不知道姓名還是要查,往上查,總能查出點蛛絲馬跡吧。”

謝勇精明的眼神此刻有些恍惚,他想了片刻,“去叫安禮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謝偉樹見父親一臉嚴肅,也不敢過多耽擱,忙吩咐人去叫謝安禮過來。謝安禮剛換了藥,此刻聽人來喚,找他的還是謝勇,心裏轉了幾個彎。不是他多想,而是因為謝勇就算一把老骨頭了,可他比謝偉樹更精明,也更難對付。

霍霈将紗布放好,猜測道:“還是因為昨晚的事?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

“我先過去看看。”

“小心。”

謝安禮拄着拐杖去了,他到的時候謝偉樹已經有事先走一步,只謝勇一人坐在大堂的主座上。

他喊了聲爺爺。

謝勇臉色不怎麽好,頭發斑白,滿是皺紋的臉上已經長了好多老人斑,牙齒也掉光了,如今套了個假牙,還是能看出他曾經的風光模樣,此刻的謝勇看起來有些嚴肅,聲音重而厲,“安禮,你把醉仙樓的事再一五一十的和我說一遍,一個字都不要漏!”

謝安禮一一說了,只在說話間不時注意謝勇的神色變化。

他說的和謝偉樹說的大同小異,謝勇認真聽着,不時反問幾句,謝安禮再一一解答,至于答不了的,也只能說不知道了,

“等等!”謝勇突然叫住他,“你喊那厲鬼什麽?”

謝安禮停頓片刻,回道:“夫人。因為大師他們都喊夫人,所以我也就跟着喊夫人了。”

“夫人,夫人……”謝勇喃喃念着,臉色徹底變了,謝安禮心下疑惑更深,“爺爺,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謝勇回神,見謝安禮疑惑的看着自己,笑着說沒事,又囑咐讓他回去好好養傷,這次辛苦他了雲雲。在謝安禮走後,他才嘆了口氣,癱坐在椅子裏。

夫人,夫人,是她嗎?

·

邵峰霖和邵南一夜未歸,邵東是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才知道的。

他拿着手機啊啊叫着,“卧槽卧槽卧槽!這麽大事居然不叫我!!”

微信群裏已經翻了天,特別還有當事人沈江的證詞。

沈江:真的!我當時都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道後來居然被個奇怪的銅錢給救了一命!那銅錢可神奇了,我聽人說放我腦袋上沒幾分鐘就醒了!不信你問孫老啊,他孫子孫亮也有一枚!

沈江:這哪算什麽怪事?我醒過來之後才恐怖呢!整個醉仙樓都被一種奇怪的黑霧圍了起來,外面什麽都看不見,倒下的人一批接着一批,整個大堂都躺滿了人。

沈江:出去?不要命了?我看到有人不信邪想出去,結果剛走出門口就中了招,也不知道他看到什麽了尖叫個不停,還想跑,但是根本就在原地動不了,還是被人敲暈了擡進來的。你說邪門不邪門?

沈江:對了,我聽說醉仙樓外面是被厲鬼布了個怨煞之陣,說是來找.人.報.仇的!

沈江:鬼?哎呀!可惜了!聽說祖師爺派了一批鬼來救人,本來邵二那幾個都要死了的,結果最後被鬼救了。而且我還看到神光了!那光可厲害了,一飄過來,那黑霧一下子就不見了!太陽也出來了!

(ps:那個時候他哭得稀裏嘩啦,涕泗橫流!)

沈江:地震?那哪是什麽地震啊,是那厲鬼伸在地底下的樹根,她要被祖師爺給滅了,吓得手抖腳抖所以地震了。

沈江:網上沒有?沒聽人說?滾蛋!上面早就下了封口令,說出去要被砍頭的!一挂網就會被自動屏蔽!我可是冒着生命風險在爆料!不信你去醫院看看看,躺着一大波人呢!

沈江:╮(╯▽╰)╭不信算了。

沈江:一群愚蠢的凡人。

沈江:滾!不要拿你們的無知來說我是神經病!

大神:真的。

啊啊啊啊啊!

喂喂喂,呼叫呼叫呼叫,呼叫沈江,呼叫沈江……

可好,還沒從精彩的夜生活裏清醒過來的一衆愚蠢凡人徹底炸了。

最先炸的是邵東,他呼呼跑去找他倆哥,邵南和邵峰霖剛剛完成一場深層次的語言交流,初步達成共識:保護葉游。

“哥!你見鬼了?”他本是好奇想确認,卻見他大哥臉上居然挂了彩,胳膊上還綁着繃帶,昨天可還好好的,一晚上就……?

邵峰霖皺了皺眉:“你也聽說了?”

“嗯,我聽沈江說的。”邵東拿出手機想把聊天記錄翻出來給邵峰霖看,結果翻了半天,他吞了口水,“我的群不在了。那這事是真的了?沈江會不會被滅口啊?”

邵南輕笑了一聲,“看來昨天晚上的事還沒讓他長記性,放心吧,最多給他洗洗腦子,出來還是一條好漢。”

邵東急死了,“那你能不能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大哥,你也見到鬼了?”

“……見到了。”

“酷哦!”

“…………”

·

勒修源回到謝宅,勒信一剛吃完早飯在花園裏遛食,見到他時特別乖的喊了小叔叔。

勒修源笑着拍拍他小腦袋,“媽媽呢?”

“媽媽在休息。小叔叔,我想去外面玩兒。”

勒修源點頭:“好,不過得讓人跟着,不然不安全。”

勒信一高興的跳起來,嚷着說小叔叔最好了,邁着小短腿跑上樓去準備,憋了這麽久真是要死人了!

王琦道:“會不會不安全?外面好多人虎視眈眈,一出了謝宅,他們恐怕就無所忌憚的了。”

勒修源望望天際:“安靜了這麽久,是該活動活動了。”

王琦便低頭不再言語。

勒修源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到了下午,覺得葉游應該休息得差不多的時候,他戴上謝禮去找她道謝。

然而等着他的卻是人去樓空。

咦,還沒醒?

啊!不在??

人呢?!!!!!!!!!!!!

哦,醫院躺着呢,順便還帶了個圍脖。

作者有話要說: 找.人.麻.煩居然也和諧233333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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