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陸遲遲

據沈建國所說,一周前他出差去b市,淩晨兩點才到的家,因為回來太晚,并沒有打擾妻子睡覺,而是在客房睡了一夜,直到今早小保姆驚慌失措敲門喊醒他。

陸遲問:“淩晨兩點之後有沒有聽見動靜?譬如打鬥,叫喊?”

沈建國扶了扶眼鏡框,仔細想了想才說:“我向來睡眠淺,如果明華喊,我一定能聽見,不過……也有可能是我出差回來太累,睡得比平時要沉。”

陸遲筆下一頓,擡頭看他。抛開其他不談,沈建國長相偏斯文,比起商人,他更像個學者,講話不急不緩,唯有視線觸碰到時,才會令人頓生恍然:這不是一雙學者的眼。無論他外貌有多像。

在此前,陸遲查過沈建國。

此人應該算是早期鳳凰男的典型代表,九十年代名牌大學佼佼者,與妻子高明華是大學同學,畢業後二人登記結婚,此後一直住在高明華家,算是上門女婿,幫岳父打理地産生意。

行事作風方面,除了陳諾透露的那樁陳年舊案,外界對沈建國并沒有太多負面評價。

法醫靜靜走過來,說:“初步斷定,死者死亡時間在昨夜十二點左右,是窒息死亡,對方應該很有經驗,沒在現場留下任何指紋和腳印。”

陸遲點頭,在花溪別墅內樓上樓下查看了一圈,收效甚微,并未發現明顯異常。

正此時,他手機響起,是陳諾發來的微信:陸大哥,沈建國殺了他老婆。

陸遲回頭看了眼神情悲恸的沈建國,不動聲色,他給陳諾回信息:中午見個面。

……

午飯,陸遲是跟陳諾一塊吃的,吃飯事小,主要是處理高明華的案子。他們約在a大南門的一家川菜館裏,陳諾離得近,先到,她要了間小包廂,做主先點了兩個菜。

陸遲到時,菜已經上來,陳諾遞來一杯青檸冰茶,算是還他涼皮錢:“陸大哥,請你喝茶。”

陸遲接過放一旁,想到她朋友圈發的“吃完這頓擔心沒下頓”,就反問了句:“怎麽,路上撿到錢,不用再精打細算過日子了?”

陳諾一愣,不好意思撓頭:“那個,我開玩笑發給我爸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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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笑得開心:“他老人家可憐我,多打了兩千塊。”

陸遲輕輕吐出一口郁氣,翻開菜單又添了兩個菜,他覺得自己真有點無聊了,居然會相信陳諾的瞎扯,以為她真的有這頓沒下頓。

菜上齊,服務員送來兩碗米飯,并順手将包廂門帶上。

陳諾邊吃邊說:“沈建國拿枕頭悶死了他老婆。”

“他老婆死亡時間是在昨晚十二點左右,沈建國回來時是淩晨兩點,家中保姆為他開的門,他有不在場的證明。”陸遲說。

陳諾撇撇嘴,不掩厭惡之色:“他要是真有打算,完全可以殺完人再敲響家門裝作剛回來。”

陸遲沒說話,算是默認她這種猜測。

過一會兒,陳諾又說:“這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人模狗樣,在外有好幾個情人,說不準他老婆已經知道和他發生過争執,又或者他人心不足,貪圖高家財産誰又知道。”

“陳諾,辦案忌諱猜測。”陸遲打斷她,清俊的臉帶着嚴肅:“你這麽推測,是已經知道沈建國是殺人兇手,但并不能作為他定罪的理由。”

他食指敲桌面:“還是那句話,要證據,向我提供能證明他殺人的證據。”

陳諾長長哦一聲,忍不住小聲反駁:“我又不是犯罪學碩士,哪懂這些。”

“……”陸遲揉了揉額頭,轉頭以商量的口吻問陳諾:“可以抽支煙麽?”

陳諾無所謂:“你随意。”

她繼續扒飯,又向服務員要了一碗。

銀色框子發出一陣清脆的咔,伴随一道火焰,幾縷白煙自陸遲口鼻中逸出,他看眼不再多說話的陳諾,主動開口道:“還是要謝謝你,至少現在知道兇手是沈建國,已經很大程度上縮小了排查範圍。”

“哦。”陳諾夾塊鴨血,又開心了起來。

陳諾吃飯慢,中途陸遲出去了一趟,把飯錢結了,還把陳諾壓在老板娘那裏的兩百塊押金拿了回來,擱在桌上:“收回去吧,月初花太快,小心月末吃了這頓沒下頓。”

陳諾哎一聲,兩百塊正要裝口袋裏,突然想到什麽,又猶豫了:“陸大哥,其實你應該比我過得更辛苦。”

陸遲起身先出去,挑眉回頭看她。

陳諾算給他聽:“我聽年年說,你們工資只有七千,交掉房租水電,還有吃飯、交通、人情……可能到月底吃土的人會是你……”

說完,她塞一百塊到陸遲手裏,不好意思的說:“我們還是各付各的吧。”

陸遲嗆了口煙,掃向她,聲音淡淡,不容拒絕:“拿回去。”

男人自尊問題,有時候是不容許被輕視的。

好吧。出了川菜館,路過冷飲店,陳諾又買了杯青檸茶:“陸大哥,算我請你吧。”

陸遲掐了煙,其實他認為大男人拿杯冰飲走路上是件很娘炮的行為,好在有對情侶從他們面前路過,男生手裏不僅拿了冰飲,還給女友拿了包炒栗子。

有個例子在先,陸遲不大情願的接下。

他們在冷飲店門口分道揚镳,陳諾回醫院,他去警察局。

陸遲拎着冰飲剛進警察局,又收到一條陳諾發來的微信:剛才忘記說了,沈建國昨晚從後門進家,但我不知道是幾點。

陸遲回她一個好,喊劉勇去聯系花溪別墅物業調錄像。

劉勇眼尖的看見陸遲拎一杯青檸茶,舔着臉湊上來:“頭兒,是買給我的?”

“呵呵。”陸遲扯扯嘴,讓他滾犢子。

林禹年接了杯水,路過陸遲時,掃眼他辦公桌上還沒動的青檸茶,難得多嘴問了句:“是哪個美人買來送的?”

他和陸遲室友近兩年,多少了解他習慣,對這種小女孩的東西,陸遲從來不會喝,更遑論會去買。

林禹年問的随意,陸遲明明什麽也沒幹,卻捏了把汗。

為毛又有點心虛……

他很快鎮定下來,掃眼辦公室幾雙八卦兮兮的眼,有時候男人八卦起來,和女人也相差無幾。

“那什麽,就突然想嘗嘗了。”他翻開面前宗卷,撒了謊。

衆人一聽不是桃色新聞,興致缺缺了起來,又各自幹各自的事。大熱天的,買杯冷飲解解渴怎麽了……還不準男人喝一杯啊……

然而,直到下班,陸遲都沒當着別人的面喝那杯青檸茶,他無法忍受一個大男人用吸管喝東西,當然,午飯前那杯他也沒動。

晚上回去,林禹年不在,陸遲洗完澡之後,打着赤膊,穿條灰色家居褲晃蕩去廚房煮飯。

他拉開冰箱,中午那杯青檸茶被擱在上層,散着絲絲冷氣。陸遲直接扔了吸管,撕開包裝,像喝礦泉水一樣幾口下肚。

……

林禹年去找陳諾了,小時候他們也吵架,但通常都是吵架之後很快和好,不像這次,陳諾已經近半個月沒理他了。

兩人漫無目的在塑膠跑道上散着步,陳諾有些摸不清林禹年找她為什麽事,其實她很急,跟鬼小哥約好了的,要去花溪別墅現場勘探一遍。

“年年……”

“諾諾……”

兩人同時開口。

陳諾抓抓頭發:“年年,你先說。”

林禹年看她,伸手拉住她的手:“諾諾,我們和好吧。”

陳諾愣了,眨了下眼,不知道林禹年的和好是什麽意思,如果是普通的和好,她已經不生氣了,自己想明白就好,年年不喜歡她,又不是年年的錯。

如果是別的意義上的和好,她有點不懂了……

“年年,我不生你氣了。”遲疑下,陳諾決定不自作多情,還是不要再想多為好。

林禹年咧嘴,笑得有點傻,仿佛堵在心口的石頭瞬間被挪開,他伸出手,直接将陳諾攬進了懷裏,低聲喟嘆:“諾諾,真好。”

陳諾有點傻眼,僵着身體不知作何反應。

年年這是幾個意思???

七點多正是操場人流量多的時候,他們大庭廣衆之下相擁,雖說現在校園風氣開放,但還是頻頻引來側目,好奇打量個不停。

“年年,我我我……我還有事……”陳諾看到鬼小哥朝她飄來了。

林禹年放開她,笑問:“什麽事?”

“就是……寝室長喊我去上自習。”陳諾撒了小謊,如果她說實話,林禹年十有八九會不準她晚上出去,尤其還是去‘犯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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