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狼行成雙
漱玉齋。
宋轶從望月湖回來便縮進薔薇園,李宓給了她一個時辰,這才端了糕點茶水進去叨擾。
宋轶擡頭看過來,半晌無語,李宓一看她那眼神便率先說道:“李宓,你東家。”
宋轶擺擺手道:“我認得你的衣服,早上的茶漬還在袖口呢。”
李宓默:所以,一件衣服比我的臉有辨識度?就因為多了一塊茶漬,那我是不是要給自己臉上也弄一道疤?
“那具骸骨到底是誰的?”李宓覺得自己挺憋屈的,一面他很不想宋轶參合這種事,但一面卻又總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每次她的勝利他比誰都驕傲自豪,卻又不得不顧忌外界想要扼制她。
這種感覺怎麽說呢,很有點像自己的孩子長大了,想她有一翻驚天動地的作為,卻又怕她抵禦不了風浪,遭受滅頂之災。太特麽蛋疼了。
“自然是吳尚清的,如果此人不是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話。但長得一模一樣,又有一模一樣的舊傷,這難度略大。”
李宓心中駭然,“你只是看了一眼便能确定那骸骨非他莫屬?明明這些頭骨長得都差不多。”
宋轶擱筆,“人的骨形和肌肉決定了一個人的長相,人無完像,頭骨自然也是各不相同的,最多只是相似。我曾經為吳尚清畫過畫像,他是少有的美人坯子,骨頭十分漂亮,不是一般人能夠冒充的!”
李宓聽得頭皮一麻,我并不覺得一具骸骨有什麽地方是漂亮的好吧。為防止這位再說出駭人之言影響他今晚的睡眠質量,李宓趕緊轉移話題,“我以為他是詐死。”
“不止你,司隸臺的人乃至吳府的人應該也是這麽認為的。不過,很可惜,不知道什麽原因,他是真死了。可惜了這麽一位美男子。”說罷,啧啧兩聲,顯得很是遺憾,但眼睛再看向面前剛成的畫像時,又露出溫柔驚豔笑意。
李宓多心地瞟了她面前的畫像一眼,頓時神色大變,一把抓起那張畫像撕成碎片,警告道:“你誰都可以遐想,獨獨這個豫王不能!”這個混蛋,果然對劉煜存了非分之想吧,這已經是第幾次畫那個妖孽的畫像了?每天畫一幅,他娘的睡覺還要抱一幅,難道她不懂得男女授受不親嗎?
這可是宋轶花費了一個時辰才畫好的美人像,人群中那驚鴻一瞥,真是美不勝收,她若不及時畫出來便一直會在腦子裏打轉,讓她徹夜難眠,這好不容易把腦子裏的人騰空,就被這個渣給毀了,她能不惱嗎?殊不知,靈感這種東西向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越是美好的食物越是需要靈感來抒發渲染,這樣的畫像她可畫不出來第二張。
宋轶撲上去就要咬人,李宓一把卡住她下颌,憑借身高手長優勢讓她近身不得,再次警告:“不想死就離這個司隸校尉遠一點!”
“你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你就是嫉妒他長得比你好看!”宋轶掙紮着狠狠地在他臉上撓了一爪子,這下李宓本來就不好看的臉真的更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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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正親熱着呢!”一個聲音幽幽冒出來,兩人循聲望去,便見咱們的女神捕抱劍倚在門框上,今天還貼了一個特別銷魂的三角胡。
宋轶默默地将爪子從李宓臉上收回來,整整衣服,若無其事地說道:“孫神捕最近口味略重啊。”
孫朝紅不跟她計較,這個小妮子一把年紀了,從來不在口舌上吃虧,她姑且讓着她。
“有件事請你幫忙。”
宋轶問也不問是什麽事,直接看着孫朝紅的錢袋,仿佛她觊觎它很久似的。
孫朝紅沒好氣的橫了她一眼,将随身錢袋丢給她,宋轶掂了掂,甚是滿意,兩人旁若無人地耳語了幾句,便結伴離開。
李宓目送兩人離開,轉身便将那幅撕碎的畫撿起來,重新拼好,方才他只是瞟到畫像是劉煜,并沒細看,此刻再看,更覺心驚。宋轶畫畫有三種風格,一種是簡筆速寫,這種通常用于她的畫本;一種是風流寫意,這種通常是詩意大發時興筆之作;最後一種便是她最拿手也是最令人嘆服的,刻骨寫實,能将一個人的面容勾化到細入毫微。這還沒什麽,關鍵是那□□風采,仿佛畫中人突然活了過來,那種驚豔是無法用言語描述的。
而此刻,這張劉煜畫像,即便是被他撕碎,即便他是個筆直筆直的男子,看到那張臉,那些筆墨勾勒出來的神.韻都忍不住怦然心動,意亂情迷,可見她畫時投入了多少情感。
他焦急地在房間裏輾轉踱步,突然像想起什麽,猛地停下,提筆寫了一個字,叫人送到京兆尹。
趙誠收到信,只看到一個女字旁女字部的字,臉色瞬間不好看起來。正在協助他處理公務的師爺多心地看了一眼,也露出疑惑:“我自認為學冠古今,竟不識得此字是何字。”
趙誠随口答道:“奸!”說罷,頭也不回地出了衙門。
聽說兩人去了城西的茗香居,趙誠便順道在西市制作假發假須的店鋪裏挑選了幾款精致小巧的胡須。與他同一個鋪面挑選的還有兩名形容不凡的女子,一看就是哪家的貴女,其中一人還在驚嘆:“方才你看見了吧,今日孫神捕用的就是這一款,看多英氣俊俏,我們也買這一款試試吧?”
等趙誠挑完出來,李宓衷心建議道:“對于女子貼胡子這種詭異嗜好,身為父母官,你應該糾正而不是助長。”
趙誠倒是淡定,“不是誰都能引領風尚的!”
孫朝紅有本事讓泰康城的女子追風貼胡子,宋轶有本事讓崇尚詩詞頌賦的文人雅士追捧她的簡筆畫本,這本身就是一項無人能及的天賦。相對于這兩個奇女子,他們就顯得太平淡無奇了。每每想到這些,就感覺危機四伏好不安吶。
李宓并沒有跟入茗香居,而是在它對面的酒樓包了個包廂坐下,時刻監視着那邊的舉動。趙誠便不明白了,他們不是來捉奸的嗎?隔了一條街怎麽捉?
在趙誠的視線逼問下,李宓只好老實交代:“我怕她們會去招惹司隸臺的人。”
趙誠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我會怕司隸臺?”
李宓冷幽幽地瞥了他一眼,“你怎麽會怕,可是孫神捕似乎差點對豫王一見鐘情。豫王那張臉,啧啧……”在《驚華錄》風雲榜中排了第一,還在美人譜上位列第一,簡直讓整個泰康城的自命風雅的公子們沒了活路。
聽到這個,趙誠整個人都不美好了。
那廂茶樓,宋轶跟孫朝紅坐了大概一個時辰,終于聽到她們要的消息。
城西乞丐頭頭小六,帶着一個老乞丐過來,說是他兒子昨晚失蹤,毫無意外,他兒子腿上有骨折傷,這是幾年前被一輛馬車壓斷的,雖然那人給了銀兩給他就醫,但這條腿還是沒能保住,成了個瘸子。
宋轶按照他的描述,畫出了那名乞丐的模樣,讓小六叫人按這模樣找,随手丢給他一錠銀子。小六喜滋滋地領命而去。
孫朝紅疑惑了,“我想吳尚清必然是用這個瘸腿的薛山代替他死在望月湖,怎麽能找得到?”
宋轶不緊不慢地端着茶盞,看着孫朝紅不說話,孫朝紅猛地一驚,“你去看過那具骸骨?”
宋轶點頭。
“那,該不會真是吳尚清吧?”
宋轶點點頭,孫朝紅便有點坐不住了,“這不可能,杜秋娘只是賤籍,即便證據确鑿也要不了吳尚清這個士族子弟性命,何況根本沒人拿到證據。吳府慌稱他失蹤,讓案件無法繼續追查這可以理解,詐死已經是不可理喻了,怎麽可能會真死?”
“所以,這背後應該還有我們不知道的隐秘。詐死計想來吳夫人是知道的,如果找到薛山,吳府擄人當替死鬼的事便能昭告天下,這背後的秘密說不定就能捅出來。所以,我們的速度一定要快,在司隸臺确認死者是吳尚清之前,找到薛山。”
孫朝紅受到的震驚不小,她看了宋轶半晌,突然很好奇這張面具下到底隐藏着怎樣一張臉,身為一個神捕,在自己還一頭霧水的時候,她卻對事情了若指掌,勝券在握。
“所以,你其實知道我會上門來找你?還很順手地又訛了我一筆錢?”
宋轶不置可否,笑得特好看。
孫朝紅覺得心口有點疼,又有些不服氣地說道:“司隸臺不是已經确認那是吳尚清的骸骨了嗎?”
“只是初步認證,司隸臺的想法應該跟你一樣,認為這是吳府安排的詐死計,他們一定會進一步确認,否認吳尚清的身份。不過,很可惜,這只是進一步認證了而已。司隸校尉必然會拿此事去詐吳邕,屆時,吳邕很可能對薛山殺人滅口。”
孫朝紅聽後,兩眼發直,喃喃說道:“我突然覺得,某一天你若成為我的敵人,将會是件很可怕的事。”
“孫神捕說笑了,我可是一等良民。”宋轶笑眯眯地看着她。
這個泰康城,辦事效率最高的不是京兆尹,不是司隸臺,而是遍布泰康城角角落落的乞丐。夜幕降臨時,乞丐頭頭小六終于帶來了消息。宋轶和孫朝紅喬裝了一翻跟着他離開,果然在一座破廟裏看到乞丐薛山。
兩人甫一出現,薛山便撲跪過來,哭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看到跪在自己腳邊的乞丐,孫朝紅愣了愣,宋轶從她側後方走上前,不滿地說道:“救你我也有份,你怎麽跪她不跪我?你是不是瞧不起我這個畫師?”
旁邊的小六噗呲一樂,這位恩公還是這樣小氣。老乞丐趕緊給她跪了跪,宋轶不好意思地扶他起來。
孫朝紅也扶薛山起身,說道:“我是孫捕頭,從現在開始,我會保護你的安全。”
作為一個八卦畫本畫師,宋轶更關心的是事情經過。驚魂未定的薛山用詞有些淩亂,宋轶組織了一番,大概是他昨日在城西乞讨,一個小童過來,說他家主人有一些不要的衣物。眼下已經入秋,他自然想能讨點衣裳過冬,便跟着人去取,剛拐了個巷子,便被打暈,醒來後人已經在馬車上,而馬車就停在望月湖畔。像是怕人看見似得,停得位置很隐蔽。
他正惶恐不知所措時,有兩個人上了馬車,丢給他一套衣服叫他換上。當時他整個人都是懵的,戰戰兢兢地換好,誰知道,轉眼那兩人就翻臉了,捂了他的嘴,還将他捆成一顆粽子,拖進草叢中,那裏已經挖好一個坑。即便對方什麽都不說,他也知道這是來埋他的。
可是身體被綁着,嘴又被捂着,只能瞪眼等死的份兒,就在這時,有個白衣蒙面女子出現了。
“她是誰?”
“淩波仙。”
宋轶皺了皺眉,“她自己告訴你的?”白衣蒙面,這樣的裝束太容易模仿了。
薛山搖搖頭,“當然沒說,她不止裝扮像,還有身上的氣味,很淡很淡,跟淩波仙一模一樣。她叫我躲起來,說一定會有人找到我,來幫我。果然,今天碰到了兩位恩人。”
孫朝紅問道:“那那兩個要殺你的人……”
薛山立刻忽視宋轶,趕緊帶孫朝紅去找那兩個被他綁起來藏在地窖裏的人。宋轶多心地發現,薛山看孫朝紅簡直在看再生父母,這絕對是歧視吧,就因為她是個畫師,文弱女子,就生生被這個女神捕給比下去了,太不公平了。
看那兩個人還活着,孫朝紅一陣安慰,“這下又多了兩個可以指證吳尚清的人。即便他死了,吳家這盆髒水也是洗不幹淨了。”
孫朝紅将所有人都帶回了京兆尹,宋轶則乖乖回漱玉齋,李宓等得都翻白眼了。
宋轶沒有回屋休息,而是徑直去了書房,李宓立刻跟上,“又有事情了?”
宋轶點頭,“今晚恐怕你也別想睡覺了。我盡量畫得簡短點。”
兩人生生熬了一宿,看完原本,李宓有些不明白了,“你這不是要逼着吳家殺人滅口嗎?”
宋轶揉揉額角,“吳家殺人滅口是必然,我不過要用這個畫本引蛇出洞罷了。事成之後,孫神捕可是說會給我十兩銀子做獎勵!”
李宓很想問問這個掉錢眼兒裏的人,他是缺她吃了還是少她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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