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東方快車號(1)

第13章 東方快車號(1)

土耳其.荒郊野外.東方快車號上

“Sir?”

列車員小心地再次叩響包廂門,側耳細聽門後的響動,列車已經完全停穩,實木門隔音雖然好,但并沒鎖上,随着列車的行動,拉門敞開一條縫,不加掩飾的粗重喘息聲時而傳來,這就可以合情合理地解釋傅先生的脾氣為什麽轉變得這麽快了。

列車長陪同着一名警官有說有笑地走進這節車廂,他說娴熟的土耳其語,“是的,在這樣的局勢下,能遇到老朋友真叫人舒心。上回在雅舒丹的婚禮上——雷切斯特,發生什麽事了?”

“先生。”東方快車在伊斯坦布爾-倫敦航線的列車長薪水很高,其中有一部分交際費就專為眼下的情況準備,奢侈旅游公司所收的昂貴旅費絕非無因,雷切斯特打量着警察和氣的面孔,放松下來,他做出一點苦相,“我們這有兩位來自東方的客人,他們恐怕——未能預計到突然停車的情況,正……忙着自己的——私事。”

他揚起眉毛,把重音放在句尾,列車長和警長對視一眼。

“啊。”列車長說,他轉向警長,壓低了聲音,“這不意外,你難以想象我們的乘客有多千奇百怪。”

沒等朋友回話,他又提高聲音,“那你有沒有禮貌地提醒他們,雖然這是一次突發檢查,但我們還是有配合警方的義務,不管他們的——私人情況有多麽的緊急——但無論如何——”

“當然,先生,”列車員殷勤地說,“但您也知道,我們的客人來自中國,而這次檢查旨在——”

“檢查是否有敏感人物潛逃出境,是的,”警長接口說,他和列車長交換了個心知肚明的眼色,“确實挺可笑的,有誰會乘坐這趟慢火車出境?不過,命令就是命令,這正是我親自帶隊的原因,阿方索,你知道手下的孩子們在這種局勢下總是不那麽聽話,我可不想讓你私下對老穆裏姆有什麽埋怨。”

他扶了扶小肚子,眉飛色舞地對列車員使眼色,壓低了聲音問,“這位先生的女伴——漂亮嗎?”

男人間難免開些小玩笑,雷切斯特沒說話,得體地看看列車長,像是忍不住笑似的偷偷點了點頭。

警長笑開了。

“啊,”他沖列車長使個眼色,“阿方索,你知道,工作就是工作——”

他敲敲包廂門,用口音濃厚的英文說道,“先生,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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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況下,東方快車的乘務員不會容許這樣的情況發生,不過,現在土耳其局勢特殊,在列車長面前,雷切斯特的壓力會小些,他裝模作樣地說,“先生!”

警長把拉門推開了一段,不是很大,但足以看清包房裏的動靜:一如他們所想的那樣香豔,傅太太——或者至少是準傅太太跨坐在傅先生腰際,一只手扳在窗邊小桌上,死死地扣着坤包借力,腰身反弓成一條極有張力的線往後仰去,在傅先生身上狂亂地起伏扭動,而傅先生雙眼緊閉,整張臉皺起來,扶着座墊邊沿往上頂送,無暇去留心外界的動靜,很容易看得出來,他似乎連對時間的概念都已消失,距離頂峰也不過就是那麽一步了。

突如其來的響動驚着了他們兩人,傅太太回頭看了一眼,驚呼出聲,一下止住了動作,而傅先生發出一聲不滿的咆哮,睜開眼用母語嚷嚷了幾句什麽,先是不快地瞪了警長一眼,接着才像是忽然想起剛才列車員的說話,意識到警察并非粗魯無禮,是他做得不夠,這才有些愧色地用英文問道,“護照?”

傅太太沒脫衣服,但場面已經足夠香豔,能滿足警長小小的惡作劇心思,包廂不大,洗手間的門開着,一覽無遺,這裏的确沒藏着想要潛逃出境的土耳其軍方權貴,警長很人性化,笑眯眯地擺擺手,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轉過身合攏了拉門。

列車長和列車員都在足夠安全的距離等着他,臉上挂着耐人尋味的笑容,列車長迎上來,自然地和警長一起往前走,就像是剛才那一幕完全沒發生,“所以,聽說雅舒丹已經懷上了第二個小孩?”

“真主保佑。”警長撚着胡須:這其實不在于傅太太有多漂亮,更像是一種惡作劇後的滿足,“這已經是她的第三個孩子了……”

列車員候在車廂邊上,知道自己得留心點了,在稍後,恰當的時機,他得進去代表公司對剛才的不快致歉,但現在不宜再度打擾尊貴的客人,還是讓他們繼續剛才未完的事吧。

東方快車號一共有十七節車廂,除去餐車(火車上附三座餐廳)之外,一共十一節車廂,但這趟列車情況特殊,檢查五艙客人要不了多少時間,所有乘客都來自異國,警長看了看空包間就下車,在站臺上和老朋友揮別,他們主要的精力要放在之後會途徑此地的客運列車上。

伴随着一聲汽笛,列車啓動了,列車員看了看緊閉的車廂門,又側耳聆聽了一下車廂內的動靜,為傅先生把門關好,走回自己的休息間,他決定先喝杯茶。

車廂內,豎着耳朵聆聽動靜的乘客們松了一口氣,這下是真的垮了下來,傅太太終于可以把手從坤包裏抽出來了——握着槍太久太用力,骨節都已經泛白了。

她就靠手扶着才沒跌倒,手一松,正好栽到傅展懷裏,傅展雙手一舉把她接個正着,沒歪倒,但兩人的身體卻也因此不折不扣地又來了一次親密的摩擦,潤濕的布料滑過,很難說是誰的責任。為了逼真些,該解開的衣服都解開了,布料堆在腰間,從外間的角度倒看不見接觸面,最後一層體統得以保存,但,表演了這麽久,大家有點反應也正常。

李竺垂下頭,和傅展對視,兩個人都沒說話,也沒動,像是陷入某種微妙的僵持,他們都很清楚心底對彼此的觀感,但——

傅展這個人,控制欲太強,謙謙君子只是表象,看透了,他總有股高高在上的範兒,但關鍵時刻他從來不慫。對峙了一會,他先清清嗓子。“剛才列車員是不是說,晚上8點開餐?”

現在是下午4點,他們還有四個小時的時間。

他們像是都得到什麽命令似的,一起迅速行動起來。李竺把半解的外套丢到地上。“夠了。”

傅展的動作娴熟又優雅,他做什麽都很擅長——而且非常紮實,實打實絕不含糊,這會兒就已經毫不含糊地闖了進來,讓李竺倒吸一口氣,皺起了眉頭。“不夠。”

這是在開玩笑,也是很長一段時間裏包廂內最後一句說話。

——別誤會,這可不是說房間裏就很安靜,恰恰相反,這可以說得上是一段很吵鬧的旅途了。

火車從青山綠水間劃過,暮色漸濃,殺人是什麽感覺?誰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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