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雙雕
他背對自己坐着,良久良久,沒有一絲聲音,嬴妲緊張不安地等着。
她不知從何為自己辯白起,只好也跟着坐起,從身後抱住了蕭弋舟。
柔軟的雙臂貼上來,蕭弋舟的身軀在那瞬間顯出一種僵硬來,他蹙了蹙眉,一股郁火直沖下腹。
“公子倦容令人難安,早些安歇吧,軟軟陪着你睡。”
她溫柔地吐了兩口氣,如蘭麝芬芳,軟綿綿一場潤物無聲的細雨,澆滅了熊熊烈火。
秋天漠漠昏阒的夜色裏,最後一只蠟燭被風撲滅了。
他總是喜歡房間裏暗暗的,但又仿佛,蕭弋舟在夜裏能視物,他總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腰,或者旁的什麽,或者就像現在這樣,一張口便咬住了她的柔軟紅唇。
不住地厮磨、交纏,嬴妲哪裏承受得住這攻勢,被吮吸得呼吸不暢,直壓着親了許久,他才慢吞吞地翻身下去,将嬴妲摁入懷裏,開始揉玩他的獨有領地。
嬴妲哼哼着,“公子不……睡麽?”
蕭弋舟頓了下,手下用了些力,擠得嬴妲脹痛嬌呼,末了他沉悶發笑的嗓音傳來:“對旁人說了什麽?”
嬴妲頓時怔愣了,又恍然大悟過來,難道蕭弋舟是為着這事才不爽?她竟然沒想到,自己做了虧心事,在背後說他壞話,又是這種戳傷男人顏面的話,如蕭弋舟這種高傲自矜的男人,斷不能容忍的。
她忙不疊搖頭,“我……沒有那個心思,公子很厲害!我……舒服的……”假話說到後來聲兒越來越細,自己也編不下去了,臉紅如榴花,明明豔豔,嬌嬌得仿佛要紅得爛透低垂。
他忍不住笑了一聲,笑聲裏意味不明。
揉了許久,他發出一聲長嘆,将臉埋在嬴妲的頸窩處,清沉的嗓音傳來,震得她鎖骨發麻:“暫且饒過你,睡吧。”
他摸了摸她的發。
嬴妲輕輕地“嗯”一聲,在他懷裏安逸而慵懶地睡了下去。
晨起時蕭弋舟又晚了些,嬴妲随着他一道下榻,将盔甲為他片片穿戴上,系上披風,将護腕為他綁上,綁好了,蕭弋舟忽然攬着她的腰,濃眉微微一挑,露出淡淡的驕矜滿足來,看得嬴妲有些莫名其妙,卻又忍不住跟着歡喜。
“公子心情好了?”
蕭弋舟在她的嘴角啄了一口,将佩劍取了綁于腰間,輕一笑,“好了。”
嬴妲溫柔地垂眸,将他的腰抱了一下,然後臉紅地松了。
她送他出門,目送蕭弋舟到門外,他的馬消失在深巷盡頭,馬蹄聲也被折角高牆吞沒,變成如管空巷裏一縷細微的風,她望了許久,随着周清走了回去。
經過上回懿旨一事,守在嬴妲身旁的,換成了周清,濮陽達赧于見她,索性避而不見,嬴妲對濮陽達見死不救沒有微詞,明白他萬事以世子為先,是人之常情,只是她也覺得不如不見,以免彼此尴尬。
周清個性較濮陽達活潑,能開玩笑,沒大沒小,不過嚴肅場合還是板着臉一本正經的。
“許久不見世子如此容光煥發了。”
還真要這位公主佛爺在,才能讓世子開懷起來。
嬴妲雖不說,心下也很歡喜。微微紅了臉,在門後廊下立了會,便朝裏院走去。
後院久而無事,嬴妲與鄢楚楚又烤起了地瓜,吃着時,她腼腆地對鄢楚楚道:“煙綠姐姐手藝好,不知我能不能與她拜師學藝呢。”
鄢楚楚一語道破,“想為公子洗手做羹湯?嗯,拜師不必,她必定是極願意教你的。”
那姑娘憊懶得很,一直是她開竈生火,早厭膩了,巴不得有人給她打下手,将她的一身好本事學了去。
嬴妲被說得愈發羞窘。
鄢楚楚又道:“不過,在這兒學,也學不到什麽,等出了平昌這座囚籠,煙綠才算是有用武之地。”
“那姑娘,從小身世孤苦,被人賣到紅樓去,給人當燒火丫頭,後來長大了愈發美貌,老鸨子動了心,讓她在前院接客,她命數好,遇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公子,公子将她贖了出來。她自願跟随公子當牛做馬的,到了侯府,又自己學了不少菜,她說除了掌勺的本事,恐怕也拿不出什麽報答公子了。将來教了你,她嫁了人家去,也能放心了。”
嬴妲低着眼睑,小湯匙輕輕舀了一勺軟紅滾燙的紅薯。
“姐姐呢,信二十五歲能遇上真命天子麽?”
那是東方先生的預言。
鄢楚楚掩唇,似在笑她傻,“我啊,蹉跎一日算得一日罷了,想什麽天命姻緣!我可不如煙綠好命,我在當花魁時,服侍過無數男人了!将來哪有好人家願意要我!”
見嬴妲一直呆呆地望着自己,鄢楚楚幽幽地托腮,盈盈一笑,“我曾經撿了一個十歲大的孩童,帶在身邊養着,他倒是說要娶我來着,可惜他死于戰亂。也遇上一個負心人,說攢夠了錢便來娶我。我也心悅她,守着他的承諾,不論什麽活都接,不為別的,只為從花柳之地抽身。可惜,他後來嫌惡我的出身,也跑了,沒音信了。”
亂世之下,幾人安如完卵,是不曾經歷過悲怆與苦痛的?嬴妲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最可憐的那一個。
嬴妲握住了鄢楚楚的素手,不過這些陳年舊事,鄢楚楚說來口吻平常。
“孩童?他是怎麽死的?”
“我叫他臭小孩,”鄢楚楚笑起來,“他是個伶俐聰慧的,不過喜怒不大形于色,吃了許多苦頭的,素日裏少說話。他比我小五歲,我梳攏之夜後便遇到他了。我本意欲攢點錢給他贖身,他在後院幹活,價錢遠比我便宜,豈料到後來淮陽被攻陷,城破了,他為保護我,死在陳湛人馬手裏,我一人輾轉流落到北荒避難,為公子所救。”
“小屁孩餓得瘦瘦小小的,我與他相依為命四年,他臨死前,還讓我好生地活。我想啊,我一人背着兩人的命,怎敢不茍且偷生。只可惜,我也不曉得他姓甚名誰,僅有的小名也是我起的,我心裏,早認他做我夫君了。”
“東方先生說的姻緣,大約是見我孤寡到現在,一時不忍随意編的。我自己早已沒嫁人的打算了,過幾年,公子發落我時,我攢了些私銀,還可底氣十足地離去,下半生做點生意去,我想得不錯。”
嬴妲嘴裏咬着的紅薯,忽成了苦味。
“對不起,我不該問。”
“無事,”鄢楚楚拾起火鉗,在爐子上撥了撥,又一只地瓜烤熟了,她用手壓了下,燙得吓人,便只好用硬砂紙裹着将它拿起來放到一旁,又扔了幾個上去,“烤了七八個,也吃不了,待稍冷些,我拿給煙綠她們去。”
說着氣氛凝滞了下來,嬴妲不敢多問,鄢楚楚也不欲多言,地瓜被風吹得稍冷了,鄢楚楚用砂紙裹了幾只,便起身往外走去。
她再怎麽裝作不在意,臨走時眼眸裏閃着的溫潤的水光,也騙不過人。
嬴妲一個人嚼着沒什麽味道的紅薯,忽然間難過不已。
又待兩日,蕭弋舟忽然從營中回來,且傳來了風聲,陳湛出城,如營中巡視,與三五将士并肩攜游,刺客突至,箭矢急掼,幸有蕭弋舟來早一步,飛劍擊落羽箭,但箭镞仍然穿陳湛肩胛骨,血流不止。
刺客當即被捕,已運送大牢看押。
箭頭上淬了劇毒,陳湛經由數名杏林高手急治,已脫離性命之危,但仍卧病在榻,宮中皇後暴怒,揚言欲殺刺客,蕭弋舟谏言,刺客朋黨尚未供出,不如留其性命暫押,群臣附議。
禦前蕭弋舟救駕有功,當時那箭直奔陳湛心髒而去,如非他出手及時,皇帝恐被射落馬下。
皇後擔憂陳湛龍體,聽從謀士心腹建議,将其押送典獄,暫且由刑部大臣代為監管,蕭弋舟參審。
新朝在穩定下來不到兩月,一切因襲舊制,但也稍顯捉襟見肘,陳湛此人有小聰慧,而無治國之大謀略,百廢待興,有心無力,朝中能倚仗和指望得上不上十人,蕭弋舟一個西綏世子,竟也得到了陳湛和皇後的信任與重用。
這在東方先生聽來,滑稽不已。
倆人疾步回府,東方先生壓低喉音道:“世子,那一箭本可以飛走……”
“我故意。”
蕭弋舟坦然。
他有能力保下陳湛,讓那一支羽箭傷不着陳湛分毫,不過最終還是讓它洞穿了陳湛肩骨。
同時,他也虜獲了夜琅。
夜琅經營多日,潰于一旦。其實,夜琅不是莽撞無腦之人,他今日謀劃的這場刺殺,雖無全身而退的把握,但殺死陳湛的機會極大。這機會是蕭弋舟故意賣給夜琅的,故意引他入局,又故意留足後手,一舉将之生擒。夜琅明知是局,但報仇複國之心太重,他還是上鈎了。
東方先生的羽毛扇搖了兩下:“一舉兩得。”
“夜琅是舊朝勳貴,但在下觀之,卞朝早已土崩瓦解,他敢行事背後定有所依附。世子明白。只是……”
這句“只是”至此哽住不言,倆人一齊撞見,嬴妲紅着眼眶奔出來,定定地立在幽情爛漫的桂樹下,手指絞着裙裾,一瞬不瞬地凝視着他,嘴唇幾乎咬出了血。
當下東方先生與蕭弋舟一同滞住,東方先生作揖拱手,羽毛扇微微一搖,袖擺輕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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