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沒有道只有魔

沁兒邊為督公按摩腿腳邊咬着唇,腦子裏拼命組織詞彙,但是怎麽也湊不成一句完整的話來,督公悠悠開口:“你定是想知道我是怎麽知曉的吧?”

沁兒睜大眼睛漂亮的亮眸停留在督公臉上,不想督公換了個更舒适的姿勢倚在軟榻上悠悠道:“一會兒我睡了記得給我移到上。”沁兒垂下眸子,給督公按摩了許久也知道他的身子多麽單薄,連一些贅肉也不曾有,雖然身子纖長,但是自己肯定是能移動得了的,她應了聲,繼續給他按摩,大概是太舒服了,很快督公就睡着了,沁兒俯身一只臂穿過他的腋下一只臂穿過他的腿彎将他攔腰抱起,到手的重量讓她着實吃了一驚,原來抱起來比想象中還要輕得多,她緩緩将他放在床上,将長發從身下抽出來平攤于枕上,給他蓋上被子,緩緩地退了出去,本該入睡的督公睜開了深邃的眸子,緩緩将頭轉向她離去的方向,心裏想着:“這丫頭的懷抱真是溫暖,而且感覺很舒适,柔軟溫熱的。”

心中的漣漪漸漸擴散而去,沁兒回了房卻無法平靜下來,滿腦子都是安靜睡着的督公,是他纖細的身子在自己懷裏的觸感,冰冰冷冷的,瘦削得讓自己心肝兒直顫。一夜無眠後第二日鬼使神差地起了個大早,借廚房熬了藥膳,督公起來一般都不吃東西就去宮裏的,沁兒弄好後放在食盒裏擺在督公門前,自己悄咪咪地躲在一邊,換了官服挽了發的督公看上去精神不少,臉色還是白的,但是抹了香粉,柳葉眉用工筆細致地描繪過了,淡色的唇上泯了紅紙有了絲人氣兒,再加上本來面色偏陰柔,倒是貌賽官家小姐,督公彎腰拿起食盒,勾唇輕笑,朗聲道:“出來吧。”沁兒絞着手指出來了,臉上紅撲撲的,低垂着頭。

督公勾勾手指道:“走近些。”沁兒挪着步子往前走了些,接着一塊帶着香氣的帕子擦向她的鼻子,她縮了下脖子,一言不發,像個受驚的兔子,督公擦完後把帕子塞進她的手道:“怎麽今日這般安靜,倒是無趣,去給我布菜。”

然後跨步向餐廳走去,沁兒拿起帕子用鼻子聞了一聞,有着花瓣的淡香,翻轉帕子,一角上有兩個繡的工整的字:“景明。”她咧嘴一笑,原來督公字景明,倒是個極其文雅的名字。

前面人停下步子悠悠道:“怎地還不跟上,誤了我的時辰定要重罰你。”沁兒将帕子折疊好收入懷中,提着食盒跟在他後面,給他盛了一碗出來,垂手立于一邊,偷偷看督公吃飯,督工進餐極其優雅又不會像影視劇裏演得那樣翹個蘭花指像個娘炮,末了督公用紙巾輕輕擦拭幹淨嘴道:“做得味道不錯,近來胃口不佳,府裏廚子做得不合胃口,你若得閑就包了我的膳食吧。”

沁兒想要搖頭,做一次飯是一時心善心疼他,沒說過真想攬了這活兒,但是看到督公犀利的眼神氣勢弱了一半,也不願點頭,督公甩袖離去,留下一句話:“不願就罷了,我一個閹人果真還是讨人嫌的。”

沁兒在後面喊着:“督公您多慮了,想吃就做給您吃好了。”

已然走遠的督公并未聽到後半句,背影落寞單薄,沁兒知道自己無意間傷了督公,做了一桌子好菜等督公歸來,他卻一口不吃進了屋,叫人安排了花瓣浴,房門緊閉也不要沁兒入內為他熟絡筋骨了,沁兒也不知問題具體出在哪裏,等到菜都涼了也不見督公出來,自己胡亂吃了些東西拿着藥油推門而入,督公面朝裏躺着,正是壓着心髒的左側卧位,沁兒緩緩走進,輕喚着:“督公,怎麽不吃飯,我準備了許久。”

他沒轉了身來,但是瘦削的脊背輕輕顫了下,沁兒放下藥油,輕輕将督公翻過來,他閉着眼睛,而她像是要解釋什麽一樣道:“早上您走得太急了,我怎會不願意幫您準備膳食,只是我這個人懶得緊,怕誤了督公進餐的時間。”

督公睜了眼,那雙眼睛裏沒了往日的神采,甚至帶着一絲憂傷,眼白處是觸目驚心的紅色血絲:“罷了,知道你不願,以後也不用來為我這個閹人忙前忙後的了,要提多少銀子就去管家那提,你我以後再無瓜葛。”

沁兒眼圈也泛紅,她努力準備了一下午的膳食想與督公握手言和,後面她繼續慢慢追求他,慢慢打開他的心結,可他再玻璃心也不能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來,自己也是個人,即使在長夢裏學得心理學,但是人有七情六欲,他怎能還沒嘗試就把自己傷得體無完膚。她強壓下喉中莫名升起的腥甜,擦了下還未落下的淚道:“督公定是今日心情不佳,口不擇言,沁兒再給您一日時間,若是您明日還是如此想法,定不再糾纏于你,自會離去,您也不必用銀子污了我對您的感情。”

督公閉上眼咬了下唇道:“走吧,我就是如此。”其實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自己心裏也很難受,只是她這樣的好姑娘不該陪着這樣的自己。

沁兒顫了下輕聲道:“藥油給您放在床邊櫃子上了,您自己保重。”沁兒是當天晚上走的,只帶了當初帶來的衣服和藥箱,督公給她的衣服首飾她一樣都沒有帶走。

走前修書一封,內容如下:

今夢瑤得以有幸識督公乃汝之福也,督公未見吾之真心,吾心甚痛,但念及督公身體欠佳,不予計較,遂督公之願,吾離,若有緣複見,願督公放下成見,與吾重歸于好,今不宜多言,督公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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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兒跟随當時的夫人一起長大,習得一手好字,工整的楷書将這封信寫得整整齊齊的。房間的一切都被她歸于原位,夜黑風高夜,她背着簡單的行囊和一個木色的藥箱最後看了一眼巍峨雄偉的府邸,走得潇灑,她是個灑脫之人,有緣修得同船渡的道理是懂的,督公此時心裏既無她,她也不願傷了自己的心一味地去讨好他,她相信有一日他想通之時就是兩人複見之日。正好期間的時日也可精進醫術也算是掌握了一門求生之道,她向來是不信命運的人,自重獲自由以來她就想順着自己的心意生活,也好圓了當時母親臨終前想要讓她能好好生活的願望,雖然時隔多年,自己也當了不少年的丫鬟,但此時她終于也可真正地為自己活上一回,只是真要走心裏還是有一絲不甘,他是個極好的人,讓她忍不住去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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