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乞巧
夜風徐徐,吹散了白日的燥熱,送來縷縷清爽。
禦花園裏萬籁俱靜,連花兒都陷入了沉睡,夏橙西與楊韶清面面相觑。
一個莫名其妙,一個興致盎然。
“清哥哥,”夏橙西滿臉不确定的看着楊韶清,疑惑問道:“這麽晚了,我們不回去歇息嗎?”
大晚上的,兩個人在宮裏有什麽好玩的?
楊韶清牽起她的手,帶着她往禦花園一側走去。
“不急,我先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他步子邁的很小,夏橙西跟在他身側慢慢走着。兩人在禦花園裏穿梭,沒有路燈,借着月亮的清輝才能勉強看清楚路。
楊韶清緊緊的牽着她的手,溫潤的觸感讓他心裏分外安定。
走了一會兒,兩人到了禦花園一側的天池旁。
池中有亭臺水榭,綠葉粉荷,錦鯉漫游,蕩起陣陣水花,曲折的花廊向天池深處延伸。
此時,這裏已經被螢火點亮。
“哇!好美呀!”
夏橙西不禁驚嘆,睜大了雙眼看着眼前的景象。
天池四周布滿了散發着瑩白光芒的琉璃盞,盞內的螢火蟲上下翻飛,宛如明燈。池內的荷蓮旁還置了許多金蓮,蓮中燃着燭光,蓮下魚兒環繞。
在一片黑暗中,唯有此處燈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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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韶清看着她驚喜的模樣,心裏也樂開了花,攬住她的纖腰走到亭子中央。
“喜歡嗎?”
夏橙西重重的點頭,腦袋湊到琉璃盞上去瞧,想看看裏面到底有多少只螢火蟲,竟能放出這麽亮的光。
楊韶清面向池中央,指着池中的金蓮說道:“這池子裏一共有十五盞金蓮,每一盞都記載着你每一年七夕時許的心願。”
夏橙西順着他的手指看去。
“第一盞,那時你才一歲,卻會說些流利的句子,許了自己要快快長大的願望,”他伸出手,替她将臉頰邊上的發絲別到耳後,笑道:“這個我沒辦法替你實現,只好陪着你慢慢長大了。”
“第二盞,你兩歲的時候,節前兩天你吃了娘親做的綠豆糕,喜歡得不得了,便許下希望每天都能吃到綠豆糕。夏夫人我可不敢吩咐,只好命了廚子到尚書府上偷學了手藝,安置在你的承乾宮裏,如今為你每天都在膳房裏備上。”
夏橙西恍然大悟的微張了嘴,難怪她現在每天都能聞到綠豆糕的香甜味,只是後來她嘗到了更多美食,就忘了綠豆糕的美味了。
“第三盞,你三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夏夫人不準你再随意外出,因此你說希望以後可以自由自在,不再受到母親的管束。”
楊韶清回想起她小時候的可愛模樣,笑得十分溫柔。
“如今在這宮裏,便沒有人再敢拘着你了,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夏橙西瞪大了眼看着池中在微風中搖曳的小火苗,竟不知道自己兒時許下過這麽多可笑的願望。
楊韶清繼續指點,将她十五年來的七夕願望都一一道來,夏橙西立在一旁認真聽着。
“……第十四盞,去年七夕,你許下了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也不知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他戲谑的看着她臉色慢慢染上粉紅,心中卻忐忑不已。
“我不知那位男子是誰,也不好替你查驗一番,唯恐将你這天真單純的小姑娘騙了去,只得先将你放進宮中好生看着了。”
夏橙西被他看得心裏發慌,只覺得耳尖都發了燙。
“也沒誰呀……”她小聲喏喏道,眼神往四處亂飄。
她只是覺得娘親說的這兩句話特別有韻味,感覺很符合七夕的氛圍就說了出來,根本就沒別的意思呀。
每年七夕時候的願望她都是随口一說,竟被人全部記了下來。
這種感覺,可真奇妙。
“是嗎?”楊韶清不相信的看着她。
“真的!”她急急的說道,身子猛地往前傾,發上的珠釵都微微晃動起來。
“那好吧,”楊韶清偷偷松了口氣,深邃的眸子盯着她道:“今年的願望,你說希望父母兄長平安順遂,我保證,這也會實現的。”
夏橙西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垂下了頭。
原本習以為常的事情,被這麽直白的說了出來,真是別扭呢。
“怎麽了?低下頭去做什麽?”楊韶清彎下腰來與她對視,調笑道,“難不成被我感動了?”
感動?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十五年來,楊韶清的情誼她看得很明白,娘親跟她講得道理她也很明白。
一國之君的情誼有幾分真幾分假?難以分辨,也讓人難以置信。
她只是一個普通臣女,自以為沒有任何特色,甚至在京中女子裏算是驕縱任性的了,若說這樣的女子能被一人疼愛一生,她不是不相信,只是不相信會發生在她和楊韶清身上。
可是,她能有什麽辦法呢?
她的願望很簡單,自己怎麽樣都無所謂,在深宮裏孤獨一生也可以,只要家人能富足平安的順利度過一生,她便心滿意足。
只要楊韶清還願意寵着她,她也願意繼續讓他當她的好哥哥。
“是呀。”夏橙西擡起頭來,素淨的小臉上帶着甜美的笑容。“太感動啦!清哥哥真好~~”
楊韶清看着她月牙彎彎的眼眸,也笑了。
唉,看來岳母娘的教育太成功了,自己還得加把勁才能把媳婦兒追到手啊。
兩人笑作一起,又一個個将琉璃盞中的螢火蟲放了,一盞一盞小燈籠慢慢飛向空中,美若星辰。
鐘粹宮內。
文昭兒揣着手,在寝殿內不停踱步,時而伸長脖子看看窗外,神色肅穆。
月兒從外面端了茶水進來放在桌上。
自從娘娘去了羅貴妃那兒一趟之後,鐘粹宮那些偷懶背主的家夥就全都給趕跑了,又撥了一批新人過來,這宮裏總算是有條不紊的慢慢走上了正軌,娘娘看起來也精神活潑多了。
今日宴會結束後,她家娘娘興致高昂的帶着一堆賞回了宮,連妝都沒卸就回了寝殿,直到她進來便是這副模樣。
她奇怪的看着自家主子,問道:“娘娘您在看什麽呢?”
文昭兒皺着眉頭嘟囔:“奇怪啊奇怪,不應該呀……”
月兒湊到她跟前,伸直了耳朵,“什麽不應該呀娘娘?”
這都快到三更了,皇上不應該還不來啊!文昭兒內心有些狂躁。
她今晚上的表演,雖說不是精彩絕倫,也算是有能讓人驚豔的時候吧?不是說最是那驚鴻一瞥醉人心扉的嗎!她都能看到皇上眼裏濃濃的興致了!
按照劇本慣性,千篇一律的大家閨秀之中突然出現一個舉止獨特、新奇有趣的美人兒,男豬腳不存在說不來一探究竟的啊!
這裏面肯定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月兒,你去看看皇上到哪兒了。”她凝聲吩咐道。
月兒微垂下頭,臉色複雜的瞟了一眼她,小心翼翼的說:“娘娘,皇上早就去承乾宮了……”
“什麽?!”
文昭兒大驚,猛地走到門口往外瞧,确定沒有人過來的跡象,又走回到桌旁坐下,抓起一杯水就往嘴裏灌,百思不得其解。
“沒有一鳴驚人,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呢?”
月兒見她煩心得很,寬解道:“娘娘別着急,皇上這才見了您一眼呢,不上心也是正常的……”
文昭兒擰着眉,又灌了幾杯水,将心煩意亂的情緒壓了下去,嘆了口氣說道:“你說的也很有道理。”
确實是自己太急了,這才第一次出場,就想着搶了寵妃的風頭,未免給自己太大壓力了。
況且,這還是男主的青梅竹馬,是他心裏的白月光朱砂痣,就更難扳倒了,她必須得穩着點。
當女主這種事情啊,急不得,得一步步慢慢來,否則降了自己的格調,拿着女主劇本演成了配角,就太浪費這次穿越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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