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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夢晚的話讓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方芸瑤。

握着筷子的手逐漸收緊，方芸瑤被他們打量着，既是害羞，又是無措，她的視線與顧無瑾看過來的視線對接上的那一刻，心尖瞬間酥了。

“懷香，你看，你是不是跟我的表姐長得相像？”蔣夢晚對這話題興致很濃，一直提及紀懷香是不是像方芸瑤。

紀懷香皺了皺眉，沒有人會喜歡聽到自己像誰誰誰這樣的話。她放下手裏的白瓷勺子，這才看向了方芸瑤，對方長得明豔漂亮，那好看的眉毛，眼形，還有紅潤的唇，不可否認，每一處都有熟悉的影子。

“你的眼睛不好使了。”

顧無瑾突然出聲，冷淡的聲音略帶諷刺，“一塊美玉和一塊石頭都是礦裏出來的，能相像嗎？”

方芸瑤心裏一突，男人的目光太過犀利，她禁不住垂下了眼簾，遮掩住了眼裏的心虛和慌張。她好像有點明白蔣夢晚為什麽要帶她來參加這個生日會了。

她長得确實好看，但是要說對面的紀懷香像她，那有點牽強了。

她臉上的妝容是蔣夢晚化的。今早她還以為是用了昂貴化妝品的原因，所以比她往常的妝容漂亮那麽多。現在看來，應該是蔣夢晚按照紀懷香的五官幫她化的妝，才讓她們兩個會有幾分相像。

如果......

她瞄了紀懷香一眼，如果她卸了妝，現在的三四分相像，實際只有一兩分而已吧。

一時間，方芸瑤的心情有點複雜，蔣夢晚這個表妹不喜歡紀懷香，她從對方的語氣便可以知道。但是對方讓她化成紀懷香的樣子是想做什麽？有什麽目的？

接着，她便聽到了顧無瑾用諷刺又冰冷的聲音質問：“而且，你現在是說一塊美玉像一塊石頭？”誰是美玉，誰是石頭，男人的話不言而喻。

頓時，方芸瑤的臉漲得通紅，是羞怒，而心裏卻像是被冰封了一樣冷，在男人的眼裏，她竟然是石頭這樣廉價低端？

蔣夢晚沒有想到顧無瑾在他的外公外婆面前，也竟然敢這樣對她，他就這麽維護紀懷香？一點都容不得別人說她不好？她有說錯嗎？紀懷香和方芸瑤長得确實有點像，她哪裏說錯了？

“無瑾，雲瑤是我的表姐，請你尊重一下她。”蔣夢晚暗自深呼吸幾口氣，才微皺着眉，不贊同地說道。

“懷香來了沈家，就是沈家的客人。”顧無瑾擡了擡下巴，神色倨傲，薄唇吐出狠毒的話，“你說她像石頭？請你別随意侮辱她。”

笑話，對方的眼睛是有多挫，才能将他的嬌嬌人兒看成像對面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女人？

那個女人塗得一臉厚厚的粉底，哪裏都被化妝品修飾過，哪裏像他的女孩，幹淨清爽，不施一點脂粉，這已經完全沒有可比性。

紀懷香紅唇抿緊，雪白的小臉正經地板着，但是黑亮清透的一雙眸子裏溢滿了笑意，濃得快要傾瀉出來了。沒有任何一個女朋友會不喜歡被自己的男人維護的，那種貼心又窩心的舉動，讓她的心一顫一顫的。

怎麽辦，她此時此刻好想親一親自己男朋友嚣張又高傲的俊臉呀。

他這樣好，下次還像今天般親膩時......想到了什麽，臉頰紅了紅，她會好好配合的。

與紀懷香的甜蜜高興不一樣，對面的方芸瑤臉色一直漲紅着，她沒有想到顧無瑾會這樣诋毀她，明明她也是受害者，為什麽要被他貶得一文不值？這樣的護短，就因為她不是他的人？同時，方芸瑤不斷暗怨蔣夢晚不安好心，私自拉她下水。

氣氛被鬧得很僵，周圍的空氣仿佛也凝固了。

沈老太太很驚訝自家的外孫竟然會這樣的維護紀懷香，明明以前他還很讨厭紀懷香這個小姑娘來着。

“我看啊，兩個小姑娘都漂亮，都是鮮嫩的花骨兒。”沈老太太替顧無瑾圓着場子，沒有誰會喜歡聽到像誰這樣的話，任何人都是獨一無二。沈老太太和稀泥，“總歸是好看就對了。”

蔣夢晚眼裏的暗恨和懊惱逐漸褪去，她溫雅又輕柔地對着沈老太太說道：“沈奶奶，我呢？我也是鮮嫩的花骨兒，可不能漏了我。”她并不想在沈家二老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是，是，都是花骨兒，漂亮得很。”沈老太太笑道。

飯桌上的氣氛又恢複如初，剛才的一幕仿佛只是簡單的一個笑話，而始作俑者此時哄得沈老太太一臉的開心。

“大閘蟹寒涼，吃兩只足夠了，你喜歡，等之後我再給你找來。”顧無瑾看着女孩已經吃光了碗裏面的蟹黃和蟹肉，他低聲說道，臉上硬冷的曲線也放柔和了。

“嗯嗯，我不吃了。”

紀懷香乖乖地點頭，“你別靠那麽近，等一下要被你外公外婆看到了。”桌底下，她用指尖偷偷戳了戳男人緊貼着她的腿的大腿，幸好有餐桌布遮擋住，才能掩飾男人放了過來的長腿。

顧無瑾巴不得被發現呢，但是怕女孩惱了他，他只好坐正身子，目光卻一直留意着她這邊，動作極其自然地幫她夾她夠不到的菜式。

一頓飯，吃得很久，直到道下午兩點多才結束宴席，老人家的精神活力沒有年輕人好，客人也不多叨擾了，自發地慢慢散場離去。

“阿瑾，你送懷香回去。”沈老太太囑咐着自己的孫子。

“嗯，外婆你放心，我一定會将紀小姐安全送達。”顧無瑾挑了挑眉，一臉的意味深長。

紀懷香黑白分明的眼睛轉了轉，抿了抿小嘴，笑得一臉燦爛，白玉的貝齒也顯露而出，“那麻煩你了，顧先生。”

跟兩位老人說了再見後，顧無瑾帶着紀懷香走出去。

“顧先生？嗯？”顧無瑾對着女孩挑了挑眉。

“你先前同意了的。”紀懷香在沒人看見時，拉了拉男人的袖子。

“那下回我親哭你的時候，你試試喊顧先生，看看好不好使。”

聞言，紀懷香的臉一熱，水盈盈的黑眸使勁兒瞪他。

流氓，大混蛋。

剛走到車門前，身後便傳來了蔣夢晚的聲音，“等一下，無瑾。”她帶着方芸瑤走了過來，“我的司機有事，還沒有來，你能載我們兩個回去嗎？”她的聲音溫柔至極，任哪一個男人聽了都要心軟。

但是，顧無瑾除外。他眉心皺了皺，很是不耐煩，直接說道：“我可以讓外婆派司機送你們回去。”

蔣夢晚的眸色一暗，清麗的臉上帶着失望之色，“無瑾，你變了很多，現在你疏遠我了。”而且，甚至為了紀懷香與她針鋒相對。

顧無瑾一聲不吭，不為所動。

蔣夢晚着迷地看着面前的這張俊臉，記得他的父母沒有去世，他的腳沒有受傷之前，面前的男人是有多受人追捧，讓人迷戀，衆星捧月，天之驕子也不為過。

從小開始，他便很聰明，成績優異，常年是年級的第一，是老師口中的優等生，也是家長眼裏的乖孩子模範。而且，他不僅僅容貌長得好看，學習成績好，他曾經甚至拿過全國的鋼琴比賽冠軍，國外有名的鋼琴家也有意收他為學生。

這樣耀眼的存在，可想而知，學校裏有多少的女生瘋狂迷戀他。

那時候，他就是她眼裏的太陽，眼裏只有他的光芒，她追逐着他的腳步，就算家人反對，也願意為了他轉校。但是，有一天，太陽的光芒消失了......顧家父母去世了，後來他的腿也瘸了，成績降到尾末，抽煙，喝酒，塞車，打架，談戀愛，所有壞學生的事情，他全做了。

慢慢的，他從被人景仰的存在變成了被人唾棄，瞧不起的廢物顧家二少。

心裏沒有遺憾是假的，他是她青春時代的夢。

假如，顧無瑾的腳沒有受傷，她選擇的必定是他，而不是顧律了。

各種各樣的思緒紛雜，蔣夢晚收回心神，她笑了笑，“不用麻煩沈奶奶了，我還是等自己家的司機來吧。”然後，她便将目光投向旁邊的紀懷香，“之前你說過，你的作品也被其他公司收了，剛好我的作品也在投入生産，我們打個賭吧。”她提議道。

紀懷香清透的黑眸有異光閃過，“嗯？”

“我們的作品發布後，以一個月的時間為期限，誰的産品銷售量高為勝，怎麽樣，你有興趣跟我打賭嗎？”蔣夢晚眉宇間的溫柔之色消了幾分，反倒有一絲與她格格不入的鋒利和強勢。

“賭注是什麽？”紀懷香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問賭注。

下一秒，蔣夢晚的目光又落在顧無瑾的身上。

“如果你提出的是要我離開瑾瑾，或者瑾瑾離開我，這樣荒唐的條件，那我是絕對不會跟你打賭。”若真是那樣，她是傻了，才會答應對方的要求。別說提分手之類的要求，半點關于顧無瑾的，都提不得。

顧無瑾漆黑的眸子瞬間溢上笑意，他忍不住摸了摸女孩的頭發，贊揚她的乖巧。

蔣夢晚咬咬牙，一口氣被憋在胸口，她剛才還真準備提這樣的要求，“你想多了。”淑女的禮儀告訴她，此刻絕對不能生氣。

生氣，也要保持微笑。

粉色的唇彎了彎，蔣夢晚回應：“你想多了，我沒有這樣的想法。那你呢？想要什麽賭注？”

“一千萬。”

紀懷香眯了眯黑亮的眼眸，裏面閃爍着狡黠的光，她說道：“我贏了，你給我一千萬，我輸了，我給你一千萬。”

一千萬？她想錢想瘋了吧？

蔣夢晚的神色不太好看，一直以來，公司的分紅是打進她媽媽的銀行戶口上的，從來不經她的手。她手上只有每個月的零花錢，加上過年的紅包，銀行卡裏大概只有幾百萬，要湊一千萬，那就要問媽媽拿錢了，但是她不想讓媽媽知道。否則，她肯定會查出這件事牽扯到了顧無瑾。

不過，想到輸的人肯定不是她，這點倒是不用擔心。

“可以。”

不稍一會兒，蔣夢晚便點頭，回答：“不過，你用無瑾的錢來跟我打賭，對我來說未免太不公平了吧。”紀懷香怎麽可能拿出一千萬，她輸了後，還不是顧無瑾幫她填數？

“他連人都是我的，我花他的錢怎麽了？”紀懷香說道。

顧無瑾鋒薄的唇微微翹起，看着女孩端着一張雪色小臉，言辭灼灼，認真又霸道的樣子，簡直讓他恨不得将她揉到心窩裏去。

指尖掐進了手掌心，蔣夢晚覺得心口處有一股火，她怎麽可以，紀懷香她怎麽可以這樣的理所當然，天經地義般說出這樣的話，而顧無瑾竟然還默認。

“随你。”

半晌，蔣夢晚才應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方事先早有預謀，竟然準備了筆和紙。打賭的協議一式兩份，兩人都簽上了名字，一個月的時間為期。

蔣夢晚将協議疊起來收回包包裏，回過頭對着盯着顧無瑾發愣的方芸瑤說道：“走，我們回去。”

司機早就到了，車子停在了沈家門口外，剛才說司機還沒有來，是騙顧無瑾的，沒有想到對方還真是一點認識多年的情分也不顧，這麽小的事情也不願意幫忙，他的眼裏眼外全是紀懷香。

但是，淑女的優雅禮儀，讓她做不到大吼大叫，或者過分明顯地針對紀懷香。

坐上車後，司機便啓動車子了。

蔣夢晚沉默不言，她的計劃被打破了，心裏不好受。

方芸瑤慢慢從滿心的嫉妒和羨慕中清醒過來，剛才紀懷香高調地宣布顧無瑾的錢是她的，這樣的肆意妄為，刁蠻任性，那個男人居然還能包容，甚至寵溺地看着紀懷香發笑。不得不承認，紀懷香的命真好。她以往的男朋友只是有小錢，舍得花點錢在她身上逗弄她，但是絕對不會默認他們的錢就是她，随便她花這樣的觀念。

“表妹，你為什麽要将我化妝成紀懷香的樣子？”方芸瑤收斂心思，開始質問蔣夢晚，如果不是對方，她怎麽會在顧無瑾面前失了臉面。

蔣夢晚對于這個不知所謂，拉她後腿的表姐一肚子火，但是目光觸及她的臉後，死死忍着怒氣，“這樣不漂亮嗎？你不喜歡？”方芸瑤原本的樣子也算是漂亮，但是絕對沒有化妝後精致，不得不承認紀懷香長得确實養眼，就算方芸瑤化妝後只有幾分像她，也是很漂亮了。

方芸瑤咬着唇，沉默了起來。

蔣夢晚一眼便看破她的心思，“你也覺得這樣的妝容好看，對不對？還記得，剛才在沈家我對你說過的話嗎？”她直視着方芸瑤，仿佛要看到她的心底最深處，“我不喜歡紀懷香，不想和她有妯娌的關系。”

方芸瑤仿佛猜到對方下一刻要說的話了。

果然，蔣夢晚繼續說道：“你也看到了，顧無瑾對自己的女人很好，也很護短。芸瑤，你長得像紀懷香，這就是你的優勢。難道你不羨慕，不想要一個這樣相貌出衆，家世顯赫，還寵你，錢随意給你花的男人？即便他有瘸腿的缺陷，但是你的出身也不好，這沒有什麽可以嫌棄對方的。”

方芸瑤的心一會兒炙熱，一會兒掙紮，難受得不行。

蔣夢晚看見對方一臉的意動，“你剛才也聽到了，紀懷香這麽任性嚣張，無瑾還這樣的包容她。男人總是小孩，需要輕哄的，總有一天會煩膩紀懷香那樣的性格。你只需要溫柔動人，服從體貼，加上你相像的外貌，無瑾總會将目光投向柔順的你。”

方芸瑤完全被說動了。

她怎麽可能不意動？

“但是，我根本就靠近不了他的身邊。”方芸瑤看着蔣夢晚，語氣充滿了懊惱。

“放心吧，我有辦法幫你的。”

哪怕到最後顧無瑾還是看不上方芸瑤，但是能給他和紀懷香兩人制造出隔閡，她便覺得心滿意足。

回去的路上，車子的車速變得緩慢。

顧無瑾的心情很好，清俊的臉上有種滿足的舒意。白色的襯衫上，兩顆扣子解開，帶着幾分邪性，與他一貫要扣到最頂上的習慣有違。那是在房間親熱時，他覺得礙事，一把解開的，後來也沒有扣上。

紀懷香又看了一遍協議，小嘴邊的笑意很濃。

顧無瑾擺動着方向盤，眼梢往女孩這邊斜了一下，“這麽開心？”

“嗯嗯。”紀懷香不住地點點頭，“我贏了的話，瑾瑾，我給你零花錢。”

“嘁，我要什麽零花錢？”

想到什麽，顧無瑾的俊眉一挑，嘴角帶着惡劣的笑，舌尖頂了頂牙，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贏的話，香香乖乖，你再給我含一含。”房間裏因為緊張的關系，他都還沒有完全品嘗清楚那雪堆上紅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