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虐心大戲

裴亦覺得, 比起來腹黑狡詐的皇帝, 還有心狠手辣的裴亦、蠢成二哈的許望北,還是小不點楚門庭更可愛。

他索性就待在湖心閣, 寸步不離地守着兩個小家夥。得了殷瑜的默許,湖心閣已經成了兩個小家夥的住處, 還有兩個年邁的嬷嬷每日過來送飯, 做些灑掃的粗活。

楚門庭特別聰明,短短幾日,已經學完好幾本兵書了,問的問題也越來越難。有些問題, 裴質哪怕只是當個傳話筒也說不清楚,鬧了好幾次笑話。

但他堅信自己不比別人笨,楚門庭廢寝忘食地學,他比楚門庭學的還努力,好在薛墨香是個能耐人, 有時候見他聽不懂, 還會化繁為簡, 演示給他看。

這幾日, 楚門庭學到了不少,裴質也學到了很多。

他在這邊用心苦讀,殷瑜又受不了了。因為裴質下令不許殷瑜來湖心閣, 殷瑜就拿了魚竿, 在魚竿這頭綁上剛剛烤好的雞鴨, 在窗戶前面飄啊飄。

起初, 裴質是極有骨氣的。面對送上門的美食,只是冷冷看着,絕不動手。後來嬷嬷送來的飯只剩下青菜豆腐了,再看這些烤鴨烤雞,就沒辦法保持冷靜了。

殷瑜還特別舍得下本錢,讓人在湖心島對面擺上架子烤魚烤鴨烤全羊,用扇子把香味全扇到這邊來。

而且在魚竿上挂的烤肉,只要涼了,沒有香味了,立馬扔掉,再換上剛烤好的香噴噴的肉。

殷瑜這麽一折騰,別說本就愛吃肉的裴質忍不住了,兩個平時特別懂事的小家夥也放下書,忍不住吵着要吃。

“對岸那是一只大灰狼,咱們吃了他的肉,他就會把咱們也吃掉!”裴質做了血盆大口的鬼臉,試圖吓唬住兩個孩子。

但兩個小不點朝窗戶外一看,本來板着臉的殷瑜立馬一歪頭,斂了周身的氣勢,努力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可是我瞧着他……”宏竹困惑道,“像是個好人。”

裴質咬咬牙,探頭出去:“陛下,你別妄想了,咱倆沒有可能了。我裴質,絕對不是那種靠只雞啊鴨啊的就能收買的主兒!”

殷瑜“啧”了一聲,順着裴質的話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會為烤鴨折腰,但是朕這次來不是為了逼你如何。你看,這只烤羊腿外面的那層光澤,嘶——看着就想流口水。再聞聞那香味,啧啧,若是能咬上那麽一口,只要一口,死都無憾了。”

閣裏一大二小用力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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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逼你做什麽,只要你坐到窗戶前,讓朕看看你,這只羊腿就屬于你了。”

裴質猶豫,聽起來好像很合算。他看看兩個流口水的小家夥,拿定主意,爬上了窗戶。

“看吧看吧。”裴質屈辱喊。

殷瑜真的從頭到腳認認真真把他看了個遍,那眼神越認真,裴質越覺得屈辱,為了一只羊腿,就這樣被人看,好像顯得很廉價。

他起碼值一只烤全羊!

殷瑜将烤羊腿給他,他立馬拿給兩個小不點。孩子們也乖,誰也不吃,都等着他咬第一口。

本來打着跟孩子們分着吃的裴質,見狀,反倒舍不得跟他們搶吃的了,又屈辱地看向殷瑜。

這家夥似乎算好了,又挂了只烤鴨過來。“裴質,只要你再往前伸個頭,讓朕看的更清楚些,這烤鴨就是你的。”

反正已經被看光了,還怕啥?裴質扒着窗沿,努力往外伸頭,他正要杠殷瑜兩句,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從上面勾住了他的後領。

他被迫離開窗臺,身體被吊起,随後又有幾根繩索從下往上圈過他的身體,将他牢牢綁住。

他這才發現,有條繩索從湖心閣的屋頂,通到了對岸。

裴質:“……”又玩這招?這次是想畫豬鼻子,還是豬耳朵?

殷瑜丢了手裏的魚竿,接過侍衛給他的杆子,慢慢收繩,裴質便整個人被吊起來,尖叫着從湖心閣越過湖水,吊到了對岸,殷瑜的跟前。

當着衆人的面,殷瑜毫不掩飾,狠狠親了口裴質。

“幾天都不出來看朕,不想嗎?”殷瑜刻意壓低聲音,便帶上了濃濃的鼻音,戀人間咬耳朵的鼻音,聽上去格外讓人心軟。

但是裴質絲毫沒有心軟,他腳還沒有落地,就已經伸長手,從架子上搶了個烤魚,埋頭苦啃。反正殷瑜在,哪怕繩子不穩,殷瑜也不會讓他摔到地上。

“你個折騰人的小精怪。”殷瑜拿帕子給他擦嘴,裴質下意識就去瞄這是否又是那紅梅帕子。還好,這次殷瑜沒犯病。

裴質吃飽了,這才懶洋洋開口:“不及你能折騰?能控制頭發這種事,你難道一點都不害怕?”不但不害怕,還能立刻不動聲色地操縱頭發來折騰他。

如此城府深沉……簡直令他驕傲!

裴質心想,幸虧殷瑜只是個皇帝,若給殷瑜個系統,殷瑜就能上天了!

“害怕什麽?”殷瑜不屑道,“朕枕邊睡着個精怪,朕都不怕,區區頭發,朕還能怕它?”

“放我下來。”裴質伸出大油手去拽殷瑜手裏的線。

殷瑜側身躲開,反問他,“方才聽見你在教楚門庭讀兵書?”

“對,我可不比薛墨香差!”驕傲挺胸!

殷瑜嗤笑:“朕突然想到一題,來考考你,若禁軍守四門,北門東門重兵把守,索名守東門,楚門庭守北門。如王勢力分三撥,攻東西南三門,你該如何?”

這可把裴質問住了。他這幾日讀兵書,也不過是楚門庭自己想到了問題,他這個傳話筒也跟着問題去學習罷了,并沒有自己的思考在裏面。

因此殷瑜一問,他下意識就去搜有沒有類似的例子,沒有,那就不會。

裴質艱難答道:“從北門分出兵力,支援其他三門,把索名撤了,不能讓他守門。”

殷瑜淡淡一笑:“那萬一如王使詐,攻三門為假,其實集中兵力等着攻北門呢。北門可是離朕最近的宮門。”

“……那、唔,我再想想。”

“好,你回去考考楚門庭該怎麽做。”殷瑜又親了他一口,放線送他回去。

回到房間,裴質把難題抛給宏竹,兩人給出了好幾種方法,可随即自己就能找出其中的破綻來。

只要弄不清楚敵方的對策,無論他們怎麽做,都不可能完美到沒有破綻。

裴質進去薛墨香的夢境,趕巧了,這次薛墨香正好在做夢。夢裏這厮領着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正在趕路。

兩個小娃娃粉雕玉琢,十分可愛。裴質走過去想要逗一逗,忽然夢境一變,兩個小娃娃被人殺死,薛墨香跪在地上痛哭,喊着什麽“對不住堂兄”的話。

他不忍薛墨香繼續傷心,強行把夢境換了。停了一會,等薛墨香忘了上一個夢境,他這才拿問題讨教。

薛墨香思考了很久,久到裴質都懷疑其本事了,他才慢吞吞開口:“事關陛下安危,只這一點,此戰就比所有的仗都難打。”

“那該如何?”

薛墨香說了個法子,是比他與宏竹想的高明,但也不是毫無破綻。裴質苦思冥想,到底得不出最好的法子。

“這麽看,你應該是與陛下十分親近的人,所以才會想到無數種可能傷害到陛下的事。其實,勝敗乃兵家常事,戰神也沒辦法給出萬無一失的策略來。你放平心态去看,我們想出來的法子已經很好了。”

這一點裴質承認。戰場上瞬息萬變,确實沒有萬全之策。可讓他放平心态,他做不到。

哪怕知道這只是殷瑜随意出的一道題罷了,如王在皇城根本不可能找出比禁軍還多的兵力。

但只要故事裏有殷瑜,哪怕只是個名字,他還是會擔心。

薛墨香道:“我雖不知你是何人,但想來你也是個高人,不知能否看在這幾日相交的份上,幫我一個忙?”

“請講。”

“我有個遠房堂兄,因得罪薛太妃,全家貶入奴籍。我苦尋不得,前幾日方知我堂兄已郁郁而終,只可憐他兩個孩子,為奴十載,不知所蹤。高人若有辦法,幫我尋一尋他們。”

裴質想着砸顆雷應該能找到,便讓薛墨香将名字寫下來。

“實在汗顏,我們薛家子嗣單薄,孩子未過十二歲,不可賜大名,因此兩個孩子,我只知道小名。一個叫蘭哥兒,一個芸娘。”

裴質眉頭一跳:“叫什麽,叫芸娘?”

“是,老二是個姑娘,叫芸娘。”

裴質依稀記得,芸娘在他宮裏做粗活,他也見過,耳朵下有個指甲蓋大小的胎記,便問薛墨香兩個孩子有沒有什麽胎記或者信物?

“他們出事時,大的已經七歲了,應該還記事,小的左耳下面有一個米粒大小的胎記,胎記會随人長,這會應該很明顯了。”

果然是薛美人他們兄妹。

裴質忽然有一種強烈的被安排的感覺。殷瑜後宮幾人,他如今遇到正主,或與其相關人、事的,便有皇後、德妃、楚昭儀、薛美人、越才人。

只差個盧選侍,就集齊了。

裴質從薛墨香的夢境出來,找了個安靜的地兒,把系統叫出來質問:“你們這系統世界不對勁!”

“怎、怎麽不對勁?”

裴質冷靜分析:“不是說讓我來拯救陛下的不開心,那麽殷瑜所在的世界應該與我沒關系,我只是盡自己所能,圍着殷瑜打轉。但現在看來,這世界倒像是圍着我轉一般。所有與殷瑜有關的人,竟然都與我有關。”

系統沉默了會,才說:“說實話,我只是個二級系統,很多高級指令,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收到的任務,就是讓你來提高陛下的快樂值。有沒有可能,是你後續一直在時間線中穿越,自己給自己攬了許多事情,讓這些人這些事都與你有關系了。”

裴質擰眉:“你的意思是,這些人都是我自己主動攬過來的?”

“就比如越才人,若不是你去尋他,逼他做事,皇帝又怎麽會發現他,提拔他?”

有道理,裴質嘆氣:“看起來,倒像是我穿來穿去,給陛下構建了一個世界似的。”

“辛苦我了,走,去吃殷瑜的禦膳房!”裴質把疑惑抛到腦後,用雷隐身,跑去禦膳房偷吃。

只要是為殷瑜好,他自己做多少事情都可以,不必在乎。

從禦膳房拿了些點心,他跑去找殷瑜。越竟說陛下擺瓊林宴去了,他又樂颠颠地去禦花園找,完全忘了幾個時辰前還賭氣不見面的事。

到了瓊林宴,他正好趕上探花簪花歸來。他見那探花模樣普通,竟也生出了讓裴亦當探花的念頭。

再看裴亦,這厮雖然被打的鼻青臉腫,可也因禍得福保住了狀元之位。

他都用了一顆地雷護着了,這厮還是挨了打,也許命中注定這厮就該是狀元。

裴質懶得理會裴亦,坐到殷瑜的桌子上,正要掏出塊點心戲弄殷瑜一番,不料這家夥卻搶先開口。

“小精怪,怎麽不在湖心閣藏着了?”

裴質大驚,這厮能瞧見他?伸手在殷瑜眼前晃了晃,這厮都不帶眨眼的。

明明看不見他,怎麽知道他來了?

“不用瞎想,朕聞到一股禦膳房裏特有的混雜味兒,就知道是你來了。”

裴質也不說話,咬住他耳朵,上下牙使勁一磨。殷瑜猝不及防,痛呼一聲。

正在給殷瑜獻花的探花,吓得跪伏于地:“臣該死,臣是不是傷到了陛下?”

“朕被蚊子咬了,與你無關,退下吧。”

探花膽戰心驚地回了座位,擡頭看主座,驚訝地發現,陛下面部扭曲,一會嘴歪一歪,一會鼻孔大一大,一會耳朵還呼扇呼扇的,竟像是發病了一般。

不只探花這般想,衆人都擔憂地望着陛下。

在他們的注視下,殷瑜面部抽搐,卻仍能瞧出一份從容不迫的氣勢來。他沉默着,慢慢脫了龍袍,還将手放在了中衣系帶上。

“你敢?”裴質終于開口。

殷瑜笑笑:“你再拉朕的臉,朕就脫光了給他們看。”

“你不怕丢人?”

“沒事,大不了把在場的人都殺幹淨,就不怕丢臉了。”殷瑜嘴角上揚,語帶威脅,“只不過,他們就都是因你而死了。”

裴質一直對這裏動不動就要殺人感到害怕,他雖然不認為殷瑜會随意殺人,但也知道若這些人看了殷瑜的身體,下場肯定不會太好。

他還能怎麽辦,只能勉為其難收了手,擠進殷瑜懷裏睡覺。

嘆氣,永遠都鬥不過這家夥。

那探花過了會,又堅持不懈地捧着花過來,雙手将花奉上:“陛下,這是臣特別為您摘的花,這花高貴聖潔,比起其他亂七八糟的花,更适合您戴。”

殷瑜還未開口,底下梁王笑道:“陛下,這朵白牡丹确實漂亮,現在不在牡丹花期,白探花為找這朵花,下了不少功夫吧?聽說白探花的嫡親妹妹也叫白牡丹,是皇城出了名的才女。”

裴質一聽不幹了,這厮難道是想把妹妹介紹給殷瑜?也是,殷瑜已經到了該娶妻的年紀,後宮可是一個人都沒有,不知多少人盯着呢?

“陛下,說起聖潔,蓮花當屬第一。不許接他的花,我去給你摘!”

殷瑜剛要反對,就看見桌上的茶盞跌落,應該是被裴質起身時給帶倒了。

湖水深深,他擔心裴質辦事沒個輕重,再出什麽事。

正想着,忽然聽見裴質一聲慘叫,他立馬扭頭看向湖面,只見湖面被什麽砸出了一圈圈漣漪,而旁邊,還停着一只無人小船。

他顧不得多想,迅速跑過去,一頭紮進水裏,游到漣漪中心,屏住呼吸,紮進水裏一頓搜尋。

湖底只有一只大鵝在瘋狂掙紮,這只鵝似乎受傷了,一直掙紮着想要透出水面,但越撲騰越往下掉。

殷瑜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看見鵝會淹死。這麽蠢的鵝,像極了他們家的小精怪。

他趕緊抱住大鵝,游回岸邊。

裴亦他們也都緊張地湊過來,看見陛下在試圖喚醒一只快淹死的鵝,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自處。

“陛下,臣來救它。”探花積極表現。

殷瑜趕緊把大鵝遞給探花,後者掰開鵝嘴就要親,吓得殷瑜又抱回來。

“陛下,這得渡氣。”

“朕自己來。”殷瑜按着探花說的,掰開鵝嘴,深吸一口氣,親了過去。

被一只從天而降的大鵝砸進水裏的裴質,掙紮着游到岸邊,剛露出頭,就看見殷瑜正憂心地抱着一只鴨子狠親。

他吓得手一松,又跌回水裏。吃了兩口湖水,吐出一條小魚,裴質又掙紮着露出了腦袋。

“系統,我要亡了,上次他認錯豬,雖然沒發脾氣,但也當着我的面,吃了好幾日的全豬宴。這次還跟一只鵝親嘴了,我的個天啊,他那脆弱的小心肝,會不會又留下陰影?”

000語氣帶着濃濃的安撫意味:“沒事,他要是以後不親你,你就砸顆雷,逼他親你。”

裴質冷冷道:“謝謝,我怕他吐我嘴裏。”

他想了想,眼看着殷瑜第二十幾次親上鵝嘴,他痛下決心:“把我變成那只鵝,謝謝。”

“手榴彈一枚。”

“成交。”

“已開啓特權。”

裴質只覺得視線瞬間變低,所有人都變得十分高大。雖然看上去世界都變得危險了,但是為了殷瑜的心理健康,他忍了!

他歡快地撲騰着翅膀奔着殷瑜跑過去,眼看着離殷瑜還有幾寸距離時,他猛然停住。

卧槽,為什麽殷瑜還在親鵝?

“000滾出來受死,不是說把我變成被親的那只鵝嗎?”

他現在算什麽,插足別人愛情的小三鵝?

殷瑜發現親錯了他的同類,會不會陰影更大?

系統哀嚎:“我的指令絕對正确,但不知道為啥,就出錯了,肯定是因為後遺症!”

裴質眼看着殷瑜又要親,急了,伸嘴去啄殷瑜,被後者冷酷無情的捏着脖子甩進了湖裏。

“嘎——”裴質在半空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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