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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早飯以後,張劉氏和張芸芸都各有事,扛着鋤頭去下地了,這季節要早些把地翻出來,否則到了時節種莊稼時土地太硬,莊稼生長不好,到時候收成要大減。

張其沒有跟着去下地,倒不是自己剛說了大話就躲懶,一來是因為家裏只有兩把鋤頭,二來他見張家的房子實在是該修撿了,屋頂的瓦不少都爛了,今朝天氣暗沉沉的像要壓下來一樣,估計是要下雨,春天的雨一綿就是好幾天,到時候屋子保管會漏雨。

他先把院子裏的木頭給劈了,碼了一小竈後才從屋裏翻出樓梯上了房子。

張家的房子年頭并不是很久,當初他爹成親分了家出來才蓋的,這也就才三十幾年的功夫。但張家祖上也就是農民,前幾輩也沒什麽錢,他爹也就沒分到多少錢蓋房子,選的料都是很下等的,蓋的瓦質量也不高,且用的少,錢就那麽點兒,還要過日子,能省也就給省了。

上了房子後,黑瓦已經碎了很多,又因為蓋得稀,瓦片一破就是個窟窿,能一眼見着屋裏,屋頂上殘損的地方很多,所以白天屋裏很是敞亮。

想必屋子他爹去了以後就沒有修撿過,家裏只有兩個女人,他以前又是個不幹活兒的,這事兒也就沒人幹,一直拖着。

以前他也是村裏長大的,什麽樣的農活兒都幹過,那時候家裏住的是黑瓦土牆,一到冬天四面透風還漏雨,日子也很苦,他也就學會了不少農家活計,直到後來做了些小生意生活才好了起來,現在做這些活兒還感覺十分的親切,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他先把爛瓦挑出,免得吹大風落下去砸着人,但是大部分還是留着,像碎了半塊的還得留着,否則一個房子頂都給揭去大半。清除了碎瓦片後,又把編織好的谷草蓋在沒了瓦片的地方,家裏沒有存的瓦片,只能用谷草代替,雖然效果不如瓦片的好,但是好歹能抵上點兒事。

處理好時,他渾身都是汗水,現在身子骨不強健就是麻煩。下房子他洗了把臉,張芸芸已經回來了。

芸芸跑進屋子,看屋子不如往常亮了,喜道:“大哥,你撿房子了嗎?”

他擦着脖子點了點頭:“瞧着還行吧。”

“太好了,我和娘剛才還在地裏念叨着,天上已經開始打雨點兒了,這段日子又冷,就怕下雨屋裏漏,沒想到大哥已經把房頂撿了。”張芸芸很高興。

“開始下雨了嗎?我剛才進屋還沒呢,娘呢?回來沒?”

“娘說再把剩下的小半塊土挖了就回,讓我先回來做飯。”芸芸洗了洗沾着幹泥巴的手,把圍裙拴在腰上就進了竈房。

張其在裏屋遠遠都能聽見小姑娘再次驚喜的呼聲:“大哥,你還劈柴了!”

他無奈一笑,這就又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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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外頭确實開始下雨,也好在自己手腳麻利,趕在之前做完了,瞧着雨點越來越密,雖然不大,但是毛毛雨更容易讓人受寒。他有點擔心還在地裏的張劉氏,于是在屋裏拿了兩頂鬥笠,一頂自己戴上,一頂給張劉氏送去。

“芸芸,我先去給娘送鬥笠了啊!”他朝竈房喊了一聲後就出了門。

這還是他來了這裏後第一次出門,張家的房子在一片樹林後頭,不大點的林子,走幾步路就出去了。

外頭是一條直通村口的大路,左右兩邊是土地和稻田,期間有些小路,通往各戶人家。張家的地沒多少,而且還離張家遠,要很走上一段路的功夫才能到。

路上雨越來越大,好些幹活兒的鄉親都扛着鋤頭往回走,碰見他時,滿眼子裏稀奇。他跳河的事情村裏鬧得沸沸揚揚,現在瞧着他出門,自然是覺得不可思議。

“喲,這不是張其嗎?你好了啊?這是要上哪兒去?”

“好多了,我去給我娘送個鬥笠。”瞧是跟自己年紀相仿的村民劉有才搭話,他也就回了一句。

劉有才的家跟張家的地是一個方向,也就扛着鋤頭跟着張其一起。

走了幾步他的話頭便起來了:“我說張其啊,你咋就那麽想不開咧,那城裏的小姐有啥好的,啥活兒都做不來,要是你娶了還不得倒黴。咱們村那麽多小娘子哥兒,你還瞧不上啊?”

張其推了推鬥笠,斜掃了說得得勁兒的劉有才一眼,劉有才心裏咯噔一下,閉上了嘴巴。

“劉哥說得在理,還是快些回家去,不然你那婆娘怕是要出來揪耳朵了。”張其抛下句話就朝自家地裏去了。

劉有才站在原地,覺得是邪了,自己竟然被往日裏說話文绉绉,軟趴趴不像個男人的張其瞪的說不出話來。

他警醒過來張其方才說得那番話,原本是想酸他幾句,沒成反倒是遭人笑話了,他朝着張其的背影啐了一口:“還以為自己多了不得哦!”

“劉有才!還不回來,淋雨發熱了鬼去給你拿藥!”劉有才的老婆遠遠的站在屋門口叉腰扯着嗓子喊。

劉有才趕忙跑着回去,他家那婆娘真是惱人,也怪自己這個命,娶了個潑婦回家來,當初要是娶了個哥兒也不至于這樣被村裏人笑話是個怕媳婦兒的軟男人。

張劉氏挖完了地準備回家去,老遠瞧見了頂着鬥笠過來的張其,她擔憂的走上去:“阿其,你咋出來了,剛才劉有才跟你說啥了,你可千萬別往心頭去。”

張其把鬥笠給張劉氏戴上,又接過她手裏的鋤頭:“有啥事兒,還怕我聽不得鄉親們的幾句調侃不成,娘,你就別操心了,我是個男人,又不是個小娘子和哥兒,哪裏別人說兩句就氣不過的。”

況且也要別人說的過自己啊。

張劉氏見他确實不甚在意,才算是放寬了心,劉有才那個怕媳婦兒的,啥都不成,卻像個哥兒一樣愛說人閑話。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往回走,張劉氏見兒子健談起來,說話也不彎彎腐腐的心裏高興,張其體會有娘的溫情,心裏也舒暢。雨勢已經把樹葉打的唰唰作響,兩人也渾然不覺。

到了家門外的林子時,尖銳的叫聲忽然打斷了兩人融洽的氛圍,張劉氏嘴皮發抖:“不好,怕是王輝來了!”

張其沒有多問,急忙便沖了回去,芸芸一個人女孩子在家怎麽得了。

在他走後不久,芸芸在竈房裏煮飯,她看了家裏的米缸,裏頭已經沒有粟米了,正在愁該拿什麽下鍋,思來想去沒別的吃食只好去倉裏拿了些紅薯來煮着,這東西平時都是煮來喂豬的,但是今年家裏沒錢買小豬崽,屯着的紅薯也就拿來自己吃,紅薯的味道軟軟的還甜,味道不差,又能填飽肚子,還長膘咧,但是吃多了難免就覺得味道不好了。

她想着大哥今天做了這麽多活兒,到時候看着吃紅薯怕是不高興,正在犯愁的時候外頭忽然想起了聲音。

她正疑着咋這麽快就回來了,興沖沖的出門去,竟然看着了村裏土財主家的兒子王柱。院子裏沒有門,人直接就進來了,站在屋檐下正要踢門。

王柱個子不是很矮,但是長得肥頭大耳的,看起來就不高了,他拿着根牙簽剔着滿嘴的黃牙,一雙眼睛遺傳了他爹,鼓着怪吓人的,見着張芸芸,流裏流氣道:“喲,是個小娘子啊,生的還是挺漂亮,你就是張芸芸吧。”

張芸芸聽說過王柱的惡行,又想着前兩天阿娘說過的話,現在家裏沒有人,她很害怕,但是還是壯着膽子瞪着王柱:“你上我們家幹啥?”

“幹啥?來瞧瞧我爹跟我買的媳婦兒啊,模樣倒是看得過去。”王柱黏滑的眼神從上到下的打量着張芸芸:“就是要奶子沒奶子,要屁股也沒屁股,還沒發育好咧!跟個哥兒有啥區別。”

張芸芸連忙雙手交疊抱着自己的上半身,她知道王柱下流,沒想到竟然這麽下流,怒罵道:“你不要臉!”

“吼喲,性子還烈,我王家可不要潑婦,脾氣給我習好些,否則少不了你的拳頭。”王柱吐了口唾沫在張芸芸腳下。

見着小姑娘吓得說不出話,紅着眼睛往牆根子處退,他色心又起來了,上前去拽住張芸芸的手:“嘿嘿,反正遲早是我的人,早晚都一樣,讓夫君先親上一口。”

“啊!滾開!”張芸芸死命的拍打鉗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終于是吓的哭了出來。直見那惡心的嘴湊上來時,王柱忽然哀嚎了一聲,臉上結結實實遭了一拳頭,腦袋一偏栽到了牆角。

張其連忙把張芸芸拉到身後去。

圓乎乎的王柱扒着牆站起身,捂着臉罵道:“你是什麽狗東西,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就是二流子王柱嘛!用不着介紹,我識得你!敢碰我妹子,今天給你一拳也算是便宜了你。”張其狠厲道。

“好啊,你個弱秧子張其,還硬氣得很是吧!把欠我家的十五兩銀子還來,否則你這妹子今兒就得跟我回家去!”

張劉氏趕回來,見着王柱的半邊臉腫得老高,知道是張其犯了事,她吓得哆嗦,這王柱可不是他們家得罪的起的。

也怪她,之前張其醒了,這兩天她光顧着高興,竟然把王輝的三天之期給抛在了腦後,先前挖地她才想起,右眼皮一直跳的厲害,她怕要壞事兒,準備今晚和張其說拖賬的事情,沒想到還有一天期限,王柱竟然先上門來了。

她趕緊上去道歉:“柱啊,張其太沖動了,你別和他一般見識。銀子的事你爹不是說好了三日的嗎?”

王柱冷哼道:“我今兒就是過來看看,沒想到張其上來就是一個拳頭,我現在就替我爹改了主意,我馬上就要銀子,否則那小娘子跟我走。”

“別,萬萬使不得啊,芸芸年紀還小。你就在寬限寬限時候吧。”張劉氏低聲下氣的哀求。

張其把張劉氏拉了起來:“娘,甭給這種潑皮無賴多說,他方才對芸芸動手動腳。”

王柱舌頭舔着牙齒,橫道:“我就是動手動腳咋了!你再來打我啊!一窩子窮鬼!別廢話,錢拿來。”

他攤着手伸向張其,一張肥臉蠻橫的很。

張其隐忍着再在那張肥臉上捶個幾拳,沉默着沒說話。

“呀,這是咋了,剛才不是兇的很嗎?現在不說話了,沒錢啊!”王柱把目光從張其那兒移到張芸芸身上,淫笑道:“給不起那小娘子就跟我走了哈!”

張其握緊的拳頭忽然松開,轉身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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