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春雨一來擋不住,連着幾天都是昏沉。

張其有些愁,紅薯培育不了苗子,日子越是拖,收成是真的會一天比一天少。張劉氏安慰他:“沒事兒,娘和芸芸的手腳快,到時候兩天就把那紅薯給種上了。”

他也只好點點頭。

這幾天下雨,芸芸在家裏用竹條編些雞籠子和籃子之類的物什,他瞧着編得還巧,小姑娘說趕集的時候拿去賣,賣得好時能賣出三文錢一個,不過就是買的人不多,城裏人多數不太需要這些東西,需要的是村裏人,不過村裏好些人家都會這門子手藝。

他想來農家人的出路真的不多,除了每年秋收時賣些種植的糧食,還有家裏養了一年的豬可以賣個好價錢之外,一年從頭忙到晚,還真沒幾樣進項。

他沒手藝編雞籠子,落雨的季節真不知該幹些什麽好,正巧他在院子裏打轉時,張家的鄰居吳春和吳冬兩兄弟從院子外經過,兩人見着他不像其餘鄉親一樣冷嘲熱諷,倒是很熱情的打招呼:“張秀才。”

“你們倆這是要去幹啥呢?”

吳春舉起手裏的粗制弓箭:“也不知啥時候天晴,咱兄弟倆準備去山裏打獵,碰碰運氣。”

張其一拍大腿,來了興致:“你們倆等等,我也去。”

話畢他便鑽進了屋裏。

張芸芸站了起來,望着她大哥的背影,吳春兩兄弟也面面相觑。

“張秀才這是真的也要去?”

“就拜托兩位哥哥關照我大哥一下了,他好了以後就啥都想去試一試。”張芸芸有些不好意思道。

“沒事兒,張秀才能夠想開是件好事,反正去山裏多個人多個幫手。”

不一會兒張其便出來了,他換了件破衣服,扛着把鋤頭,裝了兩把粟米在兜裏:“走吧。”

三人走在路上,吳冬跟在張其後頭大笑:“張秀才,你拿鋤頭幹啥,咱們又不是耕地。”

Advertisement

“笑什麽,關你屁事!”吳春蓋了一巴掌在吳冬頭上,訓斥道。

吳冬低着頭不敢笑,沒了話。張其反倒是笑了起來:“當然是挖陷阱啊!”

“挖啥陷阱,咱們帶了弓箭,我大哥射箭可準了,只要見着了獵物,就是那跑得賊快的兔子也得被射到。”吳冬自豪道。

張其笑而不語,吳家的條件比張家要好上一些,主要是男人比較多,家裏兩兄弟還有吳爹,其次還有一個小娘子吳秋,以及吳娘,但是家裏人多消耗也大,雖然不像張家欠了一屁股的債,但也堪堪人人有口飯吃。

吳家兩兄弟其實也都不小了,大哥快要二十,兩人卻都沒有娶,早些時候聽說吳春和一小娘子瞧對了眼,可是對方要十兩彩禮,農家人一時間哪裏拿的出這麽多,沒法子婚事就給黃了。

吳春嘴上不說,心裏也是隔閡的緊,所以一有空功夫就往山上跑,想要改善一下家裏的條件,久而久之,這箭法就給練了起來。

走了半個多時辰,三人才算是進了山裏。大家不敢往山林深處走,以前村裏出過事,所以就都不會往裏頭去,怕碰見猛獸或者是不慎落涯。

張其跟着兩兄弟走,可不知今天怎麽的運氣不好,在林子裏轉了一個多時辰都沒有獵物。

“怕是今天天氣冷,沒有東西出來覓食。”吳冬有些喪氣。

“再多走一會兒吧,打獵又不是次次都能碰上好東西,否則咱家也不得成那副樣子。”

三人又走了些時候,張其有些撐不住了,自己身體素質不像兩兄弟那般好,若不是這些天他每天都在鍛煉,估計早就趴下了:“今天就這樣吧,你們幫我搭把手挖個陷阱,咱們過兩天來瞧瞧有沒有貨。”

“怎麽挖啊?挖些坑那畜生就那麽巧鑽進去嗎?”吳冬耍着脾氣。

張其沒有理會他,仰頭轉着看林子裏的樹子,吳冬學着他的模樣,也仰頭瞧:“哎喲!”

他啥也沒瞧到,冰冷的水珠子倒是落進了揚起的脖子裏,冷得他哆嗦用手亂掏,張其和吳春都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好了,就挖在這裏吧。”張其選了顆高大的堅果樹子下,地上有被啃食過的小果子,還有野豬供過的痕跡。

吳冬摳着脖子:“這能捕到嗎?倒是有過東西來過的痕跡,誰知道它還會不會再來,林子那麽大,再說了就一把鋤頭,咱們怎麽幫你啊?”

“你們倆就幫我扯些蕨草就行了。”

吳春拉着吳冬:“行,就聽張秀才的。”

張其甩着膀子挖,估摸着挖了個一米深的坑,然後又插了些削尖的竹筒子插在裏頭,用蕨草蓋上,又撿了些地上的枯葉子鋪在上頭,最後撒了兩把粟米。

“還當真像那麽一回事。”吳春拍着手道。

“得了,咱們收工吧。過兩天再來瞧。”

三人慢悠悠的下了山。

到了張家門口,三人分別,約定兩天後再去山上。吳家兩兄弟過了張家的院子,吳冬嘀咕:“大哥,你還真答應要再去山上瞧啊?張秀才啥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就會讀書認幾個字,哪裏懂得打獵那些事情,連下地他都不會咧。”

“誰一剛開始就會這些的,你沒發現張秀才自從跳了河以後人變了不少嘛?”

吳冬鼻孔裏出氣:“是變了,以前人可傲着,哪裏會搭理咱們?現在知道走不了官途了,想巴着咱們了。”

吳春聽此有些冒火:“你胡說什麽,注意點你那張嘴,咱們家有什麽好巴結的,還不是窮得叮當響。”

吳冬撇着嘴,不敢再頂大哥的嘴。

張劉氏見兒子兩手空空的回來,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外頭那麽大的雨,跑去打啥獵啊,瞧一身弄得那麽濕,趕緊去換了,正巧我要洗衣服,一并給洗了。”

張其悻悻笑了笑,趕忙進屋去把衣裳換了下來。

過了兩天,到了約定的日子,張其卻沒有和吳家兩兄弟上山,原因是天氣晴朗了,他馬不停蹄的就去下了地。

吳家的地不多,家裏種地的人也不缺他們兩個,于是就去山上再瞧瞧,吳春倒是對張其表示諒解,畢竟張家人不多,吳冬可就不滿意了,一路上都在嘟嘟嚷嚷。

雨後的泥巴又軟又黏,張其在地裏挖了兩個種紅薯的淺坑,泥巴是黏在鋤頭上甩都甩不掉,隔土種地村民嘲笑他:“張其,你這是挖地呢,還是和泥巴耍哦?”

張劉氏到他跟前去:“阿其,要不你回家裏去背紅薯來,娘和芸芸掏窩子?”

他也不逞着臉勉強:“行。”

他走後,村民又跟張劉氏閑扯:“我說張其他娘,你也太慣着張其了。”

張劉氏不理睬村民的話,悶頭掏窩子。

村民又自顧自的說:“也是,張其可是個秀才,去鎮上找個教書的夥計,可用不着幹這些苦力活兒,每月穩定的銀錢,可比咱們強的多了。”

過了好些時候,張劉氏和張芸芸把一塊地都給掏出來了,卻遲遲沒有見到回去背紅薯來的張其。

村民插着腰低聲笑:“張秀才怕是回家已經翹起了二郎腿,忘了幹活這事兒了。”

張劉氏給芸芸吱了一聲:“你回去瞧瞧你大哥幹啥去了。”

芸芸連忙放下鋤頭跑着回家去。

村民又道:“張其他娘,你也真是好脾氣,要是換做是我啊,早就火上了。疼兒子咱們村就你和王輝最是有法子的。”

張劉氏心裏窩氣:“我家張其和王柱怕是不一樣,林嬸子可別把兩人混在一起談。”

“哎喲,你動啥子氣,我也就是随口說說,孩子們都一個年紀,有啥子不一樣?”

“林嬸子,你別太過分了!”

黑着一張臉的張劉氏話音剛落,芸芸就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回來,遠遠就喊道:“娘,大哥讓你回去!”

“回去做啥?”

“吳大哥和吳三哥說前兩天大哥在山上挖的陷阱捕到了一頭野豬,現在正燒開水刮毛呢!”芸芸興奮的小臉兒都有些發紅。

張劉氏扔下了鋤頭,驚疑着趕忙上了路。

林嬸子不可思議的望着母女倆往家裏跑去,心裏泛着迷糊,什麽時候張其會打獵了?還能獵到一頭野豬,她聽着都有些饞,野豬常年在山裏活動,味道勁道,可比家裏養的豬肉還好吃,炒上一小盤,香的能流口水,且不說農家人能吃上野豬肉,就是吃點葷腥都要高興一陣。而且野豬肉要是拿到城裏去賣,那些有錢人家可稀罕這東西了,保管可以賣個好價錢,簡直就是天降橫財的事情。

這張其是走了什麽狗屎運了,竟然能碰上這種好事情,不會是張芸芸古靈精怪的騙人吧,她也不耕地了,順着路去張家看熱鬧。

張劉氏回到家,果真看到了院子裏擺着的黑毛野豬,豬的個頭不大,野豬比不上家裏養的豬那般容易長膘,所以個頭都偏小,但是這頭應當是野豬中大的,依照她的經驗應該有一百多斤。

張其已經燒好了開水,吳冬把水裝在了水壺裏頭澆在豬身上,吳春趁熱刮下豬毛。

“劉嬸子,你回來了啊?張秀才可真厲害,沒想到挖個陷阱就真的捉到了野豬,咱倆兄弟今朝去山上,瞧見陷阱被踩了,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個大家夥!”吳冬樂的嘴都合不攏,全然改變了先前對張其的看法,心裏敬佩的不行。

“真是阿其捕到的?”張劉氏在驚喜中有些不敢相信。

吳春刮着豬毛:“就是張秀才挖的陷阱捕到的!”

張其聽見談話的聲音從屋裏出來:“娘,我跟吳家兄弟倆商量了一下,咱們兩家一人一半,畢竟是一起去打的,而且野豬也是他們倆抗下山的,你說行不?”

張劉氏點點頭:“行,怎麽不行,你做主便是了。”

吳春和吳冬有些不好意思:“全憑沾了張秀才的光,待會兒把豬剖出來,內髒就都歸張家的。”

“不必了,咱們就要豬肚子和豬腎吧,你們家人不少,也拿些回去改善一下夥食。”張劉氏笑道:“還想麻煩你們倆兄弟呢,你們賣野味兒有熟人,到時候拿去賣還得托你們倆。”

“張秀才不留豬肉來吃嗎?”吳春問道。

“不了,就留下內髒吃點,豬肉拿去賣了,家裏前陣子拖了不少賬,得換點銀子。”

吳冬拍拍胸脯:“放心吧,這事兒包在我和我大哥身上就是。”

林嬸子尋着聲來到張家,瞧見吳家兄弟都在,院子裏可熱鬧了,沒想到還真是捕到了野豬,她厚着臉皮上去湊熱鬧。

“哎呀,好大的野豬咧!可真有本事,竟然給捉到了。”

院子裏的人不知她如何會來,都停下手裏的活兒看了她一眼:“林嬸子咋來了。”

“我來瞧瞧熱鬧。”

大家也便沒有在理她,高高興興的處理着野豬肉,一直把豬肚皮剖開,兩家人正在分內髒時,林嬸子輕手輕腳的走到張劉氏身旁去,悻悻道:“張其他娘,你們家張其可真厲害,我們家也好些時候沒有沾葷腥了,能不能給我些邊角,給塊心肺吃啊?”

張劉氏冷哼了一聲,大着聲音道:“林嬸子要是想吃啊,我也做不了主,畢竟是孩子們獵的,你問問孩子們的意見。”

吳冬沒好氣,腆着臉來占便宜還真是好意思開口:“林嬸子啊,你要是也想吃點呢,就掏些銀子出來,咱們鄉裏鄉親的,你要是想我們就按照一般豬肉的價格賣你一些,怎麽樣?”

林嬸子立馬垮下了臉,圈着手出了院子:“不給就不給,說的好聽,多稀罕你那點兒野味一樣。”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