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再擡頭時, 白慕陽已然擁着餘安安向着店裏走去, 而後冷冷落下一句, “送她去醫院吧!”
顧臨張了張嘴,到底是什麽都沒說。他站在趙嘉美身邊,已然是理虧。只是餘安安, 确然是令他驚喜。他知道往後這個女人,或早或晚都會失了庇佑, 縱是柳奶奶身體好, 也不可能護住她一世。
他安心做那個看戲的人, 想看看餘安安處理事情的手段,結果, 倒讓姍姍來遲的白慕陽做了英雄救美的事。
可惜啊可惜。
……
回到店裏後,白慕陽轉身關了店門,并挂了“休息中”的牌子。餘安安還在懵懂中,尤其趙嘉美那一聲尖叫, 也是将她吓到。
溫熱的水遞到手邊時,她才迷茫地擡起頭:“你怎麽來了?”她的聲音還有些發飄,一個小生命就這麽沒了。縱然不是她造成的,卻也輾轉有些她的因素在。
她沒辦法做到視若無睹。
白慕陽在她身旁坐下, 握住她微微發顫的手, 輕聲道:“別怕,事情并不是趙嘉美說的那樣。孩子沒有掉, 盧穎的父母也只是在推搡中受了輕傷,沒有她說得那麽嚴重。”
餘安安仍恍然如夢似的:“真的嗎?”
“嗯。”白慕陽重重點頭, “我找人确認過,真的沒事。”他來得早一些,聽見他們的對話,打過電話确認後才走了出來。
他溫柔地摩挲着她的手,溫聲撫慰着,“安安,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你拒絕的已經夠明顯夠徹底了,這件事若說錯了,錯得也是許少康和他的母親。”
“那盧穎現在……”餘安安擡頭,神思漸漸恢複如常。
白慕陽遲疑了下:“她現在在醫院,但大約是對許少康真的失望了,确實有打掉孩子的打算。”
“許少康知道嗎?”
“他就在她身邊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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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安安這才輕輕舒了口氣。若是他們自己舍棄了這個孩子,那便是他們的決定,和她沒什麽相幹了。
餘安安抿了一口水,不自覺地靠在白慕陽肩上休憩着。白慕陽微微垂頭,看着她眉目松緩,一顆心才算真的落下來。
尤其,她這樣主動靠近,才是要他揚了唇角,被取悅的很是暢快。
餘安安閉着眼休憩了一小會兒,忽然猛地站起身,她動作迅猛,連帶着身前的桌子也跟着抖了抖。
餘安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肩上,語調又快又急:“你身上的傷好了?今天換藥了沒有?白慕陽,誰讓你過來的,不是說好的,每天我都會過去給你換藥給你做飯嗎?”
白慕陽本是被她吓了一跳,愣了神,聽她機關槍篤篤篤似的說完一長串,忽然揚唇笑起。他親昵地拉住她的手,半是埋怨半是撒嬌一般:“我不來,你讓人欺負了怎麽辦?”
餘安安着急的厲害,他卻是說得這樣雲淡風輕。
她心口愈是發疼,這時方才坐下來:“我怎麽會讓人欺負了?就算是你不來,他們兩個也打不過我。倒是你,後背的傷這麽嚴重,你自己不知道輕重緩急麽?”說着,就要推着他出去。“我們趕快回去,我給你換藥。”
亦是這時她才注意到,他身上又是黑色的西服。也不知道裏面的傷口,有沒有又滲出血來。
這麽疼,他還這麽雲淡風輕,甚至剛剛還有力氣扭斷趙嘉美的手腕。
白慕陽順着她的動作起身,一面溫聲道:“我知道,你是重,是急。”
“呃?”餘安安一時沒聽懂。
“輕重緩急。你是重,是急。”
餘安安驀地垂下眼,不敢去看他。他将她看得這樣重,大約是這世上,除了奶奶和游游之外,第三個對她這麽好的人。
她悶了好一會兒,才顧自道:“其實你真的不用太擔心我,小時候奶奶就告訴過我,沒有誰會永遠保護誰,我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所以,奶奶才專門找人教我武術。只是我資質不好,這麽多年,也只能大敗兩三個人。”
她的話其實不錯,白慕陽很願意一輩子保護她,卻也知道不能做到時時刻刻。遂沒有再說什麽。
兩個人走去提車的路上,餘安安忽然又揚頭看他:“不過,你擰斷她的手腕,是不是下手重了點,還是,你沒控制好力度?”
安安并不知道他的身手。至少,目前來看,上一次遇着那幾個人,還是安安跳出來保護他。
白慕陽輕咳一聲:“沒什麽,就是想幫你出口氣。”
“呃?”
“其實打架這種事,”白慕陽抿了抿唇,“我也會。”
“……”
“上次我們遇着那幾個人,我原想着英雄救美的,結果……”
餘安安愣着,腦子轉了一個大圈,才算真正意會過來。怪不得當時白慕陽并沒有什麽慌張,也怪不得他會和什麽格鬥場簽約,若只是一個尋常人,人家格鬥場估計也看不上。
“所以……”餘安安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要擰折趙嘉美的手腕,只是為了給她出氣。
“嗯。”白慕陽點頭,沒有遲疑。“你生日宴那天,她正好就在我不遠處,我聽到她說你。”
餘安安心下充盈着暖意,不由得一雙星星眼望着他:“那以後,豈不是誰都不能欺負我。”
“是!”
他的聲音沉靜微啞,在這條漸漸喧嚷的長街,聽來卻極是清晰。
像石子墜落湖心,勾起一層層漣漪。餘安安歡喜得差點跳起來,她快走兩步,擋在白慕陽身前,而後仰臉看着她,語調輕快适意。“白慕陽,我做你女朋友吧!”
白慕陽驀地僵住,他的請求還是前兩天的事,女孩要等一等。結果,這一刻,她兀自就開了口。
明明太陽已經落下,女孩眼中卻似仍有明亮的光暈一樣将他照耀。
他深陷其中,只願一輩子就這麽被她望着。
然而,他還來不及有所回應,女孩忽然雙手不停地交叉着,皺着眉道:“不行不行,這樣太草率了。”
餘安安從未談過戀愛,對于誰先開口誰主動一些這種事,有些理論知識也是從電視或者書上得來的。尤其,還有游游給她做榜樣。她自覺這麽開口,沒什麽。
忽然又否決,卻是又有別的考慮。
白慕陽卻如同剛剛飛上雲端,陡然被擊落,身子開始下墜。
墜到一半的時候女孩又是自言自語:“我不能因為你對我好就和你在一起,這樣不好,不好。”
白慕陽這才穩穩地落到地上,沒了那些令人不安的失重感。
“那就等你想和我在一起時,我們再在一起。沒有雜質的,只是因為喜歡。”
“嗯。”餘安安重重點頭,重新走回到他身邊。
……
兩人将要走至商場地下停車入口的時候,忽然一輛商務車擋住去路,随後車門被打開,走下來一位中年婦人。
“沈阿姨?”餘安安略有些驚詫,聯想到盧穎的事,随即将車鑰匙遞到白慕陽手裏,“你把我的車開過來吧!”随後同沈梅走到一側的咖啡廳裏。
餘安安點了杯果汁,服務員很快端了上來,她的手指還沒觸碰到杯子,沈梅便是急急道:“安安,阿姨想求你一件事。”
是着急到連面上的客套都維持不住了?
餘安安喝了一口果汁,方才緩緩道:“您說。”
“阿姨知道,這麽多年少康追着你跑,你卻是把他當做哥哥。”沈梅說着,嗓音微啞,仿佛帶了哭腔一般。若是往常,餘安安興許有些動容。但現下,想着她做過的事,便愈是冷清地看着她,看她能夠說些什麽。
“阿姨原本想,如果你們在一起,阿姨一定對你像親生女兒一樣。只可惜……”她說着,還真的拿了餐巾紙拂過眼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流下眼淚。
“安安哪,阿姨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少康他現在着了魔似的,非要娶了那個女人,阿姨怎麽說他都不聽,你幫幫阿姨好不好?”說着,就要隔着桌子,來握她的手。
餘安安不着痕跡地錯開,雙手捧了杯子。還是昨日,許家的管家告訴她,她和許少康之間沒有障礙。
大約便是那個時候,沈梅做了逼盧穎打胎這件事。只是沒成想,逼得自己的兒子忽然要娶了盧穎。
餘安安眉目低垂,凝着杯子裏沉浮的果粒,輕輕道:“您想讓我勸勸他,不要娶盧穎。”
“對!”沈梅真的是慌了,也亂了方寸。“少康他一直喜歡你,你說的話他一定會聽的。”
“可是我并不喜歡他,您讓我去勸,似乎并不合适。”除非,她願意和許少康在一起。
“安安……”沈梅望着她,眼眶發紅,淚水終是順着臉頰滑落。“你不知道具體情況,原本,我也沒那麽抗拒盧穎的存在,不管怎麽說,她肚子裏也是少康的孩子。可你不知道,她的爸媽是什麽樣的人,我從來沒見過那麽愚蠢又貪婪的人,自己養大的女兒能說出‘賣’那個字來。安安,我不能讓少康跳到那個無底洞裏去。”
“阿姨,”餘安安別過眼,摁下那一絲不忍。“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不該參與,也不會參與。”說罷,就要起身離開。
窗外,白慕陽已經提了車子,此刻就站在她的白色邁巴赫車旁,專注地望着她。
“安安!”
沈梅猛地放大了聲音,餘安安被吓着也是不得不頓住步子。
“阿姨知道這件事為難了你,那你能不能……幫阿姨另一個忙,只當這麽多年阿姨沒有白疼你?”
餘安安輕嘆一口氣,終是回過身:“您說吧!”
“你能不能……幫我約見陸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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