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你到底什麽來頭?”江燃問
半山莊園,說白了就是個供有錢人消遣的地方,私人豪華娛樂會所,擱網上就屬于那種需要邀請碼才能驗證注冊登入,網頁還全都是外文的論壇,高冷得很。
這半山莊園裏面是些什麽玩意兒在做些什麽,一般人想象不到。
來來往往的都是些富貴名流,不敢得罪,所以當于清霁駕着他爸那輛能在市區換兩套別墅的四座跑車進門時,兩排安保恭恭敬敬整整齊齊地鞠了個躬。
地下二層。
裁判高高舉起窦天骁的右臂,吹響口哨,地上躺着的是雙目緊閉奄奄一息的小辮。
窦天骁無法判斷他是被自己揍成這樣的還是身體的各項機能扛不住倒下的,他在場上看着小辮那滿臉的傷口和歪斜的鼻梁,根本下不去狠手。
他們還沒有打到第二輪,小辮就忽然瞪着眼睛直挺挺地栽倒了。
他自己的胸口被小辮一記直拳打得悶疼,呼吸時連帶着身上的某根經絡,持續不斷地刺痛。
他轉頭望向等候席,刀疤還是沒有出現。
還有兩個對手。
這根本就是一場看不到希望的比賽,但體內的勝負欲和自尊心正在體內不斷膨脹。
他不想認輸,也沒辦法直接認輸。
他轉身看了看守衛森嚴的門口。
打是必須打的。
不然根本走不出去。
小辮被人拖走後,第二位上場的是一個黑人,看體型就知道是對方隊伍中的上等馬,逼近兩米的身高已經能将人的靈魂給震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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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一片歡呼和口哨聲迎接他的到來,更有粉絲團喊出了他的名字:“Tom!Tom!Tom!”
窦天骁:“……”
不好好待在英語課本裏跑出來做什麽。
黑人歪了歪脖子,咔咔作響。
這人大概是想要在他龐大的粉絲團面前展示他不得了的中文水平,伸出了右手,“你好,我是Tom,請多多關照,你……你叫……What’s your name?”
窦天骁:“My name is LiLei.”
場上兩人的交談異常和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兩國大使建交會面,但僅僅是握手,撞肩,兩個小動作,窦天骁已經感受到了對方蓬勃強勁的肌肉力量。
哨聲一響,黑人露出一個邪魅狂拽的霸道總裁式微笑,窦天骁在原地作出格鬥士動作。
黑拳沒有規則,手腳可以并用,黑人猛地擡起左腿向右一掃,窦天骁敏銳地向後一躲,黑人一個轉身右腿再次掃向他的小腹。
窦天骁側身一躲,一個擡膝的假動作令黑人偏了偏身子,他猛地揮出左右拳,黑人腦袋閃避不及,撞在了他的拳擊手套上。
這時兩人的距離已經拉近,黑人提膝一頂,直直地頂在了窦天骁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上。
內髒的顫抖加上皮肉的撕裂感簡直撕心裂肺。
黑人再次露出他的邪魅笑容,隔着牙套也能看到他那一口大白牙。
窦天骁退後一步擡腿攻擊,修長的小腿裹着淩厲的風,不料黑人手速迅猛,死死地夾住了他的小腿,向籠子的邊緣推去。
窦天骁單腿站立不穩,後背撞上了八角籠的籠門。
黑人的拳頭就這樣砸了過去。
窦天骁借着八角籠門,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身形,右腳向內一勾,将黑人拖拽到身前,再狠狠地用力一頂,踹在了黑人的胸口處。
黑人後退一步,面目猙獰了起來,他的一只手仍然抱着窦天骁的腳踝不放。
窦天骁咬緊了後槽牙,就借着他那只手臂的力量,擡起自己的另一條腿掃向空中,這個動作幾乎帶動了全身的肌肉力量。
在臺下望去,他的長腿就像是一道雷電一閃而過,速度又快又猛,緊接着就是“砰”的一聲,他的鞋面穩穩地砸中了對方的太陽穴,黑人的手腕一松。
窦天骁的整個身體在空中翻轉了一百八十度,掙脫了黑人的束縛,但也因為黑人忽然松手,整個潇灑帥氣的動作沒有漂亮的收尾。
他的臉和胸幾乎同時貼地,砸出一聲悶響。
黑人急速攻擊,拳頭像雨點般密集,窦天骁抱頭滾過,一個鯉魚打挺重新站了起來,他的眼睛和臉頰已經被拳頭擊中,迅速紅腫了起來。
黑人的腦袋上也拖着一條長長的血跡,沒比他好到哪裏去。
此時兩人的瞳孔中都迸射着随時可以引燃炸彈的火星,早已沒有了開賽前的友好。
第一輪結束的時候,窦天骁渾身的肌肉腫脹酸痛,右臂在中途被黑人架死,差點兒弄折了,這會有點擡不起來,不知道傷沒傷到骨頭。
窦天骁漱掉了一嘴的血沫,灌了兩口水,但是很快,血腥味又再次彌漫至整個口腔,舌尖輕輕一勾,能感覺到後槽牙處腫大的一塊。
左眼皮不停抽搐跳動,視線範圍內一片朦胧,像是患了重度近視外加眼鏡片兒淋了雨。
中場休息的時間很短暫,還沒等窦天骁緩過勁來,哨聲再次響起。
黑人再一次露出那個霸道總裁式微笑,窦天骁只覺得相當欠扁。
這次對方的套路更深,連續幾個假動作把窦天骁弄得眼花缭亂,來不及躲閃。
更可怕的是,就在黑人擡腿橫掃過他胸口時,竟然留下了一道細長的血痕。
鞋底有東西!
窦天骁臉上的驚訝還沒來得及退卻,黑人再次擡腳掃了過來,窦天骁只得用手截住,手臂被鋒利的刀片劃過,頓時皮開肉綻,眼底盡是攝人心魄的紅。
他的反應力和速度明顯下降了許多。
一記重拳擊中鼻梁,伴随着一聲痛苦的悶哼,窦天骁整個人都失重般地向後仰去,起來時,溫熱的液體順着人中和唇瓣緩緩下滑。
帶着腥味。
還沒等他喘上氣來,一記重拳再次砸向他的眉眼。
身體不堪重負地倒下,血水與汗水融合,彙入眼瞳,他的左眼再也無法睜開,只是本能地擡手阻擋黑人沉重的襲擊。
骨骼碎裂的聲音和臺下觀衆的吶喊齊齊灌入他的耳膜,蟄伏在肌肉下的青筋似乎要崩裂開來。
尖銳的痛苦到達頂峰之後倒是麻痹了他的痛感和神經。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置身于一個混沌的空間。
聽不見聲音也看不見東西。
他要死了嗎?
就這麽死了嗎?
很不甘心。
他還有很多未完成的事。
他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要答應參加地下拳賽,為什麽沒有乖乖聽話。
把自己的命運當賭注,這和當年他最厭惡的老爸又有什麽區別呢?
如果這時候自己不在拳場,是不是……
一股強烈的求生欲油然而生,他想要呼救,可是喉嚨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身體被死死的卡在地上,動彈不得,肌肉也逐漸失去了力量。
就像是一頭瀕死的野獸,任由飛舞的蚊蠅啃噬。
窦天骁無意識地握住拳頭,護着自己的顱骨,胸口,肋骨,小腹,迎着暴風雨般的沖擊。
但他感覺不到疼痛,密不透風的黑暗一點一點将他包裹,吞噬。
“小弟弟,這裏可不是你們可以随便玩的地方。”地下通道口的地方,江燃他們被幾個安保給攔住了。
江燃給于清霁遞了個眼色:怎麽辦?開打嗎?
于清霁勾着一個安保的脖子走到一邊,又從錢包裏掏出一疊毛爺爺,“都是兄弟,過來見見世面……”
安保眼前一亮,谄媚道:“地下一層是賭球賭玉石,二層是拳擊,今天晚上剛好有拳賽,很精彩的。”
“你到底什麽來頭?”江燃在電梯裏問。
于清霁:“不說,給你留點神秘感。”
說了怕是要蹲監獄吧。
江燃在他身後翻了個白眼。
趕到負二層時,比賽已經接近尾聲。
江燃剛好看到黑人一記肘擊頂在對手的後背。
他的呼吸一窒,心髒像是被電擊了一般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窦天骁的五官已經被血水浸染,痛苦地扭曲到了一起,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而黑人還在拿他當沙包打。
“裁判呢?這他媽什麽玩意兒!”江燃直接往臺上沖去卻被幾個安保給架住了往下拖,“都打成這樣了沒人攔嗎!是瘋子嗎!在幹嘛呢!”
臺下的哨聲和歡呼聲完全蓋過了他的聲音,在衆人眼裏,他倒更像是個瘋子。
“不能上去!”兩個安保還以為他是押了注的狂躁的賭徒,齊力按住了他的肩膀往臺下拖,“比賽還沒結束呢。”
“等結束他還有命嗎?!”江燃吼道。
裁判吹哨之後,黑人仍然沒有收手。
江燃一咬牙,雙腿蹬了一下臺階,一個三百六十度的空翻直接從兩個安保手中掙脫,拔腿沖向拳臺。
安保再次沖上去的時候被于清霁提着衣領向後拖拽,那力道就像是被成噸重的大卡車勾住衣服往後帶,完全收不住腳,腦袋砸在牆上,撞出了老大的包。
場內圍觀的群衆這才意識到不對勁,驚叫連連,場面頓時失控。
八角籠門被江燃從外向內一腳踹開,裁判直接被拍在門口,好在他的肚子夠大,頂了一下,不然整張臉估計會從立體變成平面。
江燃走到臺上,提着黑人的小辮向後一拽。
他的眉心緊鎖,眼中閃過淩冽的寒光。
黑人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被結結實實地踹了一腳,在場上滑出幾米遠,他兩眼一黑,麻木了幾秒,雙掌撐地重新站了起來。
趁着江燃去扶窦天骁的時候,他擡腿照着江燃的肩膀就是一腳。
江燃一個踉跄險些摔倒,身上的羽絨服被刀片劃出了一道手掌長的大口子,潔白的鴨絨滿場飛。
“woo~~~”
在遠處有一些不明所以的觀衆還以為這是第三位拳手獨特又炫酷的出場方式,于是舉手高呼起來。
江燃看了一眼自己破碎的衣服,滿是震驚,“你還要不要臉?”
黑人表示聽不懂,沖他勾勾手指,擺出格鬥士的動作,邪魅一笑,e on!”
“沒空陪你玩。”
江燃彎腰去抱奄奄一息的窦天骁,不料對方竟從背後偷襲,将他蹬倒在地。
跟着厚厚的毛衣都能感覺到有個什麽鋒利的東西紮到了自己的皮肉。
打拳就打拳,還搞這麽多小動作。
江燃最看不慣這種卑劣行為,眉毛頓時皺成了麻花,滿腔的怒意升騰而上。
黑人豎起一根食指在空中晃了晃,用蹩腳的中文說道:“你,不打,不能走。”
于清霁看到窦天骁滿身是血的樣子也不敢随便亂碰,怕再傷到骨頭,只得先脫下.身上的衣服替他止血,“你還好嗎?”
“死不了。”窦天骁扭頭望向江燃。
于清霁神色一凜,看着江燃,“你想不想打爆他的狗頭?”
江燃真想罵一句你他媽別拖我下水,但最後還是擡手脫下厚重的羽絨服和毛衣,甩出八角籠外,緊繃的肌肉隔着襯衣若隐若現。
此時臺下的尖叫歡呼如同熱浪,翻湧而上。
窦天骁擡手抹了抹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明明是遍體鱗傷,就連呼吸都異常艱難,可是當他聽見江燃的聲音,看見江燃模糊的背影,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江燃說會罩着他,于是在絕境中出現時,帶着光芒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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